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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大結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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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不由得笑了,“多大點事,值得你哭成這樣?雖說房子是燒了,可大觀園我聽說沒事,那裏頭當日花了多少銀子心思,裏頭房舍也多,怎麽就住不得?已經到了這份上了,臉面什麽的也犯不著顧著了,先把日子過出去再說。”

“可不是這話?連趙姨娘和環兒,我也是這麽說的,正經的,成個家,既是書讀不好,就做個營生,本本分分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沒有要回孩子,到底賈政還不算糊塗得太過,叫賈璉代奏說是願扶老太太的靈柩回金陵去。賈璉便也說,要把蓉大奶奶和熙鳳的靈柩,還有如今寶二奶奶的靈柩一起運回金陵,請了假。

黛玉又賞賜下銀子來給賈政和賈璉,叫他們一路多保重。賈璉是要回來的,賈政已是決心留在金陵,在老太太的墳墓旁結廬而居,守完三年孝期再說。王夫人見此,也不得不跟著回金陵,一路上哭哭啼啼個沒完。

次年春,賈珠中了春闈,因沒有考上庶吉士,便求了一個外放的官,帶著李紈和賈蘭一塊兒赴任去了。

偌大一個榮國府,如今,四分五裂,諸多事煙消雲散。

三月裏,黛玉產下一女,雲臻大赦天下,落地便封了公主,皇太後更是喜歡得不得了,說黛玉才生了孩子,身子骨虛弱,不好帶孩子,要把孩子抱到景陽宮去養。雲臻哪裏舍得,硬說孩子要吃母親的奶,待大些了再抱過去,母子二人爭論不休,最後還是珣哥兒死活都不肯和妹妹分開,皇太後心疼小孫子,這才把孩子留在了鳳儀宮。

滿月禮辦得格外隆重,皇太後親自主持,在太明宮宴請內外命婦,探春等人都進來了,過來找黛玉說話,“娘娘誕下公主,皇上大赦天下,竟把薛姨娘給赦出來了,原本是今年秋後問斬的,不能不說,薛姨娘的命是真大!”

黛玉也是吃了一驚,“許是她命不該絕吧,如今又如何了?”

“衛家咽不下這口氣,早先出事的時候,就把薛姨媽一家給攆出了京城去,他們租船南下,誰知路上的時候,不知怎麽地,薛大爺竟然溺水死了,鼎哥兒服侍薛姨太太回金陵去。待薛姨娘從牢裏出來,舉目無親,衛家又找了地痞流氓打,她要飯,誰也不許給她飯吃,竟是在街上與狗爭食,後來也不知怎麽地,她就到了寧郡王府的家廟裏,是史姨娘收留了她,如今還住在那裏呢!”

黛玉聽了一陣唏噓,想當年薛家何等有錢,一句“豐年好大薛”,道盡了多少榮華富貴,堂堂皇商嫡女,誰能想到,如今,她竟淪落到了這步田地。黛玉見賈家的幾個姑奶奶對薛寶釵都沒有半點憐憫之心,大約也都恨她恨得牙癢癢的,黛玉也就沒有說什麽了。

“當年,她說是進京待選,誰又看不出來她的那些詭計來?一會兒說那金鎖是個和尚給的,一會兒說那金鎖是和尚說了幾句話非要鏨在那金器上,才能永葆恒昌,偏偏還是和寶二哥哥的玉上的字是一對兒,弄出什麽金玉良緣來,分明就是盯著了寶二奶奶這個位置不放。”探春怒道。

“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那會兒咱們說話都算不了數,薛姨太太又是太太的親姐妹,他們住在咱們家裏,攆又攆不走,又有什麽辦法?”迎春搖著扇子道。

