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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還有課,就先走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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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產生這麽個念頭,即使他知道絕不能這麽做,但沖動還是使他向這筆錢伸出了手。

這是他第一次從父親那裏偷錢,就算事後被發現,只要他咬緊牙關說不知道,然後在房間裏做出一些假相,最後把所有過錯都推給入室盜竊的賊,那父親肯定也拿他沒有辦法。而且...

一想到那個淒慘地躺在水泥地上的金發男人在生死關頭還惦念著自己的母親,在聽到那聲隱含哽咽的‘媽媽’時,等少年反應過來時竟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那個人跟前並向他伸出了手。他心想,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這個人不應該獨自孤零零地在這裏死去。如果我不幫他,可能他就真的會死。

於是少年就像是被魘住了一般,鬼使神差地做出了平時絕不會輕易去做的沖動事。而事到如今,竟然還偷偷把父親賭錢贏來的巨款拿去給陌生男人支付醫藥費,少年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路易斯在私人診所的床上躺了足足三天,即使他現在和一個瞎子並無兩樣,那個叫馬特的醫生也沒有給他什麽好臉色,尤其是當少年帶著錢過來的時候。

他經常渾身冒著嗖嗖的冷氣不斷用一種滾燙的針往他身上各處紮,尤其是頭部,簡直就成了一只刺猬。要不是這家夥的技術確實管用,路易斯不介意狠狠給上他幾拳。

馬特平時的病人不多,又經常外出,所以沒人的時候路易斯只能一個人待在後面單間,與前廳隔了一道門簾,而那個內向的小家夥會經常來看他,幾乎是雷打不動在早晨以及傍晚過來,以此路易斯推斷這人應該還是名學生。

這是路易斯躺在床上的第二天,雖然眼睛還是看不清楚,但他頭上的傷口卻好轉了許多,即使頭發被那個無良黑醫剃禿了一塊,不過後者卻說他恢覆能力驚人,不出兩天應該就能基本痊愈。

中午的時候馬特是不管飯的,他一天只供早晚兩頓,目的只是讓他不至於餓死,所以一到午時,那家夥就把店門隨手一關自己跑去喝酒,唯獨留下路易斯只能無奈地窩在單間裏忍耐咕咕亂叫的肚子。

“...是誰!”

聽見外門被拉開,走路腳步聲卻明顯比馬特要來得輕,路易斯倏地從床上坐起,拿起放在床邊的一把水果刀,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啊,嚇到你了對不起,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路易斯有些奇怪少年怎麽會在這個時點出現,他心中暗自警惕,但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你是不是中午沒有吃飯,我帶了點飯團過來,不介意的話請用吧。”

少年拉過凳子坐在床邊,安靜的房間裏還不停回蕩著路易斯肚子咕嚕嚕的轟鳴聲,後者聽見他打開飯盒的聲音,然後拿出包著油紙的圓形飯團塞進他手中,難得有些不自在地紅了耳根,男人低低地道了聲謝,然後拿起飯團就吃了起來。

溫熱的飯團似乎並不只是用大米做的,路易斯不太清楚C國的飲食文化,只知道他們喜歡吃各種米做的主食,裏面的餡兒心包裹的是肉末、胡蘿蔔以及肉松?奇怪的組合...不過味道似乎還不錯。

少年今天異常沈默,雖然他平時也是個內向的性子,但昨天來看自己的時候還總是斷斷續續地和他說個不停,有些笨拙,還帶著些可愛。

路易斯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模糊地看見他留著中長的黑發,臉上帶著一副很大的眼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他蘇醒過來後第一個問少年的問題就是將來想要什麽報酬,並告訴他可以不用有任何顧忌,只要他能活下來,一定會答應做到。當時這名少年聽了他的話之後,這樣回答了他。

“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如果將來我們有緣再見,你能帶我離開這裏嗎?”

羞澀內斂的語調,對未知世界的向往,當時少年給予路易斯的反應有些意外,又透露著卑微的平凡,驚訝的是這個人的單純,至於平凡...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在失望些什麽。

今天的少年格外沈默,等路易斯吃完之後,他拿過剛剛擰幹的熱毛巾,一根一根地幫男人仔細擦幹凈手指,比昨天更小心翼翼,似乎正極力避免與他做出身體接觸。

“你...”

