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心底一陣惡心，剛吃下的差點要吐出來。

他掩住嘴，勉強笑了笑說：“大爺怎麽叫，我都喜歡。”“好，那我就叫你小心肝！”

和尚說著，一張嘴朝葉知秋臉上拱去，這麽多胭脂水粉，被他吭哧吭哧吞下不少。

葉知秋毛骨悚然，也不好拒絕，只得閃避著。不經意間，裹著頭發的絲巾掉了下來，露出一頭刺猬狀的短發。

旁人一見，不由地叫喊起來。在當時，女人大多數養著長頭發，也有剪成齊肩短發，當然也有齊耳短發。應該說式樣比較多，可從未有過葉知秋這樣的刺猬頭，這簡直太新潮了，不對，是太另類了。

和尚也吃了一驚，瞪著葉知秋說：“你的頭發怎麽回事？”

他一吃驚，連心肝兩字都驚嚇掉了。

葉知秋暗叫糟糕，自己圖絲巾漂亮，用它來裹頭。誰知絲巾太滑了，沒掙紮幾下，它就脫落了。早知道這樣，就該找塊棉布裹頭。

和尚見他不說話，有些著急了，說：“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啊？沒關系，你說出來好了，我不會介意的。”

葉知秋想，我把這難言之隱說出來，你還不馬上把我殺了。可怎麽解釋呢？

他嘆了口氣。和尚發急了，站起來說：“你愛說就說，不說拉倒。看你這頭發，男不男女不女的。老子沒這胃口了。燕燕，我們走！”

話雖這麽說，他的腳還是沒動。

葉知秋又嘆了口氣，用手支著下巴，眼睛呆呆的看著桌面。眾人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奇心大起，都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會讓‘她’剪這麽短的頭發。

老鴇笑著說：“大爺，你的性子太急了。女孩家的心事哪會一下子說出來，你得慢慢哄著她。”

和尚連連點頭，錚亮的腦袋象風中的燈泡，晃蕩幾下。他說：“小心肝，你別怪我心急，我只是想早點走進你心中的世界。”

葉知秋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麽肉麻的話，還是頭一回聽到，真心受不了。

燕燕冷笑一聲，說：“你昨天還說迷失在我的世界，怎麽，今天這麽快就找到出路，去另外一個世界啦？”

葉知秋用敬佩的目光偷看了下和尚，這家夥哄女人的功夫真是一流，若不是自己要殺他，真想跪拜在他面前，求他把這絕招教給自己。如果自己嘴皮子有他這般溜滑，說不定就沒那麽多煩惱了，一個個都被自己哄得團團轉，也用不著削發為僧了。

和尚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笑著說：“燕燕，你別多心。這位姑娘看起來有很多煩心事，我是個出家人，想點撥她一下，讓她早日走出內心的陰影。這也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阿彌陀福。”

葉知秋想，你這個佛門敗類，吃花酒、嫖女人，你也配念阿彌陀福？

突然，他心念一動，說：“唉！不是我不願說，而是說出來太羞煞人了。”

平平淡淡的誰願意聽啊，人家要聽得就是刺激些。

葉知秋話音剛落，他周圍立馬圍起一群人，想聽到底是什麽樣的羞羞事，又能羞到什麽程度。

和尚擠在最前面，硬是頂開擁擠的人，拖來一把凳子坐葉知秋旁邊，說：“小心肝，你不要有什麽顧慮，盡管說出來。既然會來這裏，臉皮都不要了，還怕什麽羞呢？”

說完，他才發現失言了，輕輕打了下嘴，給葉知秋陪笑。

葉知秋說：“當年我丈夫剛逝，一個人獨守空房。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我公婆將我看得很緊，不讓我邁出大門一步。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我公公對我打起了主意。他經常趁婆婆外出之際，假裝來陪我聊天，時不時對我動手動腳。我怎麽會不知道他的想法呢，可這有餑禮法，沒敢與他私通，也不敢聲張。後來時間久了，婆婆看出些端倪，便把我送到尼姑庵，成了一位出家人。”

他對方如公婆的行為非常鄙視，順便把她公公拖下水。

和尚聽到這裏，心頭大悅，說：“原來你也是出家人呀，和尚配尼姑，絕配啊！”

他按捺不住心裏的欲望，拉起葉知秋就走。

眾人卻不樂意了，故事聽了半截，就象做那種事中途罷手一樣，讓人感覺不上不下的。

老鴇更是不同意，上午那方如的公婆來，說她怎麽怎麽壞，不把她送到這裏來，難消心頭之恨。現在聽來，卻是她公公在打歪腦筋。這家夥看上去一副道貌岸然的，原來是個斯文敗類。那她既然出家了，為何要還俗呢？既然還了俗，為何要到這裏呢？

一個個疑問讓她感到無比激動，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一把拽住和尚，大聲說：“和尚，你幹嘛？事情還沒有講清楚，你別打岔。若真熬不住，先跟燕燕回去。”

