三人輕手輕腳地靠近假山，很快，就聽見了假山背後傳來的談話聲。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們每一個都看低我！”激動的女聲清晰地傳送出來，這是裴萱媛。

“我不曾看低你。”刻意壓低的嗓音，陶澤說道。

“你有！”裴萱媛喊道，“不然你也不會阻攔我！”

“四皇子不是你可以肖想的！”對於裴萱媛的固執，陶澤也很是不耐煩。

“為什麽？就因為我是庶女，所以我配不上？”

“我沒這麽說。”

“可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不然為什麽阻攔我？”

聽到了四皇子的名字，裴萱媃同裴萱婷齊齊看向一旁打算看好戲的少年，後者顯然也沒想到一來就聽見自己的名字，尷尬地摸了摸臉頰，無聲地呵呵兩聲。

“這與庶女不庶女無關，沒有哪個正經公子會喜歡一個到處亂竄的女子！你不好好待在內院，卻偷偷溜出來，萬一沖撞了誰，引起了不必要的誤會，到時候名聲毀了你哭都來不及！”

“你在擔心我？”裴萱媛突然問道。

“砰——”心臟似乎被什麽東西敲打了一下，裴萱婷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裴萱媃遞過一個疑問的眼神，裴萱婷搖搖頭，示意無事。面上的若無其事卻掩蓋不了內心的起伏，不知道為什麽，她同裴萱媛一樣期待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只是稍稍沈默了一下，陶澤的聲音又響起：“所有人都在擔心你，聽說婷妹妹她們在四處找你，生怕你出了什麽事。”

“不，你不一樣，澤哥哥，你是關心我的，對不對？”

“我說了……”

“不一樣不一樣不一樣！”裴萱媛不想聽重覆的話。

“媛妹妹……”隨後是一聲輕微的嘆息。

“澤哥哥，為什麽人與人生下來就不等？只不過是爬錯了肚皮，即使從小生在一個府裏，卻是千差萬別！四姐姐究竟有什麽好？她有我漂亮？她有我聰明？她有我有才華？就因為她是荊國公的嫡女，就處處受到寵愛！我不甘心！”

“媛妹妹，你怎麽……”

“府裏所有人都不喜歡我，母親更是視我和姨娘為眼中釘。母親會歡歡喜喜地張羅大姐姐的親事，可是我呢？她巴不得我嫁得低了！”

“她不會的。”

“會，她會的。所以為了我今後的幸福，我自己努力去爭取，又有什麽不對？澤哥哥，你難道不懂嗎？你自己就沒有一點點的不甘心嗎？”

“我？”陶澤不明白話頭怎麽突然轉向了他。

“同樣是陶大將軍的嫡子，只因為你晚生了幾年，就與榮國公的爵位無緣，你難道就不甘心嗎？”裴萱媛斥問道。

“砰——”心臟又是狠狠一擊。

爵位！這個讓男人趨之若鶩的東西！

“一個是因為出生晚了幾年就繼承不到榮國公爵位的次子，一個是投錯胎的二房庶女，一對相知相愛的戀人想要過上幸福生活，可不是只能靠你這個含著金葉子出生的長房嫡女幫襯麽。”“榮國公，多麽高貴的存在，可惜他上頭有個嫡兄，這等好事就輪不到他頭上。”

前世裴萱媛說過的最後幾句話，裴萱婷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裴萱媛說，自己被他們利用了十幾年，他們踩著她向上爬，直到得到他們想要的，才將沒用的她拋棄。裴萱媛是，陶則也是。

十幾年青梅竹馬的情分，裴萱婷不願意去相信這些話，可是最後陶則冰冷的眼神裏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眷戀，滿心眼裏只有懷了孩子的裴萱媛，而且她一直記得，陶刻對陶則充滿恨意的眼神。

陶則是不是真的一直都想利用她，馬上就要揭曉了。這一刻的裴萱婷，哪裏還記得她對眼下這個陶澤的懷疑，她只想知道答案，這個盤桓在心中許久的問題的答案。

“是我的，我會去爭取；不是我的，我不會肖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裴萱媛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蹲在假山外的幾人大氣都不敢出，就連四皇子都一臉凝重，顯然這個話題他也很關心。

“若是父親還健在，只要一天沒立世子，我就有機會去爭取，這就是所謂的‘是我的，我會去爭取’。但，這個爵位是父親犧牲後聖上欽賜的，隨聖旨一同下來的是由我大哥繼承爵位，它永遠也不屬於我。不甘心？這沒什麽不甘心的，光是‘榮國公的弟弟’這個頭銜就已經足夠讓我在京城站穩腳跟，我又何必去為一個永遠得不到的東西念念不忘？”

“真的一次都沒有念想過？”

“沒有。人要知足。”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的爵位，我可以自己掙，一門兩爵位，這才是陶家最大的榮耀。”

“說得好聽。”裴萱媛冷笑道，“你要怎麽掙爵位？靠著我們荊國公府？呵呵，最簡單的做法就是娶了府上的哪位小姐吧？”

“婚姻？”陶澤嗤笑，“媛妹妹，你太小看我了。荊國公府確實給了我很多資源，我也很感激，但我從未將聯姻作為途徑之一。裴叔能讓我進國子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剩下的，就靠我自己。後年我會去參加春闈，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

