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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篇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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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背著網球袋和真田告別後走在回家的路上,因為剛才的“告白”事件他不由得回想起小學的事情。

幸村在蒼樹被欺負的時候沒有選擇去幫助她,他很清楚一旦選擇介入就意味著要接納蒼樹這個人,如果只是擺著一副溫柔的姿態去接近安慰,而在她被欺負時又采取一種旁觀的態度只會對她產生二次創傷。

而幸村當時只和蒼樹相處過一個學期,之前也沒有過交集,雖然有聽說過關於她的傳聞和遭遇,但是要認識一個人是絕不能通過傳言的,這一點幸村再明白不過了。

無論是從眾心理還是責任擴散都只是借口罷了,幸村沒想過讓蒼樹這個人進入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什麽都沒做,既沒有參與也沒出手相救,而且幸村也沒有萬全的方法制止這一切。但無論多少次他都會選擇做旁觀者,即便會內疚會自我厭惡,他也不曾後悔過。而這些情感本身也只是自我滿足罷了。

如果沒有負起責任的態度,不要輕易拯救一個人。

但是幸村還是在某次蒼樹被欺負後把話說出了口,語言既是甜蜜的糖果又是鋒利的劍刃,自己說出的話就像是用糖包裹著的利劍。這些話是幸村想要收回的話,這絕不是拯救而是推入另一個深淵。

今天蒼樹對自己的告白讓他再一次直面了這個自己犯下的錯誤,這一次他的態度仍然是拒絕,他不喜歡蒼樹所以不會因為內疚而和她交往,這是不會被動搖的事情。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的自私自利,他並不像班裏女生說的那樣溫柔和平易近人,他不是這樣的人。蒼樹或許也只是被自己的表面所欺騙了吧,被當時的糖衣炮彈欺騙了吧。

自己不會輕易接納一個人,所以會和每個人都保持距離,這是因為距離產生的錯覺。就連和玄一郎都有著或多或少的隔閡。

這不會令幸村困擾反而會感到輕松,因為每個人都會存在著“留白”,有著想要不被人打擾的私人空間,但總有人會忍不住想要窺探他人的生活或是在背後議論他人,將謊言當做是真相並且不斷的放大。

蒼樹的事也是這樣開始的吧,同班的鈴木從小學開始就一直暗戀著蒼樹,但他只會耍些普通男生的小把戲,在他的帶頭下這件事慢慢惡化起來了,確實也造成了蒼樹被孤立的狀況,但是鈴木卻不知為何沒有了動靜。

上了中學以後,鈴木除了繼續利用從眾心理帶領一些男生和女生將蒼樹孤立外,沒有了像小時那樣議論她,也沒有跟進一步的接近蒼樹。

事情本來可以不用發展成這樣的吧……

但是自己終究只是局外人,沒有評價的資格。

星期一幸村再到學校的時候,說實話他稍微有些驚訝,平日裏都只是躲在自己的世界裏的蒼樹突然微笑著向班裏所有的同學打了招呼。不只是自己班裏的同學都相當驚訝,不過這之中最驚訝的莫過於鈴木同學了吧。

他少見的在學校裏和朋友提到了蒼樹,並說了她笑著向他打招呼的事情。

可讓幸村有些不解的是蒼樹並沒有向他打招呼,一開始他並不是很在意,但在接下來的幾天裏蒼樹就像是沒看見他一般,無視著他。

無論是從她身邊走過去還是向她搭話她都像是看不見自己一般,眼神都透過自己在看向不知道的地方。

幸村覺得蒼樹的狀態很怪異,並不是因為她對自己視而不見,而是她的視而不見是真實的,不是演繹,而是真的無法看見自己這個人。

這種怪異感在有同學主動向蒼樹打招呼後達到了頂峰。

那時幸村忽然感受到來自後方刺人的註視,本來幸村相當做沒有發現,但那道視線就像不願放過他似的,一直緊緊地跟隨著他。無奈之下幸村轉頭,發現是這幾天來都對自己視而不見的蒼樹。

