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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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小姐……”菡萏內心還有些忐忑，她知道小姐一向和五小姐要好，從前她也旁敲側擊過幾次，可小姐一次也沒聽進去，總覺得五小姐天真可愛，是個需要人關照的好妹妹。這次她也是瞅著小姐似乎有些不待見五小姐，才趁機把藏很久的心裏話說了出來，可現下心還在撲通撲通亂跳呢，說不緊張那絕對是騙人的。
裴萱婷看著菡萏那張穩重端莊的臉，心頭一暖。她也想起前世的菡萏不止一次悄悄暗示自己不能對裴萱媛太好，可惜那個時候她完全沒聽進去，覺得姐姐對妹妹好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想起來，在將軍府的時候，菡萏一次又一次擋在自己身前和裴萱媛頂嘴，甚至因此吃了不少板子，這個平日裏最成熟穩重的人卻偏偏是最不希望自己同裴萱媛太過交好的那一個。
“別跪了，我看得心煩。你們又沒說錯話，何必做出這番模樣。”
菡萏驚喜地擡起頭，撞進裴萱婷那雙滴溜溜的小眼睛，總覺得那雙水靈靈的小眼睛裏似乎有什麽地方同從前不一樣了。人還是那個人，國公府裏人人寵愛的四小姐，平素的舉動也依然透著驕傲和頑皮，然而菡萏就是覺得那雙只會惡作劇和撒嬌的小眼睛裏似乎多了往常不常有的思索，顯得深沈了許多。
芍藥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還是海棠搶在她前面先問了出來：“這麽說五小姐真是借機在占小姐的便宜？”
“可不是？從前感情好，沒覺得，如今卻愈發瞧得分明，有多少人會拒絕邀請一個頂著大太陽跑來送東西的人進屋？可是你瞧哪一次她是主動回去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咱這裏用了晚飯才走。”
“原來五小姐不僅要蹭涼，還想蹭飯哪！”芍藥目瞪口呆。她這個人想得簡單，從來不覺得五小姐在這裏吃飯有何不妥，現在想想，庶女和嫡女的飯菜能一樣麽，這幾年五小姐可真是仗著小姐的威儀給自己添了不少福利。芍藥也是見過同為庶女的三小姐的吃食的，雖不會差太多，但畢竟比不上小姐的吃食來得精致。
“小姐能看通透那是再好不過的。”菡萏有些欣慰，她的小姐總算是成熟了一些，不會盲目對別人好了。
“若是五小姐不死心，明日依舊來怎麽辦？”海棠有些擔心，聽小姐這麽一說，頓時覺得五小姐有些可惡，從前以為是喜歡小姐才來親近，搞半天根本不是。
裴萱婷瞇了瞇眼：“明日她若是等我午睡起了才來，就放她進來好了。”
“為什麽啊？”芍藥和海棠均是一臉不解。
“府裏誰都知道我同她交好，若是一下子完全冷落了她，上上下下都會猜疑，這種事，得慢慢來。菡萏說得對，五妹妹確實心機深沈，對付這種人，可千萬不能一下子完全得罪了她，否則有得罪受。”對於這樣的人，要是得罪太狠了，遭到的反擊報覆也會更加兇猛，這也是裴萱婷重生後沒想過要完全毀掉裴萱媛的理由之一，她求的只是裴萱媛不再把目標放在她身上而已。
不過，若是裴萱媛不識相，依然要對她圖謀不軌的話——
“我困了。”裴萱婷突然一個翻身，拉過被子轉過身去，不再理人了。
說得好好的，突然就睡下了，三個大丫頭又有些不明所以了，好在小姐原本就是這般隨心所欲的人，她們互相看了看，輕手輕腳地拉下床幔，慢慢退了出去。
她們看不到，背對著她們的裴萱婷並沒有合眼，她的眼裏有些她們從未見過的冰冷與隱忍。
——若是不識相，到時候可別怪我仗著嫡女身份收拾你了，我的好妹妹。
“你是說，婷婷非但沒有接受五丫頭送去的綠豆湯，還以午覺為由將她趕了回去？”輕輕啜了一口花茶，董夫人慢條斯理地問道。
“是，府裏不少下人看見五小姐氣呼呼地從四小姐院子回去。”董夫人身旁，姚媽媽彎著腰，恭恭敬敬地回話。
“哦？”董夫人有些驚訝，不過很快釋然地笑了笑，“婷婷總算是長大了。”
“四小姐果然是因為那次落水同五小姐生了嫌隙？”
“誰知道呢，不過婷婷總算不會總是遷就著五丫頭了。”董夫人心情顯然很好，嘴角上牽，雖然手中翻著賬本，但字並沒看進去多少。
