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木突然開始大量散發魔氣，所以讓受到影響的人和曦小姐都到下界來？”

姜祈的視線依次掃過了據說叛離流月城的幾位高階祭司，以及他們身後各自的部下，最後落在姚計容身上。

“不是說，至少可以拖住心魔一年嗎？”

“到底發生何事，我也並不清楚，總之，城主和大祭司的意思是，讓現在出來的人跟著你們一起去龍兵嶼，昭明交由我帶回流月城……”

姚計容搖了搖頭，“順便拓拓荒，免得到時候大家一股腦來了人界卻沒地方住——這是城主的原話。”

聽說姚計容也不知具體情形的時候，姜祈還有點擔心，但是後面補上的一段內容，卻讓她產生了“果然是師父會說的話”這樣的感覺，然後安下心來。

加上謝衣，有位次的祭司已經有將近一半到人界來了……姜祈暗想，哪怕是做戲，能讓大祭司憋屈憋屈也不錯嘛～

雖說這一行人中大部分已經被魔氣影響了，但是那些魔氣是經由矩木散發出來的，他們並未直接與礪罌接觸，也沒有魔氣灌入體內，只要遠離魔氣的源頭也就是礪罌，不良影響便會漸漸消失。

“既如此，”謝衣思忖片刻，建議道，“便分作兩批，乘偃甲船前往龍兵嶼可否？”

第一批去龍兵嶼的人已經安排好了，因安眠法術而沈睡的沈曦，也被天梁祭司相苑帶上了船。

姜祈正準備登船時，回頭看了一眼姚計容，微微一怔，隨即將地圖交給了負責操控偃甲船的謝衣。

“怎麽了？”

“禺期不是還在想辦法覆原昭明碎片嗎？”姜祈歪了一下腦袋，“好歹我也是學過鑄造的，應該能幫上忙，弄完了直接讓計容姐帶回去，這樣比較快嘛。”

謝衣想了想，似乎確實是這麽回事，於是取出了桃源仙居圖，交給姜祈：“那這個放你這裏吧。”

姜祈點頭，收起桃源仙居圖，轉身準備下船。

“那個……小祈！”

“什麽事？”姜祈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你有東西放桃源仙居圖裏忘拿出來了？”

“等……心魔之事了結之後，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嗯。”姜祈點了點頭，轉身下船，回碼頭去了。

目送姜祈上岸，謝衣一回頭就被天同祭司雍門狄盯上了：“哎呀，原來咱們破軍祭司也有說話結巴的時候～”

看到這貨臉上的壞笑，謝衣嘴角一抽，正準備無視他的時候，太陰祭司舒常也湊過來了。

“我說，你們都私奔快倆月了吧，怎麽還沒定下來？”

“趕緊把書記官娶回去吧，要不然大祭司的報告還得退。”這是安置了沈曦然後來聽八卦的相苑。

“你加油，”開陽祭司崔靈鏡拍了拍同僚的肩，“不過，得先過城主那關再說吧。”

將第二批前往龍兵嶼的人帶去客棧安頓好之後，姜祈跟著姚計容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計容姐，你剛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此事……”看著姜祈毫不知情的模樣，姚計容有些猶豫，咬了咬牙，繼續道，“城主令我酌情考慮是否現在告知於你，我想，你還是早些知道為好。”

見姚計容滿面肅然，姜祈也不由自主地收起了笑容。

“……還請計容姐直言相告。”

看到姜祈隨著姚計容回來了，滄溟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畢竟二人命魂相系，姜祈心緒劇震，她也能覺察一二。

滄溟接過弟子雙手呈上的昭明，揮了揮，然後遺憾地發現，使用武器這種事，果然還是交給紫微尊上比較妥當，自己只要拿著法杖遠遠地施放法術就好。

於是收起昭明，然後看向默立於身前的姜祈。

“這趟辛苦你了……”滄溟踟躕片刻，道，“此事並非毫無轉圜，只是，勿要沖動行事……否則，就正好讓礪罌得逞了。”

“師父的意思，我明白。”姜祈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了，“如今我還是流放之身，貿然外出，恐怕會引起礪罌註意……若是七殺祭司那裏不嫌吵，我可否去他那兒躲躲，順便看看爹。”

去了一趟下界回來，真是長大了不少……

滄溟很清楚，若姜祈還是從前那番性子，現在早已按捺不住了，現在能如此忍耐……想起下界的另一個姜祈，再看看平靜地垂著視線的姜祈，滄溟不由得感到一陣心酸。

“待會兒讓計容送你過去吧，免得被礪罌發現……”

姜祈搖了搖頭，擠出一絲笑容：“師父，我已經恢覆靈力了，可以自己用法術傳送過去呀。”

說起此事，她又想起了先前星羅巖比鬥一事，順手解下了背上的銅匣，取出了從姜闌處借來的緋紅長劍：“險些忘了，這把劍也是師父點名要的。”

接過了那把劍，恍惚間，滄溟似乎看到眼前姜祈的容貌，與前一世的紅衣女子重合在了一起。

“……師父……”姜祈垂下了臉，輕聲問道，“你究竟想從我身上，看到誰的影子？”

叮當一聲脆響，緋紅的長劍掉在地上，劍身如鏡，映出了一雙空洞的眸子。

“從前師父為我講解人界風物時，我就在想了，流月城封閉千年，無法與外界交流，師父是從何處得知，下界之事……

“南疆靜水湖的烈山遺部，師父也好，青女上仙也好，都讓我一定要前往……

“就算沒有現在的我，那個和我名字相同的孩子，想必也會將上仙的修為，與這柄劍，帶到流月城吧……

“師父想要從我身上看到的那個人……究竟是現在的姜祈，還是……已經被我取代的那一個？”

“如果師父只是師父，而弟子也只是弟子……”

姜祈俯下了身，單膝觸地而跪，“此話，是弟子僭越了，還請師父恕罪。”

滄溟並不知道，姜祈是何時離開的，她撿起了地上的劍，微微轉動一下劍身，便看到鏡面一樣光滑的鋒刃側面，似乎有水滴幹涸的痕跡。

在自己沒有註意到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悄悄長大了啊……

滄溟本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將情緒掩飾得很好了，卻未曾料想，早早便被姜祈察覺到了端倪。

也是了，心思單純的孩子，對於周圍人的情緒，本就是十分敏感。更何況滄溟自己，每每看到姜祈，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經神交百年的友人。

只是在此之前，滄溟似乎並未發現，這種追憶之舉，對於現在的姜祈而言，本身就是一種變相的否定。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等心魔之事了結，舉族遷往龍兵嶼之後，再好好找那孩子談談吧。

作者有話要說： 前半段歡樂後半段……你懂的【←_←

麗麗即將便當，大家鼓掌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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