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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贈君一世榮華

作者:花日緋

文案:

一切不以報仇為目的的重生都是瞎折騰。

謝嫮(hu)就打算折騰一回。

因為重生之後她發現,上一世滿心滿眼在乎的東西,好像並不那麽重要了。

而這一世,首先要從她的厭食癥開始說起……

其實故事很簡單,就是是講一個上輩子沒啥存在感的姑娘,這輩子拼命找存在感,升值自我,最終泡到帝國級美人的故事!

(聽起來就很勵志對不對! (*^◎^*) ~o(≧v≦)o~~)

看文指南:

1、本文男帥,女靚(前期豆芽菜,後期美翻天)。

2、本文男主沒有通房,沒有妾侍,潔身自好。這點很重要,不會膈應!

3、本文女主開金手指,就是什麽都……略懂。

4、本文蘇爽白,不要過分期待作者的智商上線。一切為了劇情服務!

內容標簽:豪門世家 情有獨鐘 前世今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翕,謝嫮 ┃ 配角: ┃ 其它:

晉江金牌編輯評價:

一切不以報仇為目的的重生都是瞎折騰。謝嫮就打算折騰一回。因為重生之後她發現,上一世滿心滿眼在乎的東西,好像並不那麽重要了。而這一世也等來了上一世來不及揭開的一段歡喜姻緣。

文中男女主角相處模式新穎,萌點十足,作者敘事流暢,感情刻畫細水長流,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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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地間,銀裝素裹,鵝毛大雪紛紛而下,夾著北風呼呼肆虐,冷的徹骨。

謝嫮面如死灰,眼眶,嘴角,臉頰,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是發黑發紫的傷,正躺在一張單薄的板床之上,奄奄一息的看著殘破的屋頂漏下雪花,身邊唯一的丫頭在院子裏砍柴燒水,房門卻是開著,風雪吹來,說不出的淒涼。

但比起天地間的嚴寒,更叫她心寒的卻是人心。

她也是出身侯府的千金,十五歲那年被人綁架壞了名聲,上京再無人敢娶她。在家蹉跎至二十歲,借著新舊更疊之際,入了宮做了教習姑姑,兩年後調去駕前伺候,一待就是十餘載,原本以為自己就該在宮中老死一輩子,可是靜安侯李臻卻突然向今上開口,說要娶她為嫡妻,聖上賜婚。

靜安侯李臻是謝嫮爭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可是他的心始終不在她身上,當年她在家蹉跎不嫁有一部分是因為壞了名聲,她畢竟是侯府千金,若是真的想嫁,也不是沒有地方要的,可是她內心還是不願嫁,因為她在等,等那個她從小就喜歡的人回來,回來映證少時的諾言,娶她為妻,可是這些都只是期盼,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期盼而已,因為李臻愛的是她的堂姐謝衡。

因為謝衡是庶出,所以靜安侯老夫人死都不肯讓她做正妻,李臻為了謝衡遣散了所有通房妾侍,迎謝衡入宅,雖是側房,卻叫院中眾人尊她為主母,老夫人也無可奈何。

李臻娶了謝衡之後,就自請外放,謝嫮這才死了心,在家蹉跎幾年之後,也就入宮去做了教習姑姑。

直到這一回,李臻回京,入了朝堂,竟然對聖上提出要娶謝嫮為正妻。

謝嫮初聽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是置身雲端的,直到萬歲又對她說了一遍,問她願不願意,謝嫮才哭了出來,那一刻她真的是高興的,只覺得自己這麽些年沒有白等,他終究還是回來了。

含著淚謝了恩,聖旨便發了出去,她以貴女之禮如願嫁入了靜安侯府,成為她心愛男子的正妻。

可是新婚之夜,李臻根本沒有來過,連她頭上的蓋頭都是嬤嬤替她掀開的,打聽之後才知道,李臻依舊是去了謝衡那裏。

謝嫮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娶了她,又為何要這般冷待?她知道他對謝衡是癡心不悔的,可是既然娶了她,就連表面上最基本的尊嚴都不給她,謝嫮當時是想不通的,可是,她不敢去問李臻,害怕聽到她最不願意聽到的話,於是她就去鬧謝衡,三天兩頭就去,鬧到最後,李臻是不得不出面了。

