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壺中裝著顏色剔透的淡綠色液體, 藍婉將液體倒入水晶杯中, 並介紹道：“這是我海妖族的山海花雨露。”

藍婉倒滿四個水晶杯，用妖力輕柔的托著送到大家面前的桌上，便將水晶壺放下, 身姿裊娜的轉身離去。

海蛇的目光追著美人魚。

某蛇自踏入這海妖族地盤, 三魂七魄都被美人兒勾走了, 又惦記著自己的孩子們, 心中頗有些難耐。

然而莫看龍小風他們對他客氣, 實則他此時是龍族的俘虜, 蒼玥不開口, 他也不敢離去。

何況……龍族族長既然允他旁聽龍族與海妖族的交易事宜，對他而言未必不是大好的機會。

瞧見藍婉關門時對他嫵媚微笑, 海蛇亦回了笑容，方才收回了目光。

日日相伴成了習慣，若不是分開這段日子, 他都不知竟已將她當成伴侶。

棋逢對手, 心有所歸，日子才過得有滋味。

就是有點兒傷腎。

山海花雨露是海妖族特產的飲品, 釀制流程覆雜倒是其次, 其用料極其講究, 原料須得精心呵護才能成活。

與這所耗費的精力相對應的，是其靜心凝神驅逐心魔的神異功效，許多妖族為求一杯山海花雨露而傾家蕩產。

蒼玥端起杯子小小的喝了口，靜心感受後道：“竟是新鮮釀制的, 只功效與從前似有不同。”

“西、南、北三個海域倉促關閉，種植的所有靈藥全都連根拔起，土地沒有靈氣將養，能移栽成活的只有少數。夫人她們索性將年份低些的、脆弱些的靈藥都制成了藥品。”極冰紫晶龍說道，“釀制山海花雨露的緣生妖靈草年份不足，婉兒改了方子加了別的成分，所以味道和效果與從前有些差別。”

“那豈不是存了許多？”蒼玥道，“我記得……山海花雨露存不得。”

極冰紫晶龍回答道：“是的，山海花雨露釀制需得三月，但存放半年便會失效。本是打算這兩月將妖獸動、亂解決後，再拿出去與各族做交換。”

“連綿大戰過後，因長久殺戮、九幽之氣入體等原因造成神志離亂、心神不穩者不少，人類修士心思重，需要這類靜心凝神與驅逐心魔靈藥的更多，賣個好價錢不是問題。”蒼玥很讚同的頷首。

極冰紫晶龍收回目光沒了話語，議事堂內一時間安靜下來。

海蛇砸吧一口山海花雨露，面上冷淡心中冷笑。

就極冰紫晶龍這上了封印的嘴，能在五爪金龍面前討得了便宜才是奇事兒。

有求於龍，說幾句好話能死？

好在議事堂中的沈默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打破。

龍族族長親臨，又有言要進行兩族間的交易，藍婉身為海妖族的二長老，還是美人魚族的頭領之一，自然不會缺席議會。

因而藍婉離開不過片刻，便與海妖族其他長老一同回來了議事堂。

出身鮫人的大長老，出身美人魚的二長老，蘿莉女娃模樣卻有八只章魚腿的三長老，劍魚修成人身的美少年五長老，海蝸牛成精的七長老，水晶化靈的八長老……海妖族的長老們各具特色。

海妖族數量龐大，戰場又沒波及到水晶之海內，三品以下的海妖族少有折損，現如今存活的海妖族數量依舊過千，日常雜務自然不少。

而今除四長老藍姝和鮫人六長老得盯著海妖族禁地不能離開，海妖族主事的長老可以說都到了。

“是不是太隆重了。”蒼玥道。

只為了她一句與海妖族交易？

她還沒說要怎麽交易，交易什麽呢。

自知嘴笨的極冰紫晶龍垂眸，鮫人大長老和藍婉對視後，開口應答的依舊是後者。

“大戰後各族都自顧不暇，龍族卻能主動與外交易，說明族內早已安定，海妖族需要也希望得到龍族的幫助，自然應當重視。”藍婉聲音低柔，分明是低頭的話語，卻並不顯得低微。

鮫人之心指向歸墟，人魚之心指引來路。

然而它們的主人卻與這兩件寶物相反。

鮫人擅治愈術法，會將迷失在海中的生靈送回陸地，還能聚集新喪的亡魂送去往生。

而人魚身姿嫵媚、歌喉動聽，擅用歌聲迷惑生靈心智，或在水上起舞營造幻境，然後在悄無聲息間將敵人偷襲至死。

但無論聲音還是舞姿，能迷惑生靈的東西，對生靈而言自然也是美的。

人魚的聲音天然便帶有親和力，即便沒有使用法力也更容易消解戒備，在談判桌上即便不能占得便宜，也能盡量避免硝煙。

蒼玥反而放松下來，輕笑：“不怕被騙？”

