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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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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留了新寵雞精二百五在家,我趁著天上沒日頭就出了門,先就近找了家銀行劃拉劃拉我的卡,好家夥,多了五萬!對著自動提款機上那排數字我嘆氣,霞啊霞,你要不要這麽大方,唵?你還敢不敢再大方一點?唵??

取了一千塊,數了三遍,然後小心塞進錢包。買火車票估計得花去好幾百,能用腳走去北京就好了……走也不好,費鞋……

出了銀行門,天陰得更厲害了,目測一場大雨將至。我偷懶沒帶傘,於是抱頭縮腦加快步伐,先趕到火車站。謔謔俺滴乖乖,人山人海!買票隊伍排成長龍,黃牛和鐵路巡警大打游擊戰,大人焦躁小孩哭鬧,人潮這個湧動人頭那個攢動……

今兒什麽日子啊?我想,擡頭瞄一眼大屏幕指示,9月29。噢,明白了,十一黃金周……

現在出門,只要路程超過10裏地,那就是找虐!我立刻打起了退堂鼓。但一想到霞難免有些內疚,她這麽心急火燎的,出手還這麽大方,我……

我決定先給她打個電話,興許她臨時改變主意了,還有可能她後來跟浩宇聯系上了,所以不用我去走著一趟,無論如何搬出酒店也有這麽幾天,我應該和她聯系一下。

霞果然找過我,還不止一次,這是她從電話那頭吼給我聽的,“木子,你太沒有良心了!走也不跟我說一聲!我找你好久了!!”

我還真有點心虛,所以沒有砌詞狡辯,就老老實實的聽。霞嘰嘰呱呱的控訴著,五分鐘後我看看時間,她那兒都該淩晨兩點了她怎麽還這麽好精神?

“咳咳,”我清清喉嚨開了口,“我明天去北京……”

霞激動的聲音停在最高亢的時候,然後滑音一拐由怒轉喜,“……啊,啊喲~真的?!”

“嗯,”我點著頭,“票已經買好了。”

“明天?”她不放心的跟我確定。

我轉頭望望不遠處早已鉆出售票大廳蜿蜒好比那山路十八彎的購票長龍,咬牙向霞保證,“明天!”

“好!”霞咯咯幾聲嬌笑,然後欣慰著說,“再找不到你我就要自己回來了,機票我都定好了。”

“喲,別介!”我立刻表示反對,“沖動是魔鬼。”

“去去去!”霞沒好氣道,“這叫激情!你這個靈魂已經出了家的假修女是不懂的!”

假修女??

無語凝噎。

更讓我無語凝噎的事還等著我,掛了電話,無可奈何的排在了長龍的末尾。

足足五個小時後,我朝購票窗口遞上幾張紅色毛爺爺,“去北京,明天,隨便什麽時候走都行,只要有票。”

“只有站票了。”售票員拿一張萬年不變的被人欠錢臉沖我回。

“好吧。”我認了。

票很快到手,我心裏一聲哀鳴,慢車票……就是那種綠皮車,站站停、見車就讓道的……哎呀媽媽哎……抵達北京的時間已經是後天了,還是淩晨……

我突然就不覺得慘了,正好,直接去***廣場看升旗……

收好車票轉而向湖邊老廟殺去。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等我趕到老廟的時候估計正好是南迦他們的飯點,不知道他願意不願意賞我碗齋飯。對此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我覺得南迦應該不是那麽小氣記仇的人,想當高僧沒點肚量可不成,再說我雖然毀了他家供的佛,但我救了餘軍不是?更何況我還那麽大方的留下了我用命換回來的銀行卡。

不過在見到老廟那堵黃墻的時候我立刻改變了主意,我沒有去敲門而是爬上了一株樹。騎在樹杈往黃墻裏頭望,一望便看見了南迦。南迦正在掃地,有條不紊氣度從容,也不知道是飯前還是飯後運動。

我放下心來,看來他這沒遭遇什麽變故,餘軍安好,素青也沒來騷擾,否則他哪有功夫掃地啊。托腮呆望,看著這清瘦和尚的清俊背影,暗想,他在李清溟的故事裏扮演了什麽角色?