可是她與夫君重逢後第二次見面,就被他重重的打了一個巴掌。

謝嫮從小到大都很要強,就是被綁架後名聲盡毀時她都沒有放棄自己,可是,李臻的那一巴掌將她直接從雲端掀下了泥地,顏面盡失不說,最痛的莫過於捧了三十幾年的自尊心驀然碎裂……

她不懂自己到底哪裏不好,李臻就是不喜歡她!為了配得上他的才學,她在家時幾乎夜夜挑燈夜讀,自問文采絕不輸粉黛,在男人裏也可算是中等,烹飪,樂器,舞技,凡是女人該學的,能學的,她都學了,並且學的很好,可是他就是不喜歡,原本他不喜歡也就算了,她也死心了,做好了在宮中等死的準備,可是他回京之後,卻又提出娶她,不喜歡她,娶她做什麽呢?謝嫮不是沒脾氣的,覺得李臻負了她,於是就變本加厲的尋謝衡的錯漏,罰她跪地,罰她抄書。

可是謝嫮越是這樣,李臻就越是討厭她,直到有一天,謝衡……死了!

不是謝嫮殺的,可謝衡就是突然暴斃死了!

李臻像是瘋了一般,整整三日,抱著謝衡的屍首不肯放開,謝嫮從那個時候就知道,李臻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她了,他們之間絕無修好的可能。

謝衡下葬那日,聖上召謝嫮回了一趟宮,說是要禦駕親征,讓她最後一次給他打理行裝,謝嫮在宮中忙到深夜,第二天與眾宮人一同送駕城門,然後才回了靜安侯府,就見李臻坐在她的房間等她,目露寒光,冰冷的叫她害怕。

李臻像是瘋了一般揪著她毒打,將她拋入了院裏的池塘,那是寒冬臘月,她覺得整個身子都快冰住似的,拖上岸後,李臻繼續一下一下踢打在她的身上,臉上,頭上,她痛的頭昏腦漲,七孔流血,可無論她怎麽哭喊,他就像是聽不見一般,一下一下對她施加著暴行,府裏其他人上前阻攔,全都被他喝退,終於在李臻發洩夠了之後,謝嫮也再也喊不出任何聲音,她才被拖入了柴房,柴房裏架著一張木板床,四周窗戶多有破損,在沒有炭火的嚴冬,這種地方,好好的人待一晚都足以致病,更別說是她了,只有一個忠心的丫頭始終跟隨,謝嫮想要讓她出去傳信給父親母親,可是,李臻封鎖了所有出入的大門,不讓她出去報信,她遍體鱗傷,李臻也不讓人請大夫,就那麽將她丟在柴房裏等死。

拼著最後一口傲氣,謝嫮熬了大半個月,終於還是沒能熬住。

魂魄離體,看著自己慘死的模樣,心中淒涼至極,魂魄就守著不願離開。

丫頭砍完柴,燒了一小碗熱水,端進來想讓謝嫮喝,可是卻發現謝嫮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屋頂,熱氣騰騰的水碗落在地上。

謝嫮死了之後,李臻才像是回過了神,來到柴房將謝嫮抱回了主院,張羅她的喪事。倒沒了謝嫮生前的那種痛恨,完全禮儀都是照著侯府主母的規格來的。

禦駕親征的帝王歸來,也聽聞了這個曾經伺候了他十餘載的姑姑死了,換了便裝,趕來靜安侯府吊唁,看見棺木中遍體鱗傷,面目全非的女人,就是一代帝王也不禁紅了眼眶,吊唁完之後,就在李臻耳旁說了一句話,李臻當場就軟了腿跪了下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棺木,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謝嫮就蹲在他的身旁,從頭到尾看著他,卻是不知皇上對他說了什麽話,叫他這般後悔。

