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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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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江的預五師,其實只是胡滔和李驛的一部分部隊,人數兩萬不到一些,並非全部。而陳懷遠此時能為預五師做的,除了要求軍政部任命胡滔為預五師師長外,也無能為力。

陳懷遠一直在為預五師的官兵謀劃將來的出路。他很早就定下自己卸任後讓胡滔擔任預五師師長的主意,但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實現。

預五師剩在東岸還沒過江的部隊,只能眼睜睜地被早就在一邊虎視眈眈的陳賜休借口吞走。

梁冬哥知道消息後直嚷嚷“欺人太甚”,揚言要去八十五軍司令部找潘成翊單挑。當著眾人的面,陳懷遠一句“梁秘書,別任性!”就把才沖出門的梁冬哥給提溜回去了。

梁冬哥看的明白,陳懷遠不是個任人揉捏的主。陳懷遠在得知消息後,直接用陳賜休收編預五師殘部進嫡系新編作戰部隊的借口,仗著自己八十五軍副軍長的職位,越過軍長潘成翊,把彭玨許魏文等人的部隊劃拉進了八十五軍。一系列動作下來,梁冬哥還以為陳懷遠這是愈挫愈勇,在八十五軍培養自己的勢力,誓要跟陳賜休和潘成翊的硬扛到底呢。沒想到他跟軍政部申請調完兵,回頭就扔下八十五軍甩手不幹說自己頭疼要好好養病。

陳懷遠現在,已經對蔣不抱什麽幻想了。回到重慶,啥正經事也不做,白天看書聽戲,晚上喝酒打牌。仿佛打仗的事情跟他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似的。

這天,梁冬哥終於忍不住了,只見他一臉不樂意地坐在陳懷遠對面,繃著臉給陳懷遠倒酒,倒到一半,把酒壺重重往桌上一放,扭過頭去背對著陳懷遠,“要喝酒自己倒,我不幹了!”

陳懷遠也不反駁,苦笑著給梁冬哥也倒了一杯,遞到他跟前:“那就陪我喝點?”

梁冬哥看陳懷遠這般,越發為他心疼和不值,心一軟,原本一肚子的話又咽了回去。

陳懷遠只喝酒,也不說話。

心疼歸心疼,但見他這樣,梁冬哥心裏又不由地生出些惱怒和不耐。他謔的站起來,從陳懷遠手裏奪過酒壺,一氣之下,仰頭把酒全灌進了自己肚子裏。

香醇晶瑩的酒液,從梁冬哥的嘴角漏出,沿著修長白皙的頸子蜿蜒而下,一直沒進那扣得一絲不茍的領子裏去。

“冬哥?”

梁冬哥這幾年在軍隊裏呆著雖然酒量見長,但也經不住這麽“豪飲”。陳懷遠見梁冬哥一下子喝得太猛,喝完腳都軟了,忙起身把人摟住。

“好了,酒沒了。”梁冬哥把酒壺扔到一邊,拉住陳懷遠的袖子,紅著眼睛,“現在不喝酒,咱好好說話……他們如今這是要明著要奪兵權了,但好歹,好歹您也是八十五軍的副軍長,到底,只要肯回去,兵都還是在您手上……”

陳懷遠攬了人抱坐到一邊的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梁冬哥的背,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早前我讓您開了我,結果您沒有,反而把我調成私人秘書……私人秘書,行啊,我認了!總歸,我現在也不是什麽師什麽軍的人了,我只能跟著您走。但要以後都是這樣整天不是聽戲看書,就是打牌喝酒,那我還不如當初就去武岡當助教……”後面嘟嘟囔囔的也聽不清。沒一會兒,梁冬哥就在陳懷遠懷裏徹底醉過去了。

陳懷遠知道梁冬哥看他現在這樣意志消沈,這是故意拿話激他。可這激將法也確實有用。誰讓梁冬哥的話句句都紮中他的痛處呢?

