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今晚沒有月亮，只有星星的微光照在了剛回來的師徒倆身上。

雖然夜裏視線受影響，但卯如靈還是看到了清風客門口站著的季容帆。

“小前輩…”季容帆一看到她走來就激動地喊出了聲，眼神一轉，見到跟著的魔頭，又啞了聲，默默退了一步。

“看來不歡迎我啊。”謝不息見少年面上擔心與害怕的表情，沒趣地走了。

她在送仙儀式被帶走，真的把季容帆忘了，這個一直喊她小前輩的少年肯定很擔心，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師父走了也好，罪仙在築月臺直接曝光了魔頭的面貌，本來不知道的他現在肯定知道了，他害怕是正常的，當初她也怕。

“進屋說，師父他已經走了。”卯如靈走進清風客大堂，堂內客人不少，她徑直走到了角落的位置。

季容帆神思不屬，呆呆地跟著坐了下來，“小前輩，你被抓時我都擔心死了！幸好你沒事，畢竟是我把你帶去的，誰想到曾經的瑯庭仙師這麽瘋，隨便抓人。”

隨著他語氣的波動，桌上的燭火搖曳著，季容帆擡手招來了小二要了一壺茶。才接著道：“對了！我要說的事是你被抓之後，一個魔修帶人在駐地抓了一個修士，還打傷了不少人，然後我爹不讓我出門，剛才旬仙師把那個修士救回來了，我才能出來。”

卯如靈聽到這一怔，急切地問道：“那個魔修長什麽樣？”

“我在築月臺上，沒見到，你忘了？我們可是一起去的，這些都是聽我爹說的。”季容帆喝了口茶，面上開始露了難色。

卯如靈懊惱自己只顧著確認桑尤了，見季容帆又露出在清風客門口的表情，嘆口氣道：“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唉，小前輩，你怎麽成了魔頭的徒弟？是不是被威脅的？我叫我爹幫忙！你盡管說。”這話一出，燭火都晃得更厲害了，季容帆卻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是什麽嚴重的事了，“師父挺好的，至少沒傷害我，不用你幫忙，對了，我們認識的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其實被別人知道她也做不了什麽，卯如靈跟著魔頭也有三個月了，算了解了一點魔頭，目前當他的徒弟還挺好，再說她也沒地方去，季容帆雖然肯收留她，但總歸他家與她是陌生的。

對面的人聽完也只能作罷，“上次跟著我來店裏的仆從都看見了，我這次出來其實是偷溜的，馬上就要回去了。”

季容帆直接站了起身，“還有我爹說瑯庭和幾個魔修逃了，最近你自己小心點。”

卯如靈見他說完就準備走，不由喊道：“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下次見面你不會與我直接開打吧 。”

罪仙假扮成魔頭都能引得旬裕和季鳴那麽生氣，更何況她確確實實是魔頭的徒弟，他們肯定不願意季容帆與她交好。

季容帆能在知道真相後找她，那絕對很相信她，她不能辜負這份信任。

圓臉少年沒轉頭，還是傳來了聲音，“對我來說，小前輩還是小前輩，不會的。”

目送他離開，卯如靈覺得自己真矯情，季容帆和她當然還是朋友啊。

今晚的卯如靈可能太累了，隨便洗了一下，就躺床上睡著了，一夜無夢。

翌日清晨，據師父所說，他們要早點出發，這次理所當然地又是她禦劍，因為每次去的地方都很遠，既要耗靈力又要耗精神力，防止撞到飛鳥，所以不容易啊。

而魔頭只要站在後面吹風就行了，怪不得他不修劍，上次也是迫不及待地教她禦劍。

當然這些想法她是不可能表露出來的，“快點上來，還要你來指揮。”

卯如靈感受著周圍的靈氣，城外確實濃郁些，這麽長時間，捕靈鐲已經快吸收滿靈氣了，還差一點。

聽到魔頭的催促，她不情不願地躍上了摘星劍，“師父，你什麽時候捕一只靈獸，聽說靈獸飛在空中又快又不會被風吹。”

謝不息每次下了劍，頭發都不亂，只有卯如靈停下的時候發絲衣袍都很淩亂，被風吹得。

“會飛的靈獸？藏劍崖有一個，是一條灰金色的龍，上次是他們殺了你，為師帶你報仇順便馴服條龍給你怎麽樣？”