當天晚上,靜安侯府就迎來了一批黑衣殺手,府裏一百八十人無一幸免,盡數屠盡。

雪在肆虐,風在呼嘯,謝嫮盡管看見了這一切,卻是怎樣都阻攔不得了,只能看著靜安侯府殺聲震天,血流成河……

☆、再世為人

謝嫮從床鋪上坐起,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猛地回頭就看見自己竟然回到了一處她有些眼生,卻絕不陌生的地方——她在謝府的閨房。

床前一處大大的繡錦屏風,是蘇州紋鸞繡坊第一繡娘春夫人的手藝,一面是花團錦簇,一面是雪意幽深,春夫人擅長蘇繡,一寸一金,這塊錦繡做成的木制屏風,長八尺七寸,寬五尺三寸,是謝嫮八歲生辰之時,謝家老太君送的,可是,這錦繡美則美矣,卻終究是布匹,早就在她十二歲那年,被她院裏的一場大火燒盡了。

可如今卻依舊好好地出現在謝嫮面前,錦繡屏風左側是一套楓木方角櫃,謝嫮記得,右側有桃花浮雕鏡臺,旁邊有一道暗門,走入便是凈房,屏風後頭正門對處有一坐黃花梨精雕軟榻,榻前放一圓桌,桌上有茶具,再過去便是珠簾及地,珠簾後左右兩側各有一只紅梅水墨大插瓶,瓶中有書畫,掀簾而入,便是一張極大的書桌,謝嫮還記得那張書桌是她十歲的時候,向夫人求來的,正宗京地譚木匠手作,用的是紫檀木,材料自不必說,就是譚木匠雕工也能稱作絕品,書桌後頭便是一套下來的紫檀亮格櫃書架。

當然了,這些東西應該全都在謝嫮十二歲那年,謝家走水時,盡數燒毀了才是。

“姑娘,你醒啦,哎呀,怎麽連鞋都沒穿就下來了呀。”

從門內走入一個明艷少女,杏眼桃腮,精明可愛,這是謝嫮十二歲之前的貼身丫鬟涵香,頭上插著一根小巧的珍珠簪子,這根簪子是她娘留給她的,可後來涵香最愛的是另一支點翠金簪,成天戴著,總不肯摘下,謝嫮脫口問出:

“你怎麽插這支簪。”

涵香訝然的看了一眼謝嫮,扶著她坐在了軟榻之上,說道:“這簪子是奴婢母親留下的,奴婢哪裏有其他的簪子呀,姑娘你昏睡了一天,忘記了嗎?”

謝嫮沒有震驚涵香口中她昏睡了一天,而是震驚自己的聲音,然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左手掌心的朱砂痣依舊在相同的位置,可是這雙手卻怎麽看都不像是她的,奔到了鏡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瘦的兩只眼睛幾乎都要突出來,她的確一生都沒有胖過,這張臉也確實是她自己的,可是,這年齡可就不對了,她咽氣之時,已經三十有六,可鏡中的臉孔卻最多十一二歲。

只見謝嫮穿著粉底桃花窄袖中衣中褲,而這個款式,早就不盛行了,還有這衣衫上的桃花,繡工也算精致,就是布匹印染的顏色不粉嫩通透,若是擱在一個月前,這件衣裳謝嫮連看都不會看一眼,更別說是穿在身上了。

突然又是一陣驚恐,她似乎想起來一件更加詭異的事情,回頭看了一眼涵香,這個原本在謝嫮十四歲那年該被大老爺看中納妾不成,活活給大夫人打死的涵香竟然還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

謝嫮終於忍不住抱著頭大叫了起來。

“啊——”

推開了涵香,謝嫮赤腳就跑了出去,她顧不上自己此時披頭散發,身上只穿著中衣,沒有外衣,腳上更加沒有穿鞋,就這麽跑出了院子,莽莽撞撞,瘋瘋癲癲的撞翻了在園子裏傳菜走動的下人,不管不顧的沖出了謝家大門,門口的兩尊石獅依舊還在,可是,這兩尊石獅在她十四歲那年被算出來妨礙家宅,已經被敲的粉碎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不是死了嗎?