陳懷遠恃才傲物不喜眾游,總覺得什麽什麽就是自己該得的,看不起才能不如他的,更不服才能不如他地位卻比他高的。是以所謂的這個“傲”,沒了官祿權柄做底氣,在他人眼裏就成了輕狂無知小氣妒恨,為人所不喜。如此,也使得陳懷遠平時極其註意這方面的個人聲譽,哪怕心裏再不樂意放權,也決不能讓別人有說他對官位權柄有所留戀的借口。

陳賜休在九江之後摘了預五師的桃子,利用的就是陳懷遠的這個心理。這次預五師被扔到對岸當炮灰,陳懷遠最後只撈了個八十五軍的副職掛靠,也是蔣介石看中陳懷遠的這個弱點,知道只要理由夠正義堂皇,陳懷遠就不會向他討要兵權。

梁冬哥這番話的意思很明白,翻譯一下就是說:“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要麽你直接開口去跟蔣要兵,要麽就去八十五軍好好幹。以你陳懷遠的能力,只要陳賜休的臉皮不是太厚,潘成翊被擠走那是遲早的事。別在這幹些讓我瞧不起你的事!”

陳懷遠心中微嘆,把醉倒的梁冬哥抱到裏屋,小心地把人放到床上,又出去打了水擰了毛巾回來,給他解開衣領脫掉外套,輕柔地擦拭掉身上的酒漬……比起梁冬哥往常的細致周到,陳懷遠知道自己毛手毛腳的,但對他而言,這已經是最小心翼翼的溫柔了。

清理罷,陳懷遠拿了書在床上坐下,才翻了幾頁,扭頭見枕頭上沾了酒,便扔去一邊,扶了梁冬哥的腦袋上來,讓他枕著自己的腿睡。

落日西斜,金紅色的餘暉透過窗子灑落進來,給房中的人都鍍了一層金。

梁冬哥這是真喝多了,睡得極沈。

只見他的鬢角幹凈清爽,雙眉有著上好的弧度,眉間光潔舒展,帶著極為溫柔寧靜的神態。睡著了,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輕顫著,瞼緣上露出平常看不怎麽到的一道淺痕,是內雙——陳懷遠第一次這麽毫無邪念地仔細觀察梁冬哥。他以前單就只覺得梁冬哥那雙眼,不是單眼皮也不像雙,帶著恰到好處的陰影,眼波流轉顧盼神飛的,既深情又清亮,有股子說不出的風流勁兒。

梁冬哥的顴骨和頜骨的線條很柔和,顯得沒什麽棱角,臉頰豐滿,嘴角肉肉的,此時枕在陳懷遠的腿上,毫無防備的睡相,看起來更加稚氣未脫。這會兒他許是夢到什麽了,輕嗯了一聲,蹭了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沈睡。

陳懷遠看著梁冬哥孩童般柔善無邪的睡顏,只覺得心頭被清水洗過一般,出奇的單純寧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漸漸暗下來。陳懷遠怕把梁冬哥亮醒了,便只點了床邊桌上的小油燈,映著這點昏暗的光線,一頁一頁地翻書看。

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陳懷遠見王玉玲進來了,忙放下手上的書,朝她使眼色示意安靜。

王玉玲見狀,立時放輕了腳步。只見她進屋看了看,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在梁冬哥身邊的床沿上坐下、

“我就知道你閑在家裏不會有好事。”王玉玲慈愛地伸手撫摸著梁冬哥的額發,朝陳懷遠小聲埋怨,“瞧你,好好的,自己折騰也就算了,怎麽把冬哥也給帶醉了!”

