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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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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1日

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我必須記錄一下。今天是我和達西第一次冷戰。他臉色嚴肅,一直繃著,見誰都不說話。我就比他好多了,我只是不理他。

家裏人都被我們嚇到了。管家和仆人欲言又止地圍觀了我倆一天。喬治安娜從朋友家回來知道這件事後,滿臉大寫的“你們怎麽了”。

我真羨慕這種心事寫到臉上的能力呀。

到晚飯的時候,喬治安娜終於沒忍住,悄悄問我和她哥哥之間發生了什麽。

她這個問題真得很難回答。

我實在不知道怎麽告訴她,我倆鬧不愉快是因為我希望能分開睡,而達西不願意。

8月12日

今天又冷戰了一天。

我本來很生氣,覺得達西不體諒我,但氣了一小會,看著他不跟我說話的樣子,就開始難過了。我知道我會難過,但沒想到會難過到這個地步。

其實我怎麽想都是我占理。本來就該分開睡,大家都是這樣的。但我們婚後,自從第一晚我枕著他的胳膊秒睡、他怕吵醒我一晚上一動沒動後開始,就沒人提過分房睡這件事。

我從來沒和別人同床共枕過,真的非常非常不習慣。一開始總是睡不著,達西發現我失眠,又不知道怎麽回事,每次都強撐著陪我一起熬夜。之後適應幾天也不覺得怎麽樣了。

可現在天真的太熱了。話說回來,為什麽達西一點也不怕熱,大夏天穿著三件套都出汗很少?而我穿著薄紗裙出門走一趟整個人就會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真·天道親兒子。

越寫越難受。好想達西啊。說實話,昨晚沒有他抱著,又開始不習慣了,失眠了很久,比熱的睡不著的時間還長。

人的適應性真可怕。我才擁有他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已經不能承受失去他了。

決定了,明天向他道歉!哪怕這件事我還是覺得是他錯了,我都要道歉。

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我讓讓他吧,不必分個輸贏對錯。

8月13日

達西昨晚來敲門,和我說他冷靜下來後覺得他不該和我生氣,是他不夠心疼我。

我說你花了兩天時間來冷靜嗎。

他說也不是,本來很快就冷靜下來,後來看著我和別人正常交流,偏偏不理他時,又生氣了。

我略帶驕傲的表示情緒穩定是成年人的優秀本領。

他說,他更希望我對他發脾氣,或者更情緒化。我的態度讓他覺得我很不在乎他。

我順嘴就說,發脾氣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的權利,因為知道有人哄,我可是成熟女性。

結果他說,別說是成熟女性了,就是我到老年女性那一天,他都會哄我的。

我很five的又哭了。

不認識達西都不知道我的淚腺這麽發達,我好像越來越矯情和做作。

人生の哲學又來了:這到底算好事還是壞事?

8月14日

家裏人太好笑了,我和達西一起出現時,所有人都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顏藝浮誇。

昨天忘了寫。我還是按計劃和達西道了歉,盡管我們已經說好了,但我希望他知道我在反思。

他很可愛,問我為什麽要道歉,我本來有一大堆理由要說,但看著他,只說得出來“因為我愛你”。

某直男立馬一臉歡呼雀躍,笑上眉梢,走路都帶著風。

他也太好哄了吧。

現在總結整件事,我認為我們都沒有錯,不過是思考事情的角度不同。

而我最大的感受是,我又一次感覺到達西愛我比我愛他更多一些。我們在商量這事怎麽解決時,他居然提議他搬到隔壁,這樣我想他的時候可以隨時去找他。

遇見達西,是我這輩子,不對,包所上輩子,最最最幸運的事。

我決定以後再也不和他生氣了,只想好好愛他。

8月16日

達西去倫敦了,有不得不應對的公務必須他親自處理,可能要去四五天。如果不是舅舅舅媽還有莉齊過兩天就到的話,我一定會跟著他一起去。

他出發前,為了不讓他舍不得我、耽誤公事,我裝得很開朗,但他的背影一消失,我的臉立馬垮下來了。

這等變臉技術,我願意稱之為絕活。

他剛走我便很失落,感覺整個莊園都空蕩蕩陰沈沈的。

天不藍了,陽光不明媚了,花不開了,連鳥兒的鳴叫我都覺得吵。

我瞪了它半天,實在搞不明白,達西都去倫敦了,它為什麽還有心情叫?