那麽她看到的,聽到的,是海市蜃樓,還是她魂歸之處?

賣字畫的春和齋,人聲鼎沸的黃金樓,雀鳥齊名的雪柳街,高朋滿座的芙蓉園,酒香彌散的杜康巷,還有街面的糖人,街角的春卷,永和坊的字畫,舊市的古玩……

每一處場景都是那樣分明,每一道聲音也全都那般清晰,謝嫮失魂落魄,像個瘋子一般披頭散發在街上走著,她的發色並不純黑,有些枯黃,配上她那張慘白肌瘦的臉孔,實在是很不夠看,就像個七八歲的孩童一般,只有那雙眼睛黑的澄澈見底,比這世上最亮的黑曜石還要亮上幾分。

謝家的家仆追了上來,謝嫮一路奔跑,也顧不上腳底疼的厲害,直到猜到了一塊大石子,使她撲倒在地上才讓她停下了腳步,讓謝家人追了上來。

“四姑娘。”

兩個嬤嬤上前用一張氈子將謝嫮包裹起來,涵香也是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伏在謝嫮跟前說道:

“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呀!”

一輛馬車停在了他們面前,從車上走下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看見被氈子包裹著的謝嫮就沖了過來,嬤嬤起身讓開,那婦人一把將謝嫮擁入了懷中,慈愛道:

“阿瞳,你要嚇死為娘嗎?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可叫為娘怎麽活呀。”

這是謝嫮的娘親雲氏,阿瞳是她的閨房小字。

謝嫮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了二十多歲的母親,心情激動翻滾,上一世所有人都對她漠不關心,只有娘親一人始終牽掛,強忍至此的所有害怕全都傾洩而出,撲在雲氏懷中哭了個痛快。

謝嫮穩定了情緒之後,就跟著雲氏坐上了馬車,靠在雲氏懷中,透過車簾看著京城外的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恍如隔世。

妙音閣外的地上多是鞭炮殘渣,不乏抱著賀禮上門的賓客,妙音閣是京城最大的琴行,老板娘胡氏是她三叔謝權養在外面的外室,而她三叔送給她的十一歲生辰禮,便是妙音閣的一把古琴,如今妙音閣才剛剛開業,那就是說,她,回到了十一歲那年……

發足奔走這麽長時間的代價就是累的再也起不來,可是謝嫮卻不敢睡,怕睡了就又從這夢中驚醒。

雲氏握著她的手絲毫不放開,若是謝嫮十一歲,那麽雲氏今年也才二十八歲,雲鬢花嬌,風華正茂,盡管沒什麽氣韻,但是五官卻十分精致,足以稱為美人的,似乎謝嫮這回是真的把她嚇得不輕,撫摸著女兒發黃幹枯的發絲,雲氏一貫軟弱的幽幽嘆了一口氣:

“唉,就是一首詩罷了,衡姐兒拿去就拿去了,你又何必這樣糟蹋自己呢。”

聽到‘衡姐兒’三個字,謝嫮忍不住心頭一驚,腦中的記憶翻滾而來,想起了前幾天大公子謝仲說要帶幾個府外的朋友回來做客,也不知怎的說起了叫府內學堂裏的女孩兒們也一同作詩,謝嫮做了一首‘春來歸’,可不知怎的卻被署上了謝衡的名字,這首詩得到了哥哥們的稱讚,謝衡也被請去了前廳。

