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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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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闕。

碧藍的昔盡湖寧靜而悠遠,純白的小花盛開在湖邊,細碎如星,在溫暖的風中搖曳著,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坪,從湖邊開始,漫無邊際的蔓延開去。

身著青衫的男子懶洋洋的趴在草叢中,除了那一頭青絲,以及手腕白嫩的膚色,幾乎與草地融為一體。

遠遠的走來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一身素雅的白衣,卻被這人穿出了華貴與不可侵犯的凜然之感,發絲隨意地在腦後挽了一個發髻,眸子是淺藍的水色,明明是溫和的顏色,卻讓人感覺到了比天界寒清池邊亙古不化的積雪還要冰冷的漠然。

“青檀。”他啟唇,出口的話也仿佛帶著寒氣。

姬青檀懶懶地翻了個身,“阿水。”似乎是被陽光刺到了雙目,他微瞇著眼,對男子笑道,“今天是怎麽了,居然穿成這樣就出門了,好久沒見阿水穿成這樣了。”

“溯回鏡,碎了。”

“咦?”姬青檀驚訝地坐了起來,“碎了?怎麽回事?”

男子居高臨下的站著,定定的看著坐在草地上的姬青檀,“你不知道?”不待姬青檀做出反應,他又開口,“幕刑和若判送錯了地方,你可知曉?”

姬青檀臉上的神采黯淡了下去,略帶苦澀的開口,“阿水是懷疑我嗎?”

男子沈默,他的眼中映著姬青檀帶著期冀的臉,偏過頭去,“不是。”

姬青檀的眸中重又燃起了光彩,可是下一秒,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阿水。”他捏著自己的衣角,低垂下了頭,吐出的話語幾不可聞,可男子還是聽見了,“幕刑和若判他們都結成伴侶了,你讓他們回到過去做什麽,他們如果都留在了過去,那不是拆散他們嗎。你這樣也太過分了!”說完,他竟賭氣般的趴回了草地,臉埋在臂彎中。

男子聽了姬青檀的話,竟是有些哭笑不得起來,“你心裏都在想些什麽,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嗎?”他搖頭,無奈的看著就差把自己埋進草地裏的姬青檀,“青檀。”

姬青檀不理會。

男子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你有沒有想過,過去,究竟是什麽?是他們不曾回去的過去是過去,還是他們逆轉時空之後的過去是過去?而且你是妖,又何以能夠留在天界?”

姬青檀的身子僵硬了,神色也更為暗淡,“我不知道什麽是什麽,我蠢死了,我能留在天界因為我的隱匿可以幫你做任何的缺德事而不被發現。”

聽到此話,男子的臉色黑了下去,俊美的臉上似乎也覆上了一層寒冰,“缺德事?”

他冷笑一聲,強勢的擡起了姬青檀的頭,俯身便吻了上去。

一吻完畢,他摩挲著懷中愛人滲出血絲的唇,面上仍舊是一片冰冷。

“青檀”他喚道,“可是知道什麽叫做缺德事了?”

姬青檀不說話,只是將臉埋到了男子懷中。

一陣微風拂過,卷來淡淡清香,不遠處的昔盡湖面,平靜如昔。

若判以為會跟著臨蟄去到魔界,能夠陪他渡過最艱難的時刻。

一睜眼看到了冰冷的面具,才恍然想起,這是一千年後,眼前的人,是他的幕刑。

“來,喝!”坐在酒肆裏,若判舉起手中的酒杯,眉梢處都帶著笑意,“慶功宴,就得喝才行!”他擡手奪下幕刑手裏淺啜著的茶杯,將自己面前的酒壇推了過去。

幕刑無奈,端起酒壇仰頭喝盡,端的是風流肆意。反觀若判,早已如一灘爛泥縮在凳子上,懷中抱著酒壇子傻兮兮的笑著。

一旁的沈軻憋笑憋得辛苦。

若判神色微醺,近乎艷麗的臉頰因醉酒而染上了一抹緋紅,更是妖冶惑人。他疑惑的晃了晃手中的酒壇,才發現早已飲盡,向桌上伸出手,卻撲了個空,只能睜著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委屈而無辜地看向神色淡然的幕刑。

