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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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只剩下程爸一個人。
程沐陽推門進去，問他，“人呢？”
在他去交費之前，肖承風還在和他媽說話說得正開心，不過這麽一會功夫，現在病房裏就剩他爸一個人。
“哦，你說承風啊？他送你媽出去了，你媽身子骨也經不住在這一宿一宿地熬。要我說，你和承風也走吧，我自己在這又不是不行，還沒到七老八十呢，用不著你們。”
程爸自己翻了翻被子，將自己蓋好，話裏話外都顯示著，他還不是個廢人。
對於他這樣的心思，程沐陽心裏清楚，但是他也不可能就放他一個人自己在這。
說到底，雖然他爸在他心目裏一直是又厲害又偉大的父親形象，但是經歷了那次，爸爸再也站不起來之後，他就對父親的感官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不再用無所不能的形象套在父親身上，而是主動接過了屬於父親身上的那部分擔子。
“爸，沒事兒，我在這還能幫幫忙，萬一醫生要個打下手的呢。”程沐陽笑笑，開了個玩笑。
程爸也知道不可能把他給趕走，只能自個兒慢慢地躺了下來，看著天花板一陣陣地發楞，良久才說了一句，“沐陽，苦了你了。”
程沐陽剛準備去門外的步子一頓，他轉過身來，看著床上隆起的一個包，“爸你和我說啥呢，咱們不是一家人嗎，我不苦。”
……是沈默過後，程沐陽沒得到任何回應，只得暫時先從房間裏出來，一會他還要去租一個床位，給肖承風睡覺。
總不能人家說來幫自己守夜，就真的一點都不讓人睡覺。
程沐陽在以前，真的很少會去麻煩別人摻和自己的事情，他不想欠別人的人情，也不想去還人情，在這個世界上，他只想做自己的事情，自己一個人生活。
可能這樣的性格才導致了他根本沒什麽朋友吧。
“陽陽！”
程沐陽下意識回頭，這樣的稱呼被肖承風叫了幾次，他竟然也習慣了。
肖承風正從樓道的盡頭小跑過來，一個急剎車停在他眼前，兩個人的身體差點撞到一起。
程沐陽後退一步，看著肖承風自個兒在那撓撓後腦勺，“嘿嘿，一個沒剎住。”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分明從肖承風眼中看出了一絲懊惱。
“嗯。”
“那個，阿姨走了。”肖承風走在他身邊，匯報著剛才的經過，“我把她送上了那個613路，她說好像能直接到你家門口，沒讓我跟著去。”
“嗯。”程沐陽點點頭，肖承風是外地人，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他媽不讓他跟著去是正常。
“你沒生氣吧？”肖承風問得有點小心翼翼。
這倒整得程沐陽一楞，他看起來像是生氣了嗎？肖承風一向大大咧咧的性格，突然間這麽謹慎，讓他也有點不習慣。
“沒有。”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生氣，程沐陽還補充了一句，“真的沒有。”
“那就好。我看你都不怎麽笑了。”肖承風走在他身邊。
因為兩人的身高差，程沐陽如果不主動擡頭側臉去看，他是看不見肖承風的表情的，只聽這句話，他也想不出來肖承風是什麽意思。
所以只能沈默地往前走。
“你怎麽不說話？”
“不知道說什麽，因為我爸的事情，所以沒笑。”程沐陽一口氣說完，他說的還不全面，真實情況是，如果不是必要的時候，其實他連說話都不想說。
這是他長久以來保持的習慣，在心情不怎麽美好的時候，都會盡量保持沈默，在心裏自己消化和調節。
或許是他的自我調節能力比較不錯，在以往，從沒出現過什麽亂子，也從沒沖動做出過什麽錯事，最後都會自己消化掉所有的矛盾和難題。
這句話說完，他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人也沈默了下來。
是的，他這樣性格的人，永遠都交不到真正要好的朋友，他這種性格就註定了不討喜，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也根本沒辦法改變。
程沐陽自嘲一笑，然後就感覺自己身體被一個懷抱給擁住，肩膀上壓上了一個重物。
充滿力量的溫暖從抱住自己的人身上源源不斷地傳來，這一刻，程沐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竟然眼眶一熱，心頭湧起一些委屈。
但他一個大男人，不可能暴露這樣脆弱的一面，他吸吸鼻子，將眼淚憋回去。
“沒關系……
程沐陽，你很好，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聽見肖承風說。
----
自從那一抱之後，程沐陽自己自己沒感覺什麽，但他卻非常清楚感覺到，肖承風在躲他。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在躲什麽。
就像現在這樣，他前腳邁進病房，肖承風屁股下邊就和突然長了釘子似的，蹭地一下跳起來，丟下一句“去廁所！”就急匆匆跑出去。
不僅他看著別扭又怪異，程爸更是一頭霧水。
“沐陽，承風這孩子，咋啦？怎麽有點不對勁？”
“我也不知道，你該吃藥了。”程沐陽把水杯端到桌子上，用手擰開好幾個小白瓶，按照說明將藥分好，遞到他爸手上。
“沐陽啊，要是承風有啥事，你能幫就幫。說實話，我和你媽看著你有個好朋友，我們也能放心很多。這人啊，不能沒有朋友，你要是有個啥事兒，也沒人能幫幫你。”
這話已經是老生常談，從程沐陽小時候，他就聽了不知道多少遍這種話，但是沒啥用，他一直和人保持著安全距離，從不越線，也就從沒有親密無間的發小和兄弟。
其實他爸不知道，他是因為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才盡量避免和人交往過密，他怕最後自己分不清是愛情還是友情。
倒不是他不清楚這兩者的區別，而是他太怕愛上有人陪伴的感覺，以至於在也不願意失去。
他也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很奇怪，也很矯情，但是沒辦法，這些話他永遠不可能說出口。