原本一首詩罷了,謝嫮也覺得沒什麽,可是,這次不同,因為哥哥的朋友中,就有臻哥哥,謝嫮從九歲那年見了靜安侯府大公子李臻第一面開始,就被他的清朗俊逸的外表所吸引,雖然年紀還小,可是卻不妨礙她對李臻動心,更別說,李臻這些年是越來越出色,文采風流,剛剛十六歲就已經中了舉人,家中父兄對他也是讚不絕口,他們越是稱讚李臻,謝嫮就越是喜歡他,上一世,謝嫮就喜歡了他足足二十多年。

雲氏見謝嫮垂頭不語,一臉的落寞,不禁又開口說道:

“怪只怪咱們二房勢弱,你卻偏還要把自己送到老太太面前去,不僅沒把詩要回來,還被她以忤逆之罪掌嘴,本來你的身子就不好,自己還不知道珍惜。”

謝嫮的腦子還是有些混亂的,好多重疊記憶正在整合,聽了雲氏的話,謝嫮似乎想起來是有這麽回事,因為謝衡偷了她的詩,她不服氣,就去大房找她理論,不想老太太偏心,不僅不幫她,還幫著衡姐兒掌了謝嫮幾下嘴巴子,謝嫮回來之後氣得好幾天都沒吃飯,這不,差點過去了。

提起了吃飯,謝嫮這才摸了摸肚子,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覺得身子空落落的,原來是肚子餓的,收起了發呆的目光,轉向了雲氏,低聲說了一句:

“娘,我肚子餓了。”

雲氏聽謝嫮這麽說,喜上眉梢,連帶她的精致容貌都像是綻放的牡丹一般神采飛揚起來,連連點頭,說道:

“你終於想吃東西了?娘這就給你去做,你想吃什麽?”

看著雲氏這樣驚奇,謝嫮也不禁覺得奇怪,想到了自從被老太太掌摑教訓,她灰溜溜的逃回來之後,幾天沒有吃東西,雲氏送東西來給她吃,也被她全都拂在地上,死活不肯再吃一口。並且說出了,若是雲氏再敢拿東西給她吃,她就當場撞死。

是,這話是她說的,當時就把雲氏嚇呆了,她素來懦弱,謝嫮強勢,她不敢再當面送吃食來,只敢在她睡著之後,來餵幾口米湯,生怕她餓死。

可是,最終謝嫮還是餓死了,她一定是死了,所以,三十六歲高齡的謝嫮才能回到這具身體之中。

嘲諷一笑,想不到她兩世為人,一次是被打死,一次是被餓死的。真是沒處說的淒涼。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從來不是軟柿子,上一世是看不清形勢,不懂心計,才被人壓得出不了頭,但是脾氣是有的,這一世肯定沒有人比她更看得懂形勢,心計什麽的,就要開掛了,脾氣倒是可以讓她小一點,什麽事也不用當面鑼,背面鼓的敲的人盡皆知,小動作什麽的,誰不會做呀!

☆、幡然醒悟

謝嫮看著面前的飯菜,只覺得沒由來一陣犯惡心,肚子空落落的叫囂,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想吃的欲望。

雲氏給她端來了一碗肉絲銀耳粥,兩只蝦餃還有一疊脆嫩的腌黃瓜片兒,東西雖然很普通,但對於肚子餓的人來說,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可是,謝嫮忍著鼻間的不適,把食物送到嘴邊的時候,卻實在忍不住生理反應,趴到床邊上幹嘔起來,可是胃裏根本什麽食物都沒有,吐了半天,也沒吐出個什麽東西來。

雲氏趕緊撤了東西,提了衣擺,敢上前來替謝嫮拍背,神情憂傷。

東西撤下去之後,謝嫮鼻間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惡心氣味才漸漸消除,靠在鏤空花雕的床框上喘氣,腦子轉的飛快,在想到底怎麽回事。

雲氏的話提醒了她:

“唉,你這可怎麽好啊。自從去年你從燈會回來之後,就沒有正經吃過飯,直到現在看見飯就想吐,我看明兒還是和大夫人說一說,請她往宮裏遞個牌子,請太醫院的太醫來診治診治的好。”

“去年……花燈會?”