和尚楞住了，每次來這裏，老鴇總是一口一個大爺，今天是怎麽了，竟叫我和尚，是不是腦子發燒啊？

他伸手去摸老鴇的額頭，老鴇一下拍開他的手說：“方姑娘，你別理他，往下接著說。”

葉知秋見她們相信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更裝出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幽幽地嘆了口氣，說：“我原本以為，到了尼姑庵青燈古佛的，可以讓自己過上無欲無求的生活，就這麽了卻這一生，也算不錯了。可是事情遠非我所想，由於我身材高大，一些年輕的尼姑老是喜歡跟我在一起，連晚上也要同床而眠。

這樣一來二去的，我的心靜不下來了。加上我們時常外出念經，替人超度、祝壽之類的。一些男主人見我長得可以，故意騙我到僻靜處摟摟抱抱的。我早念經晚念經，想洗滌這些罪惡，讓心能完完全全清凈。但越是這樣，我的心魔就越重，滿腦子都是這種事。

我便向主持訴苦，尋求解決痛苦的方法。主持聽完後，說我凡心未泯，還得去塵世間游蕩。就這樣，我還俗回公婆家。婆婆見我回來，心頭很不舒服，經常指桑罵槐。公公卻樂開了花，故態萌生，想方設法要把我搞到手。

昨晚，婆婆身子有些不快，先行休息了。公公便闖進我房裏，強行求歡。由於我死死不肯，他沒能得手，今天早上就跟婆婆說我勾引他，所以被賣到這裏來了。”

眾人聽完講述，不禁有些憤慨，異口同聲的罵：“這個老畜生不得好死！”

和尚卻哈哈大笑，說：“多虧這位老施主，成全了我們這段姻緣。”

他拉著葉知秋往廂房走去。

燕燕是醉青樓的頭牌，她的房間裝飾得比較豪華，一些地方還鍍金鑲玉的，連地面上都鋪著柔軟厚實的地毯。粉紅色的紗帳已經掛起，床上的被褥尚且淩亂。

和尚拉著葉知秋進門，隨手把門關上，將其往床上拽。

葉知秋忙掙脫開來，說：“大爺，別急嘛！”

和尚一楞，說：“小心肝，力道還不小嘛！燕燕說你熬得難受，你怎麽進了這門，反倒不急了呢？”

葉知秋在小圓桌旁坐下說：“大爺，頭一回相遇就要上床，我一下子接受不了。要不你先陪我聊聊天，熟悉一下再做那事。”

和尚笑了起來，也坐下來說：“啊呀，你這小騷婦，還有害羞的時候。也好，大爺我跟你聊聊天、喝喝酒，熟絡熟絡，到時候做起來就不會別扭了。對了，你會不會喝酒？”

葉知秋差點要笑出來，暗想，我喝酒就跟喝白開水一般，你說我會不會喝？這樣正好，先把他灌醉，再趁機要了他的命。

主意打定，故作羞澀的說：“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喝酒，我除了小時候喝過一次，以後再也沒有喝過了。”

和尚問：“怎麽，喝過一次就不喝了，是不是嫌酒不好喝？”

葉知秋搖搖頭說：“也不是，說實話那次我連酒的味道都沒嘗出來。”

“那怎麽後來不喝了呢？”和尚不解地問。

葉知秋嘆了口氣說：“小時候我家裏窮，能過上溫飽生活就不錯了，酒便想都別想。在我七歲的那年，年成特別的好。秋糧收完後，我爹買了一百來斤大粟子，借來蒸籠把粟蒸熟，再拌入釀酒曲將它發酵。當時，我日思夜想，盼著能喝口酒，實在忍不住時，就偷偷揭開蓋子聞一聞，那香味到現在我還記得。”

和尚笑著說：“小心肝，你對酒這麽感興趣，不會是杜康、劉伶轉世的吧？”

葉知秋沒理他，自顧自說：“終於酒發酵好了，我爹借來燒酒的工具，在屋子前面開始燒酒。我坐在燒鍋旁添柴。沒多久，那酒慢慢的從竹筒子出來，一滴一滴散發著酒的香味。爹舀起一酒盅，‘吱’的一聲，又‘哈’的一聲，聽得我滿嘴口水翻滾。我眼巴巴得望著爹，希望他讓我也嘗嘗。

我爹看穿我的心思，他笑著說：‘小孩子不能喝酒，不然腦子會變糊塗的。’這樣，我想喝酒的期望就象肥皂泡一樣破滅了。當然他也沒喝，用竹葉、酒糟泥將酒壇封得嚴嚴實實，說是到春節時，客人們上門來再喝。那酒壇子放在我父母的床下，我爹好像沒把壇子口封好，因為我總覺得有酒味鉆進鼻孔來。

有一天，我再也熬不住了，趁著父母到田地裏幹活之際，把酒壇打開，痛痛快快喝了一頓。喝了多少我也忘了，聽我母親說，他們回來的時候，酒已撒了一地，我躺在地上一個勁的喊：我不喝了，我還要給爹留一些，他還沒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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