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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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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日子是全國統一的,六月的七號和八號。

這幾天,J市的天氣格外炎熱,太陽往天上一掛,整個城市跟烤爐似的。有關部門為了讓考生們有一個更加良好的考試環境,在五號這一天進行了人工降雨。

綿綿細雨中,燥熱的暑氣總算減退。

老師們早有交代,考試前兩天,重點不是覆習,是放松休息,這種節骨眼兒上,心態平和才是考出好成績的關鍵。

因此,七中提前五天便給全體高三生放了假。

朵棉便和陸易張曉雯約好,六號下午一起去七中的後校門,最後吃一次奶茶店的炸雞和刨冰。

下午兩點半,他們準時在奶茶店碰頭。

這三個高三生,從初中開始就在一個班裏,六年時光,感情不淡,是真正意義上的發小鐵哥們兒。要畢業了,大家雖然嫌肉麻嘴上不說,但內心深處還是很舍不得。

“我要報C大,你要報Z大,朵棉又打算留在J市念B大……”陸易說著就笑起來,低低“操”了句,“都在不同的城市,往後天南地北,想再聚可真不容易了。”

“有什麽辦法呢。”張曉雯搖頭感嘆,“小時候約好以後要考同一個大學,住同一個小區,長大了才知道不現實啊。”

朵棉聽得有點難受,卻還是笑著,“這有什麽關系。學校再遠也會放假,也會畢業,到時候你們都要回來的。”

陸易頓了下,忽然噗嗤一聲,“說得跟我們仨都已經被錄取了一樣。”

張曉雯一臉無畏:“每年Z大文學系的錄取線都不離譜,只要我發揮正常,肯定沒問題。”

陸易打趣:“您當然沒問題了。你誰啊,大作家,未來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客氣客氣。”張曉雯兩手抱拳,“您也不差,未來的大造價分析師。”

兩個活寶你一言我一語地胡吹,聽得朵棉捂嘴直笑。

又笑鬧好一會兒。

陸易咬了口炸雞忽然想起什麽,挑挑眉,目光落在朵棉臉上,“欸,我說小朵,你真打算將來走那條路啊?”

朵棉笑笑,“有什麽問題麽?”

“沒什麽問題。”陸易嘀咕了句,撓撓頭,糾結好一會兒才憋出句話來,“老實說,我真挺羨慕你的。”

“羨慕什麽?”

“羨慕你能堅持自己喜歡的事。”陸易自嘲似的勾了勾唇,“我是既沒這福氣,也沒這勇氣。”

張曉雯感嘆,“要不,你也跟你媽鬧次革命?”

“我?算了吧。”陸易聳肩,“朵棉敢鬧,是因為她有天賦有資本,還有一個Broken幫她牽線引路進職業戰隊,我有什麽。如果真一意孤行地去做了,成功了還好,失敗了怎麽辦?我媽得拿刀砍死我。”

朵棉聞言靜默了幾秒鐘,淡淡道:“如果你真的喜歡一件事物,熱愛一件事物,就不應該輕易放棄。”

“……”陸易滯了下。

朵棉側目看向他,目光平靜,“青春就是本錢。如果人在年少時,瞻前顧後,懼怕失敗,連為‘夢想’拼一次的勇氣都沒有,那我們的青春有什麽意義?”

陸易聽後陷入了沈默,垂著眸,久久沒有說話。

整個奶茶店都安靜了幾分鐘。

突的,張曉雯誇張地鼓起掌來,點頭點頭:“非常有道理。”說完把自己面前的可樂舉到半空,高呼:“敬最好的青春!”

朵棉露出燦爛的笑容,“敬最好的夢想。”

陸易頓了下:“敬最好的我們。”

可樂裏放了很多冰塊兒,一口悶進去,三人都凍得牙齒打顫。離開奶茶店以後,他們又騎著共享單車來到J市七中的正校門門口。

陽光下,“國家級示範高中”幾個大字烙在校名旁,會發光似的閃耀。

母校。

看著校門,朵棉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了這麽兩個字。她彎起唇角,不知怎麽的,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張曉雯拿出手機找來一個路人大媽,請大媽幫他們拍照。

