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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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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得很快,但仍是穩的,在疾行和避讓間收放自如,不令車上的人感到負擔。

進了門,明誠說:“我先去洗澡。”

“別去了,”明樓雙手一抄將他打橫抱起來,向前走去,“我等不及。”

雖則如此說,但他腳步沈穩,絲毫不亂。包括將人深深壓進床裏的時候,態度還是很從容。

然而他嘴裏說的跟他的動作卻是兩樣。他貼近明誠耳畔,輕輕說道:“看你穿著這一身,就想把你剝光。”

這身西裝將他包裹得十分嚴實,除了一雙柔軟秀美的手之外不露分毫,連咽喉都被扣束得緊緊,禁欲意味十足。西裝剪裁上佳,做工修身,又是收腰款,貼服地勾勒出秀拔的肩背、纖細的腰、翹挺的臀、修長的雙腿。從後面看去,一道悠回曲折的流水線。

一絲不茍的嚴謹,卻比露了更誘人。

明樓伸手把領帶從他頸間抽走,擱在枕畔,扣子解開兩粒。

修長的頸子,浮凹的鎖骨,柔軟光潔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澤,像有溫度的瓷器。

扣子再往下解,撥開前襟,綻露兩枚淡色的乳尖,無辜又純潔地綴在單薄的胸膛上。

沒有以手觸碰,只是衣襟輕輕刷過,乳尖便兀自尖挺了起來,顏色亦添了一分鮮妍,似在勾人噬咬。

襯衫下擺從褲子裏拉出來,撩向兩邊,美麗的腰線露出來,在半身的細窄處,凹進去幽深的腰窩。

褲子貼著薄薄的腰骨往下褪去,現出一雙修長柔韌的腿。

纖細的腳踝被握住,黑色的皮鞋掉落下去,黑色的襪子脫了下來,形狀優美的兩彎足弓連腳趾尖都素白凈透。

有時會覺得不像真人,精致過甚,像是羊脂玉雕成的藝術品。

他伸手去他腿間握住。

明誠的眼睫輕輕撲簌。燈光投過來,映在他眼皮上,顯出淡黃色的微微光澤,像蝴蝶撲棱的輕而薄的膜翼,流露出脆弱而柔軟的味道。

他習慣於形形色色的壞的事情,卻不習慣一些不期而至的溫情。

因為嚴苛的訓練,他不需要多少衣物就可以維持身上恒常的溫度而不覺寒冷,現在,卻是過熱了。

身上的手游刃有餘地撫摩他,指尖似乎燃著淺藍色的淡焰,輕撫或者揉弄,都燙得像有火蛇舔卷。

明樓咬住他細薄的耳輪,低聲道:“你像在發燒。”

