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慈揪著一顆心, 用餘光小心忐忑地觀察著吳文莉的反應。

一秒鐘，兩秒鐘，一分鐘, 兩分鐘，吳文莉始終低著頭埋著臉, 辨不清神色。

突然, 埋著頭的人“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帶動椅子後退發出刺耳的聲音, 與周圍的人略帶差異譴責的神情不同, 沈清慈擔憂不已。

擔心吳文莉的狀態, 憂心自己這麽做是不是不妥當, 她是不是應該找人商量商量，更加仔細斟酌之後才行動？

晃神之間，吳文莉已經匆匆抓起桌上的紙筆，轉身往門口跑去了。

沈清慈也連忙起身，對上周圍人的眼神, 低聲鞠躬連說了兩句“對不起”, 才手忙腳亂地收拾書本去追吳文莉。

可是一出閱覽室門口, 沈清慈就瞧見吳文莉的一個背影跑過了長廊的拐角, 一轉眼就不見了。

沈清慈奮起直追，氣喘籲籲地看著吳文莉跑回教室, 而後一動不動地趴在座位上，身體似乎還微微顫抖起伏著, 後頭是顧自睡得香甜的蘇曉曉。

還有10來分鐘午休時間才結束, 沈清慈在門口緩了幾緩, 沒有往教室裏走，而是來到走廊拐角處, 避開人調出直播屏幕，低聲呢喃：“怎麽辦，我是不是做錯了？”

【阿多】：沒做錯，她肯定是需要幫助的，看看能不能找人多了解下她的情況，她家裏的情況估計有些覆雜。

【蓮】：她是個明白人，肯定知道你是善意的，不用擔心，放假了，看看能不能去她家看看。

【一杯清茶】：女鵝，你這也沒做啥啊，咋就做錯了？別思慮這麽重，小眉頭松一松。

【苦苦苦】：找警察叔叔幫忙啊，不管怎樣，肯定是家暴了。

【siba】：家暴沒那麽容易定罪的，不是誰都像女主一樣，有錢有資本，有其他的容身之地的，先了解情況吧。

……

留言一條接一條，沈清慈越看心頭越亂，眼看午休時間就要結束了，沈清慈只好悶悶地回到教室。

一整個下午，她都心不在焉的，而吳文莉就像被盯在位置上一樣，不僅沒有去上過衛生間，連身形都沒有什麽變化，一把椅子拉得離桌子很近，後頭的空隙足夠她的同桌進出。

沈清慈摸索著口袋裏的扁平的藥膏鐵盒子，只覺得心頭亂糟糟的，她的同桌有沒有發現她經常有傷？

心不在焉的不僅她一個人，不過其他人是因為假期的即將到來。

最後一節自習課，蘇曉曉已經完全沒法安坐在位子上了，教室裏不少人也是，都開始討論起假期的計劃了。

“清慈！清慈！你長假要怎麽安排啊？如果不出游的話，我們聚個餐好不好，我3號生日。”蘇曉曉偷偷戳了下沈清慈悄聲說。

“啊，好啊，我不出去玩的。”沈清慈回過頭，眼裏愁緒散了開，“你生日呀，我一定去的！”

蘇曉曉眉眼盛綻：“嘿嘿嘿，不要帶禮物哈，我定好場所再告訴你。”