“你放心吧，我知道。”不過現在，他還是要順著他爸的話說。
“這藥我自己吃就行，你出去看看承風。要是你倆鬧了別扭，也別藏著掖著，大大方方挑開了說……”
房門將程爸的話堵在房間裏，程沐陽看這空無一人的樓道，想了想就朝著廁所走去。
當他一進去廁所門，就看到一抹影子快速飄進了隔間，門鎖“哢噠”一聲又清脆又響亮。
“肖承風，出來。”他徑直走到那鎖門前面。
“啊，沐陽，我上廁所呢。”肖承風的聲音透過隔門，回音和他的聲音疊在一起，有點失真。
“我看見你了。”程沐陽站在那個門前，語氣平穩。
“哢噠。”
肖承風從門裏出來。
“怎麽了。”程沐陽看著低著腦袋的肖承風，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也沒有對那個擁抱產生什麽不好的想法，他只是感激，在他有些無助和失落的時候，還有個人願意抱住他，告訴他他很好。
但現在看來，那個擁抱卻對抱他的人產生了影響。
程沐陽上前一步，展開雙臂虛虛環住了肖承風的腰，卻沒有真的碰到肖承風。
即便如此，肖承風的身體還是瞬間繃直，渾身的肌肉全都緊張起來，變得硬實。
“我的性取向和大家不一樣，所以這是我謝謝你的方式，以後不要再隨便抱我，還有，明天開證明後能離開的最早一班車是九點半。”
程沐陽一口氣說完，然後轉身就要離開，卻不料被人拉住了手臂，緊接著又是一個擁抱。
和他做出來的動作不同，這次是真實又緊密的擁抱。
短短一秒鐘，肖承風就放開了他。
那張一向笑哈哈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鄭重的表情，“我說過，你很好。”
不過他也沒再說別的，只是緊跟著程沐陽回去。
他心裏有點心疼程沐陽，但是他確實不能確定自己的感情。
他接近程沐陽只是因為，程沐陽帶給他了無窮無盡的靈感，而一旦看不見他，他就不想做任何事情。
這可能是一種病。
肖承風咧咧嘴角，想了想自家大哥的臉，只覺得後槽牙有點生疼。如果他……如果他，想到這，肖承風看了看程沐陽的側臉，如果他最後真……出櫃的話，估計自己是別想活著回家。
肖承風嘆口氣，不過還是強打起精神來，“陽陽，其實沒什麽的。”
“嗯。我知道。”
“那就好。”肖承風點點頭，“我明天會回去，但是絕不是因為你告訴我的這件事回去，你知道嗎？而且我還會在張叔的店裏等你回去。”
“嗯。”程沐陽在醫院裏頭一次露出小酒窩，“還有招聘會。”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我看著進度，應該快甜了……吧……啊啊啊我們沐陽其實是個內心糾結又脆弱的寶寶啊
還有，放個新文的小劇場體推薦一下我的預收坑《跨宇宙網個戀》，喜歡就去收藏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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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楊：誒元帥！你知道不，據說多吃點芒果菠蘿啥的，那啥營養液會有水果的清香~
弗蘭西斯：無雞之談。
舒楊：震驚，#論帝國元帥對你一本正經講述黃段子是什麽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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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去交費之前，肖承風還在和他媽說話說得正開心，不過這麽一會功夫，現在病房裏就剩他爸一個人。
“哦，你說承風啊？他送你媽出去了，你媽身子骨也經不住在這一宿一宿地熬。要我說，你和承風也走吧，我自己在這又不是不行，還沒到七老八十呢，用不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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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沒事兒，我在這還能幫幫忙，萬一醫生要個打下手的呢。”程沐陽笑笑，開了個玩笑。
程爸也知道不可能把他給趕走，只能自個兒慢慢地躺了下來，看著天花板一陣陣地發楞，良久才說了一句，“沐陽，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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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陽！”
程沐陽下意識回頭，這樣的稱呼被肖承風叫了幾次，他竟然也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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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生氣吧？”肖承風問得有點小心翼翼。
這倒整得程沐陽一楞，他看起來像是生氣了嗎？肖承風一向大大咧咧的性格，突然間這麽謹慎，讓他也有點不習慣。
“沒有。”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生氣，程沐陽還補充了一句，“真的沒有。”
“那就好。我看你都不怎麽笑了。”肖承風走在他身邊。
因為兩人的身高差，程沐陽如果不主動擡頭側臉去看，他是看不見肖承風的表情的，只聽這句話，他也想不出來肖承風是什麽意思。
所以只能沈默地往前走。
“你怎麽不說話？”
“不知道說什麽，因為我爸的事情，所以沒笑。”程沐陽一口氣說完，他說的還不全面，真實情況是，如果不是必要的時候，其實他連說話都不想說。
這是他長久以來保持的習慣，在心情不怎麽美好的時候，都會盡量保持沈默，在心裏自己消化和調節。
