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搬出來這麽久，我這個當媽的不過來看你一眼總是不合適。”

程緩一言不發地開了門，劉春紅在後面跟了進去：“你看看你，好歹也知道打掃一下吧？這亂七八糟的不生蟑螂才怪！”

程緩還想像往常一樣懟一句“房間整潔無異味，不是偽娘就是gay”回去，突然想起來還有個楚野在場，硬生生憋著沒說。

“那個……阿姨啊，你看他腿不方便，不能常活動的……等會兒我幫他收拾一下啊。”楚野感覺這母子倆氣氛微妙，自己夾這兒就是個燈泡，趕緊出來打圓場。

“你看看這個……”劉春紅看一眼楚野，楚野很順地在後面接了自己的名字。劉春紅“哦”一聲：“你看看這小楚多乖！你……”

“誒當初不是你喊我別回去我們自此沒關系的嘛？上回來醫院吵，這會兒又追我家裏來，你想幹嘛啊你？”程緩覺得自己有必要在沈默中爆發，這麽吼了回去。

“誒——你小子翅膀硬了飛遠了轉臉不認人了是吧！老娘生你養你，我是你媽！我來看看我兒子餓死沒餓死，關你屁事兒啊！”

“那個……”楚野在倆人之間插句嘴，“我要不然回避……”

“你給我閉嘴！”程緩一不小心把氣撒楚野身上，沈了口氣才說，“你就在這兒呆著，你這幾天要沒地方去就跟我住著，我又不缺你一個睡覺的地方。”他又回頭看劉春紅，“鬧夠沒？”

劉春紅氣全被剛才一打岔噎在嗓子眼兒裏，往屋裏頭瞅了兩眼：“你錢還夠不？”

“……”程緩是很想說不夠的，但是骨子裏頭死倔的脾氣讓他完全不想低這個頭——他就是餓死，從這裏跳下去，也不會再拿她一分錢！

“夠！……不要你管。”

“哦。”劉春紅很淡然地應了。她知道這小子錢肯定不夠，但她也沒打算給，“你自己腿好了沒事兒也去打打工，別到時候沒錢了回來找我要。”

“說夠沒我要睡覺了。”

劉春紅看了眼兩個比自己高一個頭還多的半大小子，突然心裏萌生出一個想法。她指了指程緩，又指了指楚野：“你……不會真去找男朋友吧？”

程緩臉都黑了，賭氣一樣的：“是！是又怎麽樣！你看，你兒媳婦兒！看夠沒？看夠走人！”

劉春紅瞇著眼睛打量倆人一樣，轉頭走了。

程緩蹦蹦跳跳地跟上去把門給關了。

楚野在屋裏頭盯著他看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開個空調。他低著頭在茶幾上找遙控器，一邊在那兒笑，背影看過去肩膀都在抽抽。

“你小子笑屁啊！”程緩蹦回來經過楚野的時候還拿拐杖往他小腿一抽，結果一使力差點兒沒站穩，晃了兩下跌坐在床上。

“男～朋～友～”楚野賊騷氣地湊過來，結果被程緩一拐杖拍開了。

“你不剛才還跟我說你直的嘛，怎麽你媽接受度這麽高的？”

程緩又要解釋一遍：“我是直男，但是我對外宣稱我是個彎的，ok？”他明顯氣不打一出來地隨手把拐杖一扔躺床上捂著胃，“你試試三天兩頭有人通過各種途徑被大姑娘小姑娘塞一課桌情書試試！去廁所路上都能被堵！我不說我是gay我還怎麽下課睡覺！”

“你丫使勁兒吹，信你一個字我名字筆劃倒著寫。”

楚野在儲物櫃裏翻出胃藥，這人好像知道有胃病，除了幾板吃剩的感冒藥，其他全是各種牌子的胃藥。他就著一款膠囊的說明摳了兩顆出來。

燒水壺裏還有點溫開水，他一手水一手藥得遞到程緩面前。

程緩喝了點酒，剛才又經過一番激烈的情緒波動，酒氣上頭，臉有點紅，精神異常亢奮，明明疼得冷汗都下來了，還不消停。

看著程緩把藥給吃了，楚野放放心心地去收拾房間——不說這家主人實在殘疾了動不了，自己至少也要清出個能睡覺的地方。

他先把沙發上幾本小說撿了，放到書架上之前瞟了一眼，有一本叫什麽《你怎麽能不喜歡我》。

這名兒咋這麽熟悉……楚野突然想起自己在某不知名的綠綠的小說網站上看言情小說的時候，隔壁純愛區榜單登頂的那篇文好像叫這個名字。

我靠！

楚野暗暗瞥了一眼床上躺著玩手機的某人，世界觀受到了極大的震顫。

這人看這種小說還能光明正大地說自己是鋼鐵直男？！

這人怕不是個過山車軌道哦！

“你在幹嘛？”程緩突然出聲問道。

楚野把書塞進書架的空位裏：“哦，我收拾一下，晚上睡沙發。”

“睡什麽沙發，”程緩奇怪，“我這兒再比不上你家的豪華大房子，但好歹不會虧待了你連個睡覺的地兒都沒有的。”程緩伸手：“過來拉我一把。”

楚野把他輕輕巧巧拉下來站好，再把拐杖塞他手裏，真跟伺候個行動不便的老年人一樣。剛想再這麽嗆他兩句，程緩繼續說：“再說了，我一個人住，又沒去買第二套枕頭被子，你睡沙發蓋報紙啊？今天從你那兒拿回來的書裏不是有一疊這個學期我沒做過的英語報紙嘛，夠你蓋的了。”

