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緩去接趙玲瓏的時候又看見了那群人。不過他就斜著眼瞥了一眼，沒去管，假裝沒看見一樣載著趙玲瓏騎車離開了。

雨停了，鳥兒要出來找食兒吃了。

“誒，程哥你在看什麽？”

程緩一邊暗暗吐槽自己這個掩飾演得很垃圾，一邊回答她：“沒什麽，看見腳邊水坑裏映出了我的臉，有點帥，多看兩眼。”

趙玲瓏吃吃地笑了起來。

程緩看著紅燈變綠燈了，一蹬車就乘風飛了出去。這地方冬天不喜歡下雪，就老下雨，風還大，冷起來凍得渾身都疼。

他感覺身後的趙玲瓏抓著自己腰兩側衣服的手抓得更緊了。

程緩把趙玲瓏送到趙琦家——就因為這事兒，趙琦就沒讓趙玲瓏去他爺爺奶奶家住，反正他爸媽還是不在，就幹脆把趙玲瓏接家裏來。

程緩一直挺好奇趙琦家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為什麽不住一塊兒。但是想想自己現在也搬出來了，也沒什麽說頭了。

才剛到樓下，程緩就看見在那兒慢慢晃悠的楚野也在那兒晃悠。這人不是坐公交嘛？怎麽比自己去遠地兒繞了一圈再來還慢？程緩倒是一點沒想去打個招呼，感覺還是不熟，萬一打了尷尬。他就裝沒看到從旁邊兒騎了過去。結果楚野看見他了，遠遠兒地打了聲招呼：“啊，好巧唉”。

程緩腳一撐地，停下了。

“怎麽了？認識？”趙玲瓏還奇怪，問程緩。她坐的位置矮，看不見程緩表情，她就聽見程緩“嗯”了一聲：“我同學。”

“哦哦，”趙玲瓏點頭，從車後座上跳了下來，“那我自己回去了。”

程緩看著她自己跑進了樓道，這才回頭，看了一眼慢悠悠走過來的楚野。

“女朋友啊？口味兒挺重啊，初中生小妹妹都要搞。”楚野笑得極其詭異，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料一樣。

“屁嘞，我同學他妹，碰上點事兒怕被人堵了，我替他送他妹回來的。”程緩把他這個意味深長的表情給堵了回去，“你還看得出來這初中生啊？厲害。”

趙玲瓏第一眼看上去絕對不像個初中生。身型高挑，身材也好，還挺有氣質的，跟那群長不開的初中小屁孩兒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就是害羞了點兒，性格放不開。估摸著可能是趙琦這個哥護得太好了，當得有點失敗。

“那是，我眼神兒好，看人挺準。”楚野從上到下掃了一眼程緩，“你嘛……我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傻逼。”

我靠這什麽人啊。程緩無語了。

“我那天晚上在樓道口碰上還差點打起來的傻逼是你吧？”楚野拉著程緩坐路邊一個小石長椅上了，下過雨後還有水，倆人屁股那兒濕了一大塊兒。程緩皺皺眉頭，卻看見楚野跟沒感覺一樣的，也沒說什麽。

“是。”程緩有氣沒力地回答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你他媽才傻逼，你全家都傻逼！”

“我爸媽是傻逼啊。”

“是挺傻逼的，還找小老婆。”

突然提起這個老梗，楚野突然笑了起來，半天停不下來還打了個嗝。程緩是笑夠了的，罵了一句“傻逼”，也不知道在罵誰，反正覺得自己跟楚野兩個傻逼來傻逼去的挺……蠢的。

但是好好笑啊。

“我都認出來是你了你居然沒認出來，嘖。”程緩搓了搓臉，雖然沒笑出聲兒來但是臉部肌肉是繃著的，冷風再吹吹都快僵了，他不知道自己幹嘛跟楚野坐在冷風裏，還是濕透有水的長椅上，簡直要凍成冰棍兒人，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打斷，這個氣氛很適合聊天。

“臉盲臉盲，不好意思啊，我能想起你是那個傻逼不錯了。”楚野又這麽來了一句，程緩差點一巴掌拍過去。

然後就沒聲音了。

氣氛適合聊天不代表有話題能聊。

好不容易程緩能不尷尬地跟楚野聊了，當朋友了，結果發現沒有話題聊。

哦我的上帝啊，這是幫我換種姿勢享受尷尬麽？

謝謝我心領了。

“快，你不是聊天小能手麽？想點什麽說。”程緩試著用輕松點的口氣跟他講話。楚野看了他一眼：“什麽玩意兒就聊天小能手了？怎麽這麽難聽的頭銜也往我頭上戴啊？”

“你平時不是嚷嚷得挺厲害嘛，怎麽現在沒話說了？”

“再有話聊也被你一句關於我倆是不是朋友的質疑給滅了火唄。”楚野說起這事兒就氣，自己都說了停戰了，居然還有人不識時務地躲著。哇，太可惡了。

程緩：“呵呵。”

快，再說點什麽！

程緩覺得自己可能跟楚野還沒熟到能跟趙琦一樣隨便一個破事兒都能聊起來的程度。

今天才了解到這個事的楚野看來也是很了解了，找不到話說就站了起來：“算了，我回……臥槽！”

