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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聖人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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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又行駛一段路程,外面逐漸亮起來,薛繼敏打了個呵,伸個懶腰,睡眼朦朧的說:“天亮了?”

葉知秋取出懷表一看,淩晨一點多了,他沒有再指派薛繼財,自己起身到船外看情況。

只見不遠處,一條巨大的貨輪停靠在碼頭邊,幾根跳板上人來人往,碼頭工正忙著缷貨,汽燈把周圍照得如同白晝,葉知秋忍不住大喊:“我們到了。”

船裏的人一擁而出。船老大將小船靠到碼頭上,扛起跳板往岸上一搭。

碼頭上看管的人立馬過來說:“這是貨運碼頭,不準停客船,速速離開。”

薛繼財站在船頭上,扯著嗓門喊:“別他娘的廢話,叫周鵬出來。”

那人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薛繼財?”

薛繼財見有人認識他來,不禁得意起來,原先的陰霾一掃而光,拍著胸口說:“正是你薛大爺!”

那人說:“大爺你個頭!你們上來吧,我這就匯報周門主。”眾人都笑了起來。

侯三領頭先上岸,薛繼敏不知是害怕,還是長時間坐船的緣故,踩在跳板上兩腿發顫,邁不開步。葉知秋覺得好笑,一步上前就她攔腰抱起。

薛繼敏又羞又急,兩腿直蹬,口裏喊著:“快放我下來。”跳板也隨之上下起伏。葉知秋突然想起張瓊芳也不會走跳板,那一次也是在自己的幫助下才上下船的。很快就要見到她了,心中一陣莫名的慌張。

周鵬得到匯報,心想,薛繼財這次去四川已有段時間了,不知跟葉知秋聯系上沒有。他急於知道情況,連上衣也沒穿,光著膀子跑出來,正遇上侯三。他打量下眼前這陌生人,略帶疲倦的神色中透著精明,一看就是老江湖。他微微點下頭,侯三也報以一笑。

周鵬繼續往岸邊去,只見一根起伏不定的跳板上,兩個人抱在一起,其中一人的身形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期盼。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一個人苦苦支撐著這個爛攤子,心中的壓力如同大山壓頂,沒人能夠分擔一些;心中的苦悶象是條奔騰的河流被攔截,無處渲瀉。每天晚上他在一個人的時候,都在盼望著這個人的到來。現在,這個人終於來了!他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竟象個姑娘家蹲在地上哭起來。

葉知秋連忙上岸,放下薛繼敏,同周鵬緊緊抱在一起,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薛繼敏從未見過葉知秋掉眼淚,但她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淚水也盈滿她的雙眼。

薛繼財押著胡國強下來說:“他娘的,你們兩個大男人羞不羞?人家新娘子出嫁上花轎,也沒這般哭法。沒皮沒臉的,真替你們害臊。”

葉知秋這才松開周鵬,把侯三和薛繼敏介紹一下。

周鵬不好意思地說:“三哥,薛姑娘,讓你們見笑了。”

侯三搖搖頭說:“周兄弟乃性情中人,侯某豈敢取笑。”

薛繼財探過腦袋來說:“他們怎麽會笑話你呢,笑話你們的乃是我薛大爺。”

葉知秋飛起一腳說:“這家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大家都笑起來。

由於夜太深,不好找店棧,周鵬騰出自己的床位讓薛繼敏休息,他們四人則在倉庫裏打發一晚,順帶看管胡國強。

周鵬有一肚子話想對葉知秋說,他挪到葉知秋身旁,把這段時間的近況向他傾訴。

當時葉知秋逃獄出來,著實讓對頭斧頭幫心驚膽戰,收斂一陣子。後來他們得知葉知秋已離開上海,便毫無顧忌,屢屢向周鵬進攻。玄武門在失去主心骨後,分崩離析,如同一盤散沙。周鵬只能依靠碼頭工來抵禦斧頭幫的進攻,幾次戰鬥後,傷亡慘重。最近一次,周鵬向玄武門的黃包車車夫們求援,才勉強頂住。

目前,周鵬人手極其缺乏,能夠戰鬥的人員已不到五十人。而且資金遠遠不足,只能賠付死去兄弟們的安家費,和一些重傷人員的醫療費。其餘輕傷的,就得咬牙硬撐。現在碼頭工雖然沒有表現出怯懦,但是心中都充滿悲觀,對保住這個碼頭失去信心。從小道消息得知,斧頭幫最近又要發動一次進攻,他真懷疑還能不能撐過來。

葉知秋聽完倒吸口冷氣,這局面比薛繼財說的還要壞。他原想通過收糧,幫薛守仁東山再起,可周鵬這邊更需要錢。這次動糧滿打滿算掙個七八千,但這錢同時應付兩個攤子,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葉知秋不敢將實際情況告訴周鵬,萬一連他都失去信心,那這個碼頭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碼頭一旦失守,那想再奪回來,勢如登天。

