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槍爬起來，對著屍體踢上幾腳，吐了口吐沫，恨恨的說：“媽的，竟敢拿槍指著老子，你們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隨後臉上又露出得意的笑容，說：“你們沒想到吧，老子身上總共有四支槍，你們是不是以為老子扔了雙槍，就沒辦法收拾你們？真是太天真了！就你們這種腦子，也不知道怎麽在江湖上混的。好了，我該去跟老板匯報一下了。你們暗中勾結歹徒，謀害和尚，私縱兇手，現已受到應有的責罰，只不過你們的家人可要倒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槍狂笑著，突然‘啪’的一聲，一顆子彈貫穿他的太陽穴，一股汙血混著腦漿濺射出來，象一只破麻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翻滾幾下落入河中。

葉知秋拋掉槍，幾下爬上岸，對著神槍的屍身說：“虧你在江湖上混這麽久，難道就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老兄，慢點走，黃泉路上有你的那些同伴鬼等著你，現在你沒有槍了，是打不過他們的。到時候挨揍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阿彌陀福，善哉善哉！”

神槍對於葉知秋這種提醒，他是再也聽不到了。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死的，是被誰殺死的，這些疑問只能由閻王爺告訴他了。

秋風緊貼著江面吹過，吹起了一道道皺褶，就像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葉知秋沒有去杜公館，而是直接回普濟寺。

他心裏明白，在這一連串暗殺行動中，杜月笙的人雖然沒有露面，但應該在暗處關註著。象煙鬼離奇死亡、賭鬼可能失蹤，這些消息只怕早就傳到杜月笙耳朵裏了。今天和尚被殺、街道上汽車瘋狂追逐等信息，可能也已擺在他的辦公桌上了。而這裏發生的情況，估計不出一個時辰，也將被他掌握。

既然他能很快了解一切，那自己去匯報，也就多此一舉了。而且杜月笙這人城府太深，他會認為自己這麽做，可能是想邀功請賞。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殺四大保鏢，完全是出於民族大義，並非為了貪圖名利，何必被他瞧不起呢！當務之急，就是趕快離開這裏，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由於葉知秋不想留下任何可供巡捕房追查的線索，選擇了徒步而行，到了普濟寺已是後半夜了。山墻內外的樹木在秋風的吹拂下，發出海濤般的聲響。

他緊了緊衣領，拍打起寺門來。過來很久也不見有人來開門，葉知秋本想就此作罷，隨便找個角落歇息，等天明後再進去。可此時是又冷又餓又困，胸口處還隱隱作痛，若睡在露天底下，怕是到了次日，空戒大師已被西方佛祖接走，只留下一副屍骸留後人瞻仰了。

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對著寺門拳打腳踢，扯著嗓子喊：“都他娘的死光了！快給老子開門。”

過了半晌，總算有人在裏面說：“誰呀？吵什麽吵！”

“是我，快點開門。”葉知秋沒好氣地說。

“你又是誰呀？”一個和尚問。

另有一個和尚說：“你管他是誰呢，八成是喝醉酒了瞎胡鬧之人，理他幹嘛！”

先前那個覺得有理，說：“我們空戒師叔祖說了，半夜以後，沒有特殊情況，一律不得開門。施主，你還是回去吧。”

葉知秋急了，自己定下來的規矩，竟然把自己套住了。他大聲說：“我就是你們的師叔祖空戒大師！”

另一和尚笑了起來，說：“你是空戒師叔祖？你若是的話，那我就是西方如來佛祖！哈哈哈！”

葉知秋聽他如此無禮，稍一辨別，破口大罵：“你是不是相凈這小禿驢？他奶奶的，這幾天廚房菜油放多了，把你這張嘴吃得油嘴滑舌，竟敢這樣對我說話！你還想不想在普濟寺待下去？”

那和尚正是相凈，聽這聲音、口氣真的跟空戒師叔祖一模一樣，還直接叫出自己法號來，那不是他還有誰？他不敢遲疑，連忙打開寺門，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站在門口，不禁怪叫一聲，覆而又要把門關上。

葉知秋哪容得他關門，一腳把他踢開，大罵：“相凈你個小王八蛋，連老子也不認識了？”

相凈掙紮著爬起來，用防風燈湊到葉知秋面前看了看，滿腹狐疑的說：“師叔祖，真是你嗎？你怎麽扮起女人來了？”

葉知秋略有尷尬，心想，自己假扮女人的事若被這兩人傳開來，我那空戒大師的一世英名不就被毀了。

他眼珠子一轉，說：“這趟出門化緣，遇到了一個十惡不赦之徒。為了點化他，我就扮成觀音菩薩下凡，對他當頭棒喝，終於完成了一件功德無量之事，阿彌陀福！對了，這關你屁事，快去弄些吃的來，老子快餓死了。”

相凈覺得奇怪，這空戒師叔祖動不動就罵人，甚至還動手打人。可他好像從來不罵什麽他奶奶的、小王八蛋等粗話，難道去外面化緣，就得這麽講話？

難怪別人出門化緣，回來只有可憐巴巴的一些錢，還弄得灰頭土臉。而他回來時專車相送，錢就不必說了，還帶了個善名遠揚的徒弟來。以後自己有機會出門化緣，也得學習這個年輕的師叔祖，見人就講：“你奶奶的，老子來化緣，快點拿錢出來。”

“你個小王八蛋，想要佛祖保佑，就拿錢給我。”

他慶幸自己學了一招，陪笑著說：“師叔祖，我把廚房的人叫起來，給你炒碗飯送到廂房來。”

葉知秋搖搖頭說：“炒飯你也不會啊？大半夜的叫人家起來，你好意思嗎？”

相凈吱唔著說：“師叔祖，廚房的人也快該起床了，早叫他們一會兒也沒事。”

葉知秋瞪著眼說：“說得輕巧掂根燈草，讓你少睡一會兒，你樂意嗎？我懶得跟你廢話，隨便炒一些給我送來。對了，你們兩人不得對別人說我扮觀音菩薩的模樣，如果傳到我的耳朵裏，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說著，他快步回自己的廂房，把這身女裝換下，穿上袈裟，心裏便覺安穩些。他打了個哈欠，身子斜躺在床上瞇著眼，等著相凈送飯來，瞇著瞇著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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