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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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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數分鐘後。

肖成旭滿臉抓痕,背影蕭瑟地窩在沙發的一角。

沙發的另一側,則是十幾只貓湊作一團,占據了沙發的大部分領地,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兩只長相煙熏火燎的貓蹲坐在人與貓的中間,像是楚河漢界,又像是兩個盡職盡責的監控攝像頭,目光牢牢鎖死在貓販子的臉上,以防他又有奪貓之心。

任延年已經幫任思思吹好頭發,送她進臥室,囑咐她早點睡覺,關上門,才有空搭理這位不速之客。

“真不走?”

裝死的肖成旭詐屍,堅決的,“不走。”

他又不是真的被凍傻了,剛離家出走,讓他腆著一張老臉回去,倒不如一頭撞死在任延年家的墻壁上。

要還去找戚若楠……

他就算臉皮再厚,也開不出這個口。

至於在她家樓下的花壇坐上一夜——

算了吧。

他還想活得再久一點。

綜上所訴,就目前的情形來看,住在任延年家是上上策。

好不容易混進來了,走是不可能再走的。

任延年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妥協了,進屋找了一套換洗的衣物,一股腦跟丟炸彈似的扔在肖成旭的懷裏。

“去洗澡。”

這個時候肖成旭也不犟嘴了,麻溜兒地起身進了浴室。

等出來的時候,十一只貓外加一只狗已經吃上夜宵了。

雞肉罐頭。

聞著嘎嘎香。

“咕……”

淩慈把頭從罐頭裏擡起來,舔舔嘴角,站在浴室門口的少年正怒其不爭地看著他自己的肚子。

任延年了然,“沒吃晚飯?”

肖成旭的處境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無疑是和家裏老頭吵架連飯都趕不及吃一口就離家出走了。

“吃了。”估計是洗了個熱水澡,把腦子裏好不容易結成冰的水洗化了,死鴨子又開始嘴硬,“你不懂,我還在長身體呢。”

“……”任延年沈默良久,道:“哦,那你和你的身體商量商量,今天能不能緩緩,先不要長。”

淩慈差點沒忍住把一口肌肉噴到對面的半面妝臉上。

這兩個人對話跟說相聲似的。

相聲大舞臺少了他們兩個人真是一大損失。

三花貓擡頭覷了白貓一眼,看在今天她給她找回場子的面子上,就不追究她把口水噴到她臉上的小事了。

“沒有營養的對話我們先放在一邊。”肖成旭說,“家裏有沒有泡面?”

才進門沒有多久時間,肖成旭反客為主的技能再次升級,仿佛開學那段時間的劍拔弩張不存在一樣,跟任延年說話的語氣跟相處多年的好朋友那樣自然。

任延年也被肖成旭自來熟的口吻搞不會了,從儲物櫃裏拿了兩袋手撕面包扔給他,“愛吃不吃。”

大晚上的,他懶得再和肖成旭杠。

肖成旭接手後嬉皮笑臉的,“謝了。”

淩慈沒臉看,埋著頭吃夜宵。

難道他就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在裏面嗎?

吃完面包漱好口,肖成旭都已經在沙發上找好位置開始做睡前準備了,但他才拿起手機沒有多久時間,任延年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

“你睡那個房間。”他擡擡下巴。

肖成旭:“?”

要是他沒看錯的話,這個屋子的確只有兩個房間吧?

或許還有他看不見的暗門?

肖成旭臉皮時候厚了點,但也沒有那麽厚,“倒也不必如此客氣,我有個地方睡覺就行了。”

淩慈已經找好位置,在單人沙發上團成一個球準備安然入睡。

“不是。”任延年隱晦地看了一眼任思思的房門,“我睡這裏安心一點。”

這眼神,隱晦到讓肖成旭一秒就能get到他是擔心自己半夜拐跑了他妹妹。

肖成旭:“……”

肖成旭憤然進房間,“咚”的一聲把門帶上。

三十秒後,房門又重新打開,“有沒有水果手機的充電線?”

“沒有。”

又是“咚”的一聲。

淩慈抖了抖耳朵,連眼睛都沒睜開。

她明天還要早起趕場子呢,沒工夫和幼稚的小鬼計較。

任延年關掉客廳的燈,躺在沙發上。

雖然沙發挺大的,卻也容納不了一個身高一米八的高中生,任延年的小腿只能憋屈地擱在扶手上。

任延年住的房子面積不大,兩房一廳一廚一衛,他平日裏整理得當,才讓客廳顯得不那麽逼仄。如今關了燈,沒有說話的聲音,在這樣靜謐且又狹小的空間裏,屋裏的貓貓和大狗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特別是睡在他頭附近沙發裏的白貓,那輕緩而又平穩的呼吸聲仿佛就落在他的耳邊,有一種讓人凝氣靜神的力量。

半夜,淩慈是被砸門聲吵醒的。

門板劇烈地顫抖,任延年臨睡前牽上的防盜鏈發出沈悶的聲響。

她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還以為是睡夢中。

貓狗本就是機警的動物,一點點動靜都能把他們弄醒,這砸門聲幾乎就是砸在他們的臉上。

哈士奇呲著牙,在黑暗的環境中也能看見森寒的白光,在它快要叫出聲時,被任延年及時安撫住了。

“嗯?”淩慈困惑地看著任延年。

得到他一個“噓”的手勢。

這砸門的動靜足夠大,穿過兩層門板,砸醒了認床還沒睡多久的肖成旭。

他很狂躁,“艹啊,什麽玩意兒?”