陳懷遠毫不正經地“認錯”道:“夫人教訓得是,以後喝酒我偷偷地喝,絕不讓冬哥發現。”

王玉玲白了陳懷遠一眼,見梁冬哥就只穿了件襯衫,領口都開著,怕他著涼,回身拿了一邊的毯子給他蓋上。

“玉玲啊,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陳懷遠勸她,“冬哥這裏我陪著呢。現在外面路不好走,你要回娘家住,明天天不亮就得出門。”

“我知道。”王玉玲終究不是鐵石心腸,陳懷遠的關懷也是感受與心,“你也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事,說出來跟大夥商量著拿主意,別老自己一個人憋著。”

“嗯。”陳懷遠點點頭。

王玉玲看著陳懷遠,許是因為屋裏燈光昏暗的緣故,覺得他看起來朦朦朧朧的像是年輕了十幾歲。想起過去,不禁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發紅:“懷遠,這麽多年過來,我知道你有多不容易。可大家也都……總之,之前的事,你別怪冬哥,要怪就怪我。”

“你這是哪兒的話?我知道,你和冬哥都是為我好。”陳懷遠說著,嘆了口氣,“說來,是我對不住你們。”

陳懷遠低頭,看梁冬哥天塌不驚地睡著,夜色暝暝燈火搖曳,空氣中是早上剛曬過的被褥的氣息和香醇的酒味,暖融融的,令人在亂世中體味著少有的安心和暖意,也讓人升起一股想要保護和守候的願望。陳懷遠此時心明似鏡,以前想不通的事,忽的都想通了。他擡起頭來,對上王玉玲的目光:“我位卑言輕,講不得這其中的一二三四,但該是我的,我總要去掙。再說公道自在人心,這天下人心所向之事,再高的官位和權柄也不能把持。”

王玉玲未必清楚陳懷遠這話的全部意思,但看他那樣,也不像是要堅持去撞南墻,便點頭道:“你只要不跟那些大人物鉆牛角尖就好。”

兩人有輕聲說了些瑣碎。等王玉玲走後,陳懷遠看了幾頁書,可腦子裏還想著王玉玲和梁冬哥的話,終究是看不下去,眉宇間透著股悵然。

面對蔣介石,以及陳賜休賀敬章萬榮舉他們,拉攏也好排擠也好扶持也好打壓也好,該爭什麽,不該爭什麽,值得,還是不值得,一時間陳懷遠也有些弄不清自己的得失。投軍從戎十幾年,到底是為了爭得什麽呢?當初年少一腔熱血報國抗敵反侵略反封建,如今為人世故老成升官得祿戰功榮譽吃戰爭飯……他不認為這是墮落,信念和物質,他自問都無愧於心。

對於陳懷遠而言,戰爭就是他的事業,他的野心,他改造世界的藝術,他用鐵血塑就榮譽勳章的舞臺。但他知道自己和日本軍人的差別在於,一個是保衛家園守護親人的戰士,一個是窺覷他人財富的強盜和侵略者。英雄碑和恥辱柱,一開始就立好了位置,看你要把自己的名字往哪個上面刻。

陳懷遠還記得,那年他拉著預五師上衡山整訓,仲春楊花如雪,被夕陽照得好似漂浮在空中的光絮,梁冬哥跟著他在校場上跑步,白白嫩嫩熱氣騰騰的跟剛出爐的年糕似的,少年稚氣,追著問他什麽時候才能不打仗。他當時回答說等趕走小鬼子天下太平的時候。梁冬哥那時聽了,笑得臉跟個小包子似的:“等趕走了小鬼子,天下也未必太平。”

“那就打!打到天下太平為止!”

“給蔣家王朝當開國功臣麽?”

“瞧你這話說的,我們現在是文明社會,不搞那套封建專制。這天下,是我中華民族的天下,幹他蔣某人何事?”