楚野在大棉被和英語報紙之間果斷選擇了程緩的雙人大床。

程緩睡覺喜歡寬敞，房間多餘的位置也有，所以即使是一個人睡，他也買了個雙人大床，枕頭也是倆，被子那肯定是雙人大小，可以隨心所欲地想睡在哪兒都行，現在正好拿來跟楚野擠一擠。

可是突然想起來楚野今天說的……

程緩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楚野，他似乎對於自己的提議並沒有別的意見，稍微松了口氣。

不是當事人，他反倒比當事人還要敏感——程緩總覺得自己共情能力有點強得過分了，他總能從旁人一點細微之處來判斷對方的情緒甚至想法，不善交際又相當不自信，靠著這點甚至可以說是“過度解讀”的判斷來圓滑自己的態度，最起碼讓對方覺得自己沒有惡意。

很累，但是很有用。

他怕楚野會有點什麽別的想法，會覺得自己是在調侃他或者別的什麽。

程緩與人相處的方式就是如履薄冰。

他總是把自己在乎的每一段跟人的關系看得特別重，特別脆弱，生怕哪天別人舍棄自己離開。

畢竟自己卑微如螻蟻。

“你幹嘛？”

“總感覺滿身油煙味兒，好歹擦洗再去睡覺，不然感覺臟兮兮的。”

所謂心理潔癖。

洗完臉刷完牙，身上實在沒辦法，隨便擦了一遍，總是比剛回來幹凈多了。程緩又蹦噠回去，磕磕跘跘地把睡衣換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楚野，你睡衣穿什麽？”

“我裸……”楚野本來還想說自己裸睡的，突然想起來這不是在自己家裏，現在要跟人拼床睡了，臨時就改了口，“算了，你說在哪兒，我自己找。”

程緩指了指衣櫃的抽屜，然後徑自躺下睡覺了。

喝酒雖然對他胃傷害極大，但至少這回讓他很早就能睡著了。程緩睡眠一直相當差勁，之前吃藥調節好不容易過來的生物鐘現在隨著停藥又混亂了，經常能睜眼到天亮。

等楚野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程緩已經睡著了，空調溫度開得有點高，臉都是彤紅的，不過睡得很安穩，看來這胃藥還是管用。

忙活了一整天，倆人都累得慌。各自占了半張床，楚野直接拉燈睡覺。

楚野醒來完全是覺得胸悶氣短被憋姓的，眼睛一睜，旁邊那人正以一種極度詭異的姿勢睡著。

硬要說的話……那是根兒麻花。

腿還在床位堆著的枕頭堆上好好放著，腰部以上卻相當不安分地轉了半圈，整個靠在自己身上。

楚野試著把胸口那條手臂挪開，剛推了一下程緩就醒了。程緩睡眠淺，一點動靜就能馬上清醒過來，但似乎眼睛反應還不夠快，看了半天沒看清自己是什麽境地。

楚野看他一臉茫然地瞇著眼睛，突然冷不丁問他一句：“您老人家腰不疼嘛？”

“啊？”程緩被這麽一說，剛好把自己扭回去，馬上就發覺後腰處跟快斷了似的，炸鞭炮式的痛，差點沒給哼哼出來。

“艹！”程緩這人奇奇怪怪的小說看多了滿腦子黃色廢料，“你個人渣，連直男你都搞啊！還有沒有做人的底線了！”

結果楚野懵逼了：你在說什麽東西？？？

“說吧，你看著我的美色，對醉酒後的我都做了什麽？如實交代！”程緩扶著腰坐起來，感覺跟上了刑一樣。

“臥槽！你他媽滿腦子都在想什麽東西啊！奇奇怪怪的小說看多了吧你！自己睡著睡著過來把我抱著吃我豆腐了我還沒說什麽，你自己腦補都能腦補出一場無辜失|身的大戲出來我也是佩服你啊！”楚野算是聽明白了，垃圾小說害死人啊！感情這人還覺得自己垂涎他的美色然後對他實施犯罪啊！

“所以說你個直男就好好當你的直男，沒事兒去看那些東西幹什麽！”

“誒，你都看到了啊？”程緩一看他手指書架就知道楚野在說什麽了。

裏面除了那些名著和懸疑小說以為，符合現在對話命題的就那幾本耽美小說。

“哎呀，我不是跟你說我裝gay嘛，我覺得要裝得像一點，我就想著要不然看看這種東西了解一下相關方面知識，順便演得像一點……”程緩看見楚野眼角抽了抽，繼續解釋，“結果我媽老擔心我看這些玩意兒會gay化啥的……”

楚野覺得程緩這人是真的奇葩，表面上看著就一成績挺好就鼻孔朝天長的裝逼怪，稍微深交一點這人就本性暴露，是個純粹的只會“哈哈哈”的中二病沙雕。

甚至還覺得有點缺心眼兒。

程緩要是聽見楚野說自己缺心眼兒一定會很高興的。

鬧夠了就起床，擰巴著睡了一晚上的腰疼還沒緩過來，還想稍微活動一下，結果不知道轉到個什麽角度，一下子疼得整個人都沒力氣了。往旁邊一倒，手順勢那麽一撐，嘿，就碰巧碰到了什麽不該碰的地方！

楚野臉都綠了。

程緩：“嘿嘿……年輕人大清早挺亢奮的。”

“老子操|你媽哦！再亢奮他媽的也要被你丫一巴掌拍折了哦！”

這種瑪麗蘇言情小說裏常見的碰瓷劇情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jiao著我好水……

每天刷單刷到失去寫文意識……

我甚至還給隔壁萬年懶得更的文打個廣告……

感謝13個收藏的天使，讓我的寒酸顯得不那麽寒酸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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