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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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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藏經閣外圍觀的眾弟子正等著看熱鬧,見裏邊倏地撞出一個人來,乍一看還以為是蘇七被丟出來了。

但等他們借著燈籠的光看清楚這人的臉,一個個都面面相覷,噤了聲。

什麽情況?

怎麽被丟出來的是洛不凡?

沒道理啊,洛不凡可是陸寧的師弟,在內門弟子中排行前十,誰有這能耐,眾目睽睽之下把他丟出來??

摔在地上的洛不凡也懵了,這是他在對上蘇七之後的第二次懵逼。

蘇七那一扇子力道其實不大,頂了天是金丹階的水平,差就差在他疏忽,猝不及防之下著了她的道兒。

但是,她怎麽能從他師兄陸寧手上奪扇子的,又怎麽能有那麽快反應的?

她不是在煉氣一層呆了一年的廢人嗎??

洛不凡擡頭對上周遭眾弟子的視線,只覺得燈籠的暖橘色光照照得他頭暈目眩,那些人奇怪的目光也令他無地自容,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從地上爬起,死死盯著藏經閣門口。

蘇七面無表情地從門口走出,身後是手執夜明珠的陸寧師兄。

她就像是無事發生一般,瞥了一眼道邊的洛不凡,又收回目光,徑直向前走去。這般平靜從容的態度鎮住了眾弟子,他們不由自主地挪腳,給她讓出一條路。

場面落針可聞。

“都散了。”陸寧師兄難得肅然,收了折扇,對眾人發話,“今日之事不可外傳,若不然,眾弟子公然在藏經閣鬧事,你們一個個都跑不脫關系。”

“謝了。”蘇七腳步頓了下,又目不斜視地離去。

修魂大法真的有用,她只要讀一遍書籍,就能在夢裏繼續修煉。

只是夢裏無法準確感知時間的推移,不知不覺竟已修煉到了黃昏,她正是在夢裏演練了無數次金系法術,才能在醒來後第一時間操控陸寧師兄的鐵扇,回以一擊。

就是下手沒個輕重,做得太過頭了點兒。

好在陸寧師兄沒追究,反倒把這件事遮掩過去,不然她估計要被藏經閣的長老加入黑名單。

接下來的日子,蘇七便時常往藏經閣跑,把各種藏書拿到自己的竹屋裏借閱,精研金系與水系兩種術法,看完書倒頭就睡,在夢裏繼續練習。

外門弟子原本有單獨的院落,但由於清虛長老開口,她才得以住在竹苑附近,這裏沒有同門打擾,甚是清凈。

她特別享受這種清凈修煉的日子,能睡覺則睡,實在睡不著了就去藥圃照料花草,一天天也過得十分快活。

就是從藏經閣那次以後,陸寧成了竹苑的常客。

這日,她戴著鬥笠照常鋤地,冷不丁瞥見一抹華貴的紫色衣角,擡頭一看,陸寧正仔細撚著一片草葉,眼神卻探究地落在她臉上:“你整天除了睡覺,就是擺弄這些藥草,不無聊麽?”

“和師兄無關。”她繼續低頭耕作,把他晾在了一邊。

陸寧嘴角噙著一抹笑,撚起她幾縷後發:“我好歹也幫了你一次,你這態度,倒像是見了陌生人。”

蘇七嘴角一撇,不以為然:“師兄哪裏是幫我,只是藏經閣那件事若傳出去,洛不凡丟不起這個臉罷了。既是賣他人情,又怎麽扯到我身上來?”

“你倒是看得通透。”陸寧即便被揭穿了心思,也不見半分窘迫,笑道。

蘇七暗嘆此人厚顏無恥,被戳穿也不見羞愧,冷冷轉頭:“師兄要是閑得發慌,就去給我挑桶水來。不然哪兒涼快待哪兒去。”

她不是不知道陸寧在觀察她,自從上次他在藏經閣被她搶了扇子後,似乎就對她異常感興趣,他明知道她會金系法術,卻偏偏在她這裏做好人,不說出去,隔幾日就來看看她的藥園長勢如何。

照她看,這陸寧就是千年的道行成了精,專門來扒她皮的。

陸寧打著扇子,華冠在日光下折射著炫目光輝,他饒有興趣地瞇著眼眸看她鋤地,看了好一會兒,依舊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嫌累眼。

最後,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的蘇七裝得有點破功,把鋤頭一甩,反身看著他:“你到底想幹什麽?”

陸寧的笑更加意味深長,多情似桃花的眸子瞇成一條縫:“不裝了?”