陳懷遠當時只以為梁冬哥是進步學生熱血單純,在學校裏聽了某些言論的宣傳對蔣介石心懷不滿。他並不知道梁冬哥是在探他口風,更不知道他這蔣家王朝的黨國肱骨多年後卻成了共和國的開國元勳,但有一句話沒說錯——這天下,是我中華民族的天下。

陳懷遠最後竟就這樣倚在床頭睡了過去。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整條左腿都麻了。他看梁冬哥醒來一臉內疚,笑著揉著他的腦袋:“給我當私人秘書還是有點好處的,去當助教可沒人給你當枕頭。”

想怎麽做是一回事,具體做了什麽又是另外一回事。梁冬哥想激陳懷遠不假,但自己昨天喝醉了,具體怎麽個激將法,他自己也是稀裏糊塗的,聽陳懷遠這麽說,還一臉茫然。

陳懷遠見梁冬哥這般,也只笑笑,不多說什麽。

陳懷遠一直都知道梁冬哥是個極有想法的人,梁冬哥想他做什麽不想他做什麽,他其實都能察覺得出來。可陳懷遠一點都沒有感受到一般所謂被人控制和誘導的不便和違心,因為梁冬哥對他從來用的都是你明知是套但還會主動往裏鉆的陽謀。而且你回頭會發現好的壞的都是你自己幹的,他是頂無辜的那個。但是,你就是無法拒絕他,還得感謝他,而且不會討厭,只道他心直口快是個藏不住心思的……甚至,有時候會樂在其中。

樂在其中?

陳懷遠皺眉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就不想了。

“冬哥。”

“嗯?”

“我怎麽覺得你去老家養了一趟傷回來,酒量沒見長,脾氣倒見長。不讓喝酒就算了,居然還跟我搶酒喝。”

陳懷遠剛打趣完梁冬哥,外面門房回報,說張家九小姐來了。

梁冬哥正給陳懷遠扣外套扣子,聽說是張冰,放著陳懷遠不管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陳懷遠怔怔地看著梁冬哥撒丫子跑出房門去,半晌,才擡起手來給自己扣扣子。一邊扣著,一邊不禁搖頭哂笑:“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此間亦說不出心頭是什麽滋味。說高興吧,騙鬼呢!可說難過吧,他倒是覺得,自己表面上也是有家室的人,不好單就這麽誤著梁冬哥。兩人這樣終歸不是個事,冬哥如今不介懷兩人之間的荒唐事也好,與其將來自己老了被討厭怨懟,不如現在就散了這筵席,或許還能成全一段交情……

你說這人啊,心境不一樣,想法就不一樣。當初意氣風發勝券在握的時候,陳懷遠對梁冬哥可霸道得很,別人盯著多看一眼都不樂意,呂夢娜更是沒少被他黑臉。如今被削兵權失意落魄了,他又開始自怨自艾萌生退意。越是覺得梁冬哥的好,他就越自慚形穢。這時候張冰來插上一腳,陳懷遠就馬上開始在心裏傷感憂郁故作灑脫,還自以為崇高忍讓做出了犧牲想要成全對方。

梁冬哥哪裏知道陳懷遠此時那九拐十八彎的肚腸裏裝的都是這些亂七八糟毫無重點的東西。

“梁哥,給,這是上次我跟你說的治頭疼的偏方,藥材都照著方子抓了十貼。先吃著,看看效果。”張冰把自己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往梁冬哥懷裏塞。

“這麽一大早的你就送東西過來……”

“別跟我客氣,我下午有個聚會,趕早了去做頭發,順道就來這裏了……還有,這個袋子,裏面是我讓劉嬸做的綁腿棉套,有十幾個呢,襯的是紫貂皮,可暖和了。我爸說這種傷病最要註意被整成老寒腿,否則老了就只能做輪椅了。你讓陳叔戴腿上試試,要是大小不合適,你再讓我帶回去改。”

“嚇,紫貂皮?也太破費了,只不過是想做些棉布套而已。”梁冬哥有點咋舌,心裏嘀咕著這位張高參哪來那麽多錢啊不是貪汙受賄了吧。

“沒事沒事。你不知道,我家那劉嬸愛賣弄手藝,其實都是舊帽子改的。裏面還不一樣填的都是棉花麽。”張冰笑著解釋,“對了,還有這袋。這袋是給你的。”