“我要喝。”

“你醉了。”

“我不管”若判語氣越發委屈起來,說著便作勢要來搶,幕刑拂袖卷起桌上的酒壇。若判撲了個空,委屈的站在原地,酒壇在下一秒平穩地落在了桌上,幕刑欲上前,若判卻突然撲進了懷裏。

墨藍的衣袖上黑雲滾邊,順著手臂滑落下來,露出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而此時若判的雙臂正環在幕刑脖頸。幕刑很高,比若判整整高出一個頭,絲綢般的秀發垂落下來,落到若判擡起的臉上,癢癢的,他不禁在幕刑胸前蹭了蹭。

“你說,你給不給我喝酒。”因醉酒而變得滾燙的肌膚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了過來,似乎連帶著幕刑的體溫也變得灼熱起來。若判呼氣間帶著酒香的甘醇,幕刑的眸色忽的變深了,像是地底幽深的暗河,若判雙眼迷蒙,卻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酒肆,霧霭,喧囂。

若判只看到了幕刑黑色的眼,明亮得像是天上的繁星,他歪著頭,傻笑著,低聲喃喃,“臨蟄……”像是透過那道目光,看到了千年前碧水蕩漾的昔盡湖。可他清楚的記得,臨蟄離去的時候眼睛是一片的血紅。

他疑惑的湊了上去,卻沒發現幕刑的呼吸更重了。

所有的變化都發生在一瞬間而已——柔軟舒適的床榻,順滑的錦被,若判整個人軟軟的陷入了床塌裏,只能迷惘的看著處在自己上方的幕刑。

幕刑的雙手撐在若判的頸邊兩側,目光灼灼的看著猶不知危險的若判。

若判晃了晃頭,有一瞬的清醒,“幕刑?”

幕刑不說話,若判嘻嘻笑著,忽然伸手拿下了幕刑臉上的面具。

冰冷的面具離開臉頰之時,幕刑竟是感到心下一松。

湮昧的美,是魔界公認的第一。可面具下的這張臉,卻比之湮昧而無不及。刀削般的容顏美麗而不失銳氣,眉宇間帶著一種雷霆萬鈞,不可向邇的淩厲氣勢。

這本應當是一張完美的臉,卻在右顴骨的地方刻著一道血色的烙印。暗紅的顏色像是凝結的鮮血,帶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邪氣。

“幕刑……”若判念著幕刑的名字,動作輕柔地摸了上去,凹凸不平的印痕在無暇的肌膚上尤為明顯。

——這是封印邪氣的咒文。

若判忽然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在空蕩蕩的室內回響,伴隨著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角墜了下來,“啪嗒”一聲,似是打在幕刑的心上。

“你留著這個咒文作什麽,醜死了。”他眉眼彎彎,臉上是醉酒的紅暈,“來來來,我幫你擦掉。”

幕刑臉上的刻字,越發紅得耀眼。

“擦不掉,為什麽擦不掉……”他執著地用手擦拭著,幕刑臉頰被大力磨得通紅,可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彎了彎唇角,擡手抓住了若判的手。

“沒事了。”

他擁他入懷,似三百年前,似千年前。

一如往昔。

滾燙的唇落了下來,一路燙到了心上。

幕刑輕咬著若判的耳垂,呼吸間帶著火熱的溫度,似要將人焚燒,“若判……”

幕刑嘆息著,一道勁風滅去了空中的火光,他動作輕柔,像是對待絕世的珍寶。

若判不說話,只是喘息著將白璧無瑕的雙臂攬了上去。

淺淺的月色透過窗扉,黑色薄紗下,只看得到人影翻動。

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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