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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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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績下來了。

六月末的晚上,看著電腦上的電子版成績單,朵棉長舒一口氣,緊著的心終於徹底地放松。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響了。

朵棉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張曉雯。她接起來,“餵。”

“看到分數了嗎看到分數了嗎!”張曉雯還是那副咋咋呼呼的腔調,嗓門兒比平時起碼高出八度,難掩興奮:“我剛給陸易打完電話,我倆都發揮超常!”

朵棉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恭喜,我也考得不錯。”

周開蒂在謝師宴致辭時對大家說,在學生時代,大家都把高考當做終極目標,但,當真正翻過這座大山後,人們就會發現,高考只是人漫長一生的一部分。高考成績決定不了人的未來,我們重視高考,是為了給過去十二年的寒窗奮鬥一個結果。

結果若不好,不用灰心,結果若好,也不能沾沾自喜。

因為奮鬥和努力是一輩子的修行。

一聽朵棉也考得好,張曉雯更高興了,在電話裏嘰嘰喳喳地東拉西扯,好幾分鐘才舍得掛斷。

朵棉拿著手機發了會兒呆,手指滑動,點進通訊錄。正要往外撥號,靳川的電話就來了。

他們兩人似乎總有這種神奇的默契。好幾回都是她剛要跟他聯系,他就先找上了門。

朵棉彎了彎唇,接通:“餵?”

“多少。”對面隨口兩個字。。

“635分。”她把手機夾在臉頰和肩膀之間,登錄QQ,進入高三一班的群聊。未讀消息99 。鼠標滾輪往下一滑,聊天消息全是問分數爆分數的,表情有大哭有大笑,眾生百態,幾家歡喜幾家愁。

聽筒裏,靳川笑了下,“不錯啊。”

“咳,還行還行。”朵棉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答完一頓,遲疑兩秒鐘才壓低了聲音,問:“那你呢?”

“一般。”

“?”一般是什麽意思?多一般?朵棉臉色微變,心一瞬間揪起。

然後就聽見他淡淡地說:“應該不是狀元。”

“…………”逗我呢,專程來拉仇恨?這麽欠扁?朵棉腦門兒上劃下三道黑線,動動唇正要說話,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怎麽樣?”朵母走進來,把一杯果汁放她桌上,“查到分數沒有?”

聽見母親的聲音,朵棉眸光閃爍忽然有些緊張,試著清了清嗓子,拿開電話,說了個“635”。

聞言,朵母懸著心放回肚子裏,欣慰笑道,“一本線是521,高出114分,報B大應該是沒問題了。”

“應該沒問題。”朵棉表面上倒是鎮定自若,但是,只有天曉得她這會兒多緊張。

電話那邊是靳川,這邊是她媽。

天……

她居然當著媽媽的面在跟他打電話……

就在這時,那人問了句:“你媽?”

“……嗯。”

“把電話遞過去。”靳川說。

?哈?

朵棉有點兒懵,“遞過去幹什麽?”

他語氣挺淡,平常得像在談論天氣,“當女婿的不得跟丈母娘問個好。”

“……”饒是已見慣這人的驚世駭俗語出驚人,朵棉還是被這句話給嗆了。她默,眼風無意識地瞟過母親,小聲說:“我媽在跟我說事情,先掛了。我等會兒再給你打過來。”

說完不等靳川回應,“嗒”一聲掛斷。

不到兩秒,來電顯示再次亮起。

朵棉忙忙慌慌地掛掉。

靳川再打。

她接著掛。兩個人都鍥而不舍。如此往覆循環三回,朵棉直接把手機翻個面扣在桌上,心跳砰砰砰,生怕被母親發現什麽。

一旁,朵母把女兒的舉動從頭到尾收入眼底,不動聲色地問:“剛才在跟誰講電話啊。”

朵棉有點心虛,回答道:“普通同學。”剛說完,後悔得想把舌頭咬掉。同學就同學,幹什麽畫蛇添足加個“普通”?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蠢哭了……

朵母聽完,沒說話,只安靜地看了女兒一會兒。她是國企高層,在職場上被不少後生同輩稱作女強人,精明自然是不用說的。很明顯,朵棉有什麽事刻意瞞著她。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通常會瞞什麽事,朵母拿腳指頭想也知道。

片刻,朵母笑了下,什麽也沒說就轉身出去了。那次和朵棉的爭吵之後,她的教育觀念以及方式都發生了一些改變,開始接受孩子長大了,理應擁有獨立的思想和堅持。

朵母現在的想法是,只要朵棉不走歪路不出格,其餘的,隨她開心就好。

腳步聲遠去。

房門再次關上。

朵棉豎起耳朵,確定母親已回到客廳後才松口氣,急急忙忙地抓起手機。一看,未接來電13個,全是靳川。

她趕緊把電話撥回去,嘟嘟兩聲,通了。

但是聽筒裏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朵棉幹巴巴地咽了口唾沫,輕聲,語氣試探:“餵?”

