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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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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回到了白笙處,還未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只覺心中難受,竟就地吐出一口血,當場便倒了下去。

在離開齊國之時,已是農歷二十八,後來小白走了近半個月,掐指一算,今日正是月圓,是我體內狐丹妖力最強的時候,我這幾日玩得樂不思蜀,竟然把這件事給拋在腦後了。

我就這麽一直渾渾噩噩地睡著,不知昏睡了幾天幾夜,朦朧中總覺得有人握著我的手,聲音顫顫微微。

“青兒,不要在我面前再死一次,我,我承受不住……”

後來眼前總有一片郁郁蔥蔥的山林,山頂有霧氣環繞,我知道,那不是青竹林,卻始終想不起那裏是何處。

等我悠轉醒來之後,已經是十日之後,看著頭上的雕花床頂,我費力地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一只手被床沿邊趴睡著的一個人緊緊抓住,那人一身白衣,腰間掛著一龍紋玉佩,身上有淡淡人體香。

“小白。”

我開口叫道,聲音竟然有些嘶啞。

小白募地擡頭,“小七,你醒了……”看到他微蹙的眉,冰冷的側臉,蒼白的唇,這模樣比我昔日在青竹林初見他時還嚇人,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深沈,那裏面有些東西我看不懂,“你終於是醒了……”聲音竟然和我一般的嘶啞。

我掙紮著坐起身子,朝向他,咬唇道,“小白,害你擔心了對不起,”後來又補充道,“你終於是回來了,我,我很想你……”胸口一窒,我就那麽直直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越來越模糊,我擡手作勢要抹去快要滑下的眼淚。

他看向我的眼睛突然一怔,半響,擡手替我輕輕拂去了眼下的淚,明明停在我眼角的手指都在發抖,聲音卻鎮定又從容,我對上他隱約含笑的眸子,他的聲音輕輕飄來。

“嗯,我回來了……”自稱是藥谷醫王關門弟子的白笙給我把了脈,他說我之所以會吐血,是因為體內的人氣漸盛,而月圓之夜的狐丹妖氣一時壓不住,才會急火攻心。我對於白笙這個新身份同時表示了驚訝與懷疑,後者是因為他與我相處這麽些時日,以他醫王弟子的身份居然沒看出我是個半妖。白笙是這麽回答我的。

“因為竹七你長得不像只妖,且我向來不願聲張我自己的醫術,師傅說我是他最差勁的弟子,怕我在外面丟人現眼。”

考慮到這兩條理由的確具有極高的可信度,我沒有繼續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三日後,我的身體已恢覆了大半。有一天,我對著正坐在石桌旁飲茶的小白說:“小白,你的事情是全部辦完了麽?”

小白抿了一口茶後點頭。

我湊過去問:“那是不會再把我丟給白笙那個家夥了,不會再走了?”

他靜靜看著我,半響,才輕輕道,“嗯,不走了。”

我高興地在石桌旁坐下,“我跟你說件好玩的事情哈,這魏國有位王妃長得同我幾乎是一個模樣,只右眼角多了我一顆小痣。”

“哦?”小白偏頭饒有興味地看我。

“糟了!”突然之間我從石凳上跳起,“我好像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

自我昏倒至今,已是十有三日,十日前剛醒來那會,身上還未舒坦,精神也尚未恢覆,黃鶯之事便是暫且給擱置了。如今想來,那黃鶯已經等了我十三日。跟小白匆匆說了緣由後我便拔腿往門外跑。

突然之間,手腕被拉住,小白清冷語聲響在耳側。

“你若說的是那宰相之女,王妃黃氏,你大可不必去了,因為,她已經死了,就你醒來的前一天的事。”

我猛地回頭睜大雙眼看小白。死了?那樣一個女子,她明明前些日子還跟我說,她要還了我魂魄,之後還要我帶她離開這傷心之地,如今,竟是已經死了?我睡了十日,對我這個昏睡之人來說,短得就像一夜良宵,可對於醒著的人來說,比如魏王魏敬軒,比如魏後蕭氏,比如黃鶯,長得足以發生一件事情,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自蕭王後小產始,大概是由於害怕黃鶯告知魏敬軒真相,蕭王後終日郁郁寡歡,最後竟然是憂懼而死。魏敬軒哪裏知道這一點,拔了一把尚方寶劍就朝黃鶯居住的宮殿而去,黃鶯就這麽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將劍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劍鋒之上,是她為了他忍受錐心痛楚喚來的臉,為的,是和他在一起。

後來害怕魏王闖出大禍的蕭太後急急忙忙趕來救了黃鶯,這倒不是說蕭太後不憐惜自己的侄女或者說蕭太後對黃鶯動了惻隱之心,實在是因為黃鶯的父親當朝的宰相黃令背後的勢力太過強大,如今若是動了黃鶯,魏國社稷怕是不穩。

黃鶯就這麽被關進了冷宮,三日後,竟然平白無故地失蹤了。又一日後,有人在千佛寺中的一株玉蘭樹上,發現了用一條七尺白綾自盡而死的魏國黃王妃,也就是宰相之女黃氏。她腳下有一只提滿了詩的燕形風箏,像是跌落在地般。

那日,據說凡是在千佛寺寺中上香的百姓,隱隱約約總能聽到空中似有一陣一陣的女子歌聲,聲音淒婉,唱的是魏國的一首民樂,喚作“玉蘭頌”。

魏敬軒對此的態度如何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小白跟我說,那黃鶯的貼身丫頭紅兒出現在她的葬禮之上時,魏敬軒似是受到了什麽刺激,震驚地問了句,“你怎麽會在這裏?”

再後來,這位魏國皇帝便把自己關在了自己的寢宮裏,不準他人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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