唉聲嘆氣了一天外加愁眉苦臉,我自己都沒意識到。還是喬治安娜看不下去,跟我說她哥哥過幾天就回來了,我才反應過來。

好在我臉皮厚,僅羞愧了一小會,就理直氣壯地告訴她,這就是愛情啊!度日如年聽說過沒有?

我鬼扯的時候,安內斯裏太太臉上的假笑都快不能維持了。

忽然想起來以前讀過一首詩,名字是《教我如何不想她》,準確的內容我不記得了,但大意沒忘,就是寫詩的人看見雲啊光啊魚啊鳥啊總之都是大自然的景物時,都會“啊!教我如何不想她?”

所以。

啊!

教我如何不想他?

8月19日

這幾天無事可記。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實在想不起來都做過什麽了,只記得一直在想達西了。

8月21日

舅舅舅媽還有莉齊來啦!快樂!

他們在我的婚禮剛結束沒多久就出發旅游了。一開始,他們的計劃是去湖區,後來加德納舅舅有事說不去了,改成來彭伯利,因為加德納舅媽出嫁前在這邊生活過很久。

我很開心的等他們來,但之前他們又來信,說要按原計劃去湖區,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

莉齊看起來曬黑了一點,但滿臉都是發自肺腑的笑。她很享受這次旅程,一直在興致勃勃的和我還有喬治安娜說湖區有多美,一路是多麽愉快。她還拿出些裝訂在一起的信紙,原來她把去過的所有地方都寫在了上面,有的湖泊、山峰與河流還畫了簡單的類似於插畫的東西。

她大方分享,我和喬治安娜都看得津津有味。莉齊又開朗又活潑又聰明,她的文字和她一樣,處處透著輕松愉悅的信息。

我提議她修改修改,出版成書。

莉齊特別害羞,說現在市場上有很多介紹湖區的圖書,她的這些描述只是游客的觀覽,寫得大多是心情,不能當做導覽。

我花了點時間來勸說,讓她相信有很多人願意看半游記半隨筆的書。莉齊依舊將信將疑,但答應我願意試試,又開玩笑的說萬一將來出版了,賣不出去怎麽辦。

我像一個大款似的很豪邁的表示,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有錢我來買單。

莉齊又說要萬一沒有出版商願意出版呢?

我像一個傍上富婆的小白臉,再一次豪邁的表示,這個你也不用擔心,達西買了一家出版社。

舅舅和舅媽也很喜歡這趟旅行。他們精神非常好,紅光滿面。我今天刻意觀察了他們的相處模式,發現他們又聰明又互相體貼,處處包容和體恤對方。

難怪這麽多年感情還這樣好,他們是我在這個時代見過的最恩愛的夫妻。

上一句話有語病,應該是除了我和達西之外最恩愛的夫妻。

晚上收到了達西的信,說他明天就能回家。

8月22日

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就醒了。

其實達西昨天在信裏說過他要到下午才能到彭伯利,但我控制不住,醒的特別早,好像早醒一會就能早看見他一眼似的,興奮地睡不著。

白天帶著舅舅他們一起逛了彭伯利,由於很多地方我不能像達西跟我介紹時那樣花式說出好來,所以就由管家和喬治安娜充當了導游的角色。我們坐馬車去的,一個上午逛了很多地方。他們跟當初看見景色時的我一樣,看見什麽誇什麽,誇耀聲連綿不絕。

管家和喬治安娜都很開心。

而我,作為一個才嫁入達西家兩個月的人,居然也很開心,內心深處萌生了很多驕傲的情緒。

這是不是不太好?