她的神情很慌張像是不敢相信坐在這裏的人是自己,而且還帶是些許不知所措與恐懼,就像是自己存在本身對她是一種威脅一般。

幸村對她置之一笑後,她驚恐地匆匆低下了頭,而這整個早上她都帶著這樣的目光觀察著四周。

幸村發現蒼樹的臉色越來與蒼白,與早上剛來時的喜出望外產生了鮮明的對比,他有些擔心,他覺得蒼樹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所以一直不露痕跡的觀察著蒼樹。

午休時幸村本想繼續觀察蒼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一看見自己就會露出這幅表情,不料蒼樹自己倒是先走過來了。

她看起來似乎是想確認什麽,不像之前告白時還會滾燙的有生氣的面貌,而是有些像是生病一般發青的樣子,但最終隨著眼眸一沈,沒有說出口。

幸村便趁機想把問題弄清楚,便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無視我呢,蒼樹同學。有事嗎?”

幸村不知道是自己的措辭有誤,還是他表現出了什麽失禮的地方,蒼樹還努力維持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下來了,身子都有些微微發抖,就像他表現出來的樣子是她懼怕的事情。

然後蒼樹非常認真地說出了幸村出乎意料的回答:“我做錯了什麽嗎?無論我做錯了什麽希望你不要討厭我,幸村你為什麽要加上‘同學’啊,我已經不算是你的朋友了嗎?”

幸村不是故意要遲疑的,要知道他和蒼樹說過的話絕不超過二十句,被她用如此認真的神情像是質問一般的疑問感到些許不快。

幸村立即將自己的情緒掩蓋,但他知道蒼樹還是看出來,她不斷的向自己道歉,然後飛快地跑遠了。

正好相反這不是蒼樹的錯而是自己的問題,他的態度很明顯刺傷了蒼樹從而她只能落荒而逃。

幸村本想攔下蒼樹道歉,但卻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知是站在何種角度在幹預這件事,他不能再犯一次之前的錯誤。他必須得想出一個最好的方案。

幸村對蒼樹最後那近乎絕望的眼神無法置之不理,就像失去了海洋在岸上等待死亡的魚。

下午蒼樹沒有來學校,幸村也料到了這點幫蒼樹在老師那裏請了假,並且借口知道了蒼樹家的地址。他準備部活結束後回家把東西放下去那附近看看。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就像是烏雲一樣揮之不去。

幸村非常慶幸自己去找了蒼樹,他發現蒼樹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蒼樹站在無人的橋邊凝視著水面,還穿著立海大的校服,被隨之而來的風吹得搖搖欲墜,但她並不在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隨後突然爬上了圍欄。

幸村立即明白了她想要做的事便沖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她的手臂十分纖細,脆弱的就像稍一用力就會破碎。

蒼樹回過頭看向幸村,黑色的瞳孔宛如死水版波瀾不驚,她像是喃喃自語般的絮叨著什麽:“你是幸村君,還是幸村啊,啊,不對幸村是假的,你是幸村君吧,對不起,我很惡心吧,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她一邊試圖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一筆繼續說著,“謝謝你路過了這裏,放手吧,幸村君。我為大家造成了很多的麻煩,我想消失,不再給大家添麻煩。”

不知道為什麽幸村心中燃起了一股無名的火焰,他伸出另一只手,強行把蒼樹從圍欄另一邊抱了回來。並且禁錮住她,讓她不得不看著自己。

“對不起,第一個對不起是因為我粗魯的行為;對不起,第二個是因為我今天下午的態度,那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失禮了;對不起,第三個是因為小學的時候對你說過的話。

如果你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喜歡我的話,那只是漂亮話罷了,忘了吧。如果因此對我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樣子,停止吧。

我很自私,沒想過要幫你;為了勝利能不顧一切,並用一些不友好的招式;我並不溫柔,也不平易近人,你明白了嗎?”