“媛妹妹，奉勸你一句話：能利用的資源充分利用，不該利用的資源絕對不要碰。你生長在國公府，為了國公府的臉面，你的親事也絕對不會差到哪裏去，但是對四皇子，收起你的心思，你那點小把戲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陶澤終於將話題又轉了回來。

接下來是長久的沈默，裴萱媛沒有立刻出聲，陶澤也沒有催促。裴萱媃聽到陶澤的話是松了一口氣，卻沒留意到一旁的裴萱婷早已紅了眼圈。

“澤哥哥是打定主意阻攔我了？”終於，裴萱媛的聲音又響起。

“雖然你叫我一聲澤哥哥，我卻不是你的親哥哥，我阻攔你一次是好心，若你還是堅持，我再阻攔你也無濟於事。你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甘心，那就去吧。”

“嘿嘿。”裴萱媛卻是怪叫了一聲，“是呢，你畢竟不是我的親哥哥。一男一女藏在這種地方，若是被人發現了，可不是兄妹談心這麽簡單就能混過去的。”

無恥！聽到這句話，幾人臉上的表情都變了，就連四皇子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裴萱婷知道，四皇子永遠也不會看上裴萱媛了，可惜此刻她卻幸災樂禍不起來，而裴萱媃剛才還放松的表情立時又緊張了起來。

陶澤不怒反笑：“好嘛，你這是把我當備胎了？”

“備胎？”這又是一個在場人都聽不懂的生詞。

“求四皇子不成，就轉向我？媛妹妹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話說你也不過八♀九歲吧？這麽小就成天幻想著嫁人，你們這的人都這麽早熟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明白拉倒。”陶澤不想再繼續磨嘰下去了，若是真被人發現他們孤男寡女在一起，就真的扯不清了，“我還是先走一步了，媛妹妹想做什麽我也不會阻攔，你該高興了。”

“你想走？！”裴萱媛尖叫，隨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放手！”陶澤的語氣中添了警告。

就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談笑聲，卻是丁夫人領著一群人朝這邊散步而來。不僅裴萱婷等人聽見了，裴萱媛和陶澤也聽見了，知道有人要來，裴萱媛更不會放陶澤走了。

裴萱婷焦急地看向一旁的裴萱媃，卻見她早已跨出步子，迅速邁到了假山後：“找到你們了，游戲結束。”那淡定無比的神情語態，就連裴萱婷和四皇子都張大了嘴發傻。

還是裴萱婷第一個反應過來，跟著跳了出去：“還是阿澤和五妹妹厲害，藏在這種地方，不像我，游戲剛開始就被二姐姐抓住了。”

“你們在說什麽？”裴萱媛沒想到真的有人在附近。

“阿澤，我怎麽不知道你竟是個捉迷藏的高手？”四皇子也一本正經地參與進來了。

此時的陶澤哪裏還不知道這幾個人是為他開脫呢，當下腆起了笑容：“就算這樣還不是被殿下找著了？”

殿下？！裴萱媛心頭猛怔，趕忙看向四皇子，卻撞上對方甩過來的一劑冰刀，那目光如冬天般寒冷，裴萱媛嚇得打了個哆嗦。

人群已經接近了，走在最前面的丁夫人最先發現了幾人，忍不住喚道：“媃姐兒，阿澤，你們在這作甚？”

“二嬸，我們正陪同四皇子玩捉迷藏的游戲。”裴萱媃大大方方地回道。裴萱婷第一次知道，自己這個二姐不但平日裏無什表情，就是撒謊起來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四皇子？”丁夫人這才留意到陶澤身側站著的貴氣少年，一群人齊齊就要給四皇子行禮，四皇子不耐煩地揮揮手，“今日是阿澤的慶宴，不必多禮。”

作為主人之一，丁夫人雖有些怵這些皇家人，但到底還是打起精神來說道：“四皇子殿下玩得可開心？阿澤他們都還是孩子，若是哪裏沖撞了殿下，還請殿下多包容。”

“沒有的事。”四皇子揮揮手，不耐煩同這些命婦打交道，“你們繼續，不必顧及我。”

四皇子第一個離開了，裴萱媛一心急，甚至都沒有同這些貴婦人見禮，匆匆忙忙就跟了上去。裴萱媃恨得牙癢癢，強忍著呵斥的沖動，先是禮貌地同眾人俯身告別，隨後也追了上去。

裴萱婷同陶澤落在了最後，兩人並肩而行，同前面三人拉開了一些距離。

“剛才，都聽見了？”陶澤問。

“嗯。”

“呵呵。”被人聽壁腳，總是尷尬的事情。

“阿澤。”裴萱婷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

“你真的，打算棄武從文？”剛才，陶澤親口說了他會參加科舉。

陶澤也停下了，反問道：“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入伍嗎？”

“可是，你家不是……”

“沒有人規定父兄從軍，我就一定得接班吧？征戰疆場，聽起來很熱血，可惜疆場並不適合我，還是走科舉之路更能發揮我的長處。”

“你是認真的？”

“當然。”

“你……”裴萱婷默默咽了口口水，話停在了嘴邊，她很想問：你真的是阿澤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陌玖鋪子做的封面，真心萌萌噠，初醬好喜歡~

看在這麽萌萌的封面上，初醬繼續萌萌地求收藏求評論啦~

有木有感覺文案一天一個樣？(*^__^*) 嘻嘻

ps，八♀九怎麽也成敏感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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