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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大出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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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瓊芳見葉知秋氣急敗壞的樣子,又忍不住笑起來。她說:“好了,大家不要爭執了。陳少爺,我朋友剛回上海,我給他接風,就不去了。”

陳少爺並不甘心,他拉了葉知秋一下說:“這位仁兄,借一步說話。”

葉知秋鬥嘴敗下陣來,氣郁難消,沒好氣地說:“我跟你有什麽好說的!”

陳少爺見他不動,就背過身,擋住張瓊芳的視線,掏出些錢來給葉知秋,低聲說:“這兩百塊錢給你,你給我馬上走人。”

葉知秋推開他的手,也掏出一疊錢來說:“這五百塊錢給你,你給我馬上走人。”

陳少爺臉拉了下來,他對張瓊芳說:“芳芳,他飯已吃好了,你這頓接風酒也算請過了。這樣,我們把他送回家,再去跳舞。”

“這樣不好吧。”張瓊芳遲疑一下說:“要不我們帶他一塊兒去。”

葉知秋真想一轉身走人,太氣人了,她居然把自己當局外人。可他也了解張瓊芳的脾氣,若真惹惱了她,真會拋下自己不管,那墻角不就被這小白臉挖倒了嗎?只得說:“這樣也好,我剛吃完飯,就當消消食。”

陳少爺不樂意了,他說:“芳芳,我誠心邀請你,票都買好了。再帶他去,怕不合適吧?”

張瓊芳嘴角一翹說:“大不了再買張票,這有什麽了不起的。你若實在為難,那就算了。”

陳少爺實在沒法子,只能低頭說:“那就這樣吧。”

三人坐在車裏,張瓊芳同陳少爺並坐一起,葉知秋坐他們的對面。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坐汽車,但他沒有半點新鮮感,反倒是氣得鼻孔冒煙。他倆有說有笑,象是對親密的戀人,把自己竟當一團空氣。張瓊芳,你敢當著親夫的面跟別的男人調笑,看我怎麽收拾你。

張瓊芳同陳少爺聊著,時不時地偷瞄下葉知秋,見他氣得兩眼快擠到一起,想想真是好笑。她忽往車窗外一指說:“哪是什麽?”

陳少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她便朝葉知秋扮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葉知秋猛地撲過去,一下就咬住她的舌尖,急得她連踢葉知秋幾腳。

陳少爺看著窗外說:“沒什麽東西呀?”

葉知秋這才松開她,她紅著臉瞪了下他,接過陳少爺的話題說:“剛才象有什麽東西一晃而過,可能是我眼花了。”

陳少爺回過頭來,看葉知秋滿臉扭曲,不禁嚇了一跳。忙說:“芳芳,你朋友象是很痛苦,為防萬一,我們先送他去醫院住院觀查,再去跳舞如何?”

這家夥想方設法找借口來甩掉葉知秋,豈能讓他成功?葉知秋強忍著疼痛,擺擺手說:“不妨事,過一會就好了。”心想,以後把這小妖女娶進門後,絕對不能再讓她穿高跟鞋,這簡直比錐子紮還痛。

張瓊芳翹著小嘴嘟起來,象是在向葉知秋挑釁地說“小樣,跟我鬥,再去修煉幾年吧!”。

車子在大世界門口停下,葉知秋下車一看,只見這大世界由三幢四層平頂樓房聯成扇形分布。中央12根圓柱支撐敞開式塔樓,睥睨雲天。正門入口為六角形大廳,中央廣場由周圍建築環繞構成露天劇場,天橋蜿蜒連接形似空中走廊。

葉知秋來上海這麽久,從未到過此處,不禁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他到處張望著,仿佛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

陳少爺不知道是在介紹,還是在戲謔地說:“這位仁兄,想必你是初次來這裏吧。這大世界是上海灘最著名的娛樂場所,有道是‘不到大世界,枉來大上海’,今天來了就讓你開開眼界。”

張瓊芳眉頭一皺,拉了下葉知秋的手說:“我們先上去吧。”

葉知秋感到那柔軟小巧的手貼著自己的掌心,心裏說不出的舒暢,任由她牽著。

走過一長長的通道,又爬了兩層樓梯,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張瓊芳推開一扇門,裏面又是個新奇的世界。

葉知秋一進門,就覺得這裏異常寬敞,比四川飯店的大廳還要大上二三倍,燈光忽明忽暗,緩和的音樂聲環繞著,一對對男女摟在一起,輕輕搖擺在中央。三面周圍擺放著沙發茶幾,三三兩兩的人坐著閑聊。而西側那面卻是個矮臺子,一個妖嬈的女子正在扶著一根鐵桿低聲吟唱,聲音十分甜美。

當葉知秋正在猜測那女子使什麽法子,讓聲音傳到眾人耳朵時,一個身穿燕尾服,脖頸處系著領結的服務生過來,略一躬身說:“先生,請問你有入場票嗎?”