明樓手上的動作熟稔,低語聲伴著溫熱的氣流拂進耳朵,不啻於在火上又添了一把柴,一聲微沙的含著鼻音的輕喘悄然熨進了本已異溫的空氣裏。

這聲音不好形容,像水,極為柔軟地流動,那種又是難受又是快樂的味道,幾乎像是在求饒。

叫人上火。

一個略形粗暴的吻覆了下來。

室內的燈光只投出了一個人影。光漫過來,盡數落在一個人身上。

像是囚籠,宛如鎖縛,明樓的身體把光擋住。

他覆住他,連光都剝奪。

甜蜜溫暖的舌尖被裹卷起來深吸,幾乎有點痛。

明樓手上的動作也並沒有停下來。帶著繭的手已被浸潤得濕了。

並無後退的空間,明誠卻禁不住頸首微微後仰,小巧的喉結微妙地浮凸。難耐的、含著痛苦的情態。

輕喘漸漸蛻變為帶稠度的粘音,又濕又軟,沁進心肺,讓人按捺不住,想要去逼迫……和淩虐。

兩指探到至脆弱的頂端,撥動細小的口子。

“喜歡麽?”明樓往下去吻他的喉結,聲音透著低啞。

這樣一句問話,若在平日裏,明誠自有千百種方式來答。但此刻,他卻像是不會說話一般,並無一言吐露,只是仰頭望著他,目光失神。

他受不了。

未經人事的欲望被他從來不能拒絕的人揉弄壓按,陌生的快意潮水般的沖刷著神經末梢,每個毛孔都有無形的熱力蒸騰,身體酸軟得像不是自己的。

他只習慣服務別人。在自己身上,卻是生澀得要命。

沒有想哭的意思,眼角卻不自禁被濕意泅出了淡紅之色,眼淚從左眼裏滴落下來。

明樓心知這是快意過甚所致,眼前的人固然精明強悍,但在某方面,卻單純得不可思議。

先前雖是什麽都做盡了,卻是沒有體念撫慰過他。

而他也什麽都不說,沒有任何求取的意思,就像並不需要一般。

好在還有時間,尚能亡羊補牢,加以彌補。

欲望頂端易感之極,漫溢似的滴出透明液體,落淚一般。明樓忽爾低首,將它含住,以舌葉抵住,深深一吸。

似驟雨打芭蕉,顫栗感順著尾椎陡然貫生了脊骨。帶著壓抑至極的哭腔低喘了一聲,明誠身體不受控制地弓起,但被一雙手牢牢按住,無處可去。

漫出淡淡紅色的趾尖蜷曲起來,他劇烈顫抖著,洩了出來。

不知是快意還是羞澀,他全身都漫漾上一層潮紅之色,像是被水浸透了而透出來的那種染著濕氣的顏色。

秀色,可餐。

有幾滴白液從明樓嘴邊淌了下來,他用手拭去,沾濕了的手指探到後面去。

酥軟的身體尚在餘韻中,沒有多少抗拒的意思,輕易地接受了侵入。

擴展片刻,明樓扳開那雙修長的腿,將自己埋了進去。

他已忍了夠久。

握住的腰輕軟得像粼粼水波中的青荇,進入的身體濕得仿佛要化開,又燙又軟的容納。

已然透熟,一碾之下,甜得幾乎帶了妖氣。

明誠的眼神仍舊是失焦的空茫。

他漆黑的眼珠無論何時都像漫著一汪水,仿佛浸著星光。即使凝視草木,亦有被他深愛的錯覺。

當這雙眼睛被情思浸透,朦朦朧朧,自然而然便有纏綿悱惻的意味。

他不太清醒,所有的反應全出自身體的本能,而不是任何後天的訓練。

他願意全然地為他打開,喜歡被他肆意地操幹,不管溫柔或者暴戾,都是甜美的饋贈。所以,即使意識模糊,也會自行地收緊,熱切地吸吮,本能地用自己最柔軟的內裏……留住他。

似乎過了很久,恍惚中,一股熱流註入了內部。

明樓壓著他喘了一會兒,略為平覆後,俯首在他耳邊說:“有沒有聽過這句詞?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

此時,距離他們的死別,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溫濕肢體沁著汗水,混著中性香水“比翼雙飛”的淡淡清味,玄秘的味道縈繞這方小小的空間,仿若蘆花深處的一場迤夢。

明誠輕輕喘息,眼睛裏的氤氳之色未退,略探出一點舌頭,輕觸明樓的嘴唇。

淡紅色的舌尖溫熱而潮濕,淺淺的吻,像蝴蝶扇動薄軟的膜翼輕刷而過。

從嘴唇舔下去,滑過下顎,至喉結處輕輕一咬。仿佛有淡藍色的火焰沿途次第燃起,滲透進身體。

與此同時,他略微擰腰,微妙地收緊,含吮一般。

嘴唇離開喉結,溫潮的氣息拂過對方耳廓,他輕輕道:“再來一次。”

蝕骨的軟和柔,勾陷理智沈淪的聲音。

明樓將他抱到身上來,雙掌扣住細薄的腰骨。染著潮氣的纖薄肌膚觸感,想要揉碎。

這一回,便是不遺餘力了。

像浴身於帶著潮氣的火焰,被熱烈地燒灼,也被溫存地慰撫。

他承受的姿態並不陰柔,也沒有穢亂意味,只有不可思議的柔韌感。細腰微妙地折曲、扭動,描繪出蕩人心魄的軌跡,無聲地誘人深入。

青紫的痕跡蔓延在起伏的胸膛上的時候,明樓聽著他在耳邊發出細碎的幽微泣音。

讓人渴,即使擁有,也還是渴。

想要按住、扣住、抓住,甚而是,囚鎖。

良久,一切覆歸平靜。

“如果早幾年……”維持著聯系的狀態,明樓慢慢撫摩他淡淡浮出的脊骨,輕嘆了一聲,聲音中有分明的惋惜之意。

濕潮的眼睛睜開,明誠眉宇間流露出疲憊,神色依舊是溫存的:“如果早幾年,不一定是好的。因為……我未必準備好了,您也一樣。”他眼中浮現一縷追想之色,語聲平和,“等待……其實是件很好的事情。”

生長本身是需要孕育的。而這個過程是漫長的,是需要等待的。等待就是一個不斷意外收獲的過程。因為可以思考,可以憧憬,還可以體驗酸甜苦辣,每一個坎坷,都有可能獲得意外的收獲,得到內心世界的重組和整合,從而使自己進一步被鍛造。

歲月帶來磨礪,也將心態淬煉成熟,它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是最珍貴的禮物。

他挨近明樓,輕輕吻了吻他唇角:“所有的時間都不會是空費。所以,我覺得,一切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由時間的話題,明樓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籲了口氣,說:“我們還需要撐過五年左右……”

