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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後會無期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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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轉過頭看我。那是一種什麽樣絕望的眼神啊。這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臉因為太過痛苦,而變得扭曲。

“去了?”我仿佛明白了,又仿佛不太明白,阿姨眼中的淚噴湧而出,一瞬間,我明白了。我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我也蹲了下來,用手抱住頭,哭的像一個孩子。

哭了許久,阿姨走過來勸我。“別哭了,孩子。”我還是忍不住淚水。

叔叔說:“讓白天靜靜吧。樓上是郁夏的房間,一會你去他的房間看看吧。”

我噙著眼淚,一步一晃的走上了樓,進了郁夏的房間。環顧四周,簡簡單單的小屋裏,是郁夏留給這個世界的全部。他的書桌,他的床,他的衣櫃。

我一一的撫摸過去。我打開衣櫃,映在我眼前的,赫然是我送給郁夏的那件藍格子外衣。我拿起它,頹然坐在了床上,我再次哭泣,這一次,我哭的天昏地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停止了哭泣。我的手無意識的撫摸著藍格子外衣,開始發楞。

阿姨走了進來,也是眼色通紅,顯然她也哭了一場。她看著我手上的藍格子外衣,說:“這件外套是他最喜歡的,拿去留個紀念吧。”

在郁夏家鄉的酒店裏,我擁著我送給郁夏的生日禮物,郁夏愛若珍寶的外衣入睡。就像,郁夏曾經擁著我入睡一樣。

我睡不著。我的眼前浮現出了我們的相識相知相愛的情形。他愛我,而我卻一直躲避著他的情感。千百年來的世俗,讓我沒有面對他的愛情的勇氣。當我終於敢於直面自己的心,而郁夏已經離我而去。

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了他。

當我擁有的時候我沒有珍惜,當我失去的時候才發現擁有的可貴。只是,一切都已太遲。

我想起北京遇到郁夏的那一次,是在醫院的門前。他不是帶父母去北京旅游,而是叔叔阿姨陪著他去看病。我想起我用力的擁抱他,他的單薄的身軀被我突然一撞而幾乎站立不穩。那時候,他是用了多少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然後微笑著告訴我:“我很好。”

“白天,我很好。”他這樣的微笑著,讓我輕易的相信了他。

他害怕我會知道真相,而善意的告訴我,他有男朋友了,而在他知道我們再無相見之期,他說,他不希望我去打擾他。這樣,我在我的幸福裏,將會永遠不會知道事實的真相。

最後一次的通話裏,他的聲音微弱,他說出了不要聯系,他說,“祝你幸福。”然而,他還是問出了口:“如果我不再聯系你了,你會想我嗎?”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我也想你,白天。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見。

6、後會無期

沒有郁夏,我想到了一個字。死。

“你死了,我也不能獨活。”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大石山那夜他說過的話。郁夏,沒有你,我也不想獨活了。

郁夏,等等我。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大聲說出對你的愛,我的郁夏,我愛你。

我決定回家向爸爸媽媽,還有溫雪,那個曾陪伴我許久的女孩,我要向他們一一告別。郁夏,等我。

我回到西城的小屋,這裏還彌漫著郁夏留下的氣息。可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郁夏了。

溫雪從屋裏走了出來。

“你怎麽沒走?”我問她。

“我在等你。”她解釋說,“我知道你請了假,可是……我怕再也見不到你。所以,我也請了假在這裏等你。”

“你怎麽知道我要來這裏?”

“公司的資料還在這裏,所以我想你要先來這裏。”我一直知道,她是一個細心的人。她沒有問我與郁夏的種種。看到我單身一人,看到我的落魄,她也許會想到我與郁夏分手了。

她並不知道,我親愛的郁夏已經離我而去。

我感激她這樣的心細。

“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努力不讓眼淚再流出來。溫雪坐到我旁邊,摟住我,沒有說一句話。過了許久,我才擡起頭,對她慚愧的一笑。

她也朝我笑笑。“你沒吃飯吧,我去做飯。”

“我不餓。”