路易斯在他轉身前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他幾乎都沒有怎麽用力,沒想到少年卻像是疼極了一般猛地顫抖起來,急促的呼吸與忍耐的悶哼聲讓男人感覺到異常,他沒有松開手而是拉過他並快速用雙手順著手掌向上輕輕按壓。

“不...你放開我!”

少年努力掙紮起來,但他實在是太痛了,痛到眼角泛起了淚花也使不出多大的力氣,很快他腫脹的手指、胳膊乃至側臉都被男人摸了個遍,而他只能全身癱軟地跪趴在床邊,額間布滿了冷汗,似乎還在發著高燒。

“是誰打了你?”

路易斯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語氣中的怒意,盡管還看不見,但那一身兇煞的殺氣讓少年後背都同時戰栗起來。

“...這和你無關,你別問了。”

少年之所以選擇中午來看望男人,一方面是他想錯開與馬特醫生碰面的時間,好不讓對方發現自己身上受的傷,另一方面是來查看一下男人的傷情,他怕再過幾天父親就會發現那些錢消失的真相,到時候說不定還會連累醫生和這個男人。

“你說和我無關?既然無關當初為什麽救我。”

路易斯不用眼睛看都能想象出少年身上遍布青紫的形象,不知為何他在聽見對方極力和自己撇清關系的時候心裏就十分不舒服,於是不知不覺就加重了手上力道。

“...好痛...你放開我啊混蛋...”

少年實在是痛得受不了了,一直壓抑在喉嚨的呻-吟也不禁冒了出來,帶著一絲委屈的哽咽,就像一只小手,緩慢地揪緊了路易斯的胸口。

情緒激動導致熱度快速上升,少年不知何時被男人強勢地半抱進懷裏,他哭得不停打嗝,更是把眼淚鼻涕糊了對方一身,但那雙緊緊擁抱著他的手臂卻始終不肯放手。

燒得迷糊的時候少年嘴裏輕聲地不斷喊著疼,男人索性把他整個攬進了懷裏,一邊不停輕拍他後背一邊伸手試圖拿走那副礙事的眼鏡。

沒想到都快失去意識了少年仍然用手抓住眼鏡腿不肯松手,似乎拒絕被摘下,直到男人在耳邊哄了好久,反覆強調自己看不見才最終松了力道。

“...這是長得有多醜啊...”

路易斯好笑地輕哼一聲,把睡著的少年重新往懷裏又帶了帶,接著自己也閉上了眼睛淺淺睡去。

事後當馬特下午回到診室才發現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的兩人,理所當然的少年挨了好一頓罵,那時候路易斯才知道他不僅身上有多處青紫,整個背部都是紅腫的鞭痕,還有四根肋骨不同程度的骨裂,而這一切都是他親生父親所為。

“...早知道會這樣,又何必多管那個閑事。”

馬特醫生無奈地給少年包紮傷口,就算給他用上最好的藥,這傷沒有一個月都不可能會痊愈。

“你這副模樣還能去上學嗎?”

少年倔強地抿起嘴角,擡頭看了一眼頻頻往這邊探頭的男人,輕輕地於嘴邊露出一抹溫柔笑意。

“沒事的,馬特醫生,我可以堅持。”

少年或許貧窮到一無所有,但他卻有一顆比誰都善良、堅強不畏屈服的心,就這樣他每天早中晚都會來診所報道。

有時候是與男人說說話,更多的時候是趁對方看不見偷偷地望著他發呆,還騙他自己是在做作業,絕沒有做什麽奇怪的事。

就這樣他們相處了幾天,少年似乎漸漸發現了什麽,他開始不敢擡頭看著男人的臉說話,哪怕知道對方還看不見自己。這種青澀暧昧的懵懂對路易斯來說同樣也是陌生的,別看他已經21歲,性-事方面也早已不是生手,但產生心動的感覺還是第一次,他開始迫切希望恢覆的那一天,為了給少年一個驚喜,他甚至都還沒有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

