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嚇得縮了一下頭，面對敵人時他從未退縮過，這次卻象老鼠遇上貓。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害怕，也許是張瓊芳的緣故吧。

張瓊芳見葉知秋被媽媽壓制住了，只得站出來說：“媽，我跟他早就認識了，只不過沒和你們提起過。我們三人去大世界，結果他酒喝多了，然後我就帶他回來。”

“你難道不能送他回家，非要帶到自己家來嗎？”周亞楠氣得真想打女兒一耳光，但既然這樣了，加上又沒發生那檔子事，再追究也沒多大意義。

看著女兒畏手畏腳的樣子，心頭一軟，緩下口氣來說：“既然是你的朋友，也沒有必要這樣遮遮掩掩。我倒要看看，你在外面交了什麽樣的朋友？”

她真心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長什麽樣，能讓眼界甚高的女兒為他做這等荒唐事。

葉知秋遲疑不決，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勢必會引起她的反感。

“怎麽，你是小媳婦過門，還要等別人給你揭蓋頭？”周亞楠追了一句。

葉知秋無奈地把披肩解下，周亞楠大吃一驚，就連旁觀的張媽她們也目瞪口呆。張瓊芳一意護著的人竟是這個模樣，看上去比張敬軒年齡還大。

周亞楠有些暈眩，她臉上毫無血色，手托著桌子強使自己不倒下。顫抖著說：“這就是你找的朋友？”

張瓊芳急得連連擺手說：“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的胡子是假的，警察局正在抓他，他這是化妝的。”

周亞楠差點要吐血出來，指著女兒的鼻子罵：“你好樣的，居然找個逃犯作朋友，你當我們都死了嗎？”

張瓊芳從來沒有看到過媽媽這樣生氣，急得哭了出來。

葉知秋見勢不妙，趕緊解釋說：“阿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被人陷害的，並沒有犯什麽錯誤。”

“你沒有錯誤，那是我犯錯誤了？”周亞楠氣得語無倫次地說：“我女兒這麽乖的人，交了你這樣的狗屁朋友，都讓你給帶壞了。她現在有男朋友了，求求你放過她，離她遠一些。”

話說到這種程度，葉知秋也不再顧忌。他說：“阿姨，我和芳芳交往很久了。我倆相互了解，我愛著她，她也愛著我，請你不要拆散我們。”

他倆果然是這種關系，周亞楠不知該佩服自己的判斷，還是該悲嘆自己女兒的遭遇。

她突然狂笑起來，指著葉知秋喊：“你有什麽資格跟她在一起？你有權力嗎？你有金錢嗎？你能給她幸福嗎？我們就這麽一個女兒，絕對不能讓她糟蹋在你的手裏。你給我滾，以後不準踏進我家大門一步，不然我絕對讓你後悔！”

張瓊芳忙拉住她的手說：“媽，你別這樣，你還不了解他，時間長了你會喜歡他的。”

周亞楠狂怒之下，哪聽得進去她說的話，揮手就是一巴掌，怒罵：“你還要不要臉，我們一家子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我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人來？”

“你打我，媽，你打我！”張瓊芳捂著臉後退幾步，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周亞楠從女兒懂事起，就沒動過她一個手指，這次狂怒之下居然打了她一耳光。她自己也有些發楞，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女兒，狠下心說：“你幹下這等丟臉的事，難道我不該打你嗎？”

張瓊芳已是淚流滿面，她悲涼的說：“是的，我該打。象我這樣下賤、這樣無恥、這樣不要臉面的人，怎麽能不打呢？我是給你們丟臉，我不配做你們的女兒，我這就出去，你們以後就不用擔心再有人給你們丟臉了！你們就當沒生過我這個人。”說完她狂奔出門。

“芳芳，芳芳！”葉知秋緊跟著追出去

。周亞楠怒吼：“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

她抄起茶杯狠狠地摔向餐桌，餐桌上的玻璃和茶杯一同四分五裂。

張瓊芳拼命地奔跑，一直跑到筋疲力盡才停下來，趴在一片草地上痛哭。

葉知秋默默的跟在後面，他從來沒看到過她這麽傷心，發現自己對她根本不了解。她仿佛就是一個陌生人，一個讓自己撕心裂肺的陌生人。

他來到她身邊，輕輕地摟在懷裏，不知該怎麽勸解，只能撫摸著她的秀發。

張瓊芳哭了好長時間，才慢慢停止哭泣。她從葉知秋的懷裏掙脫開來，一個人緩緩走到路邊小河的河岸邊坐下，靜靜地看著流淌的河水。

葉知秋點了根煙，在她身邊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地吐出來。他說：“芳芳，都是我不好，昨晚若不喝這麽多酒，也就不會出這事。”

張瓊芳並不說話，只是撿起草叢中的小石子丟到河裏，河面泛開一圈圈的漣漪。

葉知秋又吸了口煙，象是自言自語的說：“我離開家鄉已好幾個年頭了，對家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父母的面容卻還是那麽清晰。我小時候調皮搗蛋，沒少挨我爹的打，我娘的罵，可我一點也不記恨他們。

有時夢到他們時都會醒來，真希望我爹站在身邊打我幾下，我娘罵我幾句，可這對我來說都是奢望。我家裏窮，我出來無非是想多掙點錢，給自己娶個媳婦，好讓他們少操一些心。但是我這人太貪心，得隴望蜀，猶不知足。如果光遇上你一人，那該多好呀！”

