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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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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兩天名乾帝設想了很多次自己和小六見面的場景,他也許會怨會恨, 也可能, 長大了懂事一些了,能理解自己當初做得那些事情。

可萬萬沒想到, 父子兩單獨呆在一起, 只有一個詞來形容。

詞窮。

沒錯, 就是詞窮, 名乾帝人生中第一次詞窮。

完全不知道怎麽跟這個兒子說話。

不能說他不恭敬,也不能說他在反抗什麽, 相反他的態度還挺好的, 進退有度,可偏偏就是這般, 對父子的關系來說, 太生疏了。

當然,分開這麽久,生疏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就是讓人不知道從何下手。

…………

陸湛走後, 名乾帝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發呆,張德安無聲入內,泡了壺新茶送到名乾帝的手邊,想了想, 勸他, “爺,畢竟隔了這麽久,小少爺不適應也是情有可原的。”

剛才父子兩說話的時候, 張德安就守在一旁,什麽都清楚了。

名乾帝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低低道:“他太平靜了……”

生疏可以理解,平靜就真的無法理解,更不能接受,哪怕怨恨都好,偏他居然是平靜的,這代表了什麽?

他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這個父親了?

皇上後悔了,他後悔當初把小殿下送出宮了,張德安非常肯定,其實這也不難猜,名乾帝是不是個好皇帝自有後人評說,但他確實是個好父親,他是怎麽對其他皇子的,張德安一直都看在眼裏。

也正是因為他是個好父親,看不見時還罷,這看見了,這些年一直積壓的對六皇子的愧疚,可不就是一下子爆發開來了?

若六皇子生氣,皇上反而會高興,因為這代表著六皇子在意他。

若六皇子諂媚,皇上估計會很失望,厭他失了風骨。

可他偏偏是平靜。

這種態度讓皇上的心開始亂了,心亂就會胡思亂想,越想當年的事就越清晰,到底是自己錯了,對六皇子的愧疚就越深。

“爺。”

“小少爺幼時就是個穩重的,心思不顯於人前,如今又大了兩歲自然愈發穩重了,可再大,也是您的兒子,您突然出現,可能嚇到他了呢?”

張德安提出的這個猜測讓名乾帝眼前一亮,示意他繼續說。

張德安再道:“既然嚇到,他肯定不知如何言語,又是個內斂性子,也不會叫人看出來。”

名乾帝激動撫掌。

是了,小六怎麽可能不理自己呢?

他一定是被嚇到了,一定是這樣的。

笑著誇了他一句,“有你的,年紀大了,眼神還是那麽好使。”張德安謙虛微笑,“奴才這雙招子就是為爺辦事的,自然要看仔細些,您是當局者迷。”

名乾帝高興點頭。

“那就在這多住幾天,等小六和朕熟悉了,自然就好了。”

張德安自然沒有異議。

陸湛回去的時候,俞墨顧懷陵葉驚瀾顧軟軟都在房間裏等著他呢,他剛進門,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陸湛:“……”

陸湛跨出去的腳差點被他們嚇得收了回去,疑惑偏頭,“你們都在這幹嘛呢?”

“說了不用擔心我。”

“我是去見一個故人,又不是去拼命。”

這沒心沒肺的小模樣,顧軟軟隔空點了點他,‘擔心你呢。’陸湛幾步走到顧軟軟身邊坐下,仰著臉沖他笑。

葉驚瀾伸手把他臉推到一邊,“別對著我媳婦笑。”

陸湛“啪”的一聲把葉驚瀾的手打掉,正要懟回去———

“行了,說正事。”出聲的是俞墨,俞墨一出聲,葉驚瀾和陸湛都乖巧坐好。

俞墨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了,能讓陸湛這副模樣去見的,只能是皇上了。皇上不是去南巡了嗎,怎麽巡到這邊來了?瞧著還是隱姓埋名的那種?

朝堂的事俞墨不清楚,已經和他無關,所以也不怎麽關註。

不過皇上雖然來得突然,但自家沒做虧心事,也不怕他查什麽,只問陸湛,“我什麽時候去拜見?”

