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是個對工作很認真的人， 而賀川更是從小的嚴以律己。兩人搭檔非常默契，王昌對賀川的評價也越來越高。

四年時光，彈指之間。

當年還是偏僻小縣城的林陽縣， 如今高樓拔地而起， 各項基礎設施都配備起來， 名副其實當得上隸屬帝都的名號。

看著貧窮的一方天地在自己的參與下變得富裕， 和現代化接軌，賀川心裏的成就感無與倫比。

這種感覺和單純的參與朝政， 與六部官員口舌之辯是完全不一樣的。後者居於高堂，看的是權力爭鋒，於真實的民生更多是紙上談兵。

可現在不同，或許是身份原因，賀川更融於廣大民眾看待問題， 所思所行更接地氣，看到的不僅有權力， 還有掌下一方天地因為自己而起的變化。

“晚上有時間嗎，去我那吃飯？”快下班時，王昌突然說道。

“行，那領導走的時候叫我一下， 我先把這些資料發下去， 明天會議得用到，”賀川頓了頓，很快自然地回道。

作為王昌的機要秘書，賀川的消息比同部門大部分人都來得靈敏， 腦子轉了轉就有些猜到王昌可能要說什麽。

大領導上半年往上進了一步， 而王昌在現在這個位置一幹就是四年，有消息傳回動一動了。

果然， 飯後王昌主動說起了下個月調任的事。

這一次，王昌將調離帝都，出任閩省省會海市的二把手。

王昌今年四十三歲，處於政治生涯最好的年段。若是賀川沒估計錯，大領導給王昌安排的路子是先在市、省各磨練上幾年，等履歷達到了，再往中央上使勁。

這是花國官場上的潛規則，大部分中央官員都是走這條路上來的。其實在大夏，也差不多，外放的官員多數比一直留任京裏的升職更快，也更高。

王昌主動說起這個事，除了明確告知接下來去處外，更多是想問賀川有什麽打算。

這幾年兩人配合得很好，有賀川協助，他處理事情效率高很多。而且，賀川年紀雖小，但論謀略和政治觸覺和他不相上下，是個有事能商討的對象。從本心來說，王昌希望賀川能和自己一起調過去。

只是，這還得賀川本人來選擇。

賀川怎麽想的呢？

從仕途出發，跟著王昌無疑是最穩妥的選擇。他現在二十五歲，這個年齡在仕途上還只是個幼兒，即便能力再大，也沒人會、敢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

他和王昌也是熟悉了，屬於鐵定的王昌這一派系的人，只要沒二心，跟在王昌後面自然是受重用的，且會隨著王昌的位置水漲船高。

唯一劣勢可能就是時間拉得長，得等年齡上去了，才能重覆著王昌的老路一步步往上爬，並且在可預見的年月裏會一直居於王昌之下。

然留在現在的位置上，以他現有的資歷是不可能接任王昌的職位，最有可能應該是現在的二把手上位。而二把手和王昌並不是一個派系的，對方若是上臺，賀川的處境就尷尬，很有可能漸漸淪為邊緣。

當然，最好的出路是向空出來的二把手位置努把力。林陽縣畢竟是在他們手上發展起來，論資排輩他也算得上是老人。只是，他沒什麽背景，更沒有家世，這一缺陷在官場上很致命。

“我先考慮下，過兩天再給你回覆。”

或是留下或是離開，都有利有弊，非一時一刻就能衡量出來的。王昌也理解，話題隨之又轉到其他公事。這些年林陽縣發展不錯，他要走自然也想留下一個完美的收局。

這天之後，賀川回去好好地想了想對未來的計劃。最後還是放棄相對來說最穩妥的路子，選擇留下。

他不想花費很長的時間跟在王昌後面磨練，留下來或許是困難但也是機遇。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林小西今年畢業，預計分配到市中醫院。他若是選擇離開，未來兩人最起碼有三五年是不在一起的，除非林小西能跟著她一起到閩省去。

賀川是個行事果斷之人，既然決定做下來了，也不猶豫，直接告知了王昌。對方雖有些可惜，但也不至於對賀川有意見。

年輕人嘛，難舍帝都的人和事，他也理解。

這些年，林小西憑借一手出神入化的針灸之術，和大領導有不少接觸，王昌這個大領導心腹自然也見過林小西幾次，知道她今年就畢業正式工作。

之前開口，不過是抱著萬一的想法，現在既然賀川拒絕了，他也得開始覓其他合適的人選。

六月下旬，林小西正式畢業，搬離中醫大。

賀川這天特意請了假，幫林小西搬家，同來的還有周恒。本來周姑姑也是要過來的，只是臨時有事，不得不飛港城去處理。

到的時候，林小西行李已經打包好了。左一包右一包的，看著挺多。

“本來感覺沒什麽東西的，就是收著收著發覺好多。”看著地上的一堆，林小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先前周芷安有說安排人過來幫忙，只是被林小西拒絕了，可沒想到現在東西多的超出預期。