然而命運總是在關鍵時刻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那天上午,馬特終於取下了纏在路易斯眼前的紗布。他眨幾次眼,直到雙眼開始習慣光線,他終於看清了面前老頭的長相。

“既然好了就快離開吧,別待在這給我找麻煩。”

馬特背對著他收拾用具,眉頭緊緊皺著,早上出門時他就發現似乎有人在周圍窺探,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頭久久不去。

“我會離開,但在走之前我必須先和他告別。”

路易斯摸了摸後腦勺還未取下的紗布,暗綠色的瞳孔內閃過一絲狠厲。昨天晚上他就通知了手下派人來接應,不出意外很快他們就會到了。

馬特收拾到一半的動作忽然一頓,就在這時他猛地拉上墻邊的窗簾,然後用手拽著男人使勁推著他並往內室走去。

“快!床下有個通往公園的密道!你馬上就給我離開!外面有人過來了!”

要是這個男人的仇家在這裏抓到人,他勢必會被對方滅口,他媽的就知道這是個大麻煩!

路易斯匆匆被馬特塞進床底,什麽都還來不及說砰地一聲厚重的木板就從頭頂砸了下來,險些把他再次砸成腦震蕩。

地下通道空氣渾濁又十分逼仄,他沿著彎曲的通道爬了許久,最後是從一個地下水道的井蓋裏鉆出來的。隔著很遠的距離他就看見不斷有黑色車輛向診所方向疾馳,他急忙躲藏進灌木叢的陰影裏,手機在這時忽然震動起來,路易斯按下接聽鍵...裏面傳來好友熟悉的嗓音。

“路易斯,抱歉,我來晚了。”

Ivan焦急的語氣顯得他失去了一貫的冷靜優雅,路易斯擡頭深深嘆了一口氣,在電話裏報出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

他知道,現實情況已經無法讓他在最後見那個少年一面,盡管他還想再一次聽聽那個人溫柔的聲音,然後用自己的雙眼看清他的長相,哪怕這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男孩。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在心中暗暗許諾,路易斯最終消失在了這個古老的國度,返回了那遠隔重洋的戰場。

那些找上門的人因為沒有抓到證據,又不願引起當地黑道上的太多註意,所以並沒有太為難馬特,不過即使這樣他也挨了好幾拳。當萊恩放學回來剛踏進診所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滿地狼籍的醫療器材,還有正呲牙咧嘴給自己上藥的馬特。

“馬特醫生!”

甩下書包急忙撲到馬特身邊,在聽完後者敘述後萊恩還來不及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做好心理準備,就得到了那個男人已然離開的殘忍事實。

“他...什麽都沒有說嗎?”

握緊的雙拳內是被指甲狠狠刺痛的手掌,當時的萊恩一副魂不守舍悵然若失的模樣,瞬間讓馬特意識到了什麽,只見他伸手溫柔地在少年頭頂撫了撫,然後故作沒有發現地搖搖頭。

“太倉促了,來不及說。”停頓了一秒,馬特繼續說道。

“小萊,他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忘了他吧。”

他所屬於的那個世界不是你我可以隨意涉足的,萊恩...你不該喜歡上那種無法帶給你未來的人。

“...我知道了。”

這是萊恩第一次嘗到了初戀的滋味,酸甜中帶著些許苦澀,他心想這一輩子那個人都不會知曉他的感情,即使如此,他依然沒有後悔曾經救了他,並且喜歡上他。只願他在遠方一切安好,哪怕從此...再不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寫過最長的一篇番外,,

☆、只有你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距離萊恩從學校搬出來已經快兩周了,在他不懈努力下那個空蕩蕩的家也終於被各種生活用品一點一點充盈起來,總算看上去有了一點家的樣子。

而被轉讓到星辰以後的這些時日,除了工作比先前忙了一倍不止之外,可觀的收入也讓他的日子漸漸好過起來,每個月需要還的債仍然停留在200萬戒尼一個月,波普拉的人也沒有再來找茬,這不禁讓萊恩大大松了一口氣。