“總要吃一點吧。”她轉身走向廚房,留我一個人在客廳裏。

飯菜端了上來,我還是沒有什麽胃口。可是溫雪溫柔的說:“吃一點吧。”我勉強端起碗,喝了一點湯。

我看著眼前的溫雪,她正溫柔的看著我,她有什麽錯?她唯一的錯是,她愛錯了人。可是,我又什麽好?我這樣的想著,又想到了郁夏,我終究是辜負了郁夏,而且也傷害了郁雪。

以後,我不會再給任何人帶來傷害了。

郁雪吃著飯,突然用手捂住了嘴,跑到了洗手間,我問她:“怎麽了?”她朝我擺了擺手。

一會兒,她出來時,朝我笑笑。我又問她:“你怎麽了?”

她的臉紅了:“我……懷孕了。”

我震驚了。我與溫雪,那唯一的一次,她竟然懷孕了。

我想起我去找郁夏前,她興奮的來找我,她說,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她不是說她來找我的驚喜,而是她那時候已經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了吧。在我說出了要找郁夏時,她是失落的,可是她沒有以懷孕為理由,阻止我的尋愛。

這個堅強的女孩,我欠她那麽多。我輕輕嘆了口氣。

溫雪有點不安:“你不開心嗎?”

“沒有。”我搖搖頭。溫雪的肚子裏,有著我的孩子。那個我不負責任留下的孩子。

“如果孩子沒有爸爸,會怎麽樣?”我問溫雪,也是在問自己。

“你……還是要離開我嗎?”溫雪的臉上是失落的。

“我……”我是痛苦的,“我想我不會是一個好爸爸,我不配。”

“不,不管你要不要我,這個孩子只有一個爸爸,他的名字叫白天。”

“不,不要這樣。”

“告訴我,白天,你怎麽了?”溫雪認真的看著我。

我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郁夏他去了。”我將頭埋在了手掌裏。

溫雪楞了一下,然後她輕輕的撫摸著我的頭發,像是安慰一個無助的孩子。

終於,我停止了哭泣。“等孩子長大後,你要告訴他,要他不要做他爸爸這樣的人。”

她看了我好久,聰明的她像是猜到了什麽。她看著我:“白天,我不許你做傻事。”

“我……”

“這個孩子是一個錯誤。可是,他是無辜的。我們既然錯了,為什麽不負起責任來彌補這些錯誤?”

“我……”我低下了頭。

我們都沈默了。電話響了,我沒有接。可是電話一遍又一遍,固執的響著。

我拿起手機,想將這嘈雜的聲音關掉。這時候,我看到來電顯示的城市是郁夏的城市。

難道郁夏並沒有去世嗎?我欣喜的拿起電話。

“郁夏。”我大聲喊他。

“白天,我是阿姨。”原來,是郁夏的媽媽。

“阿姨,你有事嗎?”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昨天我忘了告訴你。郁夏在臨終前,說如果你要知道了他去世的消息,他要我提醒你,不要忘記你答應過他的話。”

她停了一下說:“要快樂,要開心的過完這一生。他說,這是你答應過他的,你一定會做到。”

“我……”我放聲大哭,再也說不出話來。

阿姨沒有掛斷電話,只靜靜的等我哭完。

我終於平靜下來,她說:“白天,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是我想,郁夏一定希望你會快樂的。”

溫雪坐到我身邊,輕輕摟住了我:“振作一點,我知道,郁夏一定希望你會快樂的活下去。”她和阿姨的話驚人的相似。

我知道,郁夏,你是希望我快樂,可是,沒有你,我無法快樂。

我的耳邊響起了郁夏的聲音。他說:“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我們不要難過,要堅強,要快樂,要開心的過完這一生。”

我以為當時他在安慰我,安慰我們已經既成的事實。卻不知道,他一早知道要發生什麽事,他一早知道自己要離開這人世,他要我答應,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要快樂開心的過完這一生。

我閉上了眼睛。郁夏,你一直都為我著想,而我卻並不曾給過你什麽。

郁夏已去,而我的後半生,也許,就只有這樣了。在沒有郁夏的世界裏,我只是茍活而已,不是嗎?