“這樣也好。”姚媽媽眼瞅著董夫人的臉色，說道，“四小姐是夫人您千般萬般寵愛的千金，總是同二房那邊的庶女在一起，會讓人說閑話的。”
“你說得對。”董夫人讚同，“從前婷婷還小，還能給人一個呵護妹妹的好名聲，等再大些，她的這些做法可就會被人說成傻的了。”
何況二房遲早要分出府去——這話董夫人藏著沒說。
“對了，澤院收拾好沒有？國公爺再過四五日就該回來了，到時候可不能虧待了那個孩子。”
“夫人放心，都收拾妥當了，保證讓陶二少爺滿意。”
“那就好。想當年阿刻和阿則都還是孩子，一轉眼，阿刻都上戰場了，阿則也長大了不少。可惜造化弄人，陶將軍和將軍夫人竟……”
眼見著董夫人想起世交家中的變故心情有些黯然，姚媽媽輕聲說道：“戰場刀劍無眼，這或許就是命，好在陶大公子想得開，讓親弟弟寄住在咱家，可避過不少戰爭的波及，將軍府不能沒有後人。”
“該改口叫阿刻國公爺了。”董夫人嗔了一句。
陶大將軍戰死後，聖上甚是惋惜，追封其為榮國公，其爵位自然由嫡長子陶刻繼承，這可是大越史上最年輕的國公爺，陶刻繼承爵位時才十六歲。
“奴婢失禮了。”姚媽媽輕輕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記得吩咐下去，等阿則來了，府裏上下統一喊他則少爺，他的待遇同致兒一樣。”
“是。”姚媽媽點頭應下。
海棠預測得不錯，第二日午後，裴萱媛果然又來了木樨院，這一次，她照著裴萱婷的吩咐，把人放了進來。
裴萱媛心下一喜，四姐姐果然還是喜歡她的。昨日回去她想了一夜，也同龔姨娘談論了許久，一致認為她們不能因為一次的碰壁就認定失去了這條大腿，所以她們決定今日繼續來找裴萱婷，進一步觀察裴萱婷的反應。
今日裴萱媛特意算著時間，想想裴萱婷就算真的午睡也該起了，這才施施然趕來，果不其然，裴萱婷昨日並不是故意要趕走她的。
坐在涼快無比的屋內，裴萱媛打量著這熟悉的屋子，臉上還是不由自主露出羨慕的神情，這房裏的一物一什，都是她屋子裏比不上的。裴萱婷是國公爺的幼女，深得寵愛，但凡有什麽好的，一家人都會往她屋裏塞。
裴萱婷自然看見了裴萱媛的神情，不由冷笑，這人總是這樣，用羨慕的眼光看著自己。而從前的自己，一半出於對裴萱媛的感情，一半出於身份上的炫耀，她總會故作大度，將不少裴萱媛看上的東西轉贈給她。現在看來，她真是傻得昏了頭，裴萱媛就是個貪婪的無底洞，無論給她多少東西，都堵不住她的欲望，最後都肖想起陶則的正妻之位，而且居然還成功了。裴萱媛的成功，她裴萱婷自己的愚蠢也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的。
裴萱媛在裴萱婷這裏坐了將近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裴萱婷安安靜靜坐在桌案旁習字，從前的她是最不耐煩這些東西的。陶則是將門虎子，書讀得並不多，而裴萱婷也生性活潑，好動不喜靜，一手字歪歪扭扭無法見人。那個時候的裴萱婷覺得自己身份尊貴，就算不會這些風雅的東西也無妨，反正陶則也不稀罕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
重生後的裴萱婷，也只是嘗試著稍微改變一下自己，沒指望著一下子轉變，而眼前之所以對著字帖練得起勁，純粹只是不想跟裴萱媛說話而已。
裴萱婷真的就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練了一個時辰，中途除了飲了幾口茶水，就沒有斷過筆，這對裴萱婷來說真的是個痛苦的成長。她可以陪著陶則練拳一個時辰，卻沒想到光是坐在這裏一個時辰也讓她覺得累。
她是不是該感謝一下裴萱媛？為了不同她說話，竟然生生提高了自己的耐性，看來讓她進來蹭涼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嘛。
而這一個時辰，裴萱媛過得比她更加難受，她幾次想說話，可瞧見裴萱婷認真的模樣，只能把話咽下去。她以為以裴萱婷跳脫的性子定然堅持不了多久，沒想到竟然一寫就是那麽久。她感覺如坐針氈，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很難受。她想說服自己，裴萱婷只是太投入了才沒有關照自己，可是理由卻顯得那麽乏力。被請進屋裏時的喜悅早已消散得一幹二凈，此時只覺得屋內的安靜仿佛要將她吞噬一般，竟然有種窒息感。