南迦掃完了一邊的庭院,轉身面對我掃另一邊。老和尚出來和他說了什麽,南迦雙手合什,然後繼續掃,一下一下,唰唰唰唰。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生無聊,這麽色色咪咪癡癡呆呆偷窺一個和尚做什麽?確定他沒事了就行了唄,還是回去吧。

慢吞吞爬下樹,此時憋了好幾個小時的大雨終於澆了下來,澆得我抱頭鼠竄。倉皇間找不到躲雨的地方,最近的就是老廟,但我不想去……但是真沒地方去了……但是我還是不想去……

這麽一耽擱,給我淋的,等我踏上大路的時候,連出租車都拒載。

一路淋回了家。

推開門,看見二百五正在啄米吃。

聽見我開門動靜,它猛然回頭,一臉受了驚嚇模樣。一見它那樣兒我先怒了,“哎呀你這只壞雞崽兒,”我咬牙切齒奔過去,“你怎麽敢跑我米缸裏去!”

它咯咯唧唧亂叫一通撲騰著逃開好幾米。我發現二百五兩只腿短歸短,走路慢歸慢,但逃命速度真是快。

“還敢跑!”我一聲炸喝,二百五腿一軟,癱趴在地。

我把它拎起來,一看,哎喲,我嚓,我沒語言了,它竟然哭了。

夢境中和祖奶奶聊了幾句,跟她說我要去北京一趟。祖奶奶很是驚詫,問我去那做什麽?還說北京城皇氣重不利修行。我說這說法倒是新鮮我還頭一遭聽說,祖奶奶鄙夷撇嘴跟我說你知道什麽我們李家修行法門與別家不同向來遠離官家皇家,我一聽奇了問祖奶奶你以前不是最愛跟我顯擺誰誰又被官家表彰了誰誰又被請進宰相府了麽怎麽今天說法全變了?祖奶奶看我一眼,頗為無奈頗為語重心長的回說,她們都內有聰穎天資外有一身好修行,能壓得住官氣……

我給氣醒了,祖奶奶言下之意不就是嫌棄我天資不夠修行不夠麽?

二百五在我的搖椅上酣睡,我把它搖起來,道,“來,給姐跳個舞!”

二百五小尖嘴半張,懵了……

我悵然一嘆,倒下繼續睡覺。

祖奶奶又飄了過來,假麽惺惺摸著我的頭故作慈祥,“北京城那地兒啊你想去就去吧,沒事,是我擔心過了頭!反正現在也沒皇帝了,那皇氣啊,肯定也弱的跟沒有一樣了……”一聽這話,我立刻下了決心,我要去故宮走一遭!沒皇氣我也要去搜羅點來給自己試試金,我真就那麽不堪一擊?

火車是下午三點二十的,我略作收拾,桃木劍啊符啊啥也沒帶,去故宮給自己招事純粹是氣急敗壞,我可沒真打算去做。但是一想到我這是替霞去看情郎,我就琢磨著是不是該帶上一束玫瑰?跟著我意識到這想法挺二的,萬一讓浩宇的正牌女友瞧見了把我當小三抓了我這冤就沒地兒訴了。念及此,我難免對浩宇生出嫌棄和不滿來,他怎麽就這麽拖泥帶水的,霞和女友,他得趕緊定一個啊!否則不是拖累人家姑娘嘛!

