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至川被顧景燦拖上公交車的時候還在暈乎，去他家幹嘛，他家裏有人嗎？

顧景燦小心地放好琴盒和蛋糕，冷著臉看著前方說話。

“我給我媽打過電話，他們不會回來。”

林至川眨眨眼睛，低頭坐在座位上。車上人不多，大概是為了省電，他們所在的後排連燈都沒有打開。

擺放在膝蓋上的手被整個包裹住，有點冷，但是很好地被放在手心裏。林至川眼睛一酸，顧景燦明明還在生氣，卻還記得要安撫他。

“景燦，你別生氣。”

顧景燦鼓著腮幫子瞪他，“我沒生氣。”

林至川笑著討好他，“行行，你沒生氣。你這樣把我帶出來，我明天怎麽返校啊，作業都沒做。”

“明天早上回去，來得及。”

林至川撓撓他的掌心，笑彎了眼睛，“好吧，聽男朋友的。”

顧景燦被他亮閃閃的月牙弄得沒了脾氣，想維持自己的冷淡，卻被林至川摸摸索索的小動作搞得破功，“別亂動，我還在生氣，你尊重我一下行嘛？”

“不行，你不寵我要寵誰啊？”

“嘖，煩人。”

林至川一耍賴，顧景燦就沒法堅持。他有點氣惱自己的沒原則，但是看在林至川這段時間很喪的份上不跟他計較。剛好公交車到站，林至川幫他拿著蛋糕下車。他知道這塊地方，畢竟以前經常瞎跑，只是沒有往裏走過。這一片是老小區，相較於林至川家那裏的冷冷清清，這裏晚上還是很熱鬧，烤玉米、烤地瓜冒著熱騰騰的白煙。

“我想吃烤地瓜。”

顧景燦一口回絕，“晚上不準吃零食，對胃不好。”

林至川戀戀不舍地盯著地瓜攤，周圍的空氣都是甜絲絲的。他轉過頭看見了糖炒栗子，口水又開始泛濫。

“景燦，栗子......”

顧景燦停下腳步，笑得魅惑，“是我好吃，還是那些東西好吃？”

謔喲，顧景燦的騷話又覆活了！

林至川猝不及防被閃一臉，下一秒就捂臉笑了。

“你好吃。”

顧景燦忍不住跟著笑了，林至川跟在他身邊蹦蹦跳跳，很快就穿過幾條小巷子來到了顧景燦家樓底下，碰到了他的鄰居一家。

徐媽媽好奇地問道，“顧家兒子啊，才回家嗎？”

顧景燦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嗯，這是我同學，來我們家玩。”

林至川笑著揮手打招呼，年輕好看的容貌很容易就博得陌生人的好感，徐家立刻就覺得這小子不錯。徐家小女兒不時偷瞟林至川，林至川發覺她在看自己，善意地笑了笑，羞的她往父母後面藏。

這個人好帥啊，雖然顧景燦也不錯，但是太冷淡了，這麽多年他們都沒說過幾句話。他的朋友倒是完全不一樣，看著就是好脾氣的人，關鍵是帥，笑起來還有小酒窩誒，有點可愛。

隨意說了兩句話，幾個人就分開了。顧景燦又開始心煩了，伸手揉亂林至川的頭發，然後大跨步往前走。林至川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緊跟上。

“顧景燦你等等我，我會走丟的。”

顧景燦站住等他，林至川笑呵呵地仰頭看他，顧景燦快要被他的傻乎乎氣死了。在他眼前就敢亂開屏，不給點教訓是不是要上天啊！

林至川以為他還在生之前的氣，好脾氣地摟住他肩膀，“別氣啦，你皺眉難看死了！”

顧景燦意味不明地呵了一聲，揪著林至川的耳朵進了家門，然後果斷撲倒，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林至川還沒來得及打量顧景燦的家，就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倒在了沙發上，然後鼻尖都是熟悉的氣息。

啊，真是的，犯規的讓人想要沈溺。

黑暗裏他們唇齒交纏，緊緊依偎。林至川以前總在這個時刻有落淚的沖動，有暴怒的跡象，有巨大的恐慌，好像過分的美好讓他患得患失了。

但這次他沒有，安心地抱著他喜歡的人，心臟慢慢達到同一個頻率。

顧景燦的指尖小心地插入林至川的頭發，一縷縷地梳理好。林至川安靜地看著他，明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至川，想去看星星嗎？”

林至川伸手和他十指交扣，“想，但是更想先看看你的房間。”

顧景燦爬起來去開燈了，然後一蹦三跳地回到林至川身邊，給他擋住刺眼的燈光。林至川的眼睛有點畏光，太過強烈的光芒底下甚至會掉眼淚。顧景燦在他身邊久了，會習慣性地給他擋住，林至川也一樣會閉著眼睛亂揮手，直到抱住顧景燦。

顧景燦有點憂愁這種習慣的養成，林至川以後一個人的時候會不會很不習慣？雖然之前說過要培養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小習慣，讓對方只記得自己，但是顧景燦又舍不得讓林至川難過。