只聽見任延年語氣平靜,“沒事,就是路過的醉漢認錯門了。”

門外斷斷續續,“任……年你……老子……”

肖成旭狐疑,“你確定只是認錯門?”

要是他沒聽錯的話,外面的人的確是叫了任延年的名字。

任延年半闔著眼睛,“確定,過會兒他發現走錯門了就會走的。”

“……行。”

這事兒明擺著有貓膩,但肖成旭也不是一個那麽不識趣的人。

何況現在人在屋檐下,容不得他不低頭。

秘密嘛,誰還沒幾個呢。

果然如任延年所說的那樣,門外那人見屋裏頭沒有理他,像是發洩心中的怨氣一樣,最後用腳重重地踢了兩下門,踢得大門框框作響,又抖落了不少塵灰下來。

空氣又回歸沈寂。

也不知道任延年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在裝睡,淩慈只覺得耳邊的呼吸聲輕盈且又平緩。

動物的聽覺靈敏,透過厚重的門板和劇烈的敲擊聲,淩慈沒費多大的勁,外頭男人說的話自然而然就傳進他的耳朵裏。

他說,任延年你他媽真是個白眼狼,老子白養你那麽大,當初你一生下來老子就該把你捏死……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聽對方的語氣,很有可能是任延年幾個月沒見的爹。

再加上淩慈先前在小姑娘幼兒園聽的一耳朵小羊老師說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自稱是小姑娘的父親想過來接小孩。

兩件事很輕易就能串聯起來,並且很讓淩慈懷疑他“父親”的身份究竟摻了多少水分。

看任延年對他的態度,估計只達到了“管生不管養”的水平吧。

安靜了有一會兒,哈士奇受驚後不停甩動的尾巴安穩地搭在四只小橘貓身上,栗子兩兄弟和三小只頭枕著屁股圍成了一個圈。

白貓翻個身,絨絨的臉蛋貼在少年垂下來的手上。

正當她抖抖耳朵準備重新醞釀睡意之時,少年用手背輕蹭她的臉頰,隨後反手撫摸她的腦袋。

他還沒有睡。

後半夜,外面忽地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砸在隔壁鄰居鐵質的雨棚上,清脆的聲音仿佛在敲打著鼓膜。

白噪音的環繞之下,淩慈沈沈睡去。

夢裏的情節有些覆雜,她一會兒以第三視角出現在醫院的病房中,看見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一會兒又以上帝視角俯視被車撞到在地上的自己,旁邊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還有心急如焚的表哥。

夢境的最後,她的靈魂回到小院裏的那個紙箱裏,被兩個兄弟一左一右夾擊,窩在貓媽媽的懷裏,感受她溫柔的舔舐……

也許是夢的內容過於豐富,淩慈早早就醒了。

但有醒的比她還早的。

沙發上空無一人,被子整齊地疊好之後被靠著扶手放好。

“醒了啊?”

腳步聲從廚房的方向走來。

瞌睡蟲還沒完全離開,淩慈就著躺著的姿勢伸了個懶腰,柔軟的身軀反向拉伸,幾乎要成一輪滿月。

少年蹲在白貓的身邊揉它的肚子,明明是最柔軟的腹部,白貓卻一點防備的樣子都沒有,眼睛都沒睜開,睡眼惺忪地望著面前的少年。

“咪唔。”

見少年沒有停手的意思,它也只是用自己的爪子摁住他的手背,輕柔的力道不像是再阻止,倒更像是在撒嬌。

任延年懂得把握好分寸,沒有恃小貓咪的寵而驕,順著對方的意思住手,卻沒有離開,能感受到手下這個柔弱的生命呼吸的起伏。

“貓罐頭還是雞胸肉?”

“上次的貓糧也剩一點。”任延年耐心地尋求貓的意見,“每樣都來一點怎麽樣?”

淩慈:“……”

什麽怎麽樣。

這樣吃真的不會竄嗎?

她從任延年的手下爬起,“喵。”

早上簡單吃點吧。

不要太覆雜了。

“算了,種類也不是越多越好,我給你煮點雞胸肉……”

話音都還沒落——

“喵。”

“嗷?”

“喵~”

……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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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成旭所到之處——

栗子兩兄弟:貓販子!

任延年:人販子。

到哪裏都逃不開“販子”這個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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