還連累我來做這種狗皮倒竈的破事……

我拎著二百五來到後院,指著和甄阿婆家隔著的那堵墻問它,“瞧見那堵墻沒?”二百五點頭,大概不知道我要做什麽,所以顯得有點驚慌。其實我完全一片好意,繼續道,“你沒事就上那院子裏呆著去,有吃有喝還有同伴陪你玩。”

二百五懂了,眨眨眼,然後瞄向我的米缸。我揪著它的小翅膀,威脅道,“警告你,別再打我米缸的主意!”禽類都是直腸子,邊吃邊拉一點兒都不講究,我不能讓它汙染我那滿滿一缸米。

二百五立刻露出可憐巴巴一副模樣,不過打動不了我,我繼續指著墻,“記住,一日三餐都上那去!別告訴我你飛不過那堵墻!”這小雞黑豆眼一亮立刻點頭。

嘿,我就樂了,我早防著它跟我玩這手。

彎腰掏下一塊磚,對院景觀露了些過來,我朝二百五笑了笑,“這門,還寬敞麽?”

差不多到了點,我準備動身。臨走前有些不放心,於是瞇眼瞄著二百五。它被我盯毛了,躲在桌子底下蜷成團。我在桌子跟前蹲下,二百五一驚,擡頭看我,眼神躲閃。我沖它露出親切笑臉,“知道不,咱們挺有緣。”它不解,頭向左邊歪了一歪,我繼續解釋,“既然咱們能見第一回,自然也能見第二回。”我這是警告它別以為趁我不在家它能逃走,下次再見我可就不會這麽客氣。

二百五明白了,然後沈默了,將頭插進翅膀裏。奈何翅膀太小,只容得下它一張嘴。

鎖門離家,直奔火車站。

擠火車擠出我一身臭汗來,車廂裏這個熱喲,幸好悶倒是不悶的,窗戶都大敞著。細節不表,總之我很遭罪。我帶了兩張報紙,好不容易尋到一塊能擱下我屁股的地方,聳聳鼻子,卻聞見一股排洩物發出的特有味道,臊氣熏天,原來廁所就在斜對面,走道地上還有不少可疑水跡。

無語凝噎。

鋪下報紙擠進人堆坐好,旁邊是一虬髯大漢,往他身邊這麽一坐,我明白過來為嘛擠了七八節車廂的我終於能在這裏發現這麽寶貴的一小塊空地,那大漢一擡手,喔唷唷,我幾乎暈了過去。

忍……

我沒精力也沒心情再去尋找新的落腳地,索性控制呼吸開始忍耐,佛要將大任於神婆也,必先苦其鼻子勞其臀部。本來隨身還帶了兩個肉包子當晚餐,此時胃口全無,那股肉味兒聞起來變得極其惡心,索性一揚手,倆包子帶著弧線飛出窗外。

幸好沒多久,火車一搖,然後哐當哐當的開動了。風竄進來,極大的削弱了各種謀殺鼻內腔粘膜細胞的奇怪味道的威力。我呼了口長氣,開始懷念我的肉包子,不知便宜了哪只野狗。

火車晃啊晃,我雙手抱膝開始閉目冥想,練功什麽的,在這樣的時候最好,因為實在沒其他事情可做。再睜眼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

車燈昏昏的亮著,廣播有氣無力的播放著輕音樂,有人在高談闊論,有人默然沈思,有人蔫頭蔫腦,眾生百態,觀之有趣。

九點後,喇叭停了,車廂靜了。

我回到我的棲息地,那大漢半歪半倒的,睡得正香鼾聲如雷,把我的空間也搶占了。別無他法,我回到剛才活動手腳的地方——也就是廁所的門外——繼續站著當門神。不時有人來如廁,匆匆來匆匆走,我聽音辨物,喲,這個男人前列腺可能不好……這個,嘖嘖,膀胱儲藏量還蠻大的……這個,肯定尿褲子上了,我操我操的罵個不停……

子夜降臨,屬於夜的東西開始出沒。

一個蓬頭垢面的鬼出現在車廂那頭。一搖一行,在擠擠挨挨的人群中毫不費力的漫步。它在尋找目標,看見那些仰面朝天大張著嘴睡覺的,便湊上去貪婪的吸著從他們口中溢出的陽氣。它很小心,只吸一點點,對人體造成不了太大危害,估計也就拉個肚子,看來這只鬼在這趟車游蕩了不少時間了。漸漸的,它走到我身邊。