葉知秋有些不知所措,指指旁邊的陳少爺說:“他有票。”

陳少爺拿票給服務生,微笑地說:“這是我和這位小姐的票,這位先生偶遇同行,事先沒有買票。不知能否通融一下,讓他也進去。”

服務生接過票看了下說:“先生,實在抱歉,這裏沒票不得入內。”

陳少爺雙手一攤,象是很無奈地說:“這位仁兄,這裏的規矩如此,我也愛莫能助。這樣吧,你去看著電影,或者戲劇,等我們這裏散了,就過來喊你一下。”說著,他把兩張電影票和兩張戲票,一股腦兒塞給葉知秋。

張瓊芳有些生氣了,她從錢包裏取些錢出來給服務生,說:“給我們安排個位置,再給這先生補張票。”

陳少爺見她發火,陪笑著解釋:“芳芳,你別誤會,我不是不想給他補票,只是那幾張票不用也就浪費了。”

張瓊芳跟在服務生後面不吭一聲,走到一處較隱蔽處坐下說:“上幾盤點心、水果,給我來杯西瓜汁,給他們來瓶法國葡萄酒。”

陳少爺緊挨著她坐下說:“芳芳,待會兒我們去跳只舞。”

她挪下身子,拉開些距離,拍拍旁邊的位置,示意葉知秋坐下。

葉知秋一屁股坐下去,象是坐到棉花堆中,兩只腳高高翹起。沙發他是坐過,可這麽軟的沙發,卻是頭一遭碰上。

他有些慌張,忙掙紮坐起身。陳少爺掩住嘴偷笑,張瓊芳不悅,又不好說他什麽,只得對葉知秋說:“你稍微註意點。”

葉知秋臉紅了起來,幸好光線不亮,沒人看得到。

一會兒,服務生便送上點心等東西來,並當面將葡萄酒打開,倒了兩杯。

陳少爺把酒晃了幾圈,嗅了嗅,又淺淺嘗一下,說:“這酒不錯,芳芳,你也來點。”

張瓊芳搖搖頭說:“我就算了,你們倆喝吧。”

陳少爺便舉杯向葉知秋示意,葉知秋想,不能太小氣,免得惹芳芳不高興。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一下,不料他卻縮回手自己喝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下。

葉知秋氣得暗罵,什麽東西。便‘咕咚’一下把酒幹了。

這酒喝下去澀澀的,還略有點酸味,不禁暗笑,這酒也算不錯,真不知他是什麽口味。

他朝服務生說:“夥計,這酒不好喝,你給我另外上壺陳年花雕來。”

服務生一楞,解釋說:“先生,我們這裏沒你說的那種酒。若你真的需要,我就讓人讓外面買去。”

葉知秋嘀咕一聲:“連花雕也沒有,這算什麽地方?”

張瓊芳臉面掛不住了,她示意服務生退下,氣沖沖地說:“真是個土包子,早知這樣,就不帶你來了。”

葉知秋早已一肚子的火,大聲說:“我是土包子你現在才知道?是不是嫌我在這裏妨礙你們?”

張瓊芳又氣又急地說:“真是不可理喻,陳少爺,我們跳舞去。”

陳少爺巴不得她這句話,立馬起身,單手朝她做個請的姿勢。

看著張瓊芳和陳少爺摟在一起跳舞,還不時有說有笑的,葉知秋象是被人用一根又粗又長的硬木棍,從嗓子眼捅進去直到胸口,說不出的痛苦,說不出的難受。

雖然別人也是這樣跳舞的,但他總覺得陳少爺把他最寶貴的東西搶了過去,他想沖上去好好教訓這個小白臉,可這樣勢必讓芳芳下不了臺。他也不再管葡萄酒好不好喝,反正是酒就行,拿起瓶子直接往嘴裏灌,澀澀的酒同苦澀的心混在一起。

張瓊芳連續跳了好幾只舞,心頭才稍寬松些。她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回到座位去。

眼前一幕卻讓她大跌眼鏡,只見葉知秋躺在沙發上,桌上東倒西歪的四只空酒瓶,氣又上心頭,忍不住說:“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陳少爺忙說:“不妨,這些賬我來結。”

葉知秋搖晃著坐起身,大著舌頭說:“老子有錢,用不著你來充闊佬。這種娘們喝的酒一點也不過癮,回去我再喝兩斤白酒。”

張瓊芳知道他已經喝醉了,也懶得跟他計較,扶起他說:“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葉知秋站起身晃了一下說:“既然來這裏了,我也要跟你跳舞。”

張瓊芳皺著眉頭說:“人都站不穩了,還跳什麽舞?”

葉知秋一把甩開她的手說:“誰說我站不穩了?我轉兩圈給你看。”說著,他歪歪斜斜地走向舞池,半圈還沒有轉到,撲通一下趴在地上不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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