此時他正穿著新買的藍白色圍裙,在廚房一邊哼著歌一邊洗菜,能讓他這麽高興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庫洛洛發短信說今晚會過來一起吃晚飯。

學生沒有特殊情況一般是不能外宿的,當然部分‘特殊’的人群例外,畢竟所謂的特權要真的享受不到一些特別待遇,又怎麽能安撫得了這些貴族出身的少爺小姐呢。

叮咚——門鈴聲在晚上6點準時響起,萊恩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光著腳急忙跑到玄關打開大門。

“晚安,萊恩。”

庫洛洛隨意地倚在門邊,右手提著一個塑料袋,裏面似乎裝著幾罐飲料,他今晚沒有穿校服,不過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也讓他看上去帥氣極了。

“抱歉,可能還要過一會兒,你在這裏先坐著等一等。”

庫洛洛看了眼被塞進手中的遙控器,低頭按下開機鍵,居然是某某羊動畫片的暫停播放畫面。他忍不住轉過頭噗地笑了一聲,接著把遙控器放在茶幾上,重新打量起這個不大的一居室。

老舊的家具基本已被煥然一新,無論是地板還是窗戶都擦得一塵不染,他把塑料袋裏的飲料拿出來在桌子上擺放好,然後捋起兩邊袖子在廚房門框邊敲了兩下。

“兩個人一起做更快,我來幫忙吧。”

庫洛洛會主動提出打下手是萊恩所料不及的,他正打算用調味碟嘗一嘗湯的味道,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燙到了,急忙伸出舌頭用手一邊扇一邊嘶嘶地抽氣,燙得眼角的淚花都一並冒了出來。

庫洛洛漆黑的眼眸緊盯在那一小截暴露在空氣中的粉色舌尖上,幽深的視線順著下巴微微往下挪...是對方白皙性-感的頸項。

“是需要切菜嗎?把這些都切成絲就行了吧。”

庫洛洛在水池邊洗完手之後走到萊恩身旁,主動拿起了案板上切到一半的菜刀,在萊恩捂著嘴點過頭之後手法利落地快速切了起來。

在今天之前萊恩是沒想過庫洛洛居然會做飯,畢竟誰又能想象一個只會在家裏冰箱放一堆蘋果和飲用水的家夥會洗手作羹湯呢?不過顯然他錯得有些離譜,這個人不但會做,而且做起來根本就如同教科書那樣標準,哪怕所有菜的做法都是他剛剛用手機搜索菜譜照本宣科來的。

所以這家夥待在家裏之所以不好好吃飯,只可能是...太懶了吧。一想到是這個可能性,萊恩就不禁偷偷笑出了聲,緊接著就被對方抓個正著的壓在了冰箱門上。

“快松手...庫洛洛,湯要溢出來了!”

眼看不銹鋼鍋內正咕嘟咕嘟冒著泡,沒心思和他鬧的萊恩著急地掙了掙,卻被對方按住雙手吻了足足一分鐘才給予放過。

“你...”

萊恩並不知道自己紅著臉瞪人的模樣有多誘人,只見庫洛洛愉悅地在他耳邊低笑,兩人的胸口因為距離緊緊貼在一起,萊恩聞到他頸邊淡淡的體味,心撲通撲通都快跳出來了。

好不容易在晚餐泡湯前被放過,萊恩酡紅著臉頰跑到竈臺邊立刻關上火,接著把身邊這個大魔王‘委婉’地趕出了廚房。

等四菜一湯全部上桌,萊恩擺好碗筷,看見坐在桌邊乖巧等吃的某人,忽然從心底湧出了一種無比滿足的幸福感。他始終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和年齡,反而庫洛洛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似的,等相處過後才知曉,根本就是這小子在照顧他這個‘大人’...那方面還懂那麽多...

回想起庫洛洛那熟練的手法,一看就是某方面經驗豐富,現在的小孩都這麽早熟的嗎...萊恩沒發現自己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把情緒都寫在了臉上,坐在他對面的庫洛洛可是一邊欣賞著‘大餐’一邊吃得津津有味。

“庫洛洛。”始終盯著桌面的萊恩終於在快吃完前發現到了一個問題,只見他用筷子指著某一盤菜表情揶揄地說。

“...你不喜歡吃青椒?”