他的話沒有說完,明誠卻猜到了他的意思。他說的是這場戰爭將要持續的時間。

任何戰爭歸根到底都是經濟的博弈,亦即後勤的供給。像日本這樣資源匱乏的國家,不管現下如何氣勢洶洶如狼似虎,其實,無力維持太長時間的戰爭。作為經濟學者,只要對經濟數據做出評估,便可推測出它發動戰爭的時間容量。

明誠回憶了一下相關的資料和數據,思索著說:“日本已經在後勤上出現麻煩,國內去年就已開始物資配給,美國又斷了對它的戰略物資供給。這種情況下,它不可能再堅持五年,除非,它能開辟出穩定的資源點。”

明樓點頭道:“的確如此。所以,為了解除困境,日本會開啟新的戰區,奪取某個豐富的資源點。”

“離它比較近的石油點……”明誠想了想,說:“它會對東印度下手?”

明樓肯定道:“日本的經濟學者應該會做這樣的建議。”

“但東印度外有屏障,並沒那麽容易得手。除非……”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明樓頷首:“既然已經被美國逼迫,又何妨徹底撕破臉皮,拿菲律賓下手,撕開一道缺口?”

“菲律賓在美國控制之下,如果選擇這條路,就代表日本要正式扛上美國。”

“不錯。所以,這不是短期能做的決定。但為了資源,為了未來更多的利益,以日本的野心,軍部高層最終應該會如此選擇。”

“這是您的機會。”浸著汗水的眉目閃動一下,幾乎是轉瞬之間,明誠就想到在這場博弈中明樓能做的事情。

明樓親了親他唇角:“你太了解我。我既然在日本人的懷疑圈中,便不能只被動防禦,而應該提升自己的價值,讓他們日後縱然抓到些蛛絲馬跡,也不願意輕易對我下手。我要提交一份報告,你幫我擬初稿。”

明誠應了,端詳他面上神色,忽而又輕聲問道:“如果有選擇,您更願意做一個單純的經濟學者,對麽?”

明樓移轉目光,看向窗外一截光禿禿的枯枝,嘆道:“雖然我通常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也知道自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的確有些時候,我會覺得,被發現,被捕,於我不是壞事,而是一種解脫。因為那意味著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哪怕是身上背著鐐銬和鎖鏈,但卻可以堂而皇之宣稱自己是中國人,而非漢奸走狗。”

明誠眼神一凜,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只要您還在這個位置上,就永遠不能這樣想。”接著,他放柔了聲音,“任何人都可以這樣想,但是,您不可以。您明白的。”

他下了床,隨手披上襯衫,掩住身上的淤痕,走到畫架旁,伸手掀開蓋布。

畫紙上是一方仿佛與世隔絕的世界。澄澈的溪流,遍地的花海,清溪草畔花叢旁,立著座小樓,上面爬滿了經年的蔓蔓青藤。似有風起,顏色不一的花朵被卷起來,有淡紫色、淺黃色、素白色、碧青色、嫣紅色。它們是熏衣草、雛菊、依蘭花、白松香和龍舌蘭。

這是明樓曾經送給他的玻璃紙鎮裏的景色,他把它覆現在畫紙上。

明樓曾經說:“我把它叫做家園。我以後就想住在這樣的地方。現在,它是你的了。”

他轉身,凝視明樓,慢慢說道:“這是你曾經送給我的家園。”

“你畫得一模一樣。”

“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明誠平靜地緩緩說道,“在那之前,我常常想要死,因為世界是全然的黑暗。”他第一次對他坦承自己不願現於人前的痛苦。

他頓了頓,說下去:“然而,你讓我得見一線天光,從而能夠掙脫既定的命運,懂得思索自己的人生和未來,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明樓輕嘆一聲:“那應該是我做過最正確的事。”

明誠聲音帶著一絲回想的悠遠意味:“那之後,又過了好些年。我求學,去了法國,又去了蘇聯,進了伏龍芝,又入了紅房。我不斷地在生死邊緣掙紮,每一次出任務,都可能是最後一次。但不管面臨什麽樣的情形,拷打、藥物、饑餓,甚至是五感剝奪,我都不願意放棄任何一絲生的可能。”他一字字地說:“我想活著,活在這個世界上,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你。”

他平淡說道:“那時候,我不知道你身邊有誰,又和誰在一起。於我來說,那沒有那麽重要。我知道的是,只有活著,才有可能再看到你。”

明樓目光微動。

略停了停,他繼續道:“現在,我更加不想死。因為時至今日,我已經知道,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就算天下人都謾罵誤解,對我來說,那也沒什麽緊要。只要在你身邊,我就會覺得快樂。因為,在我心裏,不管在多麽混亂的戰場上,天空的太陽也只有一個。”

明樓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明誠已經走回他身邊最切近的地方,深深望著他,帶著嘆息的柔軟聲音輕輕響起:“在我的一生中,你給了我最溫柔的誰都無法代替的光亮。那麽,反過來,我能給你光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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