“鳳姐姐施了多少法子,她那麽聰明的人兒,就硬是假裝不能領會。論起奸來,我這輩子再也沒有看到過比薛家母女更厲害的了。到底是把好好的家給敗成這樣了,若不是還有皇後娘娘,說真的,我實在是沒臉在婆家見人的了。”探春淌著淚兒,“叫我去那麽作賤她,我是做不出來,可是看到衛家那樣,我心裏真是解恨,比看著她被砍頭還要解恨。”

寶玉走後,鴛鴦一心向佛,大觀園裏的蘆雪庵便叫她住了,每日裏青燈古佛,黃經佛卷度日。黛玉很是憐憫,便囑咐了平兒時常多關照,平兒誕下一子,滿月後抱進來給黛玉瞧了,生得虎頭虎腦,極為可愛,黛玉給了豐厚的賞賜,又問起巧姐的婚事,平兒便問,“皇後娘娘還記得劉姥姥嗎?”

黛玉說記得,平兒便道,“老太太沒了那會兒,劉姥姥來過,後來送殯時,又來送了,我說起了巧姐的婚事,說如今也不太好找,寧國府雖說還有爵位,又是皇後娘娘的親戚,可是自己不爭氣,日子過成這樣,在京中誰不笑話?再,當年二奶奶做的那些事,後來傳開了,少不得也連累了姐兒了,說了好幾處,人家都不太樂意。”

黛玉點頭,“你說的是,做父母的該給孩子積德!”

平兒道,“誰說不是呢,劉姥姥就說,他們那地兒有個大財主,兒子是個爭氣的,會讀書,才十四歲都進了學了,都說是舉人老爺的命呢,她願意把巧姐兒說過去,我尋死著,她也是巧姐兒的幹娘,就答應了,今日進來也是為向娘娘說這件事的。”

黛玉道,“你覺得好,我沒有不放心的。這京城裏,人人都是一顆富貴心,兩只勢利眼,這婚姻,到底還是要低娶高嫁,如若不然,去了人家家裏,碰的人不好,還是要吃虧受累。你回頭也瞧瞧人去,若是好,就定下來,等過了老太太的孝期,也該成親了。”

後來,賈璉從金陵回來,也去看了,進宮來時給黛玉說還行,“四進的大院子,家裏就這一個兒子,生得也好,瞧著機靈,一說那家聽說咱們是寧國府的,沒有不答應的。我們也把她娘的事說了,那邊說不礙事,都是大人造的孽,兩頭都很歡喜。”

黛玉道,“那就好,你改天讓平兒領她進來,我也賞賜幾件,叫她喜日子裏頭瞧著也好看些。”

賈璉謝了恩出去。

到了下聘的頭幾日,黛玉下旨宣召巧姐兒進來,平兒便陪著她一塊兒進來了,出宮的時候,賞了一對金鑲玉的如意,叫她拿回去擺著,幾件頭面首飾,還有五百兩銀子。夫家那邊知道後,又把聘禮加厚了五成,只提了個要求,說那一對金鑲玉的如意一定要做嫁妝嫁過來,將來是他們家裏的傳家寶呢。

巧姐出閣的日子,黛玉自然是沒有去的,只派了明月過去觀禮,回來說,“姐兒哭得跟什麽似的,說是要進宮裏來給娘娘磕頭,我拉住她說,這日子,一磕頭就誤了時辰了。姐兒說,娘娘跟她說的話,她都記在心裏了,一定惜福,絕不會學她母親行事。”

黛玉點點頭,開了春後,天氣依舊涼,她捧著手爐,聽明月說完後,想到那日巧姐進宮,那般乖巧,跟她說什麽她都能聽進去,黛玉便道,“這孩子將來是個有後福的呢,也不枉這麽多人為她操心一場。離京之後,她的日子也慢慢會好起來的。”

番外一

揚州,太湖。

當年沈孝卿結廬傳道的地方,如今又聚集起了整個江南所有勤奮上進的學子們,誰能想到,當今皇後娘娘的父親,拒絕了朝廷的封爵,離開了陜西那個日漸富裕的地方,來到了太湖邊上講學?