或許是他的自我調節能力比較不錯，在以往，從沒出現過什麽亂子，也從沒沖動做出過什麽錯事，最後都會自己消化掉所有的矛盾和難題。
這句話說完，他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人也沈默了下來。
是的，他這樣性格的人，永遠都交不到真正要好的朋友，他這種性格就註定了不討喜，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也根本沒辦法改變。
程沐陽自嘲一笑，然後就感覺自己身體被一個懷抱給擁住，肩膀上壓上了一個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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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也不知道他在躲什麽。
就像現在這樣，他前腳邁進病房，肖承風屁股下邊就和突然長了釘子似的，蹭地一下跳起來，丟下一句“去廁所！”就急匆匆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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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陽啊，要是承風有啥事，你能幫就幫。說實話，我和你媽看著你有個好朋友，我們也能放心很多。這人啊，不能沒有朋友，你要是有個啥事兒，也沒人能幫幫你。”
這話已經是老生常談，從程沐陽小時候，他就聽了不知道多少遍這種話，但是沒啥用，他一直和人保持著安全距離，從不越線，也就從沒有親密無間的發小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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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很奇怪，也很矯情，但是沒辦法，這些話他永遠不可能說出口。
“你放心吧，我知道。”不過現在，他還是要順著他爸的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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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一進去廁所門，就看到一抹影子快速飄進了隔間，門鎖“哢噠”一聲又清脆又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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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沐陽，我上廁所呢。”肖承風的聲音透過隔門，回音和他的聲音疊在一起，有點失真。
“我看見你了。”程沐陽站在那個門前，語氣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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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承風從門裏出來。
“怎麽了。”程沐陽看著低著腦袋的肖承風，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也沒有對那個擁抱產生什麽不好的想法，他只是感激，在他有些無助和失落的時候，還有個人願意抱住他，告訴他他很好。
但現在看來，那個擁抱卻對抱他的人產生了影響。
程沐陽上前一步，展開雙臂虛虛環住了肖承風的腰，卻沒有真的碰到肖承風。
即便如此，肖承風的身體還是瞬間繃直，渾身的肌肉全都緊張起來，變得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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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沐陽一口氣說完，然後轉身就要離開，卻不料被人拉住了手臂，緊接著又是一個擁抱。
和他做出來的動作不同，這次是真實又緊密的擁抱。
短短一秒鐘，肖承風就放開了他。
那張一向笑哈哈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鄭重的表情，“我說過，你很好。”
不過他也沒再說別的，只是緊跟著程沐陽回去。
他心裏有點心疼程沐陽，但是他確實不能確定自己的感情。
他接近程沐陽只是因為，程沐陽帶給他了無窮無盡的靈感，而一旦看不見他，他就不想做任何事情。
這可能是一種病。
肖承風咧咧嘴角，想了想自家大哥的臉，只覺得後槽牙有點生疼。如果他……如果他，想到這，肖承風看了看程沐陽的側臉，如果他最後真……出櫃的話，估計自己是別想活著回家。
肖承風嘆口氣，不過還是強打起精神來，“陽陽，其實沒什麽的。”
“嗯。我知道。”
“那就好。”肖承風點點頭，“我明天會回去，但是絕不是因為你告訴我的這件事回去，你知道嗎？而且我還會在張叔的店裏等你回去。”
“嗯。”程沐陽在醫院裏頭一次露出小酒窩，“還有招聘會。”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我看著進度，應該快甜了……吧……啊啊啊我們沐陽其實是個內心糾結又脆弱的寶寶啊
還有，放個新文的小劇場體推薦一下我的預收坑《跨宇宙網個戀》，喜歡就去收藏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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