“你什麽意思。”

“依我看,縹緲宗弟子排名都是虛的,真正的高手,還得是那些不起眼的‘雜役’,比如喜歡在門口掃地的白無涯,天天窩在禁地不問世事的呂青衫,還有——整天扛著把鋤頭擺弄花草的你。”

“別。”蘇七直接打住他的話頭,“我是什麽修為,不配和他們相提並論。你可別再提此話頭,笑掉人家大牙。”

“你的所作所為,需要我一一羅列出來麽?”他搖著扇子晃到她面前,目光中的探究不減,“能從我手裏奪扇子,你的金系術法用得不賴,操控金屬如魚得水,我說的可對?”

“還有,”他撚起一片葉子,笑了笑,“張迎玉身上的癢毒是你故意下的,做得十分幹凈,就算被問起,也可以把罪責推到他頭上——就說他那天來藥圃的時候,不小心擦過了一片毒草地。”

“所有人只看到了你巴結清虛長老,只等著看你灰溜溜失敗而歸,畢竟清虛長老從不輕易收徒,一般人的性格和他處不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讓他看對眼,但你確實成功了。”

“你看似不爭不搶,一天天的在這擺弄花草,但你什麽都爭到了,清虛長老的青睞,藏經閣的出入權,甚至是清虛長老親傳的丹術。”

“你我都是一類人,不必在我面前掩飾。想必你從一開始就很清楚,清虛長老為什麽會讓你打理這片藥圃。”說話間,他不知不覺已走到她背後,以扇掩面,在她耳邊低語,“清虛長老早有傳你衣缽的意思,故意不告訴你,是想磨煉你的心性,也想借此施以考驗。”

“他們以為你當牛做馬,在這幹些沒用處的雜活,你卻明白,這是最好的表現時機,清虛長老就吃這一套。所以你天天賴在這裏,悠哉自得,被人踢翻水桶也絲毫不煩躁。”

“清虛長老不知道,這些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你早就看出了他笨拙隱晦的關心,卻不戳穿,這樣你能悶聲不吭地得到他的親傳,還能借著這顆大樹在縹緲宗如魚得水地混下去——比你之前的待遇好了千百倍。”

蘇七心中咯噔一聲,沒想到陸寧能猜中這件事。雖然他的看法有點偏激,但大體是對的。

看來這段時間,他對她調查夠深。

在清虛長老讓她照料藥圃的時候,她就猜到他的用意並非字面那麽簡單,想巴結長老的內門弟子都能排成長隊,論澆水施肥這種雜活也根本輪不到她這個外門,除非“照料藥圃”這件事另有門道。

隨後,她在日覆一日的照料中,逐漸熟悉了各種藥草的性狀習性,甚至是氣味,現在就算她閉著眼睛,也能認出絕大多數常見藥草。

她品出了清虛長老的用心良苦,感激的同時,也愈發用心。

以前在蘇家的時候,她孤立無援,後來到了縹緲宗,除了多了個半年見不了一面的師父外,也是一樣的水深火熱。

清虛長老是第一個對她好的人,盡管他說話不中聽,做法也極其隱晦,但她還是察覺到了。

“清虛長老不是傻子,如果沖著利用他去的,就等著失望而歸吧。”她冷笑一聲,道。

“沒想到你還挺維護他的。”他可記得這位長老風評不好。

“這些都與你無關。”蘇七攤手,“既然你想和我開誠布公的談,那就別光說我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了,你的目的也得放到臺面上講。”

“我來求一件‘避毒衣’。”陸寧說道。

“那你左轉去竹苑求清虛長老,跟我在這瞎扯白天,白扯。”蘇七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陸寧連忙拽住她的袖子:“清虛長老要能答應我,那就怪了。我師父和他……本就有些摩擦,再說避毒衣是他的寶貝,不輕易拿出來用,更別說借給我。”

“我只是個小藥童,在他面前更說不上話。”蘇七擺擺手。

“我有個辦法,十天後危月秘境開啟,縹緲宗照例會派些弟子前去歷練,鎮壓秘境妖獸,到時候我動些關系,把你帶進去。”陸寧早就想好對策。

蘇七瞇起眼眸,沒打斷他。

心裏的小算盤已經劈啪作響。

“清虛長老唯一一個弟子就死在歷練上,必然不會讓此事再發生,聽說你要去危月秘境,定會給你做萬全準備,包括避毒衣,肯定也會暫時給你借用,他是肯定不會讓他的準徒弟死在秘境裏的。”陸寧道,“到時你把避毒衣借我用一次,就萬事大吉。”

蘇七聽說秘境,早已心動,她早就盤算著去那裏采吸血藤了。

她在縹緲宗沒什麽關系,正愁她擠不進秘境歷練弟子名單呢,這兒就有個白給的陸寧,真是天大的好事兒!

只是她面上不顯,不動聲色:“那我把這麽重要的寶物借你,你能給我什麽好處?”

別的不說,先訛他一筆。

陸寧微微一楞,對她的態度轉變有點不習慣。

清心寡欲、勤於耕作的小雜役,終於在這一刻露出了她清醒的真面目,掌心向上,敲竹杠的意圖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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