面對幸村突如其來強硬的態度和咄咄逼人的氣勢,蒼樹楞住了,而那黑色的瞳孔也開始有了波瀾,被幸村那類似在教導她的嚴肅的目光註視著,蒼樹楞楞地點了點頭。

幸村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些,抓著她的手也松了些,“那麽,答應我,等下不會再往下跳,我就放開你。”

蒼樹看幸村,那神情中還帶著些炙熱的情感,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幸村看著蒼樹的目光,忽然有些力不從心,見識到了自己這樣的一面她竟然還能這樣看著自己,幸村都有些哭笑不得了。但還是依照約定放開了她。

“陪我去吃晚餐吧,我還沒吃東西就出來了。”用著不容拒絕的態度對蒼樹說著,簡直就像在球場上一樣。

蒼樹像是小鹿般縮了縮脖子,低下頭想要掩蓋住微微泛紅的臉頰,像是小雞啄米一樣點著頭。

幸村邁開步子走在前面,蒼樹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像是想到什麽唯唯諾諾的開口:“對不起,惹你生氣了。我以為……以為……你不會在意的,為什麽會生氣呢?”蒼樹的話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輕微的不易察覺,但幸村還是都聽見了。

幸村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蒼樹,她的目光依舊炙熱而又小心翼翼,幸村躊躇一會兒,最後下定了決心,“告訴你也可以,但你明天必須按時到學校,做得到嗎?”

蒼樹猛地點了點頭,幸村看著蒼樹毫不猶豫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我前段時間在練習網球的時發現,有時候會四肢無力還會有手腳麻痹的狀況,沒法很好的控制後,我去了醫院,疑似是急性神經性根炎,這個星期還在觀察期,下個星期要去覆診。

或許我再也不能打網球了,這些天心情都不太好。看到你這麽健康但是想要自殺就生氣了。”

蒼樹顯然被幸村嚇到了,連說話都開始不利索了,“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的身體現在感覺怎樣,會不舒服嗎?我真的是笨蛋,對不起。我,我一定會按時去學校的,不,我會比平時更早去學校的。”

幸村忍俊不禁地抖動起了肩膀,看起來還挺開心的,“你說了這麽多句對不起我反而有些內疚了。抱歉,我剛才是騙你的,無論結果如何我肯都會重回網球場的。”幸村的笑容不像是在安慰蒼樹而是因為堅信著自己而展露的笑容。

說完幸村向蒼樹眨了眨眼,“這件事暫時是秘密,幫我保守哦,等下的晚餐就當做是封口費吧。”與之前強硬的態度不同,這句話裏帶著些征求的情感。

“嗯,我不會說的,就算幸村君不請我吃飯我也不會說的。”

“誒,是嗎,那我真的不請你吃飯了。”

“哎?!”

“騙你的。”

“……”

“那麽現在是不是該說說你為什麽想要自殺的事了吧。”幸村話鋒忽然一轉,語氣也認真起來。

蒼樹低著頭沈思了很久,幸村也不急,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她將自己的痛苦訴說,蒼樹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是這樣能讓她勇敢些,“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夢見和你……像現在這樣相處著,還說會做我的,我的……朋友,我好開心,有些忘乎所以了覺得這樣的感覺不是虛假的,班上的同學還都和我打招呼了,簡直就像是夢境一般美好,不對啊,這就是夢啊……”

蒼樹說著說著聲音變得有些哽咽,“但是今天我發現那是假的,都只是我的白日夢,逃回家後媽媽也對我不是很在意,所以我……”

聽過了蒼樹的自白,幸村明白了蒼樹所遭受的傷害遠不止在學校所受的那些,還有來自家庭的原因,而她又沒能傾訴的地方,只能積郁在心,一點一點的侵蝕著她,讓她變成現在的樣子,而自己的不作為一直也是沖垮她的激流中的一環。

“同學和你打招呼是真的,不是虛假的,我也和你打招呼了呢,只是當時完全沒註意到我,不要過早的放棄,這是你的壞毛病嗎?明天去了學校不就清楚了。”幸村稍帶著些輕松的話語對蒼樹認真地說著。

幸村發現聽完他的話後,蒼樹的雙眸就像是映著星星般閃耀著點點亮光,臉頰紅撲撲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露出了小小的酒窩。這還是幸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蒼樹,他稍微覺得有些可愛。

“就叫我幸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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