庫洛洛伸到一半的筷子僵硬了一秒,緊接著繼續裝作不動聲色地把最後一口菜塞入口中。嚼嚼嚼...頓時把食不言這一良好習慣發揮到了極致。

萊恩不禁低頭輕笑起來,到最後他是一邊哆嗦著肩一邊把盤子裏單獨被剩下的青椒給吃完的。

解決了晚餐,萊恩去廚房洗碗,庫洛洛則坐在新買的沙發上自然地拿起遙控器重新打開了電視,等萊恩端著切好的蘋果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正在聚精會神看新聞的庫洛洛。

從這個角度去看很難想象這個男人竟然還沒有成年,不是說長相,而是那種沈穩內斂的氣質,絲毫不像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身上應有的。

“在看什麽?”

叉起一塊兔子蘋果塞進對方口中,庫洛洛伸手自然地攬過萊恩肩膀,把這個屬於他的男人攏入懷中,自從他這個月突然竄起的身高與後者齊平以來,這人做起這類動作是愈發順手了。

“一些生意上的新聞罷了。”

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萊恩瞟了眼屏幕,一張略顯滄桑的臉從眼前閃過,魯西魯三個字隱約從字幕中快速閃過。

“吶,庫洛洛。”

坐在後者雙腿中間,背靠著他結實的胸膛,萊恩伸手握住環在自己腰上的右手,與他五指相扣。

“嗯?”

庫洛洛低頭輕輕吻上懷中人頭頂可愛的發旋,他擡起左腿蹭了蹭萊恩勁瘦的細腰,示意後者可以繼續說下去。

“下次你和我說說你的事吧,我...想更多地了解你,包括你的家族。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提的事也可以不告訴我,我只是...”

萊恩說著說著就開始緊張,他生來就是一個普通人,那些有錢的貴族一向離他很遙遠。在學校他和庫洛洛是老師與學生的身份,可一旦走出那個大門,他不只一次地曾經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存在的巨大差距。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無法被效仿的優越與魄力,等到庫洛洛成年正式繼承家族之後,他所展露的鋒芒必然更加勢不可擋,屆時橫臥在他倆之間的鴻溝將越來越大...他不想變成那樣。

“看見的並不一定就是事實,同樣我所告知與你的,也並不一定與你預想中相同。”

萊恩知道庫洛洛說的是實話,不知為何他就是下意識覺得這個人並不喜歡說謊。聽完他說的話,萊恩一邊用手指與對方輕柔交纏一邊思考,良久,他這樣回答道。

“別人口中的你,以及你自己口中所說的你,這些我都想知道,但卻不是最重要的。”萊恩仰靠在身後人肩膀,擡頭與他的視線四目相對。

“因為我只相信自己所見到的,無論哪一個你,在我心裏都只有一個。”

這番幾乎可以媲美告白的話,是萊恩深思熟慮後才說出了口,盡管讓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更怕沒有把自己的心情切實地傳達給對方。

“...哪怕我是一個壞人?”

庫洛洛半開玩笑的說著,緊盯著萊恩的視線卻沒有挪動半分。

“哪怕你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

萊恩沒有逃避他的眼,只有如此近的距離才能發現,這個人的眼漆黑深邃,乍看上去溫柔深沈,仔細探究時才發現幾乎深不見底,讓人近乎沈迷,而又不可自拔。

“呵。”

庫洛洛笑了,笑得很認真,他沒有說相信也沒有去否認,就像萊恩意識到的那樣,他不會對他說謊。

兩人本打算就這樣溫馨而平靜地在這個不大的小屋裏度過一晚,可惜在萊恩剛剛打好地鋪準備讓庫洛洛去洗澡的時候,一個忽如其來的電話把他那個小男友給成功拐走。

後天萊恩就要出差去A國參加時裝周,他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到門口,臨走前抑制不住離別情緒的他傾身在庫洛洛側臉印上一吻。