裴萱媛的難耐裴萱婷自然看在眼裏，她就不相信，若是天天如此，裴萱媛還願意再巴巴貼上來。不過裴萱婷才不會如此自虐，練字每日最多半個時辰對她來說就足夠了，她還小，犯不著這麽安靜。
想到這裏，她擱下了筆，示意菡萏收拾桌子，這才起身，走到裴萱媛面前。裴萱媛看著裴萱婷走進，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有些緊張，她的四姐姐，真的有些變了。
“五妹妹，我正打算去母親那請安，你要跟我一塊兒去嗎？”
裴萱媛再次驚訝，這麽熱的天，裴萱婷這個最不耐熱的人居然還要出院子？這個四姐姐向來都是傍晚時分天涼快了一些才會去董夫人屋裏的，今日竟然再次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
裴萱媛有些猶豫，她死死傍著裴萱婷的舉動，董夫人不是不知道，雖然她沒有吭聲，但每次裴萱媛見到她，總能感覺到董夫人視線中存在著嘲笑與蔑視，仿佛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摸透，人家只是懶得同她計較一般。董夫人不喜歡她，裴萱媛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或者說，府裏很多人都對她不屑一顧，不僅僅因為她是二房的，還因為她是庶出。國公爺的長子裴煊致，將裴萱婷這個親妹妹寵上了天，但對她這個堂妹可一向都是冷冷淡淡的，更別提裴萱婷的嫡親姐姐裴萱媃，那是向來都不給自己好顏色的。還好，因為自己插了一道，裴萱婷同裴萱媃的關系很一般。
“我，就不去了。”裴萱媛猶豫道，她不太想去看董夫人輕視的表情，“四姐姐現在就要去嗎，不如傍晚太陽沒那麽毒辣了再去也不遲呀。”
裴萱婷卻沒有接受裴萱媛的好意，說道：“聽說冰塊的開銷有些緊張，便想著不如多去母親那裏蹭蹭，我這裏也可以省點下來。啊，對了——”裴萱婷似是想到了什麽，拍了下手，“幹脆就在母親那裏吃了晚飯再回來好了，母親想必也會歡喜的。”
說罷，裴萱婷轉過頭對芍藥吩咐道：“把冰塊撤了吧，等我晚上回來天氣也該涼快下來了，明天出了太陽再擺上。海棠，替我梳頭。”
裴萱媛傻楞楞地看著一屋子的丫鬟行動了起來，大腦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裴萱婷這又是在下逐客令？那她的晚飯怎麽辦？
收拾完桌子的菡萏看見裴萱媛那一臉無措和尷尬，心頭一陣爽快：咱們小姐的晚飯可是那麽容易蹭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 咦？字數好像越冒越多了，可見初醬是多麽用心啊哈~
評論捏？收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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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跪了，我看得心煩。你們又沒說錯話，何必做出這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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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藥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還是海棠搶在她前面先問了出來：“這麽說五小姐真是借機在占小姐的便宜？”
“可不是？從前感情好，沒覺得，如今卻愈發瞧得分明，有多少人會拒絕邀請一個頂著大太陽跑來送東西的人進屋？可是你瞧哪一次她是主動回去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咱這裏用了晚飯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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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能看通透那是再好不過的。”菡萏有些欣慰，她的小姐總算是成熟了一些，不會盲目對別人好了。