對方不語。

“餵餵餵?”

對方依舊不語。

……呃。

生氣了?

朵棉擡手扶住額頭,仿佛已經看見了那人冷著臉面無表情的尊容。她有點無措,解釋說:“……你別生氣。主要是,我媽還不知道我們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突然掛你電話……”

良久,靳川才沒什麽語氣地“嗯”了聲,陰晴不明。

朵棉想了想,嗓音一軟,使出“撒嬌”這一殺手鐧:“這樣吧,明年。明年我就跟我媽說我們的事,好不好?”

媽媽向來嚴肅又古板,能同意她高考完就簽約MYS已經是極限,要是再被媽媽知道她在高三期間就和靳川談戀愛……

朵棉根本不敢想象。

電話那邊安靜數秒鐘,道:“去年拖今年,這會兒畢業了,又給我拖到明年。你還想磨多久?”

朵棉卡了下,有點莫名,“我分數上了B大錄取線,馬上就能跟MYS簽約了,到時候我們就能隨時在一起……我們倆好好的不就行了麽?什麽時候告訴我父母,沒那麽重要吧。”

他說:“怎麽不重要。”

“……”

“微博、隊裏,我昭告所有人你朵棉是我女朋友,帶你去基地,見我那些兄弟們,知道你要報B大,我也跟著報。這些什麽意思,看不出來?”

“……”什麽意思?她咬咬唇,心尖輕微顫動。

“蘋果,”靳川很冷靜,“我想跟你定下來。”

……

老實說,這番話的聽覺效果,很震撼。

他音質本就低沈磁性,只是平時老愛用一副玩世不恭調侃懶散的語氣,無論說什麽,都像是開玩笑。此時,難得嚴肅了,她竟從中聽出一種足以教人沈淪的正經和深情。

怔楞當中,朵棉腦子裏冒出個不合時宜地念頭來——靳川要是沒這逆天的智商和電競天賦,去電臺當主播可能也不錯。

這把嗓門兒從耳機裏出來,想也知道,會斬獲萬千少女粉。

這時,電話那邊的人又說話了,有點兒不耐煩地催,“說話。”

……嗯還等著她回話。

朵棉好幾秒才從震撼中回過神,清清嗓子,臉上的溫度在往上升,支吾:“……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但是……”

轉折關聯詞出來,那頭抽著煙的靳川,一挑眉。

“我才十八,你年紀也不算大……”朵棉捏手機的指收緊,深吸一口氣,“現在就說定下來,會不會太早?”

對方語氣冷了些,透出不滿:“你嫌早?”

“……沒。”

他勾嘴角,嗓音卻沈得可怕,“留著活口,給自己往後反悔用?”

“我當然不會了。”朵棉脫口而出,說完齒尖叩住下嘴唇,好一會兒,才頗不自然地續道,“我是怕你會。”

這次,靳川靜默足足半分鐘。

緊接著竟笑了,“不會。”

朵棉癟嘴,忽然想起以前在微博上刷到過的一則情感故事。

那個故事的男女主角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從高中一直戀愛到大學畢業,歷經從校園到職場的戀愛長跑,在二十八歲時談到了結婚。就在女主角滿懷欣喜等待出嫁的日子裏,卻來了一個晴天霹靂——男主角出軌,對象是公司新招進來的一個小姑娘,活潑靚麗,青春無限。

十幾年深情,敵不過數個月的新鮮感。

可見,約定不一定都能成真,海誓山盟也很脆弱。

這個故事給朵棉留下了心理陰影。再加之,張曉雯跟她說過的那些關於靳川的流言蜚語……

朵棉其實不介意靳川過去如何。

她性格單純,想法也簡單,在她看來,自己在十八歲這年情竇初開,喜歡上靳川,是非常美好純粹的一件事,恰好他也喜歡她,更值得慶幸。不用拿過去的事給自己增添煩惱。

但,聽完靳川的這番話,她不免產生聯想——他是不是對每個女朋友都說過同樣的話,做過同樣的事?

朵棉有些出神。

片刻,靳川淡淡地說:“又想什麽呢。”

“……”她抿抿唇,好一會兒才說:“‘定下來’這句話,你以前對別人說過麽?”

“沒有。”

朵棉有點不確定,“真的?”

“聽誰說我什麽了?”