梁冬哥不好意思:“我?我又沒什麽需要的。”

“就兩條圍巾和手套罷了,過冬用。”

“本來托你弄這弄那的就夠不好意思的了,你還給我帶東西……”

“餵,臭小子,不肯娶我也就算了,這點東西都不肯收下,不給本小姐面子啊!”張冰淑女不了一會兒,假小子本色又露出來了。

梁冬哥笑笑:“那好,這次不跟你客氣,下次請你吃飯。”

“你做給我吃!”張冰一臉挑釁。

“好啊。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做。”

“吹牛!我要吃西餐你也會做?”

“西餐算什麽,我會的可多了。什麽豆腐披薩、三杯杏鮑菇、法國吐司佐新鮮水果之類的。”

張冰聽著兩眼冒光:“很好吃的樣子,可聽著怎麽都那麽素?”

“外國人吃肉可沒我們精細……”

張冰假小子的脾氣跟梁冬哥極對胃口,兩人的話頭一扯開就收不住,就這麽拎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口聊起來了。送張冰來的司機在駕駛座上都快睡著了,才見他們家小姐依依不舍地被梁冬哥送回到車上。

等梁冬哥拎著大包小包,又順路去查郵箱拿了信回屋,陳懷遠的內心世界裏已經從“分手快樂”唱到“祝你幸福”了。

“你哪兒去了這是?”陳懷遠見梁冬哥進屋,終於回過神。

梁冬哥對陳懷遠怎麽看別人都摸得極準,唯獨對他怎麽看自己就經常和陳懷遠的實際想法風馬牛不相及。他以為自己一大早的把陳懷遠甩在房間裏,把人餓到了。

“哦,怪我,忘了說。張媽陪夫人回娘家,沒法給您現燒,菜一早都做好了放鍋裏熱著呢。”

梁冬哥說著,放下手裏的大包小包,擼起袖子直奔去廚房。

陳懷遠被這麽一說,才想起來早上起床還沒吃東西呢……還真是餓了。

“哎,冬哥,我跟你說,”陳懷遠趕著走出房間來,但不想被看出自己很計較這事,於是又把手插在口袋裏,盯著園子裏的花草看,裝作不在意地隨口問起,“你……你跟而已家閨女的事,到底成不成?”

梁冬哥端著飯菜,還是一貫雷厲風行的架勢,許是沒聽清,也沒理陳懷遠,大步流星地走到餐桌前放下,擺好碗筷,招呼陳懷遠來吃飯。

陳懷遠過去,捧起飯碗食不知味地一口飯嚼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梁冬哥正囫圇吃著,被陳懷遠這問題嗆得差點把飯噴出來。他捂著嘴巴咳著,讓陳懷遠拍背順氣了半天才消停。

“先生!”

陳懷遠發誓,梁冬哥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在肯定模仿某種腔調,當然他不知道是哪種腔調,但肯定有嘲諷和生氣的意思在裏面。

“怎麽,我又哪兒錯了?”

“您忘了,她上個禮拜才定的親!”梁冬哥憤憤然,“非要一大早地拿這種問題來問我嗎?”

不等陳懷遠解釋,梁冬哥戳著碗裏的飯,賭氣道:“改明兒我跟張沖去下河壩子白水塘,看采蓮蓬的漂亮小媳婦兒去!”

陳懷遠瞬間原地覆活:“咳,咱冬哥這麽好一小夥兒,不要那是她沒眼光!”