本是簪纓之族,卻棄爵從文,一門雙探花,林如海雖不及沈孝卿的文名,但只憑他探花的身份,陜西三年大治,路不拾遺,文風減起,又培養出了一個探花兒子,便令江南之地想要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學子們,趨之若鶩了。

“餵,這是我家公子的位置,誰讓你占的?”

雲承舜和雲承序均是擡起頭來,面前是一對跋扈氣勢與長相極不相稱的少年主仆,雲承序性子火爆一些,一聽這話,怒不可遏便要起身,雲承舜拉了他一把,笑道,“這蒲團上並沒有寫名字,恕在下眼拙著實是沒有瞧出是你們的?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名字又刻在哪兒?明日,我們好分辨!”

“少說廢話,你還不讓出來,一看你都是新來的,難怪這麽不識趣呢,不知道正對著林先生的這個位置是我們公子的嗎?”那少年小仆撅著嘴,眼神傲慢,雲承舜不由得好笑,“你既然知道我是新來的,不知道也是正常。我只聽說這位置是先到先得,既然兩位是後來的,便請在其他的空位上自便吧!”

那小仆還要胡攪蠻纏,林如海已經出來了,少年公子已是拉住了他,二人便在雲承舜兄弟後面的位置上跪坐下來。

“一部呂氏春秋,核心的思想,昨日我已經講過了”林如海朝坐在他前面的兩個外孫和藹地看了一眼,見兄弟二人聽得格外認真,他也是老懷欣慰,摸了摸頜下的胡須,繼續道,“虛君實臣,民本德治,我想,後面的兩點已是不足多說,無人不認同,但前面的虛君實臣,我想聽聽諸位的看法。”

很快有人發言起來,雲承舜見外公朝他身後擡了擡手,點名道,“請沈小友說說!”

他身後便傳來了出谷黃鶯般的聲音,雲承舜忍不住朝後看去,見正是那個少年公子,道,“回先生的話,我認為虛君實臣是一個理想的境界,哪怕是在堯舜禹時期,身為君主也無法做到無為而治。僅呂氏春秋,其成書本是有淵源的,是呂不韋召集門客及天下有學之士在秦嬴政登極前兩年開始編制,按照他的政治思想在撰文,為的便是弘揚其治國理念,學生認為,是為其思想及野心服務,雖說其中有諸多民本德治的思想頗為有用,然虛君實臣並無意義,反而埋下了其後來鴆毒自殺的隱患。”

雲承舜頓時對這少年刮目相看,實在是沒想到,這少年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見識,頓時便生了結交之心。

誰知,課後,雲承舜正要和他說話,那小仆卻是格外不喜歡他兄弟,拉著那少年,“公子,咱們回去吧,一會兒太太又要著人來找了。”

次日,雲承舜故意沒有在第一排就坐,反而是坐在了第二排那少年公子的位置上,為的是將第一排人家習慣坐的位置給留出來。誰知,那少年公子二人來晚了一步後,又站在雲承舜兄弟二人的跟前,那小仆越發怒了“哎,我說你們二人是怎麽回事?見天兒就占我們的位置,昨日讓給你們了,難不成今日又要讓你們?”

雲承舜真是百口莫辯,雲承序正要分辨,少年公子已經拉著小仆走開,再次在二人的後面坐下。雲承舜摸了摸鼻子,這會兒,他外公已經出來了,也只好豎起耳朵聽講。

好在,課後,少年公子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朝他外公走去,他也跟了過去,和弟弟站在旁邊,聽這少年公子問道,“先生,有一處不明,還請解惑?”

林如海問道,“何處不明?”

“富貴而不只知道,適足以為患,不知貧賤。學生左右思索,竟不得而知,實在是愚笨!”少年公子臉蛋兒都紅了。

林如海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了一下,聽得他如此說,忙搖頭,“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為知也。聖人的話你都忘了,這才是愚笨呢。”

“是,學生知錯!”