謝嫮想起了幾個畫面,謝家的幾個姑娘在街上偶遇靜安侯府的幾位,其中也包括了李臻,因為大家年紀還小,男女大防還不那麽嚴謹,就相約而行,路過一處天橋雜耍的,有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從十幾寸粗細的銅管中將身子折疊鉆來鉆去,柔弱無骨,李臻看的入迷,直誇那小姑娘身段柔軟纖細。

謝嫮就在他身旁,聽見了他的話,特意留下來等那姑娘表演完了然後問她,要怎樣才能像她那樣纖細柔軟,那姑娘告訴她,她每天只吃一頓飯,並且不能吃飽。

從那之後,謝嫮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回來了再不肯吃飯,現在她回想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熬過來的,不到兩年的功夫她從一個珠圓玉潤的嬌小姐,硬生生的把自己瘦成了這副模樣。

而這一切還要歸功於來自謝衡和謝鈺她們的‘鼓勵’,每隔一段時間,謝衡她們就十分‘好心’的告訴她一些李臻的情況,並且還一味的轉達李臻知道她為了自己瘦身這件事後,十分感動和讚成的消息,這無疑是給了被愛沖昏頭的謝嫮更多信心,從之前的每天吃一頓飯,變成了一天只吃一塊點心,雲氏急得直哭,可是又拗不過謝衡,二老爺回來看見她勸了幾句,謝嫮頂撞了之後,便也不再理會她了,這樣堅持了一年多,怪不得謝嫮如今是這副模樣,慘白肌瘦,頭發幹枯,皮膚黯啞,出氣多過吸氣,一副今天活著,明天就要去見閻王的樣子。

鄭嬤嬤走了進來,對雲氏福了福身子,說道:“夫人,二姑娘四姑娘同三姑娘一同回來,說是來看看五姑娘。”

雲氏回頭,說道:“哦?衡姐兒和鈺姐兒來了,快請她們進來吧。”

謝嫮靠著,只覺得頭暈目眩,手指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盡管內心十分不想見謝衡和謝鈺,可是又沒有正當理由,胡鬧任性的話反而叫人懷疑,而謝嫮也是有自尊的,自尊不容許她退縮。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盡量看起來精神一些。

雕花窗牑外走來三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為首的是謝嫮的嫡親姐姐謝莘,侯府嫡出三姑娘。

謝莘生的很美,完全承襲了雲氏的容貌,比雲氏又多了幾分從容雅致的氣韻,今年不過十五歲,卻已經是難得的閨秀模樣了,走起路來平穩優雅,雙手合乎規矩的交疊在腹前,嘴角永遠都掛著一抹得體合時宜的溫婉微笑。

雲氏見了她也不免緊張,這也不怪雲氏,因為謝莘就是那樣出色,在府中其他姑娘中,算是獨一份兒的優秀,也是二房的驕傲,是二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姑娘。

她的身後跟著謝衡與謝鈺,謝衡也是生的花容月貌,她是大房的庶出姑娘,但沒有認她自己的姨娘為母,而是寄在大夫人名下,當嫡女養大,她比謝莘小一歲,今年也十四歲了,整個人就如初綻的花朵般清麗可人,我見猶憐,謝嫮想了一輩子,為什麽李臻會對她那般癡情,想來就是謝衡身上有一股叫人不忍辜負的氣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你,就算是再大的氣也會就此擱下,將她擁入懷中好生憐惜。

謝鈺長得就一般了些,她是三房的庶出姑娘,三房的主母是個厲害角色,謝鈺的母親是唯一能殺入侯府三房的姨娘,更別說那姨娘本身容貌還不是很出色,完全是憑的手段,因此謝鈺生的自然不會太出色了,好在她人精明機靈,獨辟蹊徑將老侯爺哄得十分歡喜,平日用度吃穿,也就與府中的嫡小姐是沒有分別的。