就看見楚野一臉驚恐地回頭，估計是很努力地想看見自己的屁股，但是脖子都快斷了他也並沒有成功，然後他換了種方式，伸手摸向自己的屁股。

在他顫顫巍巍把手收回來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坐過的地方……

程緩都快無語了：“你不會才知道這地方全是水吧？”

楚野點頭點得很誠懇。

這心他媽得是有多大啊！

程緩無語了，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水，然後思考著回去的路上該怎麽辦，結果就聽見楚野在身後很抱歉地說：“你，你這……算了你要不然去我家，我多給你條褲子換了吧。”

“你那個朋友是趙琦？”楚野在電梯裏跟程緩聊，突然開了這麽個頭，程緩點了點頭：“你知道他？”

“知道，見過幾面，住一棟樓的嘛。”楚野看了看樓層，還早，“在學校不是也挺跳的？”

程緩不知道他們說的跳得是什麽程度。

不過還沒等程緩問出來，電梯到了。

19樓，電梯門開了，程緩和楚野一前一後地跟了出去。程緩突然有一點緊張，感覺想要是去幹什麽不好的事兒一樣。

楚野看了呀半天，搖了搖頭：“你是不是經常去別人家還被人家長圍觀啊？”

“臥槽你怎麽知道。”

楚野一攤手，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搞得像什麽未蔔先知的神棍一樣莫名其妙的表情。

程緩從小就不喜歡去別人家玩，尤其是別人家裏還有這人以外的人存在的時候。程緩挺敏感的，看著一個表情他能腦補一出四面楚歌的大戲來。別人熱情了他不自在，要麽就揣測別人是不是就是意思意思，其實已經看自己不順眼了……反正他後來是再不想跟別人家作客了。

楚野看他那樣兒笑了：“慫什麽，我爸媽又不在家，平常工作日他們一般待學校。他們要在家我回都不想回來。”

程緩聽這話搞得好像他去楚野家是要去幹點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的。

“再說了，我跟你說的直接點，你也別擔心他們會對你什麽想法，肯定是不滿意的。”

程緩腳步頓了一下。

“他們看我都不順眼，看我朋友覺得都是一路貨色，肯定不順眼，再說就你這樣的……看誰想打誰，他們不把我連同你一塊兒轟出去我覺得是很神奇了。”楚野還有個理由沒說，不想說，怕把程緩嚇跑了。

程緩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是輕松還是沈重。

看著楚野擰鑰匙，程緩想好了，反正不在家，愛咋看咋看，自己又不知道。

程緩就覺得很神奇吧。

跟程緩想象中不同，楚野家裏很幹凈，也挺大的，跟趙琦家一個格局，裝修是那種沒有大紅大綠的性冷淡風格。

就是看著有點壓抑。

楚野爸媽確實不在家，他本人也像松了口氣一樣地換了鞋往自己房間挪，過了一會兒扔了一條褲子出來：“這個要不？”

程緩險險接住，抖開一看，破洞。

“我靠你除了這種看上去非主流的還有別的嘛？大冬天你確定讓我出去兜風？”

“要求還挺多，不然你自己進來挑。”

程緩本來還在客廳站著不知道坐哪兒，一聽這話就躊躇著移步到楚野房間裏去了。

楚野屋裏一面墻都是衣櫃，這著實把程緩給驚了。

“冬裝都在這兒，你自己看著挑吧。”楚野褲子換好了就大大咧咧坐在床沿上，然後十分囂張地幹脆直接躺在床上躺成了個大字，還把眼睛閉上了，看來是要他自己隨便看的意思。

程緩也不好再矯情什麽，省的又被說是小姑娘一樣麻煩。

結果程緩一看櫃子裏面就驚了，全他媽非主流啊！

他這老年人保守思維就很不能理解為什麽冬裝的褲子上還全是破洞，要麽就是短款能露出腳踝的那種。平常也沒見楚野這麽穿過啊？翻了半天，這才好不容易挑著一條看著還算正常的黑色的長褲，旁邊兒兩條大白杠，應該是挺修身的那種，程緩就不是很懂了。

“有沒有新的內褲？”程緩現在穿著這身兒渾身難受，屁股那兒的布料全貼著，還涼颼颼的，內褲肯定也濕了，凍著程小緩那能哭一輩子。他還年輕，不能不舉。

看著楚野在那兒躺著，程緩莫名其妙有種上去踹一腳的沖動。

楚野嘖了一聲，這才不情不願爬起來：“等著。”他在櫃子裏翻了半天，這才扔了一條幹凈的給程緩，“40，記得給錢。”

程緩白了他一眼，褲子都脫了一半了正準備換幹凈的，結果看楚野沒有出去的意思，又不好叫人家主人這麽出去，想了半天又穿回去，抱著褲子往廁所走。

“你幹嘛去？”

“我不想在你面前出賣肉體與色相來抵那四十塊錢的債，至少八十。”

楚野什麽也沒說，就看著他走出去。

這人挺欠的，至少這點一直沒變過。

楚野覺得程緩沒什麽惡意，就單純是自己堵著了。他倒是很樂意去接近程緩這麽個人，有作業抄。

就是他那回來救自己也夠自己去交這個朋友了。

再多的……那不行。

程緩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剛好碰上楚野從房間裏出來。倆人就互相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麽，就程緩走向門邊的腳步頓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楚野，滿臉的猶豫不決。

“有屁快放，看你在這兒嘰嘰歪歪的有點煩。”

“嗯……你……會做飯嘛？”

楚野一下子明白他想幹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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