可我真得很驕傲啊,畢竟他們誇的是達西的家。

還是那句話,誇他比誇我都令我高興。

總的來說,今天的游覽很愉快,如果莉齊沒有問了我三回“你在傻笑什麽”就更完美了。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達西(終於!)到家了。

我像一塊望夫石,從中午就開始眼巴巴地等他。

最初我是在休息室裏等的,如果僅我自己在家,那我肯定早沖到門外了,但屋裏一屋子人,我臉皮再厚也有點不好意思。但等到一點多,我就忍不住坐到花園等了。然後戰線又前移,移到了湖邊。然後又前移前移再前移……

總之達西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時,我是站在莊園的大門前的。

我很喜歡一本書,叫做《月亮和六便士》,裏面有很多流傳甚廣的詞句,而我最喜歡的那一句好像不太出名:“此時陽光燦爛,是個好天氣,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強烈地感覺到心頭洋溢著對生活的喜悅。”

看見他啊,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8月24日

今天和伊麗莎白一起去看了莉迪亞,就我們兩個,沒有告訴舅舅舅媽。

我請求達西幫我隱瞞行程,於是他陪了舅舅他們一天,又是釣魚又是拜訪親友,舅媽回來後跟我誇了好久達西,特別說了她年幼時期的朋友們見到達西時的反應。

如果用網絡用語的話,那就是舅媽以前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莉迪亞住的地方離彭伯利不算遠,但也不近,約七英裏的距離。我沒給莉迪亞配馬車,一是怕她耐不住寂寞到處亂跑,二也是不願她去彭伯利作客。

如果彭伯利是我買的房子,我會在征求達西和喬治安娜的意見後,適當讓莉迪亞來作客。

但比起我這個新嫁婦,在這裏生活成長了十幾年的喬治安娜才更有話語權。

喬治安娜知道莉迪亞和威科姆的事,是凱瑟琳夫人寫信告訴她的,為了讓她勸勸“走火入魔”的哥哥。

這個可憐的孩子當初被嚇得哭了一天,臉都哭白了。我真是心疼死了,哄了好多天才讓她重新露出笑容,不再被回憶折磨的惴惴不安。

本來凱瑟琳夫人罵我那件事我真的不在意,也不想和她計較,但她把喬治安娜牽扯進來實在令我憤怒,亦很看不起她。

在達西的安排下,莉迪亞生活著實不錯。

莉齊先前還擔心仆人對她不上心,但見了面發現莉迪亞居然吃胖了。這兩個月,她生活得很安逸,當然也很無聊,不過可能是我之前的兇神惡煞嚇到了她,她沒敢表露反抗的情緒。

我為她挑選了一位小姐當做家庭教師,整日陪伴她。德安小姐是一名紳士的女兒,今年四十多歲。她的母親是雷諾德茲太太的親妹妹,身世也比較慘。她家境不錯的,小時候受過很好的教育。但她母親去世後,父親聽從情婦的建議,要把她嫁給一個對他事業有幫助、性格暴烈的鰥夫。德安小姐很有勇氣,逃出來後投靠了姨媽,姨媽出面為她求了老達西先生,後者擺平了她貪得無厭的父親。

我選德安小姐當然是經過考慮。德安小姐性格極好,對達西心存感激,又和莉迪亞年紀差別較多。而我沒想到的是她對莉迪亞居然是老母親教育法,對她呵護備至,簡直操碎了心。她本人明事理知進退,朝夕相處,不斷潛移默化的影響莉迪亞。

在她的教育下,最近幾次見莉迪亞時,她以前身上那種任性自私、輕浮放蕩的感覺減輕了不少,逐漸變得穩重和溫柔。今天我們要走時,她甚至破天荒的抱了莉齊,要知道她以前從沒空搭理姐姐們的。

不過她沒抱我。我想她這輩子都忘不了我當初對她多麽冷酷和絕情了。

莉齊還勸我讓我不要難受,說莉迪亞過幾年就懂得感謝我。

其實我真得還好。

晚上和達西說了這件事,他也安慰我,讓我別放在心上。

我告訴他,我傷心了,需要小哥哥抱抱才能好。

他聽得一臉黑人問號。

真是老古董!