林如海便為其講解,“此處之道,為養天之道也,富貴卻不知養天之道,還不如貧賤,出無車,入無輦,粗茶淡飯不足以爛腸,無美妾鄭衛之音伐性,豈不是不如貧賤乎?”

少年恍然大悟,忙拱手行禮,“謝先生教誨!”

林如海點點頭,“此番大道,當年我也聽你家先祖講過,如今重新又傳授於你,此也是天道啊!”

少年公子走後,雲承舜忙問道,“外祖父才說聽他先祖講過,他先祖到底是誰呀?”

林如海笑著道,“你忘了?你和序哥兒從小兒就聽沈先生講道,他先祖就是沈先生,如今沈先生百年歸西,他又投到了我的門下,古人才說,一飲一啄,自有天定啊!”

“啊?他,他,他是沈先生的後人?我和哥哥都不知道呢,我還準備和他打一架,覺著瞧著他就不順眼呢!”

雲承舜便忙叫王登去約這少年,這少年住在梅裏巷沈家,那小仆出來了,對王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王登一直都格外謙卑,說了自家主子的邀請,“就在城中的回香樓,不知公子能否賞臉?”

這小仆,脾氣也發得差不多了,“賞不賞臉的,我怎麽知道,也要我家主子說了算。”

誰能想到,這小仆是個女的呢?進去後,一盞茶功夫出來了,趾高氣揚地道,“我家姑公子說了,最近實在是不得空,若是你家公子實在過意不去,以後那第一排的位置,就讓給我家公子,如何?”

王登回來說了,雲承舜倒是有些失望,而雲承序則有些氣憤,“竟然不賞臉,那就算了,哥,我們好不容易來了揚州了,聽說那太湖很是不錯,明日天氣好,外公又要休息,咱們游湖去?”

番外二

太湖邊上,白雲觀的齋飯是最好吃的。雲承舜二人從湖裏出來,正好天下起了雨來,王登便領了二人到白雲觀,因三人輕裝簡從,也並沒有先派人來訂,這種日子,來這裏吃齋飯的人倒是挺多的。

正排著隊呢,前頭聽到人吵架,雲承舜便讓王登到前頭去看看,一個小仆正和一個搖著扇子的男子在爭吵,王登一看,恰好是沈家的小仆,過來說了,雲承舜二人就過去。

“我不管你是誰,是我家今日先來的,這桌齋菜是我們訂的,憑什麽讓給你?”沈家小仆據理力爭道。

“憑什麽?就憑我們公子是府臺大人的公子!”

沈家小仆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道,“是府臺大人的公子又如何?難道就能不排隊嗎?這是道觀,又不是府臺大人的官邸,便是太子來了,也要排隊。”

整個場面靜了下來,恰好少年公子也過來了,聽到這話嚇得臉都白了,就在這會兒,“噗嗤”一道笑聲,打破了這令人駭然的沈靜,府臺大人家的公子此時也怒了,朝雲承序道,“笑什麽?一看你就跟他們是一夥的,竟然敢對太子殿下不敬!”

雲承序一聽這話就不幹了,他何曾對他哥不敬過?特別是這二孫子一上來就吆喝一聲,結果來了很多甲兵,一下子就把他們這一處包圍起來不說,還指著雲承序幾個下令,“給我把他們抓起來,抓到府衙去,我要親自審訊他們!”

那些甲兵正持矛戈上來,雲承序嚇了一跳,趕緊把他哥哥擋在身後,唰地抽出身上的劍就要動手,雲承舜拍了一下他的肩,厲聲道,“慢著!”

便看到,雲承舜背著手走了出來,只見少年月白雲紋織錦箭袖,腳上粉底朝靴,他手上扣著一把扇子在身後漫不經心地轉著,問府臺大人的公子,“你才說你不是府臺,只是府臺的公子,敢問你是如何調動這些府兵的?你姓甚名誰?”

