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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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會兒，差不多兩三點了就。程緩還想著給楚野做飲品的事兒，打算幹脆速戰速決，今天定下就今天搞定，準備去買材料。
說再見的時候明顯看見老太太笑容沈了下來。
“你奶奶好像不大舍得你走啊？”
程緩嘆了口氣：“那我總不能一直陪著她吧？她倒是想走到哪兒都能看到她孫子孫女。”
程緩有點無奈，他也想多陪陪老人，但是客觀條件實在是滿足不了。
程雪又實在不是個靠得住的小孩兒。
“要說我們家……跟我倆最親的應該就是我們爺爺奶奶。”程緩跟楚野閑扯，踩著樹影子走，不想曬太陽，雖然溫度也差不了多少。
楚野不說話，聽他講。偶爾聽聽他說話也挺好的，楚野想起當初每天想著給程緩打電話就為了聽聽他聲音的那半個多月。
“我爸媽……呵，那個鬼樣子。”程緩說起他爸媽來都是咬牙切齒的，“我信他們就有鬼咯！我伯父伯母跟我也不是親生的，再親也隔了層肚皮，他們還老不在家……我爺爺又是那種悶騷的倔性子……”
蟬已經響了好久了，楚野有點想不起來是從哪天開始的。下午的日頭大，還是它們表演得最開心的時候。楚野滿眼是日光和樹影，耳朵裏一邊是蟬聲，一面是程緩說話的聲音。
他眼皮跳一下。
程緩突然不說話了，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拿出來是程雪打過來的電話。
她打電話幹嘛？程緩想想，就接了，話還沒出口，程雪慌亂的咆哮就從電話裏傳了出來：“哥，哥！你們還沒走吧！快點回來，奶奶摔了！送她去醫院！”
程緩腦子裏“轟”的一聲。
楚野一眼看出來不對勁，手機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很響，但是他一個字都沒聽清，就知道是個女孩子在說話。但他一看程緩整個人楞在那兒了，也不去糾結是誰的電話，喊了他一聲：“程緩？”
程緩的魂兒被喊了回來，他聽著電話那頭程雪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掛電話，手機一扔開始在那兒喊老太太，試圖把老太太喊醒。
“你別亂動，打120，我們馬上過去！”
楚野一聽“120”就明白了，轉眼就看見程緩往回跑。
老太太出事兒了。
程雪百叫不應，這個地方又不好去弄，她的力氣也拖不動一個昏迷的人，她就打了120，報了地方，然後趕緊喊程緩回來。
她慌得要死，現在她只能想起叫她哥，他肯定有辦法！
老太太會回自己臥室的廁所上廁所，突然在屋外的程雪就聽見一聲撞擊聲，沖過去就看見老太太倒在了廁所門口不省人事。
她身體一直不好，加上年紀大了，最怕摔倒。
怎麽辦？！
等幾個人坐上救護車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懵的。
一個成年人都沒有，楚野也算不上家屬，他能幫著墊點錢，但是辦一些手續很麻煩。程緩推推程雪：“你給我們倆爸媽打電話。”
“你自己爸媽你自己打。”
“我頭暈，我去坐會兒。”
程緩面無表情得坐到了外面候診大廳的椅子上，很順從得靠在了楚野肩上。他不是說謊，他是真的撐不住了。
就他一個人知道，他腦子裏一直有根弦，從來沒放松過。他其實是最撐不住壓力的人，看著他平時很能抗壓的樣子，其實只是他習慣了。
他最不想看見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故。
天災，人禍。
楚野一個字都沒說，手上拿著手機，一直在解鎖，鎖屏。不知道能幹什麽。
“那個……我能幹點什麽麽？”
“坐著兒，陪我。”
“……好。”
老太太去年冬天也住過院。當時是她糖尿病狀態突然惡化，住院觀察來的。程緩住校，一個星期回來看一次，看著倒是不嚴重，但是聽他爸媽閑聊的時候還是聽了一耳朵。