張瓊芳看了他一眼，拿來叼在他嘴上的煙，丟到河裏，輕聲說：“別抽那麽多煙，對身體不好。”

葉知秋摟住她的肩說：“芳芳，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若是我只擁有你一人，我可以向你媽媽保證，凡是她們能給你的幸福，我一定再加上一倍。可……”

“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張瓊芳埋在他懷裏說：“可能是我太下賤，明知道你已經有了麗曼、趙家姑娘，還要跟你在一起。我父母就我一個女兒，從小到大他們都依著我，只要我想要什麽，他們就想方設法幫我搞到。當然，天上的星星月亮除外。”

葉知秋明白她的心情有所好轉，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張瓊芳繼續說：“長大後，對於物質上我已無所謂了，我就想找個跟我爸爸一樣的男人，能幹、有責任心、肯擔當。可這世上這麽優秀的男人真的不多。”

葉知秋笑著說：“我芳芳這麽早就想嫁人了。”

張瓊芳擡起頭白了他一眼，又埋到他懷裏說：“第一次看到你，覺得你這人挺英俊的，還有些幽默感，有些羨慕麗曼。後來送麗曼回家，發現你這人不學無術，空有一副好皮囊。心想，世上十全十美的人的確不好找，只有表面沒有實質的人我並不喜歡。隨後發生的一件事更讓我對你反感到極點。”

葉知秋有些納悶，自己哪裏沒做好，讓她這麽討厭，就問了一下。

張瓊芳揚起頭笑著說：“你難道忘了，那天我們回來的時候，遇到了白虎幫的人，你嚇的兩腿發抖？哎，你說說，你那天表現怎麽那麽差勁？”

葉知秋一直疑惑張瓊芳在那段時間，為什麽對自己象個大仇人似的，原來是這麽回事。他笑著說：“那你說說為什麽喜歡我？”

張瓊芳用手指在他額頭使勁戳了一下，說：“好不要臉，誰喜歡你了？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葉知秋見她嘴角微微上翹，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她俏麗的臉龐，象是綻開一朵朵金黃的花朵，一時間看呆了。

張瓊芳嘆了口氣說：“你啊，純粹是個色鬼，我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人？真不該那天去四川飯店。你跟白虎幫打的時候，那氣勢、那架勢，深深把我迷住了。我發現我要找的就是你這樣的人，只可惜象你這樣的稀有動物太少了，我只好從別人嘴裏剩菜剩飯拿來吃點。”

“誰說是剩菜剩飯？芳芳，那可是我的第一次！”葉知秋急著辨解。

張瓊芳羞得滿臉通紅，用手掐住他的大腿使勁一擰，葉知秋‘噢’的一聲長叫。

張瓊芳笑著說：“你小聲點，別把狼引來了。”

葉知秋揉了揉大腿說：“有我這只色狼在，別的狼還不繞道而行？”

張瓊芳突然臉色沈下來說：“就是你這只色狼，害得我覺都睡不好，整天為你擔心。實在想你的時候，就跑到寧波飯店點幾個你愛吃的菜，再擺兩副碗筷，這樣就像你陪在我身邊。

你若只愛我一人，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跟爸媽說，他們最疼我了。你別看我媽兇神惡煞似的，其實她最通情達理了。可你勾三搭四的，要我怎麽開口？難道我說你雖然有別的女人，對我卻是真心的？”

她越說氣越大，擡手居然把葉知秋下巴偽裝的胡子扯下一把來。

葉知秋沒料到這古怪精靈、詭計多端的小妖女，對自己用情竟然有這麽深，自己真是愧對她。他心中充滿愧疚感，柔聲說：“你扯吧，只要你開心，扯光了也無所謂。”

張瓊芳見他滿臉濃密的胡子，就下巴處少了一片，象是腦袋上長了個癩頭似的，不禁笑了起來。轉而又怪自己太任性，破壞了他的偽裝，就拿著扯下來的胡子重新給他粘上去。

可是連粘幾次，就是粘不好，要麽這裏多了，要麽那裏多了，無法把那塊空地補上。她洩氣地說：“想不到你挺心靈手巧的，居然能幹這麽精細的活。”

葉知秋笑著說：“我哪幹得了，這是別人幫我粘的。”

張瓊芳眼珠子一轉，立馬意識到什麽，板著臉說：“是不是那薛家小姐給你粘的？”

葉知秋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這小妖女思維實在太靈敏了，稍微露一點點口風她就猜到了。

他猶豫一下說：“芳芳，好像有人在喊你。”

張瓊芳怒瞪雙眼說：“你別給我扯七扯八，快回答我。”

葉知秋苦著臉說：“芳芳，真的有人在喊你，不信你聽聽。”

張瓊芳冷笑一聲，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耳朵說：“你別給我打岔，你有耳朵，難道我沒有嗎？是不是你把薛家小姐也勾搭上了？”

葉知秋支支吾吾地說：“哪有的事？你別瞎猜。”

“我瞎猜？你給我老實交代。”張瓊芳氣得滿臉通紅，使勁把他的耳朵一擰。

葉知秋慘叫一聲說：“我投降。”

張瓊芳眼淚快掉下來了，自己對他日思夜想，他卻在外面勾三搭四。正想對他施加酷刑，路上傳來張敬軒的聲音：“芳芳，你這孩子太任性了，你看你把你媽氣成什麽樣子！”

這聲音仿佛是個晴天霹靂，把張瓊芳嚇呆了。她驚恐地回過頭，只見她爸從路上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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