“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爹給我取的名字叫高重邦,你才問本公子是如何調動這些府兵的,這與你無關,少說廢話,帶走!”高重邦搖著扇子,朝那些府兵們斜眼吩咐。

“高中榜?哈哈哈,這是什麽狗屁名字?”雲承序大笑起來,周圍的人也忍不住笑了。

雲承舜點點頭,“原來你是高濂的兒子,都說高濂是個好官,呵呵,今日我也算是見識到了。”

“我爹是皇上格外嘉獎過了的,你算個什麽東西,敢提我爹的名諱,得罪了我爹,今年秋闈你也用不著進場了。”

“原來得罪了府臺大人也相當於得罪了學政,也算是斷了前程了,真正是權勢滔天啊!”雲承舜的眼神慢慢地沈了下來,誰能想到,不過是吃一頓齋飯,竟然還能夠看到這樣的大戲呢?眼看府兵朝他們壓過來,雲承舜也不反抗,任由這些府兵將他押走。

被推進了大牢裏,沈家的主仆二人急得要哭,見雲承舜兄弟二人依舊雲淡風輕,這小仆怒道,“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事情也不至於鬧到這樣,害得我家姑……公子蹲了大獄,還不定太太怎麽著急呢。”

“小雀!”少年公子呵斥住了自家小仆,朝雲承舜兄弟二人拱手道,“先前小仆無禮,請兩位公子多加包涵,這一次是我沈家不是,連累兩位公子也一同入獄,待出去後,請容在下致以歉意!”

雲承舜兄弟連忙還了一禮,“此事與沈家並無幹系,若說道歉,就更無必要了。公子想必不知,令祖與我家頗有淵源,當年也是在太湖邊上,家父千裏求學,從北到南,也曾承教於令祖門下。”

這沈家公子一聽,也是感嘆緣分微妙,忙道,“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稱呼?”

二人說了名字,這沈家公子想了想,只覺得有些熟悉,卻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聽說過,聽雲承舜問起他的名字,忙道,“在下令儀!”

正說著,牢房裏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緊接著,高濂已經是撲了過來,膝行數步,到了雲承舜等人待的這牢房裏,二話不說就磕起頭來了,把小雀嚇得直哆嗦,“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啊?”

沈令儀則生疑地朝雲承舜兄弟二人打量過去,越看越覺得二人很是不凡,待高濂三跪九叩之後,同樣哆嗦著喊道,“還不快給,給二位公子開門!”

待門開了,高濂跪著道,“下官該死,不識二位公子真面目,請二位公子賜罪!”

“你是皇上特別嘉獎過的官,我兄弟二人如何給你賜罪?本公子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受這等牢獄之災,到了這會兒,本公子也不知道到底觸犯了哪一條哪一款律令,你若是不說個清楚,本公子也不敢出去,將來家父問起,你叫本公子如何說話?”

高濂嗚嗚嗚地哭起來,“都是小兒無狀,冒犯了公子們了,嗚嗚嗚,實在是該死!”說著,狠狠地打了自己幾個耳刮子,又將頭上的頂戴摘了下來,這會兒王登也領著人來了,護在兩旁,小心翼翼地扶著雲承舜兄弟出來,到了牢門口,見沈令儀主仆二人還傻傻地在裏頭待著,王登忙道,“沈公子,令堂來了,正在外頭等著,請沈公子也出去吧!”

小雀忙扶著沈令儀出來了,到了外頭太陽底下,小雀朝後吐了好幾口口水,“呸呸呸,真是晦氣!”

