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要退服, 我只是, 抱歉……”

燈火通明的圖書館，隔著透明的玻璃，白嘉樹看到外頭開始下雨, 雨點濺在地磚上, 砸出一個個的小水花。

“翟震，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白嘉樹感覺他坐到了自己身邊, 不自覺地就開始絞手指:“幻界有沒有那種, 觸發率特別低的，甚至一個區服只有一個人的……”

“你是說絕版任務？”

白嘉樹猛的擡頭，翟震一看他那模樣就明白了。

“絕版任務一個區服只有一個，又叫‘零概率任務’，只能被一人觸發, 任務失敗後五年內不會再出現，只有等五年後重新刷新。”

他瞧著白嘉樹的臉色：“你看起來不是很相信？”

“幻界不光是一款游戲, 它的內裏有覆雜的故事架構，這個NPC的家長裏短串聯著那個NPC的前世今生，想要保證世界線的完整, 就必須存在金字塔型結構, 有些線索是我們想要讓玩家找到的, 有些則是不想讓他們找到的。”

“掉率萬分之一，觸發率億萬分之一的概率，都一樣存在。就像你說的絕版任務，正是屬於我們‘不想被玩家發現的任務’之一。它可能永遠都不會被完成。”

白嘉樹想到那莫名其妙的觸發方式, 問：“那，有沒有人會為了絕版任務的道具……”說一半說不下去了。

“什麽？”

白嘉樹嘴唇動了動：“沒事。”

為了道具殺人滅口？拜托！這麽荒謬的事要怎麽讓人相信！

白嘉樹表情古怪，翟震歪頭看著他：“我以為，你會問我完成任務的線索。”

“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嗎？”

“不會。”翟震的表情似笑非笑，“所有核心員工都簽訂了保密條款，如果我告訴你，那我就會違法。”

白嘉樹撇撇嘴：“我才不稀罕呢。”

“萬一我願意為了你支付違約金呢？”翟震湊過來小聲道。

“呸。”白嘉樹抱起書起身，“我要回家了，再見。”

看著他腳步輕快地走下樓梯，翟震忍不住開口：“絕版任務的道具無法解綁，但是可以毀滅，毀滅後該任務就會被算作是失敗。”

白嘉樹腳步一頓，他回過頭認真道：“我不會逃避的，觸發率萬分之一的任務，我一定要完成給你看看。”

翟震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笑了：“那我等著你……小妹神。”

翟震離開了圖書館，他回到新搬的屋子，地上遺落著些泡沫和紙板，沙發的防塵罩還沒有扔掉，空氣裏彌漫著沒有人氣的塵土味。

夜楓癱成個大字倒在沙發上，身上穿了件圍裙，一動不動的。

翟震走過去踢了踢他的腿：“餵，死了沒？”

夜楓騰一下彈起來，滿臉幽怨地看著他：“去哪了，說！留我在家給你打掃衛生，自己出去調戲小姑娘小弟弟，是你搬家不是我搬家啊大佬。”

翟震脫下外套坐在椅子上：“你猜我去找誰了？”

夜楓白了他一眼：“猜什麽猜，小昧神唄。除了他，我就沒見過你對哪個人這麽上心過。”

“既然這樣你還有什麽好抱怨的，晚上請你喝酒。”翟震拿了把掃把，開始清掃地上的垃圾，這個公寓是他剛買下來的，目前只有自己住，冷清的仿佛沒有煙火。

夜楓縮在沙發上，看著他來來去去，面無表情，只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

翟震掃他一眼：“想說什麽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夜楓推了推眼鏡：“如果一個人A，暗地裏幫襯B的家庭，給B生病的父親墊付醫藥費，又幫他找工作，明裏暗裏照顧他，你覺得A在想什麽？”

翟震停下動作，看著他：“你不是有答案了？”

夜楓點點頭，嚴肅道：“A想泡B。”

他騰一下站起來：“翟震，他可還是個高中生，他有多大，17、18歲？”

“快要滿18歲。”

“噢。”夜楓揉了把自己的臉，“我是說，平時的玩笑歸玩笑，你得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不想三昧被傷害。”

他的聲音平緩而有震懾力，帶著一種莫名的力度，直指人心。

“我從來不曾開過玩笑。”而翟震的回答依然無比肯定。

“他的年紀還小，感情生活更是一張白紙，他的未來會出現數不清的人，男人、女人，有些人會傷害他，有些人會迷惑他，而他必定會成為太陽吸引這些人的視線。我沒有那麽大度，看見他身邊的那些人還能保持不以為然。”