“……醫生喊你跟大哥去，講什麽了？”
“唉呀還不是那些話，講了講老太太情況……”
“怎麽樣？”
“說她情況不好，常年吃藥把腎吃壞了，心臟倒是沒什麽問題……她腸胃也不好，她不是老說自己便秘嘛……年紀大了嘛，其他器官也就那樣……反正要是沒什麽大病大災的也就這幾年的事兒了。”
然後夫妻倆齊齊嘆了口氣，像是做好準備一樣。
當時程緩坐在旁邊組裝那個新買來的鍋，一句話都沒說。他沒有做好準備，有點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面上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說好還有幾年的，怎麽……
在這種時候，悲傷愧疚後悔就一齊湧上來，呼吸變得困難，他緊著眉頭深呼吸一口，不是很有用，腦子依舊缺氧。
他忽然劇烈得咳嗽起來，並不強烈的氣息突然就紊亂起來。他媽的差點在這兒窒息領盒飯了！
楚野好不容易給他拉回來，不能再倒一個。他坐那兒給他順氣兒，還安慰他：“沒事兒的沒事兒的，你別慌啊，肯定沒事兒的……”
楚野什麽都不知道，他連安慰都安慰不出來。
程雪在全家的微信群裏發消息發定位，爺爺來的是最快的，他就在附近的街道看人下棋，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回就突然看見消息了——不過這不重要。老爺子一來就咋咋呼呼的，程雪講了半天才跟他講清楚情況，跟他說沒事兒，讓他好好等。
程雪她爸媽是來不了的。她媽中班剛去，臨時上了一半才跟人換班是來不了的，在群裏冒了兩個泡問問情況就去工作了；他爸好像說要國慶假才有空回來。
然後來的是程緩他爸媽。
劉春紅和她老公一塊兒來的，在醫院門口碰到了，一來就看見程緩靠在楚野肩上在那兒坐著。程緩看見這倆人，回了回神，擡手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啊，都到他們下班的點了。
老太太送進去不是手術的，做了一些檢查，就是突然的暈厥，沒什麽原因，只是身體機能跟不上。檢查做到晚飯點才結束送出來，馬上要安排住院。
雖然摸不著頭腦，反正劉春紅他們是去辦了。幾個人又跟著奔到住院部，十樓，跟著坐電梯的話程緩這個狀態肯定也要進去住兩天了，楚野就拉著他去爬樓梯。
樓道除了他倆就沒別人了，楚野在前面牽著程緩的手走，突然開口問他：“你要不要聽我唱歌？我之前跟他們出去唱k，我覺得我唱得還挺好聽的。”
程緩有點想笑，但是發現臉上的肌肉動不了。
他聽過楚野唱歌，這家夥喝醉的那回。
挺好的。
沒等程緩說同意還是不同意，楚野反正自顧自是唱起來了，是上回楚來烽唱的那個，給他倆寫的歌。
詞作，楚野。
程緩註意聽了一下，發現加詞了，不光加詞了，後半部分的風格基調也跟前半首不一樣了。
前面一半聽著有點偏哀傷，求而不得的怨念郁悶，後半首像是終於心想事成的那種……開心。
為你初嘗愛戀
膽怯止步不前
想要聽你心裏的聲音
再做個回應
拋棄下一切
“後半首歌詞……我現編的，不好……我回去再改改。”
程緩沒說話。
他親了程緩。
很虔誠，帶有安撫性質的，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嘴唇。
“你別難過，我會陪你的，你要是也倒下了我這回想不出法子來哄你了。”
他親完就把程緩摟進了懷裏，他站在比程緩高一階的地方，能摸到他的頭，毛絨絨的，發尾好像有點自然卷。
程緩把整個人的重量全部壓在楚野肩上，一句話沒說得發楞。楚野怕他沒聽見，又問了一遍，這回才回了點神，他才很悶很悶得“嗯”了一聲。
要不是就湊在耳邊，楚野要以為他沒有回答了。
程緩從來沒經歷過生離死別，他本以為第一個離開這個世界的會是自己，結果還沒等自己動手，就有人超到自己前面去了。
後面還有個人拉著自己，不讓自己跑那麽快。
眼淚遏制不住得瘋狂湧出。
楚野摸摸他的頭。
