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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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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一陣狂奔,奔出甘蔗林,拐上大路,還差點撞上路邊的白楊樹。浩宇一個急剎車,驚出我一身冷汗。

只見車前十數米開外,路已經被翻滾的白霧牢牢得控制住。那是通往城市的方向,顯而易見的,好客的主人正在極力挽留它的客人。

浩宇看了我一眼,我扭頭看看霞,她的面色又白了幾分,額頭涔涔滲出冷汗。

我開口說,“回村吧。”

浩宇忙將車頭回調,踩足了油門朝村子駛去。不過十幾分鐘,就回到了我的木屋前。除了周身烏糟了一點之外,好歹大家還算平安。

霞的神態也安穩起來,呼吸悠長,似是陷入睡眠。

我催著浩宇回去休息,他自然是不放心的,費了我好一番口舌才把他勸走。之後,我打水略作清潔,換了身幹凈衣服。

這時,霞終於醒了。

我餵她喝了點水,她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來了句,“咿?木子,我是不是在做夢?我怎麽又回來了?”

我有些生氣,“我給你的符,你為什麽不收好?”

霞繼續睜著大眼睛茫然思索,突然說,“啊,那個老婆婆!”

“什麽老婆婆?”我問。

“我開車剛出村,就遇見一個老婆婆要進城,想搭順風車。”霞皺著眉回憶,“我見太陽那麽大,老婆婆手裏還拎著一籃子雞蛋,就讓她上車了。剛開了沒多久,老婆婆突然把手伸進我口袋,把你給我的那個護身符給搶過去撕掉……”說著,霞下意識的抓住我的手,手心裏的冷汗塗在我的手背上,感覺真是不太美妙,她顫抖著聲音繼續,“老婆婆撕那個符的時候,她的手一直冒黑煙,還一邊慘叫,好……可怕……”

霞突然停住,似是回憶無能,“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就不記清楚了,好像在一個地方繞啊繞,就是繞不出去……”

敲門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是放心不下的浩宇,他不但換了衣服,手裏居然還捧著一只瓦罐,散發著濃郁的雞湯香味,我立時覺得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三人分碗而吃,霞的胃口不太好。那當然,被附身的感覺不亞於三九天被人硬生生的往喉嚨裏灌了桶冰水一樣,體質差的人沒個三五個天是緩不過氣來的。

我喝完自己的湯,便老實不客氣的把她那碗幾乎沒動過的湯咕嘟灌下。

浩宇似是想詢問剛才的事情,但又擔心會刺激到霞,於是隨便找個了話頭,說,“剛才我二嬸說,村西的顧婆婆被人發現暈倒在路邊,兩只手好像都被燒爛了一樣,現在還沒醒過來,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霞刷的一下,將目光盯在我臉上。

浩宇一怔,問,“怎麽了?”

我放下碗,伸袖一擦嘴邊的油,滿意的嘆了一氣,拍拍肚子說,“哎,好久沒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了……”

霞見我不接話茬,便轉問浩宇,“那個顧婆婆,是不是一個幹瘦的老婆婆?穿著土布褂子,黑布鞋,頭上挽著一個發髻?”

浩宇笑笑,“農村老婆婆不都是你描述的那個樣子麽?”

霞又追了一句,“那她發髻上是不是插著一支木簪子,簪子頭被燒黑了?”

浩宇遲疑說,“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知道顧婆婆有一支這樣的簪子,小的時候我曾在她家裏看到過。”

霞對我說,“木子,就是這個老婆婆了,她是……鬼麽?”

“嘩!不會吧!”浩宇驚訝,“顧婆婆怎麽會變成鬼?她今年七十還不到!”說完順著霞的目光,兩人一起將驚疑的視線投在我身上。

我本來不想多談,眼見躲不過去,只好選了個簡單的角度向那好奇的兩人解釋,“那個顧婆婆,自然不是鬼,她不過是倒黴做了替身。像你一樣,霞,被附身了而已!好了,你別想那麽多了!我的符很厲害的,那個‘鬼’也得借由人的肉身才敢碰它。等下我再給你畫一個,你這次好好藏好了,別再讓別人搶了。”想一想,我又補充,“離了村子,你就安全了,沒有附身物,那個‘鬼’只能在村子這裏小範圍的活動。”

浩宇插道,“霞的車子沒有油了,我剛才下車的時候看了一下。”

我說,“那正好!霞,讓你爸爸派車來接你吧!”

霞看了浩宇一眼,無奈的點了一下頭。

我接著說,“等下我給你一個生辰八字,你讓你爸爸找四個在這個時候出生的人,喔,一定要是男人,來當你的保鏢,再帶上護身符就萬無一失了!”