沈令儀的母親是山東孔氏嫡出的女兒,此時正坐在轎子裏,聽到聲音撩開簾子,沈令儀趕緊上前去行禮問安,對這無妄之災,孔氏也不好說什麽,聽說是托了雲承舜兄弟的福才出來,連忙要下轎子親自道謝。

雲承舜兄弟二人連忙過來,執晚輩禮,又說,“昔年家母與孔太太原本相熟,今日得與沈公子在牢房之中相聚,也是緣分,孔太太要謝我兄弟二人,實在是不敢當!”

孔氏對雲承舜兄弟是越看越喜歡,一聽說竟然還與他兄弟二人是舊識,已是用待晚輩子侄之心在待二人了,忙問道,“不知令堂名諱?”

穿書之紅樓黛玉

番外三

孔氏問起雲承舜兄弟的母親名諱,雲承舜道,“二十多年前,晚輩外祖任巡鹽禦史,晚輩母親年僅三四歲,隨外祖母賈氏去過沈家多次,如今,每每家母念起那時候的事,總是說,有個孔家姐姐待家母極好,她一手字也承孔家姐姐所教,感念不已!”

孔氏已是想起來了,一下子也認出了二人的身份,越發要下來行禮,雲承舜忙上前扶住他,“晚輩著實不敢,晚輩游學於江左,世人不知,還請夫人幫晚輩保守這個秘密。”

孔氏邀請雲承舜兄弟去沈家做客,二人原本對沈家家學格外感興趣,自然是答應了下來。分別後,回去的路上,沈令儀問他母親,“他爹爹一定是個極大的官吧?女兒瞧著高濂對他們怕的要死呢,娘,他二人到底是誰家的?”

孔氏嫌棄地看了看她女兒的裝束,“從今日起,不許再裝扮成這樣了,仔細你爹爹回來了會說你。”

小雀道,“是啊,姑娘,你說雲公子到底知不知道姑娘是個女兒家?”

雲承序也在問他哥哥,“哥,你為何要和孔夫人套近乎?就因為她娘家父親是衍聖公。”

雲承舜笑著搖搖頭,擡手彈了他弟弟一個栗子,“你呀,總是那麽大大咧咧,凡事都不用心,我且問你,你有沒有留意到沈家主仆二人有什麽不一樣?”

雲承序細想了想,搖搖頭,格外沮喪,“沒看出來!”又問道,“哥,我是不是特別笨?”

雲承舜忙摸摸弟弟的頭,“哪有?誰說你笨了?你只是豪放不羈,不太將很多事放在心上罷了,這有什麽不好的?再說了,你沒留意到,也不奇怪,我也是在與沈家公子同處牢房的時候,不小心嗅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後又意外看到了她耳朵上的耳洞,這才疑心她本是個女嬌娃。”

雲承序眼睛都涼了,“天啦,哥,難怪我也覺著她長得娘娘腔腔的,總覺得哪裏不對,還有些瞧不起,原來竟是個女的?不對,她娘不是衍聖公的嫡女嗎?怎地會同意自己的女兒這麽女扮男裝地出來,這簡直是太聳人聽聞了!”

雲承舜道,“這有什麽?這種事當年母後不也做過嗎?你難道忘了,父皇每次說帶母後出去玩的話,豈不是更離經叛道?母後女扮男裝在沈家家學裏讀書的事,母後自己都說過呢。大約,她這也是效仿母後的吧?”

沈令儀的確是格外崇拜當今皇後,她母親嫌棄她的裝扮,她就道,“娘自己都說皇後娘娘當年女扮男裝跟著皇上到沈家家學裏讀書的事,還把大伯父他們駁得沒話說,娘自己都說皇後娘娘算得上是女中豪傑,今日怎地偏又不喜歡女兒這般了呢?”