心疼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時陪我爬樓梯的是白宇和朱一龍
世界飛行至今聽了要落淚
都十一月份了我還在為鎮魂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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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再見的時候明顯看見老太太笑容沈了下來。
“你奶奶好像不大舍得你走啊？”
程緩嘆了口氣：“那我總不能一直陪著她吧？她倒是想走到哪兒都能看到她孫子孫女。”
程緩有點無奈，他也想多陪陪老人，但是客觀條件實在是滿足不了。
程雪又實在不是個靠得住的小孩兒。
“要說我們家……跟我倆最親的應該就是我們爺爺奶奶。”程緩跟楚野閑扯，踩著樹影子走，不想曬太陽，雖然溫度也差不了多少。
楚野不說話，聽他講。偶爾聽聽他說話也挺好的，楚野想起當初每天想著給程緩打電話就為了聽聽他聲音的那半個多月。
“我爸媽……呵，那個鬼樣子。”程緩說起他爸媽來都是咬牙切齒的，“我信他們就有鬼咯！我伯父伯母跟我也不是親生的，再親也隔了層肚皮，他們還老不在家……我爺爺又是那種悶騷的倔性子……”
蟬已經響了好久了，楚野有點想不起來是從哪天開始的。下午的日頭大，還是它們表演得最開心的時候。楚野滿眼是日光和樹影，耳朵裏一邊是蟬聲，一面是程緩說話的聲音。
他眼皮跳一下。
程緩突然不說話了，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拿出來是程雪打過來的電話。
她打電話幹嘛？程緩想想，就接了，話還沒出口，程雪慌亂的咆哮就從電話裏傳了出來：“哥，哥！你們還沒走吧！快點回來，奶奶摔了！送她去醫院！”
程緩腦子裏“轟”的一聲。
楚野一眼看出來不對勁，手機聽筒裏傳出來的聲音很響，但是他一個字都沒聽清，就知道是個女孩子在說話。但他一看程緩整個人楞在那兒了，也不去糾結是誰的電話，喊了他一聲：“程緩？”
程緩的魂兒被喊了回來，他聽著電話那頭程雪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掛電話，手機一扔開始在那兒喊老太太，試圖把老太太喊醒。
“你別亂動，打120，我們馬上過去！”
楚野一聽“120”就明白了，轉眼就看見程緩往回跑。
老太太出事兒了。
程雪百叫不應，這個地方又不好去弄，她的力氣也拖不動一個昏迷的人，她就打了120，報了地方，然後趕緊喊程緩回來。
她慌得要死，現在她只能想起叫她哥，他肯定有辦法！
老太太會回自己臥室的廁所上廁所，突然在屋外的程雪就聽見一聲撞擊聲，沖過去就看見老太太倒在了廁所門口不省人事。
她身體一直不好，加上年紀大了，最怕摔倒。
怎麽辦？！
等幾個人坐上救護車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懵的。
一個成年人都沒有，楚野也算不上家屬，他能幫著墊點錢，但是辦一些手續很麻煩。程緩推推程雪：“你給我們倆爸媽打電話。”
“你自己爸媽你自己打。”
“我頭暈，我去坐會兒。”
程緩面無表情得坐到了外面候診大廳的椅子上，很順從得靠在了楚野肩上。他不是說謊，他是真的撐不住了。
就他一個人知道，他腦子裏一直有根弦，從來沒放松過。他其實是最撐不住壓力的人，看著他平時很能抗壓的樣子，其實只是他習慣了。
他最不想看見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故。
天災，人禍。
楚野一個字都沒說，手上拿著手機，一直在解鎖，鎖屏。不知道能幹什麽。
“那個……我能幹點什麽麽？”
“坐著兒，陪我。”
“……好。”
老太太去年冬天也住過院。當時是她糖尿病狀態突然惡化，住院觀察來的。程緩住校，一個星期回來看一次，看著倒是不嚴重，但是聽他爸媽閑聊的時候還是聽了一耳朵。
“……醫生喊你跟大哥去，講什麽了？”
