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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哀嘆之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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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山森夜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告訴月山理子“生日慶祝計劃”的事,而是以“假期游玩”為由,向祖母申請了短暫的出行期限。

“與朋友的假期游玩順利嗎?”

“是,還從朋友那裏得到了禮物。”

“那真是太好了——”

洋溢著笑容,她簡短地回覆了月山理子。

隨後,森夜拒絕了傭人的幫助,自己帶著兩個禮盒——桃生兄妹贈送的生日禮物,一個人回到房間。

桃生小鳥贈送了很符合宅屬性美少女的禮物——最新發行的游戲;桃生封真則送了一本珍版書籍。

月山森夜拆開游戲包裝,連通電源,從此步上了死宅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自由度高的單人游戲讓月山森夜十分享受,方塊狀的物體、有棱有角的人物模型,帶著種莫名的安心感,讓她沈浸其中。

當然,不會經常有人來打擾的話就更好了。

幾個星期的假期生活很快結束,與小鳥偶爾的通話、沈迷游戲不可自拔的日子也終結了。

重新開始日覆一日的學習生活,每天都進行著相同的路線,與小鳥相處的學校時光卻從未讓月山森夜感到厭倦。

……除了考試。

考試是所有學生的敵人呢…

月山森夜計劃著未來,思考著結業之後的事情。

她跟小鳥會繼續上同一所高中嗎?畢業之後會做什麽呢?創立新公司的未來能夠期待嗎?

……

而這種期待因為一場突然的白事失去意義了。

其實也不能說是“突然”,畢竟月山理子已經算得上很長壽了。

在月山森夜最初的記憶中,身為月山宅主母的月山理子就是一頭花白銀發,臉上也是被時光刻畫出的縱橫皺紋。

隨著森夜長大,理子的身體也越來越差,關節炎等等身體各處的病痛也折磨了她許久。

在變成學校外便利店老板母親那種癡呆樣子之前去世,或許對“月山宅主母”來說是件體面的事吧。

月山森夜沒辦法邀請桃生兄妹來參加葬禮,月山理子的兒子,現在的代理家主拒絕了她——因為身為“平民”的桃生家沒有資格。

在葬禮上各種各樣的人穿著黑衣服,趁著這種場合與機會與其他有名人士攀談著商事婚事。

藤森夫婦由於被突然告知的工作原因,無法趕來參加儀式。月山森夜也穿著正式的黑色和服,躲在靈堂外另一個安靜房間的角落。

這裏是月山理子用來擺放畫作的地方。各式各樣的美麗花朵開滿了墻壁,展示不下、合起的卷軸也在架子上擺放得滿滿當當。

看得出,月山理子是個十分喜愛花朵的畫師。

在房間一角的畫臺前,月山森夜靜靜地坐在墊子上,沒有哭泣。

她已經躲在自己房間裏哭過好幾天了。祖母的教育是“不可人前失禮”,那麽就不可以在客人面前表現出這副軟弱的樣子。

“嘩啦——”

“打擾了…”

不認識的金發男人……其實外面來往的人,森夜誰都不認識。

男人穿著跟外面那群人一樣的黑色西裝,非常小心翼翼地拉開門打招呼。

“你好,請問——”

“您好,尊貴的客人。靈堂在您左手邊距離這裏十米左右的房間,正式儀式將會在四十分鐘後開始。”

森夜站起來,非常利落地打斷男人的話,簡明地給出了面帶窘迫的男人路線,然後彎腰施禮。“因為有事在身,不能親自帶您前去,還請您見諒。”

雖然按理說應該會有傭人帶領賓客去往靈堂,但今天來往客人繁多又尊貴,難免會有疏漏。

“謝謝你啊,小姑娘。”男人準備拉上門離開,卻又停下。

月山森夜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畫卷:“您還有別的問題嗎?”

男人站在門口問:“那個,可以談一下嗎?”

“……”

沒想到會遇到這種狀況呢。

看起來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放棄各界重頭人士聚集一處的大好機會,選擇跟小女孩來搭話什麽的……

金發男人禮貌地微笑站在原地,堅持等待著森夜的回答。

兩個人一動不動地對視了一小會兒。

男人停留在門口的時間不短,逐漸引起人們的註意,已經控制不住好奇心開始不斷向這邊張望了。

雖然森夜現在沒什麽心情搭理,但男人也確實沒什麽惡意。

對他人情緒感知能力天生較敏感的月山森夜判斷其無害。

這位金發先生大概是想以大人的樣子,安慰一下被長輩丟在一邊的小女孩,借此結識貴人。

而且,這種日子實在不好引起圍觀。森夜放下畫卷,擺手邀請:“請進。”

“謝謝!”男人順手拉上門,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他坐在森夜對面開始介紹自己——

