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咳了兩聲：“咳咳……免禮，我是來做你的小學徒的，先刷鍋還是先準備材料？”

說著，我用發圈將自己的一頭黑發紮成了丸子頭。

孟婆呆若木雞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說：“娘娘！這裏的祖靈太多，陰氣甚重，屍祖大人怎麽會讓您來這種地方？您還是趕緊回去吧！”

我沖她笑了笑：“這件事就是屍祖大人批準的，不用擔心，我沒事，晚些時候多吃點紅棗補補就行。”

聞言，孟婆也不再說什麽。

奈何橋的兩側各站著兩排陰差，他們像是保鏢一樣守護著這座橋。

大概是怕有祖靈鬧事，所以才特意讓陰差在這裏看守的吧。

我看了眼孟婆面前現代化的小攤，腦袋裏只冒出一個詞：與時俱進。

小攤的木桌上擺著一排排的一次性白色紙杯，和一個四四方方的黑漆祥雲紋樣木盒子。

黑漆祥雲紋樣木盒子的上方開了個洞，大概有一個拳頭那麽大，像是抽獎或者募捐的箱子。

木桌正前方是一個電子屏幕，上面赫然滾動著一行又大又刺眼的紅色中文：請大家有序排隊喝孟婆湯（可續杯），喝完拿上手環走人，不要在奈何橋逗留，文明冥界，從你我做起。

而木桌後方則是一口半人高的大鐵鍋，以及中藥店裏常見的百子櫃。

眼下孟婆湯正在熬制，大鐵鍋裏的紫色不明液體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這確定是給人喝的……？

孟婆苦惱地看著鐵鍋裏還未燒開的水，皺著眉說：“有一味藥不夠了……”

她側過臉對馬面說了句：“誒，老馬，幫我去摘一下霖暗花。”

此話一出，孟婆和馬面兩個人瞬間都楞住了。

二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楞是不說一句話。

“馬面大哥，連你們家摘霖暗花的時候都受傷了，你去摘會不會有事啊……？”我問。

見我絲毫沒有察覺出不對勁，孟婆和馬面這才松了口氣。

倏地，一陣粗獷急促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只見兩只牛角在人群中飛快穿梭著，牛頭擠開包圍著我們的祖靈，硬闖了進來。

他的鼻孔猛地收縮著，喘著粗氣說：“娘娘！俺……俺回來了！累死俺老牛了！”

就在這時，馬面突然摟著牛頭的脖子，訕笑道：“娘娘不必擔心！有牛頭陪屬下一起去摘霖暗花！我們去去就回！”

剛跑過來的牛頭連氣都還沒有喘勻，驚呼：“啥？！還要跑去采霖暗花？！小孟她自己去不就行……”

不等牛頭把話說完，馬面連忙捂著他的嘴離開奈何橋。

我狐疑地看著奇奇怪怪的牛頭馬面，心裏不禁嘀咕了句：牛頭怎麽這麽不知道憐香惜玉？居然讓孟婆去那麽危險的地方摘霖暗花？

不過……霖暗花為什麽會是孟婆湯的原材料之一……？

確認遠離了奈何橋之後，牛頭馬面二人這才開始竊竊私語。

馬面長舒一口氣，說：“嚇死我了，剛才小孟差點說漏嘴，幸好娘娘沒有懷疑。”

牛頭一臉懵，“咋回事？”

“之前屍祖大人不是騙娘娘說霖暗花生長在很危險的懸崖峭壁上嗎？可霖暗花明明就長在忘川河邊，只不過跟彼岸花長得像了些，一般人分辨不出來而已。剛才小孟一說孟婆湯的其中一味藥霖暗花沒了，我當時就被嚇楞住了！要是被娘娘知道霖暗花的花香是可以封印人前世記憶的，她肯定得去找屍祖大人質問，到時候被屍祖大人知道咱們幾個做小弟的嘴不嚴，都得下拔舌地獄！”

聞言，牛頭隨手拔了一株生長在忘川河邊的霖暗花，嘟囔道：“這事兒不就跟合合果一樣嗎？屍祖大人為了不讓娘娘記起前世，可真是煞費苦心了啊……不過小孟這嘴向來就沒管得住過，上次俺割痔瘡那事不就鬧得人盡皆知了嗎……？”

馬面滿臉滄桑地望著奈何橋上的光亮，點了點頭，應道：“是啊……誒，那剛才屍祖大人找你什麽事啊？”

牛頭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屍祖大人讓俺找幾個人嚇唬嚇唬娘娘，但也不能真嚇到她，俺正愁怎麽辦呢……馬面，你主意最多，你給俺出出主意。”

馬面不由得感慨道：“屍祖大人這是開竅了啊，以他現在對娘娘實施的套路，已經完全能夠‘出師’了，這可真是鐵樹開花，千年難得一遇啊……”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尤其是被一群祖靈哀怨地盯著看。

直到牛頭馬面捧著一堆暗紅色霖暗花回來的時候，孟婆正在往她的大鍋裏加第五次水。

孟婆一邊接過他們手中的霖暗花，一邊低聲抱怨道：“怎麽去那麽久啊？”

牛頭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憨憨笑著說：“這不是碰上黑白無常他們聊了幾句，耽誤了嗎？”

見材料到手了，孟婆也不再理會其他人，埋頭加緊熬制孟婆湯。

孟婆像是開了把倍速一般，分分鐘就搞定了一大鍋冒著骷髏煙的“黑暗料理”。

我手忙腳亂地舀起孟婆湯遞給面前的祖靈，說：“小心燙。”

然而我的話剛說完，其他祖靈像是餓狼撲食一般，一個個使勁伸手想搶我手中的孟婆湯。

“別搶別搶！大家都有！”

說話間，我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背上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了幾道，加上新鮮出爐的孟婆湯太燙，毫不意外的，我手裏的那杯孟婆湯被打翻了，手背被燙紅，仿佛是煮熟了的紅蝦。

牛頭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不知從哪掏出來一瓶礦泉水讓我沖洗。

我的手被燙得止不住地顫抖著，卻還是強忍著先用牛頭遞過來的礦泉水沖洗。

見此情景，馬面拔刀沖著那群祖靈怒斥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娘娘面前造次？！剛才是誰動的手？！出來我把他的手給剁了！”

話音剛落，奈何橋兩側的陰差也紛紛拔出刀。

所有祖靈頓時被嚇得站在原地瑟瑟發抖，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承認自己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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