“嗯嗯！”沈清慈點了點頭，當然要帶禮物了。

一個月下來，蘇曉曉不會再小心翼翼地怕會磕壞碰壞沈清慈了，兩人現在相處起來親密又自然，沈清慈非常非常重視蘇曉曉這個朋友。

如果不是現在吳文莉的事擺在這，她這會估計已經在琢磨該買什麽禮物了。

她想問蘇曉曉能不能邀請吳文莉去，可又怕吳文莉想去卻又被禮物什麽的所憂擾，正躊躇著，只見蘇曉曉的手已經戳向前面了。

吳文莉遲緩地左轉過頭，像是故意避開了沈清慈的方向。

“文莉，文莉，你國慶出去玩嗎？我3號生日，一起出來玩怎麽樣？”蘇曉曉問地毫無思想負擔。

“我，我有事情，抱歉，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吳文莉悶聲低語完又轉了回去。

“哈，謝謝，沒事沒事，我們下次再一起玩吶。”蘇曉曉安慰道，正想把爪子再伸向別人，旁邊沈清慈遞了張紙條過來。

紙條！

蘇曉曉定睛一看，上頭寫道：曉曉，你以前是不是和文莉一個班，你知道文莉家裏的情況嗎？放學後你跟我說說好不好？

蘇曉曉雖然有些詫異，但對上沈清慈期待的晶漉漉的大眼睛，頭先於大腦的反應就點下了，還點了幾次，好，當然好！什麽都好！

啊，不對，文莉家裏的情況，她好像也不知道啊，蘇曉曉的頭僵在那裏，啊，完球。

這下不是因假期而心不在焉的人又多了蘇曉曉一個，她這會兒也沒心思去戳別人參加她的生日派對了，撓著頭絞盡腦汁地在想，文莉，文莉家裏什麽情況啊，文莉……

下課鈴響，今天的歡呼聲比以往要喧囂歡騰得多，各個書包裏沈甸甸的卷子作業也壓不住，沈清慈看著吳文莉麻利地收好書包迅速離開教室，微微嘆了口氣，轉頭去看蘇曉曉。

蘇曉曉的嘴角立馬卡在半彎處，上下不得：……

兩人背著書包挽著手一道往操場走去，蘇曉曉先耐不住坦白道：“清慈，我剛頭點得太快了，文莉家裏我也不曉得什麽情況，你為什麽問這個呀？”

沈清慈把之前想好的措辭說出來：“沒什麽，我看她獨來獨往的總是一個人，想多了解了解她，她上次幫了我，我想著她如果有什麽困難，我也想幫幫她，我以前，我以前也總是自己一個人，我知道獨來獨往其實心裏並不好受。”

她沒有告訴蘇曉曉她的發現，不是怕蘇曉曉一驚一乍藏不住話，而是不想在不了解具體情況又未經吳文莉同意的情況下，就貿然將這一情況告訴他人。

蘇曉曉：“她好像以前就這樣，不愛跟人說話，但人真的很好，很溫柔很細心的一個人，家裏會有什麽困難嗎？我也不清楚，我記得她爸爸好像是警察啊，以前穿著制服來開家長會，我特別有印象。”

“啊！”沈清慈心神劇震，腳步頓時停住，滿臉不可思議，“警察？”

怎麽會？

回到半山別墅，沈清慈勉強吃完飯，完全沒有心思看書了，她拿著手機，沿著半山步行道慢慢地走，天色朦朧向晚，一抹胭紅的晚霞綴在天邊，悠悠散散。

多美的景色啊，她何其幸運能再見到這樣的景色啊，如果可以她真想把這份幸運分給其他的人，舅舅，姥爺還有其他需要的人。

比如吳文莉。

沈清慈被蘇曉曉那句“警察”震得心神不安，怎麽會是警察呢？那吳文莉的傷是誰打的？她的警察爸爸？還是她的媽媽？

怎麽會是警察呢？

沈清慈蹙著眉頭，尋著一處無人的休閑椅處坐了下來。

她拿出手機翻了翻，找到班級群聊，找到吳文莉，請求添加好友：文莉，我沒有告訴其他人，我只是想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相信我，我可以幫你的！

石沈大海，久久沒有動靜。

沈清慈放下手機擡起頭，低聲呼喚久未召喚的小綠：“小綠，你能調出吳文莉家裏的影像嗎？關於她被打的影像。”

小綠：“不行哦，這涉及個人隱私，我們需要遵守當地的法規條例的。”

沈清慈：“……可是你不是給我看過沈誠的影像嗎？”她該慶幸沈誠因為心虛沒有找她追問照片的事嗎？

小綠：“……”那你那時不是不想簽直播協議嗎？

小綠：“親，和你有關的影像資料我們才有權限調取，但是也有諸多限制哦。”

好吧，沈清慈蹙著眉決定再掙紮一下：“那你能告訴我吳文莉家裏的情況嗎？”

小綠：“也不行哦。”

沈清慈：“……”行吧，你可以退下了。

“清慈？”

沈清慈頹然間聽到熟悉的聲音乍然回眸，宋辭？他也住這裏？

“我果然沒看錯，之前也有一次看見你的身影，我還以為看錯了。”說話間，宋辭背對著天邊漸散的晚霞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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