“我是澤田家光,幾年前曾受過月山理子夫人的關照。”

“失禮了,澤田先生。我是月山森夜,月山家的養女,請多關照。”

“對理子夫人的逝世深表遺憾,森夜小姐……”

並沒有什麽多餘價值的養女,被好好保護著,也從未在任何場合露過臉。在月山這種大家族裏,家主更不會輪到她來坐。

名為澤田的男人認清這一點後不會再浪費時間,幾句客套話就告辭才對。

然而……

“理子夫人當時想要將她的侄女介紹給我,我告訴她我已經結婚了,她還嚇了一跳……”

“對了!我的兒子今年已經七歲了,名字叫綱吉,非常可愛哦!他……”

——就這樣一個人越說越起勁的樣子。

就算月山森夜開始用“是嗎”、“這樣啊”、“嗯”等等的詞來敷衍,對方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真讓人頭疼的笨蛋大人!自說自話一臉幸福的樣子又不好打斷,今天可是……

“澤田先生——”總算找到個插話的時機,月山森夜提醒對方:“與您聊天很榮幸,不過,差不多到儀式開始的時候了。”

澤田家光看了看房間一角的掛鐘驚覺:“哦哦——都這個時間了啊!”

是啊是啊。

話癆的澤田先生確實讓她忘記了一會兒悲痛感。這時再回想起對方誇張的動作與言辭,就像是在故意吸引她的註意力。

這麽一想,這位澤田先生意外地是個愛管閑事的好人吶!

“一個人可是解決不了什麽問題的。如果以後有什麽想法的話,歡迎去並盛哦!”金發男人臨走前帥氣地比了一個手勢,留下這麽一句話。

雖然並不是什麽重要的話,月山森夜還是對男人表示記下了。

這場儀式之後,她會怎麽樣呢?

新的家主上位,若是藤森家不記得她,那麽她淪為犧牲品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

或者幹脆點,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許會……直接消失?

希望新的月山家主直接忽視她這個小人物吧…

這樣站在靈堂的角落裏胡思亂想著,月山森夜連儀式結束了都沒發覺。

直到被陰影籠罩著,被他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她才反應過來。

身形高大的男人俯下身對她說:“森夜小姐,藤森大人吩咐我接您回去。”

啊,那位父親大人還記得自己啊!

不過,沒有辦法跟小鳥說再見了,實在可惜……

在月山理子下葬之後,森夜被接回了藤森宅。

不大的客廳裏,月山森夜坐在一側沙發上,在對面則是藤森夫婦——這是養父母與養女間隔十年的再會。

這裏並不是藤森的宅邸,而是距離遠離那個地方、據說離學校更近的小型獨立別墅,保鏢司機傭人配備齊全。

藤森先生起碼在物質方面還是很慷慨的。

對藤森的一切都在十年間淡化如煙,唯有那張漂亮又可怕的臉是月山森夜永遠無法忘懷的。

藤森禮奈的臉從她兒時起便深刻印在腦海裏的。那張恐懼到肌肉顫抖、厭惡又帶著敬畏的臉,是她離開藤森宅的開始。

而如今也帶著一樣對她的厭惡。

藤森先生還是那副平淡的樣子,看來她這個養女對他來說沒有更高的價值。

況且,在藤森禮奈與月山理子來往的信件中得知,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月山森夜是個礙事的外人,又是沒法光明正大丟掉的包袱——這一點她早就知道,就算現在傷心也實在沒什麽意思。

“手續已經辦好了,從明天開始入學。”

藤森發布命令後匆匆離開,藤森禮奈坐在沙發上問金發養女:“月山理子家主有留下什麽話嗎?”

“……並沒有,理子家主是在睡夢中逝去的。”

老人家帶著微笑,沒什麽痛苦,非常安靜地離開了。

在那之前,月山理子還摸著森夜的頭發對她說“要幸福啊”之類的話。

“是嗎。”女人並沒有留在這裏的心情。

藤森們離開後,房子又變得安安靜靜。

據放在桌子上的說明來看,保鏢、傭人都會在適時出現,一般不會出現在她視野範圍之內。

不會有人打擾的生活,沒有限制供應的飲食,遺憾的是電話撥出被限制……就如小鳥說過的,是非常適合死宅生活的理想房子。

但月山森夜現在並沒有感到曾經認為的那種欣喜感。

她知道——這是失去愛著自己的親人之後,暫時性的傷痛。

時間會沖淡一切,等時間治療了自己的幻痛,一切都會恢覆如初。她現在一個人也能平靜下來。

現在無法聯絡友人的話,等以後脫離這裏再去見桃生小鳥就好了。

月山森夜在臥室找到友人贈送的游戲,拉上窗簾,摁下了啟動鍵。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穿呢,沒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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