“若是五小姐不死心，明日依舊來怎麽辦？”海棠有些擔心，聽小姐這麽一說，頓時覺得五小姐有些可惡，從前以為是喜歡小姐才來親近，搞半天根本不是。
裴萱婷瞇了瞇眼：“明日她若是等我午睡起了才來，就放她進來好了。”
“為什麽啊？”芍藥和海棠均是一臉不解。
“府裏誰都知道我同她交好，若是一下子完全冷落了她，上上下下都會猜疑，這種事，得慢慢來。菡萏說得對，五妹妹確實心機深沈，對付這種人，可千萬不能一下子完全得罪了她，否則有得罪受。”對於這樣的人，要是得罪太狠了，遭到的反擊報覆也會更加兇猛，這也是裴萱婷重生後沒想過要完全毀掉裴萱媛的理由之一，她求的只是裴萱媛不再把目標放在她身上而已。
不過，若是裴萱媛不識相，依然要對她圖謀不軌的話——
“我困了。”裴萱婷突然一個翻身，拉過被子轉過身去，不再理人了。
說得好好的，突然就睡下了，三個大丫頭又有些不明所以了，好在小姐原本就是這般隨心所欲的人，她們互相看了看，輕手輕腳地拉下床幔，慢慢退了出去。
她們看不到，背對著她們的裴萱婷並沒有合眼，她的眼裏有些她們從未見過的冰冷與隱忍。
——若是不識相，到時候可別怪我仗著嫡女身份收拾你了，我的好妹妹。
“你是說，婷婷非但沒有接受五丫頭送去的綠豆湯，還以午覺為由將她趕了回去？”輕輕啜了一口花茶，董夫人慢條斯理地問道。
“是，府裏不少下人看見五小姐氣呼呼地從四小姐院子回去。”董夫人身旁，姚媽媽彎著腰，恭恭敬敬地回話。
“哦？”董夫人有些驚訝，不過很快釋然地笑了笑，“婷婷總算是長大了。”
“四小姐果然是因為那次落水同五小姐生了嫌隙？”
“誰知道呢，不過婷婷總算不會總是遷就著五丫頭了。”董夫人心情顯然很好，嘴角上牽，雖然手中翻著賬本，但字並沒看進去多少。
“這樣也好。”姚媽媽眼瞅著董夫人的臉色，說道，“四小姐是夫人您千般萬般寵愛的千金，總是同二房那邊的庶女在一起，會讓人說閑話的。”
“你說得對。”董夫人讚同，“從前婷婷還小，還能給人一個呵護妹妹的好名聲，等再大些，她的這些做法可就會被人說成傻的了。”
何況二房遲早要分出府去——這話董夫人藏著沒說。
“對了，澤院收拾好沒有？國公爺再過四五日就該回來了，到時候可不能虧待了那個孩子。”
“夫人放心，都收拾妥當了，保證讓陶二少爺滿意。”
“那就好。想當年阿刻和阿則都還是孩子，一轉眼，阿刻都上戰場了，阿則也長大了不少。可惜造化弄人，陶將軍和將軍夫人竟……”
眼見著董夫人想起世交家中的變故心情有些黯然，姚媽媽輕聲說道：“戰場刀劍無眼，這或許就是命，好在陶大公子想得開，讓親弟弟寄住在咱家，可避過不少戰爭的波及，將軍府不能沒有後人。”
“該改口叫阿刻國公爺了。”董夫人嗔了一句。
陶大將軍戰死後，聖上甚是惋惜，追封其為榮國公，其爵位自然由嫡長子陶刻繼承，這可是大越史上最年輕的國公爺，陶刻繼承爵位時才十六歲。
“奴婢失禮了。”姚媽媽輕輕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記得吩咐下去，等阿則來了，府裏上下統一喊他則少爺，他的待遇同致兒一樣。”
“是。”姚媽媽點頭應下。
海棠預測得不錯，第二日午後，裴萱媛果然又來了木樨院，這一次，她照著裴萱婷的吩咐，把人放了進來。
裴萱媛心下一喜，四姐姐果然還是喜歡她的。昨日回去她想了一夜，也同龔姨娘談論了許久，一致認為她們不能因為一次的碰壁就認定失去了這條大腿，所以她們決定今日繼續來找裴萱婷，進一步觀察裴萱婷的反應。
今日裴萱媛特意算著時間，想想裴萱婷就算真的午睡也該起了，這才施施然趕來，果不其然，裴萱婷昨日並不是故意要趕走她的。
坐在涼快無比的屋內，裴萱媛打量著這熟悉的屋子，臉上還是不由自主露出羨慕的神情，這房裏的一物一什，都是她屋子裏比不上的。裴萱婷是國公爺的幼女，深得寵愛，但凡有什麽好的，一家人都會往她屋裏塞。