小憩一陣,霞的精神稍稍恢覆,她便按照我的吩咐給她爸爸打了個電話。在她與尊敬的魏總通話時,我出了木屋。

浩宇坐在門前老樟樹下的石墩子上,見到我,露出一個苦笑。我問他,“你還好麽?”

浩宇不答我的話,直接問我,“你說,這個東西是不是很厲害?”

我皺眉不語。

浩宇續道,“我看出來了,木子,雖然我不懂這些道啊法啊什麽的,但是每次我們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你都是在敷衍我們。”

我挑眉否認,“敷衍?我哪有?”

浩宇堅持自己的觀點,“好了,木子,以前我的下屬臨時打電話向我請假,我都能聽出來他請假的原因是真實的理由還是捏造的借口,而你,老實說,並不是一個善於演戲的高手。不過,我相信你敷衍我們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浩宇一番話,反倒讓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來。與鬼怪之物打交道,真不是什麽有趣舒適的經歷,我不喜歡談論,更不想給那些正常人增加恐慌。

“還有,我覺得……我,只是覺得啊,木子……”浩宇有些詞不達意的繼續描述著,“那個東西好像每次都,都,嗯,控制了整個,嗯,局勢……”

我沈默了……

浩宇說的沒錯,‘這個東西’每次都控制住了整體局勢,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而我,在面對它的時候幾乎束手無策。我畫的護身符驅鬼保身從無差錯——這也是我這樣放心讓霞一人回城的原因——可是它居然能控制一個凡人,來毀掉符!假如不是浩宇牽掛霞,撥了她的電話才發現異狀,後果怎樣簡直不堪想象。

“而且,剛才在甘蔗林的時候……”理順了思路,浩宇恢覆了口才流利的續說,“最後一次霞的車撞向我時,我能很肯定的說,它本來是可以撞到我身上的。以車當時的速度,要真撞我身上了,估計我不死也殘。但是,最後的緊要關頭,它減速了……”

我有些驚訝,“它減速了?”

“是!”浩宇肯定的點了一下頭,“它減速之後,你作法發出的那道光才射出來。”

我細細的聽。

“後來霞從車上下來,”浩宇說,“就是我對你說過的,她的眼睛死氣沈沈,那時,她還對我說了一句話……”

“是什麽?”

“當時太亂,我沒在意。現在想想,她說的好像是什麽你,還,記得……牡,呃,牡丹麽?”

牡丹?

百花之王的那個牡丹?

“哦對了,”浩宇繼續回憶,“它還叫我什麽……嗯……公子還是少爺之類的……總之很奇怪的語調……”

我突然想起在破廟與它第一次遭遇時它穿的那雙繡花鞋,鞋面上繡著的正是牡丹花。

這其中有什麽關聯麽?

在我和浩宇閑聊的這段時間,霞也與她爸爸通完電話了。電話那頭的魏總一聽霞的話,立刻緊張起來,找保鏢來接她也就算了,可是連保鏢的生辰八字也有講究,這可著實有些詭異。魏總立時命令霞將電話給我,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隨意找了借口敷衍魏總,說是幫霞算了一卦,最近有車禍之災,所以要找人消解。魏總自然全信了,連連應承。不過找那幾個生辰八字的人還需要點時間,於是便在電話中與我約好了明天來接霞,今晚,霞的安危就托我照顧了。我繼續應付,掛了電話。

將電話還給霞的時候,我突然發覺,浩宇的感覺還是很準的,果然每次我都是在“敷衍”別人。想著,不由心虛的看了他一眼。浩宇的註意力並不在我身上,他的目光眷戀的在霞的臉上流連著,和著憂慮。

那麽,今晚,會有其他意外發生在霞身上麽?

當然不會!

因為我已經決定了,今晚便要去和那廟中之“煞”決一勝負!

不是它死,就是它亡!

夜晚,如期而至。

浩宇想留在我的木屋陪著霞,被我趕走了。我掐了掐時辰,決定在午夜時分陰氣最盛的時候去拜訪廟中’新娘’。這樣雖是風險不小,但能將它一下清除幹凈。

我沒有將這個決定告訴霞與浩宇,一方面不想他們擔心,另一方面自己也省心。我歪躺進躺椅盯著屋角開始發呆,將爛熟於心的伏魔經從頭到尾默背了一遍。霞一開始還跟我說說話,得不到我的回應便躺在床上,不知想到了什麽,長籲短嘆的。

剛過了十點,她就精神不濟起來,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再過半小時,她便睡著了。

我起身,輕輕動作,檢查了一遍我的桃木劍,又從抽屜深處摸出那卷在五臺山開過光的紅線軸——這是我布‘太和八卦陣’的必備物品,最後抓了一把符紙塞進口袋。

準備停當後,我轉身準備離開,卻募然發現一個黑衣人靜靜站在門邊,不知站了多久……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驚得臉上血色全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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