極冰紫晶龍沈聲道：“龍族不會。”

三長老兩條章魚腿在桌面上扒拉著，瞧見對面龍小風的杯子空了，還主動端起水晶壺給後者添杯。

“族長這是開玩笑了，龍族怎會呢。”

別的妖族或者人類修士，也許真能做出借勢誆騙謀取利益的事情，但龍族不會這麽做，更不屑這麽做。

水晶化靈的八長老也誠懇笑道：“海妖族自古以來便與龍族親近，論起來我們族長還是龍族後裔，自然願意全心信任龍族。”

全心信任龍族是假的，但信任龍族是真的。

龍族真想做什麽，又何必拐彎抹角。

反正海妖族也打不過。

故而若非雷蛇那種對龍族懷著不軌之心的家夥，各族對龍族都懷著基本的信任。

這些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極冰紫晶龍這種情商盆地也不會說出來破壞氣氛，何況比起別的種族，海妖族確實對龍族又更多幾分親妮。

妖族本就沒有太多的繁瑣禮節與虛與委蛇，方才幾句話已經足夠表示海妖族的態度與誠意，蒼玥也不打算因不必要的寒暄繼續浪費時間。

“我一路行來，聽藍婉長老敘說，見海妖族情形比預想的好，也比預想的差。行事決斷上佳，卻也有愚蠢處。”

海妖族諸妖沒想到蒼玥會是這樣的評價，略微詫異了間相互對視，仍舊是藍婉開口回話：“還請族長指點。”

看得出部分海妖族長老是有些許不忿的，只是礙於實力不敢造次罷了。

蒼玥喝盡杯中的淡綠色液體，將水晶杯輕放桌上。

“海妖族千年來對妖獸品級皆有控制，水晶之海中並無六品以上的妖族。”

藍婉點頭：“確實如此。”

“太上長老們是在幫著封閉其他三域後方才進入禁地的？”

“是。”

“那為何不讓太上長老們出手，於結界上開啟臨時門戶，直接以威壓將半數的妖獸驅逐出水晶之海？”蒼玥問道。

“這……”

“為了保留更多的食物來源，不想有妖獸種類滅絕？”

“是。”

“愚蠢。”蒼玥斥道，“門戶前設置可抵擋四品攻擊的結界，妖獸遭遇威壓朝著門戶奔逃，四品及以下境界的妖獸不足自然被留下，如此簡單的方法為何不用？”

將五品和六品的妖獸驅逐出水晶之海，後期只需稍微剔除數量過多的類別便可，且也不至於因妖獸實力過強而造成傷亡。

留下四品及以下境界的妖獸，日後的食物有了，也能保存大部分的妖獸種類。

在場的妖也不笨，稍一想便知蒼玥的這個法子足夠妥帖，然而此前誰也沒想過可以這麽做。

越想越覺得自己愚蠢，大家都有些氣弱。

反倒是置身事外的虎子不受限制，嘀咕出了緣由：“這個本是防禦用的結界，大家沒想到還能這麽用也正常……”

蒼玥卻道：“應對大型獸潮時，以防禦結界分割妖獸品級，劃分戰場方便戰鬥，此法由來已久並不罕見，只是稍作改變為何想不到？”

海妖族長老們不敢說話，惜字如金的極冰紫晶龍總算開了口：“若是一開始按照這個方法來，水晶之海空間的穩定至少可多維持三年……只是如今海妖族已然花費了大量精力清理過盛的妖獸，且水晶之海的空間也經不住再一次獸潮動蕩了。”

“現在還想那樣做就不合適了……”蒼玥道，“好在如今海妖族倒也算漸漸穩定下來。”

“穩定只是暫時的，太上長老們能支撐的時間有限，若不能解決水晶之海的能量供應，家園破碎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藍婉輕輕搖頭，“我海妖族歷來獨居深海，少與外界交流，對此事也著實束手無策。”

“所以我說，也有地方比預想的好。”蒼玥笑了笑，“我龍族就愛吃肉，可見我們來得正好。”

龍小風深有感觸的點頭：“染了九幽之氣的妖獸肉，口感的確是要差些。”

饒是一向脾氣好，藍婉的表情也僵了僵，只很快收斂住，遞眼神給自家族長。

極冰紫晶龍於是開口道：“還請族長明示。”

“我此來水晶之海，是打算與海妖族談些合作。”蒼玥道，“此事若成，足以為水晶之海提供源源不絕的能量供應，解決海妖族的後顧之憂。”

“不知是何合作？”極冰紫晶龍道。

“第一個合作，龍族想借水晶之海種些海生植物，龍族提供種子與養護藥劑，海妖族提供場地並負責養護，收成龍族與海妖族七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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