“……”朵棉沈默,當然不可能出賣曉雯。

“你聽好。”

靳川語氣低沈:“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那些傳到你耳朵裏的玩意兒,八成都是假的。我就惦記過你。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朵棉聽了臉微紅,頓了下,說:“……那個,其實不用跟我解釋,我沒有追究那些的意思。”

靳川說:“我解釋,是因為別人怎麽看我怎麽說我,我都不在乎。但是你不一樣。你得信我,過去現在未來。知道麽?”

朵棉聽他說完,嘴角不自覺就往上翹起來,甜甜地:“嗯。”

暑假過去,高中這一頁被完完整整地寫入歷史。

開學了,一幫子剛從高考煉獄中解放出來的少年少女重獲新生,搭火車的搭火車,坐飛機的坐飛機,去往全國各地的高校,開始了大學生活。

張曉雯和陸易都順利進入了各自理想的大學,理想的專業。

他們的學校都在外地,八月底的時候,便相繼從J市機場離開。朵棉在送完好友回家的路上,還刻意繞路,回七中看了眼。

還沒到九月,仍舊是盛夏光景,綠樹成蔭,校園依舊。

新一屆的高三生已經提前開學。

朵棉笑笑,轉身離開了那條她承載了她三年回憶的林蔭小路。

新生活開始了。

跟MYS戰隊的合約,是八月上旬簽下來的,期間,前前後後耗了二十來天。倒不是因為MYS的法務部磨嘰,而是因為朵父朵母對女兒簽約職業戰隊一事太重視,又是找律師事務所的朋友,又是咨詢相關法律知識,直到完全確定合約沒問題,才同意朵棉落筆。

入隊時間規定在九月底前,給了朵棉充足時間入校報道、跟輔導員說明自身情況。

朵棉報的是B大建築系。

而同讀B大的靳川對專業沒什麽想法,見她讀了建築,順個手,也報了。

他們被分到了同一個班。

B大是國內有名的名校,在重視學生學習成績的同時,也非常重視綜合素質,鼓勵學生們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今年,B大的錄取線是592分,朵棉的成績順利被建築系錄取。

靳川自然也被錄取。

他的高考成績,在全J市排名第三,分數之高,連報考比B大更高一檔次的H大都綽綽有餘。因為他的入學,B大的招生辦還被校長誇獎了一番。

對此,朵棉在心裏有點小驕傲。

也不看看是誰家的男朋友。

新生入學程序繁覆,開學講座、軍訓、領書……各種雜七雜八的事忙得朵棉暈頭轉向,直到九月中旬的時候,輔導員那邊才回話過來。

說,院長聽說靳川和朵棉是國內電競行業的高端人才後,很引以為傲,批準兩人在戰隊賽季期間不到校上課。唯一的要求是,期末和半期考試上的所有科目,都要做到不掛科。

9月25日,天氣晴,微風徐徐艷陽高照。

朵棉收拾好大包小包的行李,又扛又拎,蝸牛搬家似的挪出宿舍樓。跟太陽底下一擡頭,遠遠就瞧見了那道站在大樹下的高大身影。

靳川走過來,臉色很淡,什麽話沒說就徑自把她的所有行李都拿過去。

沈甸甸的一大堆,在他手裏輕得跟羽毛沒兩樣。

朵棉見狀,在心裏對比了一下他和自己的體能差距,然後沈默了。過了會兒才說:“我們怎麽過去呀?”

“我車停在東區操場那兒。”靳川隨口說。

朵棉側目,見烈日當空,他額前的黑發又長了些,被汗水打濕兩縷。他穿著件純黑色的尖T恤,露在外面的兩條手臂很修勁,線條流暢,使了力的緣故,臂肌鼓起的弧度相當漂亮。

她心疼,掏出紙巾給他擦擦額頭上的汗,說:“很重吧?這裏離東區操場還有點遠……我自己拎這個包好了。”說著就要去槍他手裏的行李包。

靳川微擰眉,手臂一橫把她輕推開,“走你的。”

“沒事,這個我拎得動。”她很堅持,不依不饒地伸手去搶,跟他展開了一場搶行李拉鋸戰。

幾步遠外就是個校園超市,裏外人來人往,都是買東西的學生。

就在這時,“啪”一聲。

一盒東西從靳川褲兜裏掉了出來,不偏不倚,剛好落在朵棉腳邊。

“……欸?你東西掉了。”朵棉眨眨眼,一眼看去只知道是個方形盒子,不知是什麽。她彎腰撿起來,嘴裏嘀咕,“是口香糖麽?”

定睛細瞧。

這盒子全新,還沒開過封,連面上的透明膠紙都還沒撕。

岡本超薄0.01,給你極致體驗。

尺寸:特大號。

“???”朵棉頭頂冒出三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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