身穿校服的少年少女在校門前站成一排,比出剪刀手。

哢擦。

這年高三,被永遠地定格。

今年的高考題,從客觀角度來說,整體偏難,不少考生在考完數學後,一出校門便哭出聲來,祭奠自己那似乎要付於流水的十二年寒窗生涯。

相較而言,朵棉覺得自己是被上帝選中的幸運兒。

她在考前一周還泡在題海裏,很巧合的是,做到了和高考數學最後一道大題類似的題目。當時,她仔細看完了解析全過程,因此在最拉差距的題目上,她已經脫穎而出。

朵棉有了無窮無盡的信心。

這樣的好心態,使她在之後的兩門考試上也有了相當不錯的發揮。

高考就這樣結束了。

沒有想象中的驚心動魄和曲折劇情,結束得平靜。在走出考場的那一刻,朵棉看著頭頂蔚藍的天和柔軟的雲,生出一種已經脫胎換骨的感覺。

和所有高三生的父母一樣,朵父朵母對女兒的高考高度重視,全程接送,陪考。

朵棉一出考場,朵母就快步迎了上去,神情隱隱透出一絲緊張。

“還可以吧?”朵母低聲問。

“嗯。”朵棉回她一個很輕松的笑容,“還行。”

簡單兩個字,給朵父朵母餵下了一顆定心丸,他們眉開眼笑,開車帶朵棉去爺爺奶奶家吃飯。

坐在車上,朵棉沈吟幾秒鐘,拿出手機,給靳川發去了一條微信:出來了麽?

對方沒多久便回過來:嗯。

靳川和朵棉被分在同一考點的不同考場,這幾天,朵父朵母全程陪在她身邊,就算和靳川打了照面,她也不能和他多聊,往往就是打個招呼完事兒。

朵棉抿了抿唇,琢磨好半天,才又寫道:我也回家了。

靳川:今晚有事兒沒。

她眨眨眼睛:要去爺爺奶奶家吃飯。怎麽?

靳川:想見你。

這句話,朵棉那時沒有看出絲毫異樣。

這人的表達方式向來很直白。她默了默,敲字:明天吧。明天晚上不是要在‘南苑’辦謝師宴麽,到時候就能見面。

這次,靳川過了片刻才回覆一個字:成。

翻過高考這座大山,高三生們可謂集體放飛自我,不少女生當天晚上就去打耳釘,燙發染發,把過去十八年想做又不能做的事,做了個遍。

看著同學們在朋友圈裏曬出的新造型,朵棉巴巴的,也有點心動。

再想到,明天是高考畢業後第一次見靳川……

她或許應該有點改變?

這時,張曉雯打來電話,問她,都畢業了,有沒有去凹個新造型的想法。

兩人一拍即合,約好次日下午在一家J市很出名的造型工作室見面。

這家造型工作室收費高昂,主打“VIP定制”系列,為顧客進行從頭到腳的打造,發型妝容,服裝鞋飾,一條龍包幹。

朵棉捂著滴血的小心臟,一咬牙一跺腳,把朵父獎勵的“考後紅包”給花了。

最後的結果,證明貴有貴的道理。

她整個像換了一個人。

工作室燈火通明,不知是這燈光有美化效果,還是造型師們技藝高超,朵棉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第一次看出了“美艷”二字。

就連同為女生的張曉雯,都瞪直了眼睛,嘖嘖道:“看來我以前是瞎了眼。”

過去,張曉雯一直覺得朵棉是枚老實樸素的好學生,呆萌蠢,充其量就是個“可愛”,但現在這一看,她發現是自己缺少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水紅色連衣裙,襯得朵棉膚色雪白,修身款式,包裹出前凸後翹的曲線。身材首先就是極品。再加上那副精致小巧的五官,純黑色長卷發。

分明是個妖精。

謝師宴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半,朵棉和張曉雯進酒樓包間的時候,發現不少同學都已經到了。

門開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朵棉的出場堪稱驚艷。

眾所周知,優等班盛產學霸,差生班才產美女,在過去的三年中,大家對朵棉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學霸”“乖乖女”上,而對於她的顏值,同學們印象都不深。

一時間,各色目光都盯在了朵棉身上,驚詫的,探究的,躍躍欲試的。

可朵棉的性格,極不習慣受人矚目。

她有點尷尬,匆匆拉著張曉雯坐到人群之中,然後擡眸四顧,搜尋那個人的身影。

還沒來麽?

她皺眉,有點狐疑地拿出手機發微信:到哪裏了?