孔氏也有些無話說,又格外擔心雲承舜兄弟看穿女兒。過了幾日,林如海親自帶了雲承舜兄弟二人來,只說是自己的徒孫,並沒有點出二人的身份。沈家家主已是瞧出來了,特意叫孔氏安置兄弟二人在家中小住,與沈家子弟一起讀書。

沈家家學正在施教的除了沈家潛心修的老儒外,還有孔家游學而來的學子。雲承舜兄弟進來後,便如魚得水,不但認識了諸多志同道合之人,每日裏與沈令儀一起同堂學習,雲承舜欣喜之餘,也慢慢地開始關註這少女來。

“雲大哥,我娘親叫人來問,今日晚上你和承序弟弟要吃什麽?”沈令儀言笑晏晏地問道,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裏如同嵌滿了星星一樣。

“都好!”

“我每日問你,你都說都好,你就沒有想什麽吃的?”

雲承舜想了想,“我倒是覺著前兩日那道孔府菜挺好吃的。”

“呵,你倒是會吃,你知不知道那道菜到底多覆雜?是我娘親親自下廚做的呢,你若想吃,那也得等著!”沈令儀趴在雲承舜的桌子上,撐著下巴,看著雲承舜做的章,規規矩矩又不失大氣,便拿起來細細地看,品,問道,“雲大哥,你今年會不會下場?若是下場的話,你是在京直隸還是在江南貢院?”

雲承舜看著這近在咫尺的臉,心裏如同開了一朵曇花,子時的夜幕遮擋住了它徐徐綻放時的羞澀,芬芳徐徐展開,愉悅了他少年情竇初開的心,抿了抿唇,他無意隱瞞她,偏她又這般遲鈍,一直沒有看透他的身份,只好道,“家父不會同意我下場。”

“為什麽?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你爹爹也太不通情達理了。”

雲承序在旁邊聽得哈哈大笑,恨不得在地上打著滾兒了,笑道,“你倒是說說,我爹爹如何不通情達理了?哎呀,我多少年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回頭我回去了,要把這話說給爹爹聽。”

雲承舜忙呵止,偏沈令儀還跺著腳道,“怎麽不是?既然是要你們好好讀書,憑什麽不許下場呢?”

雲承舜只好分辨道,“讀書不是為了考取功名,旨在修身養性,若有餘力,則代天化民。我如今,自己都沒有學好,自然談不上代天化民了。”

“好吧,你說得也有道理。”沈令儀不得不敗下陣來,只是心裏依舊是為雲承舜有些不值,回到自己位置上前,眼神裏還有些心疼,那般溫柔,幾乎將雲承舜一顆心化掉了。

下學後,沈令儀與雲家兄弟二人一起回母親那裏吃飯,孔氏下廚做了另一道孔府菜,飯已經擺好了,她在看一封從京城裏寄來的信,邊等女兒和兄弟二人,待他們來了,笑著揚了揚手裏的信,“你們母親來信了,約了我今年進京去小聚,我也正有此意。”

沈令儀簡直是驚喜異常,忙道,“娘,真的?您準備進京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跟著去了?若皇後娘娘召見母親,我豈不是可以跟著進宮了?”

孔氏覺著很丟人,看向雲承舜,見他目光落在女兒身上,那麽溫柔,小心翼翼,便笑道,“自然可以的,我與皇後娘娘也是多年沒見,這一次進京,自然是要去拜見皇後娘娘,給娘娘請安的。”

番外四

到了九月,宮裏又來了信,催促兄弟二人回去。因要啟程了,雲承舜兄弟便遞了信進沈家。這會子,沈令儀知道慌了,若進京,自然是不能再女扮男裝的了,否則,一旦被皇後知道了,那便是欺君之罪。

“這怎麽辦才好啊?”沈令儀過來找自己娘親,“娘,您說雲大哥和承序弟弟會不會怪我欺騙他們?”