“晚上回去註意安全。”

“晚安,萊恩。”

“晚安,庫洛洛。”

此時的萊恩並沒有註意到,在距離這棟大樓大約200米左右的位置,某棟居民樓半開的窗戶內正探出一個攝像鏡頭,而它聚焦的方向恰巧正對著萊恩家門口所在的位置。

哢擦一聲快門按下,萊恩的大半張臉與背對著鏡頭的男性側臉清晰地被刻印進了鏡頭中央,用不了多久這張照片就會被送至雇主手中,而拍攝者則將得到一大筆不菲的傭金。

☆、硝煙X挑釁

12月24日,聖誕夜。在這個本該屬於情人間的浪漫夜晚,萊恩不得不跟著另一個男人踏上了飛往遙遠A國的航班。

他們的座位在頭等艙,舒適的環境足夠在落地前供他們在這裏睡上十幾個小時。因為是節日,乘務員還特別為他們送上了聖誕大餐和香檳,萊恩喝了一口便放下酒杯沒有再動,坐在一旁的路易斯側頭看了他一眼。

“...不喜歡嗎?”

“不是,只不過我的酒量不太好。”

萊恩對上路易斯的視線後一觸即分,他覺得有些尷尬,因為他和這個男人根本不熟,但這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怪怪的,上次在酒會時還沒有這樣。

“吃完了就睡吧,醒來就到了。”

磁性低沈的嗓音,溫柔關心的語氣,還有那只擅自撫摸在他頭頂的大手...啪!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勇氣,萊恩果斷地拍開了那只手。

冒著徹底得罪這個男人的風險,萊恩直視著他墨綠色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請不要隨意碰觸,我不喜歡...和別人有身體接觸。”

不喜歡和別人有身體接觸?路易斯的腦海中閃過庫洛洛的臉,他強壓下心中怒火,禮貌地向萊恩說了句‘抱歉’。

萊恩點頭錯開對方視線,他把座位調低放平,然後拿起一邊的眼罩和耳機,再蓋上一層毛毯,顯然是一副打算入睡拒絕交流的姿態。

路易斯既生氣又有些好笑,這麽多年過去這人倔強的脾氣還是一點沒變...一點都不會學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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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區,魯西魯家主宅。

站在書房辦公桌後的貝魯多在通話結束後哢地一聲掛上了電話,他蒼老的臉上布滿皺紋,一雙陰鷙的眼此時卻亮得驚人。

在他左手手背的位置有一個黑十字,仔細看去與庫洛洛額頭上的一模一樣,只要擁有這個胎記便是魯西魯家的嫡系,這是幾百年來傳下的家訓,至今從未出過錯。不,除了那一次之外...

“凱,你進來一下。”

站在門外等候的老管家聽到主人傳喚,打開門走到辦公桌前一米的位置恭敬地低下了頭,如同幾十年來的每一天,就像他和他的主人都還沒有老去時那樣般。

“是時候了,這次要做得徹底一點,別讓我將來進了墳墓都無法瞑目。”

凱垂著頭接過書桌上的一疊資料,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便暗暗心驚,這...些東西主人是從哪裏得到的?是那個近期來往頻繁的‘獵人’組織嗎...還是那個立場依然暧昧不明的艾德裏安家家主。

“...遵命,主人。”

凱弓著腰向後退下,直到書房大門在面前緩緩合上,他攥緊手中紙張,感覺就像有火焰在炙烤著自己雙手。貴族之間總是流傳莫羅一家都是不正常的瘋子,可是魯西魯家...又何嘗不是如此?一切都變了,從40年前開始。

魯西魯家向來子嗣延續艱難,到了貝魯多這代,一直到他妻子30歲才誕下一名男嬰,根據傳統,三歲後這個孩子身上就會出現魯西魯家嫡系才有的黑十字胎記,而擁有這個胎記的孩子,將被直接認定為下一代的繼承人。