謝莘與謝嫮相差三歲,說起話做起事來就已經像個大姑娘了,三個姑娘對雲氏行了禮之後,雲氏就招呼丫頭進來給她們搬椅子倒茶,謝莘坐在雲氏先前坐的位置上,從容優雅的在謝嫮頭上摸了摸,言語關切的問道:

“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

謝嫮看著這個溫柔的姐姐,鼻頭也是酸酸的,印象中,這個親姐姐對她很好,可是她們相處的時間不太長,而明年謝莘就該嫁人了,想著她後來的遭遇,不禁有些心疼,怕當場哭出來,就低下了頭,謝莘又撫了撫她的臉頰。

“嫮妹妹臉色看起來好多了呢。比上回來時多了幾分血色了,眼看著又漂亮了幾分呢。”

謝鈺出了名的嘴甜,不管是對誰,都能張嘴就說吉祥話,盡管大家知道她說的只是客套話,可是卻也喜歡跟這樣的人交往,只盼她再多說的好聽些。

若是從前的謝嫮,此時定然也是一樣的,覺得謝鈺會說話,可是現在,她已經餓的連手指都擡不起來,臉色又會好到哪裏去呢,心中對謝鈺自然不滿了,但是卻沒有說話,只是對她牽動了下嘴角。

“嫮妹妹原就是我們侯府最漂亮的花兒,侯府上下誰不知道嫮妹妹是最愛美的人兒,巴掌大的小臉兒咱們是羨慕不過來的。”

謝衡一開口,謝莘就看了她一眼,謝衡這才無所謂的對她笑了笑,然後又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謝嫮,絕口不提盜詩一事。

謝嫮實在是沒有力氣開口,也不願意再聽她們說話,就看了看謝莘,疲累不堪的對她遞去一抹求助的目光,謝莘明白了妹妹的心意,就站起了身,對謝衡和謝鈺說道:

“阿瞳還病著,不宜太過勞累,你們來看過她就行了,這份心意我和阿瞳都會記在心中,等她病好了,咱們再一同玩耍,今日就不留妹妹們了。”

謝衡和謝鈺沒想到向來圓滑的謝莘會出口攆她們,對視一眼,倒也沒有糾纏,而是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然後就雙雙起身,對謝莘和謝嫮告辭。

兩人走到門邊,就纏上了彼此的胳膊,將頭湊到一起正說著什麽,然後還一臉的笑容,那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撿了什麽寶貝呢。

謝莘看著她們這樣不禁搖了搖頭,回頭看見謝嫮正瞪著她那雙大眼睛看著她,女子眼大水潤潤,該是最楚楚可憐的,可是,謝嫮這張臉還沒有巴掌大,一雙眼睛大的幾乎要突出來,看起來怪滲人的,謝莘又坐了下來,對謝嫮說道:

“看清楚了嗎?她們對你可有嘴上說的那麽好聽?你都已經這副模樣了,她們依舊對你口蜜腹劍,你再不把身子養好,憑的她們說什麽就是什麽,最後糟蹋的是你自己。”

原來謝莘今日是特意帶謝衡和謝鈺來與謝嫮說話的,也是她在園子裏聽見了那兩個丫頭對謝嫮的奚落,這才想叫她們來讓謝嫮看看,點醒這個糊塗的妹子。

謝嫮此時如何還不知道呢,她也想尋個地洞鉆進去,可就是沒力氣。謝莘見她這樣,也不忍再過多責怪,在謝莘眼中,謝嫮畢竟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看不清人心也是常理之中的,只盼這回能醒悟過來,不要再繼續糊塗下去就好了。

謝莘走後,雲氏又來,謝嫮靠在床上定了定神,然後用盡力氣對雲氏說道:

“娘,我肚子餓的厲害。你再去替女兒拿一些芳香的果子來,最好軟一些的,想來果子芳香,我應該還能吃一些下肚的。”

雲氏見謝嫮自己要東西吃,自然高興,連連點頭,說道:“好,好,我這就去拿,只要你肯吃,娘什麽都給你拿過來。”

謝嫮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坐直了身子,腦中清明一片,既然上天讓她又重新活了一世,那麽這一世她一定要活的比誰都好,再不讓自己的人生變得一團糟,再不讓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人擔驚受怕。

但首先,還是要從她的厭食癥開始克服,若是這個克服不了,那麽所有的一切都是白搭,用不了幾天,根本不用別人來算計她,她就必死無疑了!

☆、養身之道

雲氏給謝嫮拿來了一些時令水果,給她剝了一只蜜柑,黃橙橙的肉瓣看起來就十分誘人,甘甜可想而知,謝嫮捏著鼻子,將一瓣送入口中,快速咀嚼了吞咽而下,可食物才剛咽到胃部,就立刻被吐了出來,如此周而覆始,一顆小小的蜜柑,謝嫮足足吃了一刻鐘才勉強吃進去幾瓣,嘴裏的甘甜不僅沒有讓她感到愉悅,反而不住的犯惡心,這種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

雲氏想給她剝第二個,謝嫮卻搖搖頭,阻止了她,然後謝嫮就躺了下來,對雲氏說道:“娘,吃了些東西我好多了,您先回去吧。我這裏有涵香照顧,明早我想吃白粥,米油多一些,不用搭醬菜。”

看著女兒臉色並不是很好,雲氏依舊擔心,但她也知道這個女兒的脾氣,向來都是強勢的,說一不二的,她如今能好好的與她說話已是難得,見她先前也肯吃了些東西下肚,雲氏還稍微放心了一些,將剩下的蜜柑交給了涵香。

“好好伺候五姑娘,多問著她些。”

涵香對離去的雲氏福了福身子,見謝嫮已經閉上了眼睛,便將蜜柑放在一旁,輕巧的給謝嫮放下了桃粉色的帳子。

其實謝嫮哪裏睡得著,只不過是腹中難受的很,喉嚨口就像是堵著什麽東西,要吐出來才爽快,她硬是憋著不讓那些東西出來,忍著淚花,拼命往下咽。

就這麽忍了小半個時辰,那種惡心的感覺才漸漸消失,消失之後,謝嫮就安心了,原來只要忍一忍,也並不是真的什麽都吃不下的,有了這個意識,她也就沒那麽擔心了。

第二日一早,雲氏果然就端著一碗厚厚的米油走了進來,見謝嫮已經自己起身,涵香替她挑了一套粉色含苞桃蕊散花裙,頭上也挽了雙髻,雖然看起來還是不成樣子,瘦的根本撐不起來衣裳,就像個木頭衣架子般沒有任何朝氣,但是比之昨日那要死不活的模樣已是精神了太多,對雲氏行了一個禮,把雲氏都給嚇到了,謝嫮這才坐下,要涵香將粥碗端到了自己面前,用一柄銀制的雕花小勺舀一勺餵入口中,然後咽下,等待,不適感過後,再送,再等,如此周而覆始,一碗湯水米粥吃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吃完,雲氏也不催促,就在一旁等候著,謝嫮每吃下一口,她的笑容就深一分,好了好了,只要女兒肯吃東西,她懸著的這顆心也就放下來了。

吃完了米粥,外頭有丫鬟來傳信,說是宮裏的太醫來給五姑娘診脈來了。

謝嫮有些意外的看著雲氏,先前她只顧著對付面前的米粥,卻沒有發現雲氏微紅的眼角,還有眼底的淡淡青色,據謝嫮所知,雲氏會哭主要也就只有那麽幾個原因。

要麽是因為她,要麽是因為二老爺,要麽就是因為在大房和三房那裏受了委屈。

她昨日初醒,並開始進食,雲氏應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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