“翟震，你一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我想要他。”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夜楓仔細瞧了瞧他的神色，攤開雙手：“好吧，當我多管閑事了。”

兩人保持沈默，屋子裏再次安靜下來，夜楓癱在沙發上昏昏欲睡，忽然聽到翟震開口。

“第三區服的零觸發任務是誰寫的？”

夜楓睜開眼皮想了想：“我記得是毒蘋果小組寫的，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平時多留意這個任務的動向。”

白嘉樹回到家以後，心情莫名其妙好了很多。也許是跟翟震聊了聊起了作用，他原先的躁動不安漸漸消退。

他登上游戲，熟悉的人物站在原地，白嘉樹握了握拳，讓自己習慣身體的力量。

他翻了翻通訊錄，找到一個熟悉的人名，選中聯絡，很快那邊就接通了。

“嘿嘿，三昧大佬有什麽指示？怎麽百忙中記得聯系我了。”大紅名翡翠餃的聲音傳來，白嘉樹笑了笑。

“你看起來很愜意吶，也沒什麽事，我來找你幫個小忙。”

“大佬有話就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我要你給我在暗地裏傳播一條消息：第三區服，有人觸發了絕版任務。”

電話那頭的翡翠餃一楞：“絕版任務是什麽鬼？”

“你別管了。就這點小事，能做到吧？”

“當然，你放心。”

掛斷了通訊，白嘉樹長長籲出一口氣。看來，需要兵行險招了，想要獲得真相，就必須逼迫他們行動。

他正打算去找NPC問一問其他鑰匙的事，忽然通訊頻道裏亮起紅光，表示有管理員使用了緊急小喇叭功能。

[夜楓：所有公會成員，請迅速回到艾邦城駐地！迅速回到駐地！]

一向冷靜自持的夜楓也有這麽緊張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白嘉樹沒反應過來，他迅速往公會跑去，切換到世界頻道才發現玩家們早已經炸了鍋了。

[長河雨：震！驚！第一區服竟然向我們下戰書了！]

白嘉樹猛地一剎車，什麽？下戰書？！

四大區服中間隔著一道極深的海洋，在這飛行工具還沒普及的時代，怎麽可能現在就開啟區服戰爭模式？

[以下是轉述版：三天之後，我們會派精英部隊來到第三區服，我們的長劍會直指大聯盟主理查的人頭，如果你們無法保護他，那麽第一區服將不再承認第三區服的地位，往後所有的全頻道比賽，都不再允許你們參加！弱者就該龜縮在陰影裏！]

好狂妄的口氣！

不過，就算第一區服再猖狂，這霸王條款依舊是有效力的。如果第一區服戰敗，他們一樣要付出等額的慘痛代價。

屆時，除了士氣不振、經濟萎縮、戰力疲軟的後遺癥外，連四大區服的地位，都將重新洗牌，牽一發而動全身。

眼看第三區服幾個大公會全在召喚自己的玩家，白嘉樹抿了抿嘴迅速朝駐地奔去。

公會裏已經到了不少人了，大家或坐或站，嗡嗡嗡的討論聲一重又一重。

白嘉樹停下腳步喘著粗氣：“到底什麽情況？！”

夜楓和幾個核心會員都坐在一起，翟震沒在。

“是今天早上有個普通玩家在加納爾城的城主府裏發現的。”美少女壯士說道，“一張寫滿了字的戰書，蓋著第一區服幾大公會的印章，就這麽被掛在城主府的屋頂上。”

“他們是怎麽進來的？區服傳送早就關閉了。”

“不知道，或許是誰擁有了什麽厲害的道具。”

幾個人對視一眼，馬上就想到了城際對抗賽總冠軍，死亡地平線獲勝拿到的獎勵。

“他們很可能拿到了一件神器。”

水沝渺忍不住反問：“就算有神器，他們花這麽大力氣，殺了理查對他們有什麽好處？理查只是一個NPC而已。”

“好處大了……”白嘉樹幽幽道。

“第三區服戰敗，系統會判罰我們繳納高額的軍備款項，所有公會的等級降低，玩家最高等級限制下調。而理查一死，第三區服沒有大聯盟主，四大區服的平衡就會被打破……”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第三區服將不再擁有和其他幾個區服同等的地位，淪為附庸。而作為最大貢獻者的幾人，想必會擁有數不清的獎勵。”

水沝渺想到什麽，臉色煞白：“你是說，以後我們就要淪為殖民地了？！”

白嘉樹面無表情：“算不上，不過大概就是以後的城際對抗賽，我們不僅不能參加，還得替第一區服揮旗吶喊這樣的情況。”

眾人：不要說這麽恐怖的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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