“你打電話告訴媽媽吧。”我說。

“真的嗎?”溫雪的兩眼裏放光。她看了我一眼,像是做最後確認。然後她開始打電話。

我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前。如果不這樣,又能怎麽樣?

溫雪已經掛斷了電話,她開始收拾碗筷,一切都收拾妥當。她走到我的身邊:“你想我陪你嗎?”

我說:“不用了,你去歇著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恩”了一聲:“我想回娘家去一下,把這件事告訴我爸爸媽媽。今晚我就住在娘家,好嗎?”我點點頭。

溫雪一直是懂我的。她知道,我需要一個人好好想一想。

溫雪打開門,又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關上了門。現在,屋裏只剩下了我一個人。仿佛這世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打開行李,將藍格子外衣拿了出來,怔了許久,我穿上了他。仿佛,我變成了郁夏,是郁夏穿上了他。

我站在鏡子前,想起郁夏第一次穿上這件衣服時的情景。郁夏笑著對我說,我很喜歡。我很喜歡,我無聲的對著鏡中的那個人說。

鏡中的我,是憔悴的,我已經變得和郁夏一樣瘦了。

打開筆記本電腦,我點擊播放鍵,沒有聲音。我想起了郁夏唱完歌後,沒有按下停止鍵,我也不想再返回過來,就讓他就這樣空著吧。就像我和郁夏在無聲的交流。

我將手叉進了口袋裏,我的手觸到了什麽東西。我拿出來,是一個揉的皺巴巴的紙團。

我無意識的伸開,郁夏的字跡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常常想到大石山的那個夜晚。我說,白天,我愛你,以愛情的名義。你說,郁夏,我愛你,以兄弟的名義。白天,如果我可以選擇在某一個時間離開,我想選擇那個甜蜜的夜晚。白天,我愛你。”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

我聽見郁夏在我耳邊說,白天,我愛你。我相信我沒有聽錯。我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他在說,白天,我愛你。我站起來,環顧室內,沒有一個人。難道我聽到的話語只是我自己的幻想?不會的,我是真的聽見郁夏在說,白天,我愛你。

可是,沒有郁夏。只有我一個人,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

郁夏的歌聲又響了起來。

你問我 你好嗎

我說 我很好

我很好 我的臉上帶著微笑

我想,我懂得了。我的眼光落到了筆記本上播放的那首歌,我註意到了時長: 12′21〞。那是我的生日。郁夏常常笑著說,要愛愛你。要愛愛你。

他的空白是故意的。要愛愛你。

在郁夏的歌聲裏,我的眼淚湧出,擦幹,又湧出。一陣長長的寂靜後,在音頻進入到最後的幾秒鐘,他清清楚楚的說,“白天,我愛你。”

我的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了紙條上,字體開始變得模糊。我用力的擦幹淚水。許久許久,我才把目光再次移到了紙條上。

“白天,我愛你。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晚我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你在溫柔的吻我。縱然只是一個夢,白天,我很幸福。”

我又回到了那個夜晚。郁夏第一次告訴我,“我愛你。”我說,“我也是。”

他說:“說出來。”我說:“我愛你。”

那是郁夏一生中最甜蜜的時刻吧。對我,又何嘗不是?

可是郁夏,有一些事情,我也沒有告訴過你,只是,我再也沒有機會告訴你了。

那晚,你睡著了,我沒有睡著。我在想著事情。

郁夏,我在想,我告訴了你我的秘密,去告訴了你我愛你,你會不會相信?我愛你,不是因為友情,是因為愛情。

郁夏,我告訴自己,明天我一定要告訴你,我愛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今生今世,讓我們就這樣相愛,一起走過。

郁夏,哪怕我們的餘生只剩下了一天,那又如何?只要有你在我身邊。

郁夏,我看向你,你睡得正熟,我突然有了想要吻你的沖動。我的唇輕輕的向你的唇靠近。如果我吻你,會弄醒你嗎?你那麽累,我應該讓你好好睡一覺。可是,只是輕輕吻一下應該沒事吧。

我的唇吻住了你的唇。

時間靜止了。這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

郁夏,我愛你,而恰巧你也愛著我,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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