我沒正眼看它,頭略偏轉微閉了眼,感覺那陰氣經過我的身邊,正要睜開眼看究竟,陰氣突然回轉,貼近了我的面。

真沒見過膽子這麽大的鬼,見我不躲反迎,大概是被我修行的靈力所吸引且見我無法器傍身所以以為我軟弱可欺。我不是不可以結印收它,但是沒有符紙無法折附身鴨,收了它也沒地方放,而且周圍人太多,萬一動靜鬧大了惹來圍觀就不好了。我決定將眼睜開,瞪它一眼把它嚇退再說。

可沒等我將眼睛睜開,就聽一聲低喝在我左近響起,“陰魂休得作怪!”是個男低音,中氣十足的。陰氣倏然逃開。我張眼一瞅,一個五短三粗的男子掠過我身邊,敏捷的朝車廂那頭追去,手裏好像還拿了什麽東西。這麽多人擠著挨著的,他的速度難免受了影響,不一會就落後那個鬼老遠,但他鍥而不舍的窮追。

想不到在這裏也能遇見同行,我立時決定要跟過去看個究竟,順便攀個近乎,沒準人家有座位,我湊上去搭半邊屁股也好過在這裏被狐臭熏被尿急的人嫌。

只這麽一小刻功夫那男低音跑開挺遠了,我忙扒開人群拔腳跟上。熟睡的人們接連被騷擾,惺忪著睡眼發出不滿的嘰咕。

車廂就是一條直線,跟不丟,一節一節找就是,穿過四節車廂,還真叫我看見了那個男低音。不知為何他站在椅背上,手裏拿著個東西四下照啊照。邊上被其動作驚醒的旅人紛紛側目表示驚詫,膽小的已經躲開三步遠,膽大的嘟嘟囔囔“一喲”個不停。

很快男低音轉過身來,我看見了他手裏的東西,原來是一面鏡子。

鏡子反射著車廂頂燈,晃花了我的眼,我忙偏頭避過。只聽男低音奇怪的‘咿’了一下,我立刻看著他,卻發現他也正看著我。可能是剛才一瞥之下他已經對我有了印象,此時再見必然覺得奇怪。於是我朝他揚了揚手,算做招呼。

男低音動作真是矯健,在座椅背上蹦著跳著就來到我身邊,狐疑打量我。我就便瞄了瞄他的鏡子,古色古香的,是個好東西!

“你……”他看著我,說了這麽一個字就停了,大概不知道該說什麽。我索性接了下去,“我跟著你來的,還有它。”那個‘它’字咬得特別重,他自然能明白。

男低音果然明白了,有些吃驚,問,“你看得到它?”

“不瞞你說,我們是同行。”我點頭,然後馬上接了句,“你忙你的,我不打擾你,我就想問一下,你有座兒麽?反正空也空著,讓我坐一會唄?”

他爽快點頭報上座號,就在我剛才站的那個車廂的隔壁。道謝後我轉身想走,腳後跟著地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重新面朝對方,“你,呃,”我斟酌著詞匯,“要我搭把手麽?”

“它躲起來了,可能附在人身上了!”男低音胸有成竹的搖頭,“不過沒事,我搞的定!”說著,他從褲兜裏掏出一支禿頭毛筆,筆頭半幹,沾著朱砂,先朝毛筆頭上啐了一口,然後伸進嘴裏舔了舔,跟著在鏡子上畫起來。

我對鏡子的那一點點覬覦之心立刻煙消雲散。

臨走前我指指車廂那頭,道,“那個穿白汗衫綠短褲的男人,就那個,頭朝天張嘴睡覺的那個,你註意一下他吧。”

男低音一楞,順著我的指點轉頭看過去,然後再回頭看著我,依舊滿臉狐疑。我也不多說了,說多了怕他不高興,道了個‘回見’便朝來時路擠去。我要去坐一坐,打個盹兒,打個深點的盹兒,深到他回來我都不會醒來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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