“也不是。”梁冬哥撥了兩口飯,悶悶地說,“是我自己拒絕的……”

陳懷遠聞言,知道見好就收不敢多話。

這天起,陳懷遠床頭的書從《菜根譚》變成了《戰爭藝術概論》①。雖然他仍舊是掛著名,不願去八十五軍管事,但梁冬哥見這情形,也不再說什麽了。

又過了一陣,陳懷遠重新回昆明去折騰他的駐滇幹部訓練團,梁冬哥也被拉著塞進訓練團裏,在陳懷遠手底下被帶著接受軍事訓練。

1943年冬,日軍占領緬甸全境,開始向滇西攻擊。而由於怒江西岸的中國軍隊缺少兵力,無法對日軍構成阻擊,前方戰事吃緊。

11月28日,國民黨軍令部頒發《部署聯合英美反攻緬甸的作戰計劃》的訓令。該訓令的兵力部署是以第十集團軍第八十五軍為進攻主力部隊。力圖消滅入侵滇西邊境的日軍,進軍緬甸、占領滇緬要塞,做好打通中印公路的準備。②

“平常我都不管事,如今打仗時候到了,便應該出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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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西方軍事軍事理論著作,對西方軍事思想的發展具有重大影響。全書從戰爭政策、戰略、大戰術、勤務學、工程學和初級戰術等六個方面論述戰爭藝術理論……我隨手寫進去的,不清楚當時是否有中譯版OTZ

②《文史春秋》於冠禮。

之前怒江那兩章的戰爭其實寫得比較兒戲,有些細節也經不起推敲。因為出於為篇幅和情節的考慮,我就偷懶了一下。之前也被人說過,畢竟只是同人文,寫太多無關的可能大家都不愛要看了,不如簡單點狗血點=-=……總之那段戰鬥是我瞎編的,史實並非如此。

不過本人龜毛毛病又犯了忍不住解釋一下。

事實上在1942年五月日軍入侵畹町時,美空軍偵查發現滇緬公路沿線的中國軍隊潰不成軍,陳納德得到消息後急電蔣介石,他認為滇緬公路沿線的中國軍隊已經失去抵抗日軍的能力,如不挽救,日軍十天內就能長驅直入進入昆明。蔣介石急電兼任昆明防守司令宋希濂派兵堵截日軍。

七十一軍三十六師一○六團團長熊正詩於五月五日到達惠通橋附近,因日軍於怒江西岸朝東岸炮擊,判斷日軍以迫近松山,隨即下令炸橋。十一時,惠通橋由該部工兵第二十四營炸斷。但炸橋前已有兩百多日軍混於難民中過了江,這批人於孩婆山附近向國軍發動襲擊,後又有三百餘人用橡皮艇渡江投入戰鬥。至五日夜,日軍占據孩婆山,與國軍對峙。國軍加大兵力和火力投入,於九日退敵,值此國軍與日軍隔江對峙長達兩年。

退敵後重慶產生錯誤判斷,認為對岸日軍人數僅為兩千到三千人左右,於是下令宋希濂派部西渡乘勝追擊。宋希濂令預二師,三十六師,八十八師(是不是覺得這三個部隊的番號都很眼熟?=_,=)渡江。十九日,三個師完成渡江任務。期間與日軍交戰傷亡慘重。三十日,重慶統帥部收閱《十六師團滇西作戰計劃》,得知敵五十六師團已全部進入騰龍地區,分六個守備區,有兵力一萬五千至兩萬人,遂改變部署,下令宋希濂,令三個師逐次撤回江東,依江與敵對峙。實際上七十一軍的三十六師和八十八式撤回,而預二師仍留對岸作戰,直到次年五月。

嗯,再註明一下。宋希濂時值第十一集團軍司令,七十一軍是第十一集團軍的主力,下轄八十七師,八十八師和三十六師(軍長鐘彬,但七十一軍從送滬會戰起就是宋希濂帶的部隊,所以鐘彬這個軍長比較透明。鐘彬是土木系的,但潘成翊另有原型)。軍服事件後陳明仁任七十一軍副軍長,預二師交由第六軍節制。松山戰鬥後,鐘彬被撤(後調任青年師師長),由陳明仁升任七十一軍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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