他思量一番,把運糧之事全盤托出,並給周鵬加油鼓勁,說是形勢很快會得到好轉。還讓周鵬先把胡國強看管一段時間,等糧食之事解決了,再把胡國強送到警察局。

周鵬等葉知秋一回來,就已信心大增。又得知賣糧能掙一大筆錢,勁頭更足了,拍拍胸口說,保證完成任務。

在他們談話之時,薛繼財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頭一回說上船拿東西,結果倒好,渾身濕漉漉回來,說是走跳板時,一不留神掉江裏了。第二回說是撒尿,第三回說是掉江裏著涼了,拉肚子。

氣得葉知秋說:“上廁所當心點,別掉進去。已經這麽傻的人了,灌一肚子屎尿進去,到時候就傻到家了。”薛繼財也不反駁,嬉皮笑臉地走開了。

葉知秋大半宿沒睡,到快天亮時才合眼。睡得正香時,被一陣雜吵聲驚醒。他看看時間已八點多了,也不好再睡,一骨碌起身,發現薛繼敏坐在一側,便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薛繼敏低聲說:“一個大男人睡過的地方,我能睡得好嗎?葉知秋,你洗一下,我想先去看我爹娘。”

葉知秋看她臉稍有浮腫,心想,她千裏迢迢一路隨行,真是委屈她了。伸手捏住她的鼻子說:“好孝順的姑娘,我這就帶你去。哎,我們以後也生個乖女兒,都說女兒是父母的貼身寶。”

薛繼敏臉紅了起來,說:“去你的,滿腦子都是些不正經的事。”

一說到不正經,葉知秋一下子有了反應,一把摟住她說:“敏敏,我們好久沒不正經了,要不……”

倉庫門被推開,周鵬匆匆走進來,一見此情景,忙說:“我什麽也沒看見。”

葉知秋見自己的好事被撞破,不但不臉紅,反倒厚著臉皮說:“睜眼說瞎話,想學經驗直說,我不會藏著掖著的。”

天下哪有這種不要臉皮的人,薛繼敏真受不了,連忙掙脫他的懷抱,急奔而出。

周鵬搓著雙手走來,象小姑娘似的說:“你講的是真話?”

葉知秋推他一把,說:“你這人,別的地方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唯獨這方面,卻羞羞答答的。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就是如此。說,你要學哪方面,甜言蜜語哄人、死纏爛打追人、故作清高誘人隨你挑。就算你想學床上的那些招式,到時候兄弟我也會指點一二。嘿嘿嘿!”說著他邪邪地笑起。

周鵬撓撓頭皮說:“這麽多,你教我也學不會。要不你教教我,你追到趙家千金後,又如何跟薛家小姐搭上的?”

葉知秋一楞,心想,這家夥是誠心向我求教呢,還是有心看我好戲。他盯了周鵬一會,卻看不出什麽來。

想想還是安全為上,萬一他從我嘴裏套出話,又傳給薛繼財那個大喇叭,那後果慘不忍睹。便說:“你話怎麽說得這麽難聽,什麽叫搭上?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那你對趙家千金是不是真心的?”

“當然是真心的嘍!不過我告訴你,這種只有我這樣修行比較高的人,才能把心分成幾份。象你這還未入世之人千萬不要嘗嘗,不然會死得很慘。照你的天賦來看,我勸你你還是踏踏實實找個好姑娘,安安穩穩過日子,別動什麽花花腸子。”葉知秋像聖人傳道般的說。

周鵬想了下,點點頭,正要接著問,葉知秋擋住他說:“哎,周鵬,你一大早上急匆匆地來向我取經,莫不是昨晚上做春夢了?”

周鵬氣惱地說:“你才做春夢呢!”

葉知秋壞壞地笑著說:“此言差亦,我現在不會做春夢,一般我在睡之前就做好了。”

周鵬無言以對,眼前這家夥怎麽變得流裏流氣,純粹是個小流氓,不對,是大流氓。他不想再在這問題上糾纏,免得自找沒趣。便說:“剛才有一幫人找到碼頭,說是他們少了一袋東西,問我們有沒有拿。”

葉知秋想,難道人家見周鵬落魄了,故意來找碴,會不會是斧頭幫派來的?

他說:“真是笑話,東西沒有了就找到這裏來,難道老婆跟人私奔了,也找你要?這幫是什麽人,找什麽東西?”

周鵬說:“什麽人我沒搞清楚,什麽東西他們也沒說。他們只是說昨晚運東西時,少了一袋,恰好是你們那艘船經過。今天他們一路查找,剛好在碼頭發現這條船,就來詢問。”

葉知秋心裏咯噔一下,壞了,肯定是運大煙的人。要是說把大煙倒黃浦江了,他們肯定不信,就算信,也會要我賠,還是說沒看到最好。就說:“這幫人真會栽贓,他們丟了東西,反倒向過路的要,還有沒有天理?我跟他們說去。”

周鵬說:“不用了,繼財已跟他們吵過一場,將他們轟走了。只是他們臨走時,說繼財太囂張,要他小心點。”

葉知秋知道薛繼財那張臭嘴,肯定講不出好話來。不過自己兄弟,不幫他幫誰?便說:“他奶奶的,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竟敢跑我們的地盤放肆。下次再次樣,要他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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