孔氏一本正經地點頭,“自然是會的。”

磨磨蹭蹭,直到時辰不早了,再不走,她娘就要丟下她了,沈令儀這才萬般後悔地換了女裝,跟在她娘的轎子後頭,待到了碼頭上,遠遠看去,見兄弟二人騎在馬上也恰好過來,轎子停了下來,孔氏出來給兄弟二人行禮,沈令儀懵懵懂懂地下了轎子,也跟著一起行禮。

“這位是”雲承序故意不認識沈令儀,指著她問孔氏,“這位難道是”

沈令儀的心提得老高,偏聽到雲承序道,“難道是令儀哥哥的妹妹?”

孔氏忍不住笑起來,見女兒赤紅著臉,小雀子在旁邊道,“我家公子本來就是女扮男裝的”

沈令儀恨不得把小雀直接按地上算了,雲承序又是驚叫道,“哎呦,女扮男裝啊,我怎地沒有認出來?”說著,圍著沈令儀轉了一圈,“沈姐姐?沈姐姐,你真的就是令儀哥哥嗎?”

眼見得沈令儀窘得擡不起頭來,雲承舜便笑道,“好了,二弟,別鬧了,時候不早了咱們該上船了。”

江南這邊聞訊而來的官員們就跟蒼蠅一般圍了過來,雲承序一見,連忙拔腿就往船上跑。雲承舜也是什麽都顧不上了,連忙翻身下馬過去,幾乎把沈家母女都扔下了。

沈令儀格外生疑,偏偏問她母親,她母親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並不說,反而請了個嬤嬤來一路教她禮儀。雲承舜兄弟幾次過來這邊船上,都看到沈令儀在練習宮裏的禮儀,偶爾會在旁邊觀摩一番,雲承序也總嘲笑,惹得沈令儀覺得實在是丟臉。

入了冬,天氣漸冷,眼看河上就要結冰了,總算是趕在冬至之前進了京。宮裏派了人來接,這會兒沈令儀才知道,原來雲家兄弟竟然是當朝皇子,頓時,心裏有些不高興,嘀咕道,“你竟然都不說!”

雲承舜笑道,“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隱瞞,你第一次問我姓名,我都說了的,幾次暗示你,誰曾想你竟半點都想不到。”

沈令儀的臉騰地就紅了,尷尬不已,雲承舜極為誠摯地道,“在揚州這些日子,很感謝沈家一直以來的關照,母後邀請夫人和姑娘進宮,欲當面感謝,還請賞臉!”

這就非常客氣了,沈令儀一顆心噗通跳得厲害,低下頭來,很是溫雅地道,“皇後娘娘宣召,敢不遵從?請殿下不要說賞臉的話,娘娘和兩位殿下但有吩咐,必定竭盡忠誠!”

到了進宮的當日,黛玉專程派人領了沈家母女去拜見了皇太後,皇太後對沈令儀滿意不止,賞賜了一對龍鳳手鐲。黛玉見了後,也是頻頻點頭,留了飯,又和孔氏說了好些敘舊的話,令小公主承安陪同太子帶了沈姑娘去禦花園裏逛逛。

承安只有八歲,看到花棚裏偶然有一只蜜蜂,歡喜得不得了,自己玩去了,把兩個人落在了暖棚裏,雲承舜到底是個少年,從來沒有心動過,此時,沈令儀又是一副女孩兒打扮,嬌艷得比那一株蜜蠟一般的臘梅更甚,不由得盯著女孩兒的臉,看呆了。

沈令儀心裏甜滋滋的,蜂蜜一般的甜意朝外流淌,她又窘得不行,不由得伸手朝雲承舜的胳膊捏了一把,“你還不帶我去看花麽?”

二人到底朝夕相處過,關系本就近,這會子似乎有什麽東西說破了,反而自然起來,尷尬一掃耳光,甜蜜在二人之間流淌,不知不覺就忘了時間了。

雲承序和音姐兒過來,二人要了一壺茶,正坐在暖棚裏的一排紅梅邊上喝茶,談古論今的,格外投愜,雲承序便道,“瞧瞧,我說的沒錯吧,這兩人就是這麽無趣。”

沈令儀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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