轉眼三年過去,在全家小心翼翼的呵護與喜悅之中,這名男嬰長大了。但是在他三歲生日當晚,女仆們奉命去檢查孩子身上胎記的時候,哪怕找遍全身上下每一處皮膚都沒有找到。

凱至今記得貝魯多那晚的震怒,以及持續了整夜的從臥室傳來的爭吵聲。從那天起主人就變了,夫人被趕進了偏僻的院子,雖然少爺還是待在主院繼續接受教養,但主人卻根本不會去看他。

唯一一次凱在半夜剛剛為少爺蓋好被子轉身走出臥室的時候,遇見了站在陰影角落的貝魯多,只是他寧可希望自己沒有看見那滿含怨毒的眼神...就像房門背後住著的不是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而是某種怪物,一種即使做了基因鑒定,仍然無法讓他相信這是他嫡子的非人類。

少爺是在眾人的懷疑和非議下長大的,好在他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不僅成立了自己的事業,還力摒眾議娶了一名平民做自己的妻子。

主人的冷眼旁觀和默不作聲的態度一度讓凱以為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與兒子相處,從心底還是愛護著少爺的。可這一切都在某一天被推翻了...

那晚少夫人在醫院順利產下一名男嬰,就在黎明前的一個小時,魯西魯家忽然接到醫院下達的緊急病危通知,說產婦突發大出血性命垂危,少爺當時瘋了一般把車開出了莊園,一個小時之後傳回來的消息卻是...兩人雙雙身亡、男嬰不知所蹤的噩耗。

當黎明降臨的第一縷日光照亮這棟被黑暗籠罩的宅邸,凱第一次覺得站在窗前的貝魯多是如此陌生。他冷肅的側臉與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神讓凱不寒而栗,他頓時就猜到是誰主導了一切...可他除了保持沈默沒有任何辦法,因為這個男人已經瘋了。

這個家就像被詛咒了似的,所有一切都註定都要毀在這個男人手中,那個黑十字胎記...就像是某種邪惡的烙印,深深刻進了這個男人沒有一絲溫度的血液裏,哪怕他想盡辦法找到了小少爺...哪怕黑十字再次降臨...都無法阻止這個男人手刃血親的決心。

也難怪小少爺會這樣做了,這幾年發生的事件果然不是巧合,沒想到小小年紀的他居然是那個‘蜘蛛’的領頭人,不虧是少爺的兒子嗎...呵。

主人一心想要鏟除心頭那根紮得他鮮血淋漓的刺,卻被心懷惡意的人蒙蔽了雙眼,貝魯多真的老了...而他也老了...

三天後,那是俠客第一次帶著飛坦芬克斯他們四人與庫洛洛在那家漁業小店聚會,說是聚會其實不過是一起吃飯罷了,區別只在於蜘蛛的其他成員也全都在場。

俠客還沒有和飛坦他們挑明,但這幾個都是精明的人,心裏已經隱隱猜到了幾分,不然他們也不會同意一起過來。

而當時最讓人驚訝的是小滴,因為她在踏進店內,第一眼看見某人時忽然毫不猶豫就撲了過去,然後成串的淚珠子撲朔撲朔地往下掉,把芬克斯嚇懵了不說,就連瑪奇都呆楞了好幾秒。直到她帶著哭音地喊出那一聲...‘哥哥’。

富蘭克林居然是小滴同父異母的哥哥?!芬克斯滿臉日了狗的表情,直到瑪奇甩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才終於回過神來。

可惜這場初見的試探還沒有持續多久,小店敞開的門簾下不知何時被人塞進了一個紙盒子。那個盒子就安靜地被放在那裏,帶著某種極度不祥的氣息。飛坦抽了抽鼻子,瞇起眼說了一句。

“有血的味道。”

俠客率先用手機掃描了一遍,確定裏面沒有炸-彈之後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了盒子。

“!!”

一只骨節分明的細長小指被包裹在白色手帕中,從血液凝結的程度來看,從切下到送到這裏可能還不到一個小時,肌肉纖維捏上去很有彈性,還很...新鮮。

庫洛洛面無表情地看著俠客一邊檢查一遍捂起嘴唇思考,很快就認定了這截手指的身份。

“是面影的手指。”

面影,是他埋在貝魯多身邊的刀。如今這把刀不僅被暴露,而且還十分挑釁地給他送來了前者身體的一部分。

“餵,你們誰能來說明一下究竟是怎麽回事?”