賀川看了一眼，零零總總的堆在一起，是有些體積。

“你看看有沒有落下的，我和周恒先把這些東西搬下去，”賀川邊說著，邊拎起地上的行李袋。

來之前，他們已經叫了車，就在宿舍樓下，現在不過是多走幾趟。

沒讓林小西動手，賀川和周恒動作很快，來回兩三趟就把東西搬得差不多。只是，在車子啟動時，兩人發生矛盾。

賀川的想法自然是回兩人在羅剎路的院子，周恒則不同意，這兩人以前偶爾住一個屋檐下就算了，現在都畢業，又不是沒有房子，幹嘛還住在一起。

“這是姑姑給你買的房子，離中醫院很近，你就住哪兒吧，這樣我和姑姑過去看你也比較方便。”周恒晃了晃手裏的鑰匙，話雖然是對著林小西說，但眼睛卻看向賀川。

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起成什麽樣子，雖然賀川是他的好哥們，但那也不行。之前，姑姑也提過這件事，可被林小西拒絕了，現在不管說啥，也不允許任林小西胡來了。

“我們有自己房子，幹嘛住別處？”林小西還沒回答，賀川就先一步說道，語氣帶著淡淡的不快。

“這是我姑姑送給小西的，從現在開始是小西的房子了，再說，離上班的地方也近，幹嘛不住過去？”

周恒不搭理賀川，轉頭又對林小西說道，“聽哥的，住過去，你要是不住，等姑姑出差回來，肯定要不高興的。姑姑可是疼你超過我的，你也不想讓她傷心吧。”

“你這是拿親情綁架小西？住哪裏，是小西的選擇，她想住哪裏就哪裏，不想住哪裏別人也勉強不得。”賀川是真的有些生氣，冷冷地看著周恒。

“那也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你們又不是親兄妹。”周恒也意識到自己話中不妥，有些心虛，但該有的態度還是表明出來。

“不是兄妹，就不能是其他關系嗎？”賀川頓了一下，幽幽地說。

這話剛說完就見兩人看過來的眼神，賀川沒理會周恒，只定定看了眼林小西。他們兩個人的事，賀川並不想有其他人見證。

周恒雖還想說些什麽，但嘟喃了幾聲，終究是什麽話都沒說。還能說什麽，看林小西那一副被賀川吃定了的模樣，他再說什麽管用嗎？

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後眼睛放亮點，好好盯著賀川，讓他別欺負了小西。不管什麽時候，都得讓賀川知道小西可不是一個人，她背後還有他們一家子。

確定了住的地方，後面就簡單了。下車、搬運、整理、收拾，身處自己的房間裏，那一刻才感覺真的和校園遠離了。

等忙完，還沒歇夠，賀川就趕周恒回去。

周恒捶了賀川一拳，嘴上罵罵咧咧賀川摳門連飯都不留他吃一口，動作卻很麻利。多年的交情，他一眼就知道賀川有話要對小西說，他也不想做這個電燈泡。

等人走了，周圍安靜下來，賀川看著林小西，也沒什麽鋪墊，直接就開口，“我們，挑個日子結婚吧。”

“嗯？”林小西有猜到賀川要和她說他們之間的事，但沒想到賀川會這麽直接，一時楞住，不知怎麽回答。

“我覺得我們很適合，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也有感情基礎，現在到了可以結婚的年紀。”以為林小西沒聽清，賀川又說了一遍。

賀川今年已經二十五周歲，在這個世界或許是剛進入工作的年齡，但對於思想受大夏國影響的賀川而言，十五六歲便可以舉行大婚典禮。若非林小西一直在讀書，他也有自己的事業要發展，這些話可能很早就開口了。

林小西定定地看著賀川，意外他沒有征兆地突然說出這麽一番話。

心裏面怦怦跳著，這些年兩人的感情雖不濃烈但卻綿長。和賀川共渡一生，林小西不是沒想過，也願意。

只是，看著冷靜說出這番話的賀川，林小西突然就矯情起來，心裏面怎麽想怎麽郁悶——誰表白都沒有就直接跨入結婚，還用‘合適’這個詞來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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