消息發出去,石沈大海,沒有人回覆。

又等了會兒,一班的人基本上都到齊了,班長拿著花名冊在大包間裏走動,清點著還有哪些同學沒到,隨後再讓副班長逐一打電話聯系。

靳川的電話打不通。

準確的說,是通了之後,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

班長沒轍,老師們都到齊了,總不能讓幾個老師跟著一起等。於是張羅著請班主任致辭,正式開席。

包間裏嘈雜喧嚷,氣氛熱烈。

朵棉兩道眉毛越皺越緊,低著頭,不停地給靳川打電話,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打電話報警說人口失蹤的前一秒鐘,叮一聲,微信彈出新消息。

Broken:到了。

這時謝師宴已經進行到大半,包間門突然被推開。

大家齊刷刷看過去。

是靳川。

“不好意思。”他面容冷靜,淡淡地朝眾人道,“家裏有點事,耽擱了。”

這個插曲令包間的熱鬧氛圍有剎那凝固。

後來是班長樂樂呵呵地站了起來,勾住靳川的背,打圓場:“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來來,正好咱們這桌還有位子,坐下吃坐下吃。”說著,直接把靳川給安排在了周開蒂旁邊。

班主任喝酒,話匣子已經打開了,笑著說:“靳川啊,你一直都是老師們最看重的學生……”

靳川壓根沒怎麽聽。他側過頭,視線在幾大桌子人裏搜尋。

朵棉坐在一群女生中間,察覺到他在找自己,便招了招手,遠遠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看見她的剎那,靳川神色不明,眼底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

謝師宴的主題雖是感謝師恩,但進行到後面時,已變成同學之間的互訴離情。大家聊著天喝著酒,少年意氣,揮斥方遒。

就連一向冷漠的靳川,都和身邊同學來了番暢飲。

朵棉的座位離他有段距離,周圍嘈雜,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只是看見那人的酒杯滿了空,空了滿,不斷循環。

朵棉微微皺眉。

他的狀態不大對勁。

剛才遲到,靳川說是家裏有事耽擱了……難道是外婆?她越想越覺得擔心。

這時,身邊的張曉雯扯了扯她的衣袖,道:“班長去結賬了,說是等下直接去樓上的KTV唱歌。應該要玩兒挺晚的,你去我家睡吧。”

朵棉聽完點了點頭,思索片刻,給朵母發了條微信:剛吃完飯,等下還有其他活動,我今晚在曉雯家睡。

朵母回覆:好。註意安全。

又過了會兒,飯吃完了,班長組織全班往樓上的KTV轉移。大部隊分撥次上電梯。朵棉等了會兒,獨自一人去往洗手間。

路過吃飯的包間時,她朝裏面看了看。

靳川坐的那桌,幾個已經喝高的男生滿臉通紅,還在勾肩搭背地吹牛。獨獨不見靳川人影。

……已經走了?什麽時候走的?電梯口也沒見到他人啊。

她狐疑,轉身進洗手間,打算出來之後再給靳川打電話,可剛一轉彎,一個高大人影忽然闖入視野。

“……”朵棉硬生生被嚇了一跳。

靳川背靠在洗手間外面的走廊墻上,頭微垂,閉著眼,單手撐額,暖色燈光在他側臉投下幾道深淺不一的影。

喝醉了麽?

朵棉皺眉,上前幾步,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聽見這個聲音,靳川轉過頭來。

他一轉頭,朵棉立即印證自己的猜測。他的眸色本就偏深,此時暗光底下一照,不那麽冷冽,酒意醺然,濃如墨染。

“為什麽要喝那麽多酒?”朵棉嘆氣,有點無奈。

靳川不語,只一個勁盯著她看。

朵棉默,本還想問他家裏出了什麽事,見他這狀態,只好作罷。她走過去扶住他的右手臂,準備送他到樓下打車,嘴裏道:“我跟班長說一下,你別去唱歌了,先回家休息。”

“你……”靳川開口,酒氣鉆入她鼻息,聲音低啞得可怕。

朵棉聞聲站定了步子,擡頭,墊腳靠近了他一些,狐疑:“你說什麽?”

他低頭,唇幾乎都要貼在她臉上,“我寶貝兒。”

“……”朵棉無語,被他嘴裏的酒氣熏得腦子暈,皺眉,往後靠了點。

靳川忽然勾住她的腰。

朵棉一驚,下意識往他懷裏站一步,怕他摔倒,只能拿肩膀支撐,紅著臉低斥,“別鬧。”

他雙眸微合,索性把全身重量都壓到她身上,在她頸窩裏放肆汲取那暖熱的香氣,低低說:“困了。”

她有點無措,抱住他的勁腰輕聲說:“我送你回基地?”

話剛說完,朵棉就察覺到脖子被輕輕咬了一口。

她全身一顫,聽見耳朵裏鉆進一陣夾雜酒氣的呼吸,柔聲誘哄:“隔壁就是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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