林至川卻不是這麽想的，相較於以後的失落，這種存在於兩個人之間的牽絆更讓他心有所依。

好奇地打量顧景燦的家，和宋柯家很像，沒什麽值得特別留意的地方，但因為是顧景燦的家，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意義。顧景燦帶著林至川去他的房間，林至川到處摸摸碰碰，看不懂的琴譜，桌上的小物件，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他都摸了個遍。

隨手翻了翻書桌上亂七八糟的書，林至川問顧景燦，“除了琴譜，你就沒點其他興趣愛好？”

顧景燦想了想，“沒有。”

他從小就練琴，生活裏除了練琴就是學習，等發現學習沒什麽出路後，更加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了練琴上。林至川還能做糕點，去跑馬拉松，生活看起來要比他豐富得多。以前他覺得林至川樂觀，但交往以後才漸漸明白，求生欲使他強大。

不讓自己的生活被填滿，他的內心就是空洞的。

顧景燦努力在填滿那些空洞，打破了林至川習以為常的平衡，所以會感到恐慌，顧景燦也有些手忙腳亂。不過沒關系，他會一直陪在身邊的。

“咦？”

顧景燦聽到林至川一聲疑惑，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然後發現他手裏的東西，立刻想搶過來，但是被林至川躲過去了，一臉發現新大陸一樣地看著他。

“顧景燦，你這又是什麽時候弄出來的？”

宋柯在馬拉松那天抓拍的照片，被顧景燦洗出來了，還藏在櫃子的深處！

顧景燦捂臉倒在床上裝死，林至川卻不放過他，撲在他身上掰他的臉，強迫他和自己對視，眼睛放光，“顧景燦你這個癡漢！大尾巴狼！誘拐了純潔如小白兔一樣的我！”

顧景燦有點臉紅，抓住林至川的手不讓他亂動，“我有我男朋友的照片怎麽了，見不得人啊？”

林至川給他一個響亮的吻，笑得跟偷腥的貓一樣，“怎麽會，你喜歡那張照片啊，宋柯給的？”

那張照片他自己都沒有，只會是宋柯給他的。宋柯當時要是知道顧景燦的心思，打死他都不會給的吧。

“我就洗了這一張。”顧景燦為自己搖搖欲墜的節操強行辯解，不然真搞得像癡漢一樣了。

林至川從他身上翻下去，側著身笑，“行行，我知道了，最喜歡這一張？”

“嗯，還有一張。”

被發現小秘密的顧景燦索性坦誠到底，打開手機相冊翻給他看，“這一張。”

林至川看著照片裏的兩個人，眼神軟了下來，“誰拍的？”

“王思思。”

林至川笑了，“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啊，我倆的禦用攝影師嗎？嘖嘖，你看看你那眼神，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喜歡我一樣。”

顧景燦看著林至川，思緒又抽離到運動會那天，“記得那天我給你拉琴嗎，就是那天知道的。”

林至川乖巧地坐在鋼琴旁聽他拉琴，像是快要哭出來的眼睛，藏有月光的溫柔神情，讓顧景燦明白了，一直以來的縱容、追隨是什麽原因。心臟伸出傳來的悸動，一下又一下，前所未有的頻率，情竇初開了。

林至川從來不是小公主，但是顧景燦從相遇開始就在寵他，寵著寵著就習慣了，習慣之後就發現生活的軌道在偏離，好像要走出一條新的路了。

一首《萬福瑪利亞》，真成了定情曲。

林至川心滿意足地被顧景燦順毛，這一周的忐忑不安慢慢消失不見。他曾經擔憂過太過濃烈的感情會迅速燃燒幹凈，但顧景燦細水長流一般的柔情告訴他不會，他們之間的愛情不是煙花，而是綠蘿，看上去脆弱，但只要有水就能頑強地生長下去。

“景燦，可以去看星星了嗎？”

顧景燦從衣櫃裏翻出一件厚外套給他穿上，然後帶他去附近的公園。時間有些晚了，路上沒什麽人逛，公園裏更是漆黑一片。顧景燦帶著林至川走到一個小亭子裏，周圍是一個小池塘，倒影著天空寥落的星光，沒有夏天那樣閃耀，但有著一種清冷的美。

林至川把顧景燦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探出頭看著天空，“我上次是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看獅子座流星雨的。”

顧景燦笑著在口袋裏握住他的手，“是一起看的。”

迎著林至川疑惑的眼神，顧景燦刮了他的鼻子，“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就在這裏看流星雨。我沒有這個愛好，只是覺得和你仰望同一片星空，離你就沒那麽遠了。”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呢？大概是想為他笑，也想為他哭吧。

雙手環過戀人的脖子，林至川閉眼尋著那一片溫軟，全身心沈浸在被完全縱容的溫柔裏。

“喜歡你，喜歡到想哭。”

顧景燦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輕柔又溫暖。

“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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