所有蜘蛛現有成員回頭看去,只見芬克斯、飛坦、瑪奇還有小滴幾人正直直地與他們對視,沒有一絲膽怯,兩名少年的眼中還湧現出明顯的興趣出來。

始終站在庫洛洛身旁的俠客滿意地露出一個笑容,然後對這幾人說。

“歡迎你們來到‘蜘蛛’的臨時大本營,現在就讓我重新介紹一下現有成員...”

招攬新成員與說明的工作一向都被庫洛洛直接交與俠客負責,加入‘幻影’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成員推薦,只要蜘蛛頭同意就能加入。還有一種是打敗現有成員,就能直接獲得替代這個人的資格。

比起這些,現在更讓庫洛洛在意的是貝魯多如今這麽做的含義,他是怎麽知道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的?面影現在在何處?是被抓住拷問,還是已經逃了出來?這都是他不得不去思考和解決的問題,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這場蓄謀已久的戰爭,在倉促中被正式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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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A國。

時裝周總共為期三天,明天還有最後一天,結束之後萊恩將跟隨路易斯一起返回C國。

寬敞的浴室墻上布滿了凝結的水珠,萊恩任由熱水從頭頂直接澆下,他剛剛完成了一場臨時走秀,今天差點就失誤了,幸好及時利用了其他模特的走位遮擋了觀眾視線才沒有造成糟糕局面。

陌生的T臺...陌生的外國面孔,這些都不是造成萊恩走神的原因,他之所以沒能進入最佳狀態完全是因為...已經與庫洛洛失去聯絡整整兩天了。

除了第一天的聯絡短信,從昨天起就收不到對方任何回信,這讓萊恩的情緒莫名焦躁起來。另一方面則是路易斯,這個人利用總裁權利要求他一起住進了套房,如果只是隔著一道墻的商務套間也就罷了,關鍵就在於他偶然從服務員那裏得知這竟是一間蜜、月、套、房。

雖然路易斯並沒有對他出手,但實際兩間臥室是共用客廳與浴室的,而且房間到處都能看見浪漫溫馨的布置以及暧昧的...某些用品,這讓萊恩覺得十分尷尬,壓力也隨之累積起來。

“洗完了?”

脫去西裝外套的路易斯剛從酒會回來,帶著滿身的香水味與酒氣,他似乎有些疲憊地解開了束縛頸間的領帶,一雙暗綠色的眼眸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更為深沈。

萊恩身上還穿著浴袍,甚至一頭及腰的長發還在滴著水,就這樣被一個陌生男人闖入臥室他有些不悅,但也只能強壓下翻騰的情緒,冷淡地應了一聲。

“我今天有些累了,你別惹我生氣。”

在萊恩震驚的表情下路易斯忽然把前者強硬地撲倒在了身下,還用剛剛長出的胡渣親昵地蹭了蹭他柔軟的臉頰。

聞到一股濃郁酒氣的萊恩有些嫌棄地側過頭,接著試圖用手臂去推開壓在身上死沈死沈的男人,可惜與醉鬼是無道理可講的,他不知道這個人是故意裝醉還是真的醉了,總之無論他怎麽使勁都被後者利用身高及力量優勢壓得死死的。

最為恐怖的是隨著他們之間不可避免的肢體觸碰,他發現自己大腿內側似乎有某個柔軟的物體正在逐漸變得堅硬,意識到那是什麽的萊恩頓時全身僵硬得一動不敢動,而那個伏在他身上的男人過了一會兒居然呼吸漸漸平穩起來...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竟然睡著了。

☆、遲來的緣分

第二天當路易斯清晨睜眼醒來,宿醉帶來的劇烈頭痛讓他難受地哼了一聲,緊接著他就發現了不對。自己懷裏似乎正緊緊抱著一個人,細軟如貓毛的黑色長發從被褥邊緣跑了出來,女人...?伸手摸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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