……

10月11日

在宴會上遇見了蒂娜。我沒想到會遇見她,一時不知道怎麽反應。而她對我熟視無睹,徑直走了過去,好像我根本不在她面前。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我一點也不怪她。

換位思考,如果我是她,我肯定也做不到不遷怒。

這和是否明事理無關。再理智的人,都有情感的部分。

我要說我不難過這肯定是假的。我很喜歡蒂娜,也是真心把她當做朋友,更別說她曾那麽認真地告訴我她對我的作品的感想,熱情的為我的寫作出謀劃策。

前幾天在簡家時,艾爾瑪對我亦很冷淡。簡跟我說,蒂娜之前大病一場,艾爾瑪和她關系親密,便對我有些不高興,過段時間就好。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誠惶誠恐的覺得這都是我的錯,要趕緊做些什麽討好她們。

但是現在,我雖然很難過也很遺憾,但也就僅限於此了。

回家的路上,達西看出了我的情緒,一開始在勸我,勸了一會發現我還是不高興,就改成親我。

這位狡猾的先生,自從觀察出他親我時我會特別高興後,簡直把這個拿來做法寶。而我發現當他緊緊抱著我,不住地親吻我,我確實會忘記一切煩惱時,也經常請求他吻我。

工具人實錘。

今天達西還無意說了一個瓜。

我聽他說才知道,原來戈登伯爵和威拉德年輕時過的還挺慘的。他們的父親從剛結婚起便和一位情婦廝混,等他們的母親得了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時,他則把人接到了家裏,等著她死了立馬辦婚禮。

這位繼母據說很有心計,把老伯爵迷得暈頭轉向。在她轉正後,沒半年就把原配的大兒子送上了戰場,之後又把威拉德逼得走投無路,前往非洲尋生路。

不過她和老伯爵怎麽都沒想到,這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厲害,無論是去戰場還是去非洲,不僅活著回來了,還為自己積累了巨大的資本。

繼母的結局當然不好,老伯爵死了沒多久,她便跟著一起去了,據說因為太想念丈夫。而她那個後來有了身份的私生子,去的比她還早。

這個瓜把我驚得下巴都要掉。達西發現我不知道時,也很驚訝。

他大概在想,威拉德居然沒告訴我。

其實威拉德曾經是想告訴我的,可我拒絕了。

10月13日

這兩天的沖擊真是一個連著一個。

今天去達西的書房找他時,他不在。我走過去想找本書看,卻在書桌的一角看了一本我怎麽也沒想到的書。

達西應該是不想我看見,所以用紙遮蓋著。但這個傻瓜蓋得太整齊了,反而引起我的好奇。

我掀開紙,發現那是一本線裝書,封面上寫著《千字文》。

說實話我現在心情很亂,一天都在胡思亂想。

達西這是什麽意思?他發現了嗎?

我該怎麽辦?要不要主動和他說?

10月14日

達西大概知道我看到那本書了。

昨天睡覺時,他問我,能不能教他東方的文字。我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以為他睡著了,才輕輕說了一句好。

然後今天早晨,他舉著《千字文》,問我我愛你用東方字怎麽寫。

很好,這問題很西方,成功的緩解了我的情緒。

我告訴這本書是用來兒童啟蒙的,他把書翻爛了都找不到這句話。另外東方人講究含蓄美,不來這一套,很少用這麽直白的話。

他說那東方人怎麽表達愛情。

我糾結了半天,在數不清的詞句中,選了“一生一世一雙人”回答他。

結果他可能是不滿意我過於平靜,又扔出來個炸彈,問我的東方名字怎麽念。

我也腦子抽了,竟然一個音一個音地說,“林娜娜”。

他重覆,“因拿拿?”

我拿出兩輩子的耐心,先是回答他這個用東方話怎麽說、那個用東方話怎麽說的傻問題,之後教了他一些短詞短句,接著再不斷糾正他的發音。

他學的累不累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教的挺累的,像在教哈士奇做人那種累。

不過累也有好處,我一天都沒空糾結“他怎麽知道的”這件事了。

10月15日

昨晚晚上要睡覺時,達西抱著我,用往常道晚安一般的口氣突然用中文對我說,“林娜娜”。

“一生一世一雙人”。

“林娜娜,我愛你”。

他發音太好笑了,把我樂的呀,哭了一晚上,直抽抽。

我也挺好笑的,邊哭還和他說話。

我說,達西,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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