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觀去世了，人是昨天晚上突然走的，你抽空回來一趟吧。”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並沒有感到太驚訝。

畢竟我們昨天晚上才見過面。

掛斷電話之後，躺在我身側的男人突然出聲問：“是你爺爺打來的？”

“嗯。”

我有些失落地應了一聲，隨後一頭鉆進了蘇淵墨溫暖的懷中。

盡管李奕觀重回天界，恢覆了清衡仙君的神職，可在我眼裏，他等同於死了。

今後我不會再有青梅竹馬的李奕觀。

只有存在於我對立面的清衡仙君。

男人垂眸盯著懷裏的我，寬大的手掌覆蓋在我的腦袋上，語氣平淡：“寶貝，雖然我很想安慰你，讓你節哀順變，但從某個方面上來說，他還沒有死。”

“我知道。”我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可我的心裏總覺得很不舒服……”

蘇淵墨沒再說什麽，只是動作輕柔地撫摸著我的後腦勺。

起床簡單洗漱打扮了一番後，我和蘇淵墨直接去了李奕觀的家裏。

一路上，我都有些不安，總感覺好像會有什麽事發生。

此時李奕觀家的別墅前站滿了前來吊唁的人，其中有不少西裝革履的，大概是李奕觀生前公司裏的同事吧。

幾個醒目的花圈在圍欄旁一字排開，靈堂被布置得規規矩矩，一旁殯儀隊正吹奏著哀樂。

沈重的氣氛在人群中彌漫開，我忽然有些緊張。

蘇淵墨把車停在了別墅旁的露天停車場。

他側過臉看向我，沈聲道：“我就不陪你一起進去了。”

聞言，我先是一怔。

而後我轉念一想，蘇淵墨的身份特殊，要是他進去祭拜李奕觀，恐怕這整個靈堂都會塌了。

我頓了頓下巴，“那好吧，你如果有事的話就先回冥界吧，不用等我的。”

聽到我這麽說，蘇淵墨的薄唇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淡淡應了一聲：“嗯，自己小心。”

說完，蘇淵墨在我的唇角落下一吻，可他淩厲的黑眸卻看向了別墅內的一道黑影，宛如在向某人挑釁一般。

我皺了皺眉，一手抵在他的胸前，嗔怪道：“別鬧了，我先進去了。”

“好。”

我剛走進別墅，靈堂裏的人便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

他們幹嘛這麽看著我？

是我今天穿的衣服有問題？

還是他們看見蘇淵墨和我的親密舉動了？

我有些尷尬地走到角落裏。

驀地，一名身披麻布服，頭上戴白帽的中年婦女突然沖到我的面前。

然而我剛到嘴邊的那句“李阿姨”還沒有喊出口，我的臉上便傳來一陣又辣又刺的劇痛。

“啪！”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耳光，我的臉頰赫然紅成了一片。

李阿姨打了我的那只手還在顫抖著，她的臉色通紅，眼眶含淚，頭發已經白了數十根，憔悴不堪的神色不像之前那般滋潤，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一旁的爺爺奶奶默不作聲地看著我，什麽也沒有說，更沒有要阻攔李阿姨打我的意思。

那些前來參加葬禮的旁觀者亦是如此。

就連哀樂也突然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仿佛世界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我一手捂著自己脹痛的臉頰，咬緊牙關，紅著眼眶看向慍怒的李阿姨，想得到她的合理解釋。

良久，呼吸沈重的李阿姨才緩過來。

她帶著哭腔的沙啞嗓音把我嚇了一跳，哽咽道：“醫院的值班護士說……奕觀走之前……你去看過他，但是你們倆吵了一架……還把雞湯打翻了一地……她進去的時候，看到奕觀正在撿地上的雞肉吃……”

說到這裏，李阿姨哭得泣不成聲，她漲紅的臉頰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得不到發洩。

倏地，我猛然間回想起那天我去醫院探望李奕觀的時候，的確和他吵了一架。

見李阿姨哭得悲痛不已，旁邊的幾個大嬸連忙過來幫忙扶住她。

李阿姨一邊歇斯底裏地哭著，一邊對我說：“我們家奕觀一直都是個善良老實的好孩子……他跟我們兩口子從來沒有說過重話……哪怕是發脾氣他都只是自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生悶氣……弈觀這脾氣怎麽可能還會跟人吵架呢……？護士說弈觀住院期間身體有所好轉……可自從那天你去完病房之後……他的病情就惡化了……你究竟對他說了什麽？”

看著眼泛淚光的李阿姨，我心疼地看著她，張了張嘴卻又什麽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對於我而言，我知道天界才是李弈觀最終的歸宿。

可對於李叔叔和李阿姨而言，他們的兒子只能被裝在四四方方的黑盒子裏，並且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默了良久，我才緩緩開口說：“弈觀他想讓我和他在一起，我沒有同意，我不知道這會造成這樣無法挽回的後果……”

不等我把話說完，李阿姨突然情緒激動地撲向我。

她猛地一把拽住了我的長發，惡狠狠地瞪著我，怒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怎麽就這麽狠的心？！為什麽你不答應他？！我們家弈觀究竟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當年要不是我們家借錢給你們！你們爺仨早就去喝西北風了！哪還有命活到現在？！你怎麽不去死？！”

見狀，一旁的親朋好友連忙上前拉住李阿姨，生怕她下一秒就拿著菜刀出來砍我。

昔日善解人意的李阿姨在此刻極為憤怒恐怖。

她猙獰怨恨的臉龐不斷在我面前放大，難以入耳的臟話一個字一個字地鉆進我的耳中，嗓門大得幾乎快要把我的耳朵震聾。

然而我的餘光卻瞥見爺爺奶奶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仿佛我被打與他們任何沒有關系。

我並不清楚李弈觀的死因，可我知道，我的那些話的確是刺激到了他。

不知道是因為被眼前兇狠的李阿姨嚇到，還是因為沒有人站出來替我說話，我有些無助地紅了眼眶。

倏地，有個燙著卷毛的大媽在李阿姨耳邊嘀咕了幾句，期間二人的眼神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宛如在菜市場挑選新鮮的食材。

卷毛大媽說完之後，悲痛欲絕的李阿姨這才停止了對我的“毒打”，在眾人的攙扶下坐在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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