裴萱婷自然看見了裴萱媛的神情，不由冷笑，這人總是這樣，用羨慕的眼光看著自己。而從前的自己，一半出於對裴萱媛的感情，一半出於身份上的炫耀，她總會故作大度，將不少裴萱媛看上的東西轉贈給她。現在看來，她真是傻得昏了頭，裴萱媛就是個貪婪的無底洞，無論給她多少東西，都堵不住她的欲望，最後都肖想起陶則的正妻之位，而且居然還成功了。裴萱媛的成功，她裴萱婷自己的愚蠢也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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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的裴萱婷，也只是嘗試著稍微改變一下自己，沒指望著一下子轉變，而眼前之所以對著字帖練得起勁，純粹只是不想跟裴萱媛說話而已。
裴萱婷真的就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練了一個時辰，中途除了飲了幾口茶水，就沒有斷過筆，這對裴萱婷來說真的是個痛苦的成長。她可以陪著陶則練拳一個時辰，卻沒想到光是坐在這裏一個時辰也讓她覺得累。
她是不是該感謝一下裴萱媛？為了不同她說話，竟然生生提高了自己的耐性，看來讓她進來蹭涼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嘛。
而這一個時辰，裴萱媛過得比她更加難受，她幾次想說話，可瞧見裴萱婷認真的模樣，只能把話咽下去。她以為以裴萱婷跳脫的性子定然堅持不了多久，沒想到竟然一寫就是那麽久。她感覺如坐針氈，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很難受。她想說服自己，裴萱婷只是太投入了才沒有關照自己，可是理由卻顯得那麽乏力。被請進屋裏時的喜悅早已消散得一幹二凈，此時只覺得屋內的安靜仿佛要將她吞噬一般，竟然有種窒息感。
裴萱媛的難耐裴萱婷自然看在眼裏，她就不相信，若是天天如此，裴萱媛還願意再巴巴貼上來。不過裴萱婷才不會如此自虐，練字每日最多半個時辰對她來說就足夠了，她還小，犯不著這麽安靜。
想到這裏，她擱下了筆，示意菡萏收拾桌子，這才起身，走到裴萱媛面前。裴萱媛看著裴萱婷走進，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有些緊張，她的四姐姐，真的有些變了。
“五妹妹，我正打算去母親那請安，你要跟我一塊兒去嗎？”
裴萱媛再次驚訝，這麽熱的天，裴萱婷這個最不耐熱的人居然還要出院子？這個四姐姐向來都是傍晚時分天涼快了一些才會去董夫人屋裏的，今日竟然再次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
裴萱媛有些猶豫，她死死傍著裴萱婷的舉動，董夫人不是不知道，雖然她沒有吭聲，但每次裴萱媛見到她，總能感覺到董夫人視線中存在著嘲笑與蔑視，仿佛自己的小心思早就被摸透，人家只是懶得同她計較一般。董夫人不喜歡她，裴萱媛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或者說，府裏很多人都對她不屑一顧，不僅僅因為她是二房的，還因為她是庶出。國公爺的長子裴煊致，將裴萱婷這個親妹妹寵上了天，但對她這個堂妹可一向都是冷冷淡淡的，更別提裴萱婷的嫡親姐姐裴萱媃，那是向來都不給自己好顏色的。還好，因為自己插了一道，裴萱婷同裴萱媃的關系很一般。
“我，就不去了。”裴萱媛猶豫道，她不太想去看董夫人輕視的表情，“四姐姐現在就要去嗎，不如傍晚太陽沒那麽毒辣了再去也不遲呀。”
裴萱婷卻沒有接受裴萱媛的好意，說道：“聽說冰塊的開銷有些緊張，便想著不如多去母親那裏蹭蹭，我這裏也可以省點下來。啊，對了——”裴萱婷似是想到了什麽，拍了下手，“幹脆就在母親那裏吃了晚飯再回來好了，母親想必也會歡喜的。”
說罷，裴萱婷轉過頭對芍藥吩咐道：“把冰塊撤了吧，等我晚上回來天氣也該涼快下來了，明天出了太陽再擺上。海棠，替我梳頭。”
裴萱媛傻楞楞地看著一屋子的丫鬟行動了起來，大腦一時間有些轉不過來：裴萱婷這又是在下逐客令？那她的晚飯怎麽辦？
收拾完桌子的菡萏看見裴萱媛那一臉無措和尷尬，心頭一陣爽快：咱們小姐的晚飯可是那麽容易蹭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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