“唉呀還不是那些話，講了講老太太情況……”
“怎麽樣？”
“說她情況不好，常年吃藥把腎吃壞了，心臟倒是沒什麽問題……她腸胃也不好，她不是老說自己便秘嘛……年紀大了嘛，其他器官也就那樣……反正要是沒什麽大病大災的也就這幾年的事兒了。”
然後夫妻倆齊齊嘆了口氣，像是做好準備一樣。
當時程緩坐在旁邊組裝那個新買來的鍋，一句話都沒說。他沒有做好準備，有點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面上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說好還有幾年的，怎麽……
在這種時候，悲傷愧疚後悔就一齊湧上來，呼吸變得困難，他緊著眉頭深呼吸一口，不是很有用，腦子依舊缺氧。
他忽然劇烈得咳嗽起來，並不強烈的氣息突然就紊亂起來。他媽的差點在這兒窒息領盒飯了！
楚野好不容易給他拉回來，不能再倒一個。他坐那兒給他順氣兒，還安慰他：“沒事兒的沒事兒的，你別慌啊，肯定沒事兒的……”
楚野什麽都不知道，他連安慰都安慰不出來。
程雪在全家的微信群裏發消息發定位，爺爺來的是最快的，他就在附近的街道看人下棋，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回就突然看見消息了——不過這不重要。老爺子一來就咋咋呼呼的，程雪講了半天才跟他講清楚情況，跟他說沒事兒，讓他好好等。
程雪她爸媽是來不了的。她媽中班剛去，臨時上了一半才跟人換班是來不了的，在群裏冒了兩個泡問問情況就去工作了；他爸好像說要國慶假才有空回來。
然後來的是程緩他爸媽。
劉春紅和她老公一塊兒來的，在醫院門口碰到了，一來就看見程緩靠在楚野肩上在那兒坐著。程緩看見這倆人，回了回神，擡手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啊，都到他們下班的點了。
老太太送進去不是手術的，做了一些檢查，就是突然的暈厥，沒什麽原因，只是身體機能跟不上。檢查做到晚飯點才結束送出來，馬上要安排住院。
雖然摸不著頭腦，反正劉春紅他們是去辦了。幾個人又跟著奔到住院部，十樓，跟著坐電梯的話程緩這個狀態肯定也要進去住兩天了，楚野就拉著他去爬樓梯。
樓道除了他倆就沒別人了，楚野在前面牽著程緩的手走，突然開口問他：“你要不要聽我唱歌？我之前跟他們出去唱k，我覺得我唱得還挺好聽的。”
程緩有點想笑，但是發現臉上的肌肉動不了。
他聽過楚野唱歌，這家夥喝醉的那回。
挺好的。
沒等程緩說同意還是不同意，楚野反正自顧自是唱起來了，是上回楚來烽唱的那個，給他倆寫的歌。
詞作，楚野。
程緩註意聽了一下，發現加詞了，不光加詞了，後半部分的風格基調也跟前半首不一樣了。
前面一半聽著有點偏哀傷，求而不得的怨念郁悶，後半首像是終於心想事成的那種……開心。
為你初嘗愛戀
膽怯止步不前
想要聽你心裏的聲音
再做個回應
拋棄下一切
“後半首歌詞……我現編的，不好……我回去再改改。”
程緩沒說話。
他親了程緩。
很虔誠，帶有安撫性質的，從額頭，到鼻尖，再到嘴唇。
“你別難過，我會陪你的，你要是也倒下了我這回想不出法子來哄你了。”
他親完就把程緩摟進了懷裏，他站在比程緩高一階的地方，能摸到他的頭，毛絨絨的，發尾好像有點自然卷。
程緩把整個人的重量全部壓在楚野肩上，一句話沒說得發楞。楚野怕他沒聽見，又問了一遍，這回才回了點神，他才很悶很悶得“嗯”了一聲。
要不是就湊在耳邊，楚野要以為他沒有回答了。
程緩從來沒經歷過生離死別，他本以為第一個離開這個世界的會是自己，結果還沒等自己動手，就有人超到自己前面去了。
後面還有個人拉著自己，不讓自己跑那麽快。
眼淚遏制不住得瘋狂湧出。
楚野摸摸他的頭。
心疼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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