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層的海浪不斷沖擊著我的後背，我只能抓住一塊不怎麽光滑的礁石，指尖死死扣住上面的一道縫，以此在海水中保持平衡。

“咳咳咳……！！”

我虛弱地趴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上咳嗽著，腥臭的海水惡心得我想幹嘔。

一只手突然有規律地拍打著我的後背，動作雖然笨拙，但還算有效。

我側過臉，警惕地看向黑暗中的那道身影。

少年暗藍色的發絲被海水浸濕，緊貼在雪白的肌膚上。

他那雙烏黑沒有眼白的眼眸盯著我，腦袋歪向一側，似乎是在說“你沒事吧”。

我警惕地推開海淩搭在我後背的手，努力從海水中爬上礁石灘。

然而我的一條腿剛爬上堅硬毛糙的礁石，兩條白花花的腿便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順著那道身穿黃色碎花裙的人影緩緩擡頭，公孫茜那張慘白可怖的臉赫然映入眼中。

或許是因為沒有了陰氣的滋養，她的皮膚上出現了不少褐色屍斑，發絲也變得枯黃粗糙。

公孫茜的臉上露出欣喜且猙獰的笑，她彎著腰，眼睛死死瞪著我，仿佛下一秒就會把我生吞活剝了。

她暗暗握緊自己手上的那只大鐵錘，言語中滿是怒意：“九天玄女，我說過我會親手殺了你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說罷，公孫茜忽然揚起自己手中的大鐵錘。

我心頭一驚，身子下意識向後仰倒躲避。

可我的腳下沒站穩，徑直墜向海中。

就在我即將落進水裏的時候，一雙結實的胳膊挽住了我的腰和腿彎。

海淩在波濤翻湧的海中橫抱著我，我的手不小心觸碰到他的腹部，他肌膚上滑膩的黏液讓我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礁石灘上的公孫茜怒視著我，又不解地看向正抱著我的海淩。

她咬牙切齒地說：“海淩，把她帶過來！”

海淩不會說話，自然是不會應聲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我今天該不會交代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吧？！

我緊張地盯著薄唇抿緊的海淩，身下洶湧澎湃的海水令我迅速失溫，手腳冰涼。

驀地，海淩突然將自己藍黑漸變色的魚尾高高擡出水面，緊接著狠狠拍打在海面上，似是報覆性得故意為之。

魚尾拍打在海面上時，濺起了數層浪花和水珠。

巨大的水聲和浪花嚇得礁石灘上的公孫茜用手擋在自己的面前，大聲尖叫。

海淩抱著我游開礁石灘一段距離後才敢停下，他轉身面向礁石灘。

此時的公孫茜渾身淋得像只落湯雞，她站在礁石灘上，沖著海裏的我們怒吼道：“你這只畜生是不是瘋了？！你以為你的主人是誰？！竟然敢戲弄我？！”

話音剛落，抱著我的海淩忽然張大嘴巴，發出一種尖銳刺耳的聲音，像是某種變異了的怪物。

我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耳朵，卻毫無作用。

海淩發出的叫聲震得我耳朵疼。

我本想開口讓海淩停下，可當我看清海淩的嘴時，我卻楞住了。

此時的我才明白什麽叫做一張嘴毀所有。

我怔怔盯著海淩的那張血盆大口，鋒利的牙齒如同尖刺一般，整齊地排成一排，並且他的牙齒不止上下兩排，而是上下各三排，像鯊魚一樣有幾千顆尖利的牙齒。

鮫人的牙齒數量極多，不論是捕食，還是進食都適應著海洋的環境。

這一口牙完全打破了我對海淩希臘美少年的濾鏡。

倏地，一陣暗啞的男聲從礁石灘上飄來：“海淩，別鬧了，把玄女帶回來。”

身披鬥篷的黑影緩緩走至礁石灘邊，不用細看也知道那人是和李弈觀合為一體的太義真人。

聽到自己主人的聲音後，海淩這才收斂起隨時準備進攻的狀態，閉緊嘴巴，若無其事地帶著我飛快游回了礁石灘。

海淩似是獻寶一般，將我放到了李弈觀的腳邊。

海風吹過我潮濕的衣衫，冷得我瑟瑟發抖。

亦或許是剛才被海淩張開嘴嘶吼的反差嚇到，我的呼吸也不由得變得短促，眼神驚愕地打量著海面上露出上半身的少年。

見我一直盯著他看，海淩狐疑地歪著腦袋，被暗藍色發絲遮住的眼眸仿佛也同樣在看著我。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來到我的身邊。

我的餘光瞥見黑色鬥篷的一角，擡眸看向那抹高大的身影。

李弈觀蹲下身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玄女，老夫剛才說的話句句屬實，屍祖大人沒那麽喜歡你，相反，他很厭棄你，巴不得能將你碎屍萬段……與老夫合作，老夫保證他不會傷害你。”

我不屑地冷笑一聲，嘲諷道：“就算如你所說，蘇淵墨真的想折磨我至死，這好像跟你也沒有關系吧？你瞎操什麽心？我和他的事用得著你來管？況且也不知道是誰被蘇淵墨掏了心臟，死的時候連個肉身都沒有，只能靠凡人的身軀茍延殘喘，像只寄生蟲一樣附在別人的身上，就憑你這只惡心的寄生蟲還敢說保護我？真是天大的笑話。”

聽著我句句誅心的話，李弈觀的眼神冷了幾分。

一旁的公孫茜對我橫眉瞪目，說：“主人！她出言羞辱你！讓我殺了她！”

李弈觀擡手制止了公孫茜揚起大鐵錘的動作。

公孫茜忿忿不平地瞟了我一眼後，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大鐵錘。

李弈觀用冰冷的眼神盯著我，言語中滿是威脅的意味：“玄女難道不想救你的朋友了嗎？若是你恢覆記憶之後，帶著《屍經》來找老夫投誠，老夫倒是可以考慮放了他。”

看著那張清俊熟悉的臉龐，我重重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心中萬分糾結。

李弈觀很重要，《屍經》同樣很重要，無論舍棄哪個我都不願意。

我知道太義真人的目的是什麽，他需要我前世九天玄女的力量幫他破解《屍經》中的奧秘。

要是我真的替太義真人賣命，幫他破解了《屍經》中的奧秘，彼時他會擁有統一六界的力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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