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得很像她。

尤其是閉著眼的時候，臉上清冷淡漠，仿佛隨時能舍自己而去。

皇上不想吵醒他，只給少年擦拭好臉龐，又捏了捏被角，輕聲走了出去。

背後。

清冷少年的睫毛微眨，不過一瞬的猶豫，到最後還是沒睜開眼。

黑風見皇上很快出來，連忙上前道：“皇上出宮帶的人多嗎？府上守衛減少，恐不能保護您的安全。”

皇上笑著道：“無妨，朕身邊有暗衛。今日這事，你做得很好，也不枉朕把你放在稷兒身邊。”

黑風低著頭，應道：“這都是屬下分內之事。”

皇上道：“繼續跟著他吧，記住了，他才是你的主人。你要拼盡自己的全力，去保護他的安全。”

黑風重重地應道：“黑風一定會做到！”

皇上說完就朝外面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勤王府。

流火在門口急得直撓頭：“輕一點！別以為王爺不喊疼，你們就使大勁上藥！”

“輕了輕了，下官已經盡力了！”幾個太醫滿頭大汗。

沈承燁是結結實實挨了一百軍棍，但他天生體魄就強，再加上常年習武，導致這放正常人身上會致殘的懲罰，對他來說都算是中等傷。

連發燒都沒有。

就是有點沈默，一直沒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挨打挨傻了。

流火擰著眉問：“這要不要再看看別的地方？王爺是第一次被皇上如此重罰，心裏不會留下什麽創傷吧？”

太醫們也覺得有可能，剛準備過來問沈承燁是不是腦子不舒服，就遭到沈承燁的驅趕：“上完藥就出去！”

太醫們：“……”還會兇人，應該問題不大。

流火領著人退出去，剛還在想有沒有別的辦法逗自家主子開心，結果一轉頭就看見了那絕不可能出現的“罪魁禍首”！！

“王爺，您看誰來了！”流火叫道。

皇上這個時候出宮來看他家王爺，可見心裏還是很疼王爺的，之所以罰這麽重就是在氣頭上而已。

一想到自家主子沒失寵，流火當然開心了！

“父皇！”沈承燁驚愕著要爬起來行禮。

他背上有傷，一動就扯得渾身疼，皇上趕緊上前按住他：“免了免了，朕就是來看看你。怎麽樣，太醫說嚴重嗎？”

流火等人識相地都退了出去。

沈承燁搖頭：“不嚴重，這都是小傷。”

說完他繼續垂著頭，仿佛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般，可憐兮兮的。

皇上見狀，心裏柔軟的一塌糊塗，他嘆了口氣道：“怪父皇嗎？”

沈承燁低聲道：“不怪，父皇沒做錯，錯的是兒臣。”

皇上很訝異能聽見這個回答，他欣慰道：“朕以為你會很不服氣，怎麽了？看見他那樣，你心裏有了愧疚？”

沈承燁不吭聲，不想跟父皇計較戳他痛處的事。

皇上笑著說：“你是朕所有皇子裏最優秀，也最勤奮刻苦的，朕一直知道你沒有壞心眼，只是做事總是沒有分寸。今日這事是他運氣好，否則萬一在裏面碰傷流血，很可能就會死在那裏。你長大了，也該長點心了。”

“不過朕很欣慰，哪怕你們平時打鬧的再狠，你也從未將他這件事說出去，連你母妃都不知情。他這個病癥很罕見，但也很致命，一旦被人知道就永無寧日。”

沈承燁聽了半天，終於沒忍住連連發問：“父皇，他到底是誰？”

“為什麽您要對他這麽好？”

“兒臣從來沒見過您對誰這麽好過。”

沈承燁以前總是逼問沈懷稷，但如那人所說，他最該問的對象該是父皇才是。

皇上笑得有些苦澀，他輕聲道：“他是朕有愧的人。是朕，從前就對不起，往後也可能會繼續對不起的人。”

沈承燁本來就聽不懂這些彎彎繞繞，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說得更加蒙了：“父皇說話兒臣聽不懂，既然知道以後會對不起他，那為什麽不從現在就改正？”

“承燁覺得有錯就要改嗎？”

“當然！”沈承燁說，“有錯不止要改，還要馬上改！就像兒臣，以後就絕對不會再幹這種會小心危及別人性命之事了！”

皇上笑吟吟地點頭：“燁兒心思單純，這樣就挺好的，一輩子開開心心，不要像父皇活得這麽累。”

他的肩上，不止有兒子們，還有萬千百姓，還有很多很多他不能放棄的東西。所以即使知道前面的路難走，他也只能咬著牙堅持下去。

半個月後。

“唉……”沈承燁蹲在地上拔掉一根狗尾巴草，第三十次嘆氣，“沈懷稷怎麽還沒去上朝，那個負責看診的方太醫行不行啊？”

他被打開花的屁股傷都好了，結果那家夥的風寒之癥還沒好，到底誰才是傷得最重的那個……

流火道：“方太醫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沈承燁哼了聲道：“父皇就是偏心，給他送去的太醫果然是最好的！”

“您的太醫也不錯啊，而且還有三位呢，一點都沒輸給沈大人。況且，沈大人的身體不是特殊嗎，聽說就方太醫會看他的病。”流火又開始高情商救火的一天。

沈承燁蹭地站起來，大步朝外走去：“備上厚禮，本王去看看他！”

“啊？？”流火都呆了。

您也知道備厚禮的事嗎？

他還以為自家王爺就會翻墻那一套呢。

沈承燁帶著厚禮來了，但是停在門前一直不下馬，烈陽炙烤著大地，眾人頭上也都冒出了細汗。

流火在旁邊都快站累了，他小聲問道：“王爺，咱們還要在這站多久？”

沈承燁沈著的臉一下拉得更低了，他怒聲道：“閉嘴，等著！”

等……等啥？

流火一臉苦澀的微笑。

等……可能是等沈承燁還沒糾結好吧。說是來看望沈懷稷，但沈承燁怎麽都拉不下臉皮，他連要說的話都想了好幾種，但每一種都怕被那人連人帶東西給扔出來。

一想到這個結果，驕傲的勤王殿下覺得接受不了，他甚至想掉頭就走。但是……

一個時辰後。

黑風在裏面聽說勤王來了，本來都擺好了把人罵走的臭臉色，結果等了好久都沒等人進來。

心裏憋著一口氣的黑風，刷的一下拉開大門，一盆水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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