謝不息順手又開了個防風罩，就算她沒回頭，魔頭的語氣帶著興味，眉梢挑起，冰冷的眸子中也有了微微波瀾。

“師父，你怎麽知道？”卯如靈死過一次的事好像沒告訴過他。

魔頭笑意都停了，“一童。”又恢覆了涼涼的語氣，她發現了只要能搞事他才會感興趣，送仙儀式因為是為雲赫辦的，他才沒跟著去，因為不能自由行事。

卯如靈才意識到他說“一童”的意思，一童看見的他都知道。

接下來他們都沒說話，卯如靈專心致志地飛了一會，距離太虛宗所在瀨綾城還有幾座城的森林中，卯如靈終於沒撐住，飛不動了。

築月臺距離北邊的漱綾實在太遠了，她還帶著一個人，必須要休息了。

不得不說，這次極限禦劍，她技術更熟練了，能飛更快了。

這片森林樹木沒那麽密集，她四處張望尋找能夠停下的地方，目光卻定在了一個身影上。

那是一個裝扮怪異的少女，陽光透過樹縫照在她的身上，地上沒有影子。

少女腳邊跟著體型與貓一般的赤虎，她走兩步就會踮起腳，然後意識到後就立即放下。

卯如靈看了一眼身後閉目養神的魔頭，找了個稍遠的地方停下了。

然而當她停下的時候，周圍好像有什麽發生了變化，地面開始了晃動，就像有一雙手把他們腳下的這塊地翻了個面。

巨大的地面從頭頂壓了下來，魔頭已經拉起她往上面飛，“這是什麽啊！救命！”少女的聲音從另一邊響起。

這場震動還在繼續，勢必要將剩下的兩個人卷入其中，眼看著地面從半空中落下，卯如靈心都快跳出來了。

“閉眼，往下飛。”魔頭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只溫熱的手捂住了她的雙眼。

這場下落持續的時間很漫長，呼呼的風聲掠過耳邊，衣袍往上揚起，她落進了身後人的懷裏，雙眼被遮住，感觀便極速放大。

四周除了風聲，便只有兩人的呼吸聲，魔頭將她圈進懷裏，瞬間風聲也小了，只剩下了呼吸聲。

他的手再大也沒有遮完眼睛全部位置，她努力睜開眼，看到了周圍墻上的尖刺。

謝不息早在落下時便看見了，為了保護她，只好把小姑娘圈在懷裏。

捂眼的那只手感覺到了睫毛在動的癢意，看來小姑娘還是睜眼了。

整個落下的通道深不見底，但很窄，墻壁上還排布著尖刺，而落下的位置早已看不見了，頭頂漆黑一片。

通道發生了變化，四周變得更窄了，尖刺消失不見，墻壁上糊滿了綠色的液體，還冒著泡，她敢說一定有毒。

靠近之後，還有腐爛的味道，她轉過頭，面對著魔頭，“師…父…我…劍…咳咳”一句話被風吹得七零八碎，還嗆住了。

前面已經能看到底了，魔頭將她咳紅的臉埋進胸膛前的衣服裏，躍過最底下的一排尖刺，順利落了地。

卯如靈感覺到腳底的踏實，才從魔頭的懷裏掙脫，一擡眼就看到師父冷冷的目光。

“地下有尖刺，你竟然轉頭問劍的事，在這給你。”一把長劍扔了過來，卯如靈自覺理虧，沒敢回話，默默接過。

她想起了一童說過她意識力不怎麽修煉的問題，剛剛她的神識就沒看到尖刺，這件事給她提了一個醒。

這下她邊走邊開著神識，但是也不能太過，消耗太多精神力，這處坑底前方有一扇小門，除此之外全是光禿禿的墻壁。

小門上掛了個牌子——通天塔。

卯如靈向來不覺得自己運氣有多差，但自從拜了魔頭為師後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倒黴。

挖個野菜碰到追殺，去驛站住宿被拉進幻境，還體驗了死亡的感覺，參加個送仙儀式被罪仙擄走，現在又到了一個沒聽過的塔。

站在門前，她幻想了許多奇奇怪怪的畫面，比如一開門就有巨人怪物，或者黑暗的小塔，陰森得很。

然而都不存在。

魔頭走在前面，拉開了那扇小門，一片耀眼的金光從塔內發了出來。

走進去的一剎那，她便被徹底吸引了，從一樓開始往上墻壁呈現金色透著白光，觸目所及皆豪華不已。

一樓占地面積最大，雖然只有築月臺的十分之一但已經很大了。

金黃色的塔內中央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螺旋階梯，黑色的臺階與整座塔格格不入，偏添了一絲違和。

修建得那麽漂亮，卻在地下，還叫通天塔，真是處處都是古怪。

一樓左邊的小門是他們進來的地方此時已經關上，而最右邊同樣有一扇小門。

那裏走出了一位裝扮奇怪，身上帶著血的少女，懷裏的赤虎不肯擡頭。

果然進來了。

“誒，你們也是掉下來的嗎？我叫符芊芊，是名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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