陸湛搖頭,“他說不用。”

俞墨了解,這是不想暴露身份。

“你呢?”俞墨看著陸湛的眼睛,“能應付嗎?”

俞墨問得簡單,陸湛皺著小眉頭想了好一會,才遲疑道:“能。”

“那你們的事我們就不插手了,你自己看著辦。”雖然陸湛答得遲疑,俞墨卻一下子就下了結論,不是冷清不幫,而是這對父子兩除了他們自己,誰也插不進去手,貿貿然相幫,說不定還會越攪越亂。

反正皇上不可能要他的命。

其他的,就讓他自己解決吧。

不僅自己不管,還囑咐顧懷陵和葉驚瀾,“往常怎樣,現在就怎樣,不用刻意做什麽。”

俞墨知道以他兩的聰明應該已經猜到了皇上的身份,但自己不想加官進爵,他兩入官場也是好幾年後的事情了,現在就上趕著討好反而落了下乘,做好自己便是。

顧懷陵葉驚瀾依然點頭,“知道了。”

一行人本來打算下午接著去玩的,誰知何家來人了,請他們到別院一敘,剛才陸湛已經把郭林的事情說了一遍,眾人還真起了好奇心。

他們是知道這有一家‘黑店’,但不清楚具體事宜。

還真想知道這個郭小胖子是怎麽回事,腦子都不清楚了居然還想著劫富濟貧,挺有意思的。

一行人去了何家別院,剛到門口呢,身後又傳來腳步門,回頭看去,不是,不是名乾帝又是誰?

名乾帝已換過一身新衣,周身氣勢斂得很深,瞧著像一名肅穆的老人,還真讓人聯想不到他就是當今聖上。

陸湛怔了怔,幾步迎了上去,請安後看向葉驚瀾等人,“這是我……父親。”

父親?

名乾帝對這個稱謂有些失望,太尊敬了,不夠親密。

俞墨等人反應很快,紛紛行禮,“見過陸老爺子。”

來別院的是何家的管家,他本來就是聽到清河村的事才來了這邊,又得知侄少爺訛的人好像和俞家有關系,所以才想親自來解釋一番,結果這位,是陸公子的爹?

何管家的瞳孔微縮。

他是何家的老人了,何知府等人對陸湛身份的猜測他也知道幾分,如果猜測是真,這位是他爹,那豈,豈不就是…………

何管家‘砰’的一聲跪下,行了個大禮,“小,小人給陸老爺請安了!”

他這副模樣,名乾帝若還不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那這個皇位還坐個屁!

何家人怎麽回事?冒然去查小六的身份也就罷了,連一個下人都知道小六的身份?

太不嚴謹了!

當初何家人不是這樣的啊?

皇上雖然不怎麽了解何知府這個人,但了解他爹啊,還是親家呢,這京城何家就是大皇子的岳家,畢竟是長子,他的親事名乾帝也是下了大心思的,何家滿門清貴,最難得是,後輩也極為出色,都是數得上的好兒郎。

怎麽現在何家這麽不嚴謹了?

名乾帝忽然就想到了老大那個馬大哈,老大哪裏都好,就是大大咧咧不夠嚴謹。

何家莫不是被老大給影響啦?

想到這,名乾帝不好發火了,萬一真是老大影響的呢?這樣一想,面上就帶了幾分尷尬出來,張德安上前一步親自拉何管家起來,笑瞇瞇道:“大熱天,先進去坐吧,再找個機靈小子來說說郭少爺是怎麽回事?”

何管家驟然回神,“是是,貴客快請進門。”

將人迎進去後,上了珍藏的好茶後何管家就識相的退了出去,指了一個機靈小子進去,他也知道自己惹了皇上不高興了。

後進來的小子確實機靈,利索行了禮,就娓娓道來。

“我們家侄少爺三歲時父母就不在了,老爺把他接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很內向,幾乎不說話,不管給他多少好吃的好玩的,他都無甚反應。”

“後來有次,外院的小廝們在那聽故事呢,也不知怎的侄少爺也在那邊,躲在角落裏也跟著聽了一下午。”

“雖然他還是不說話,但還是能看出渴望的。”

“所以,老爺就找了人專門給他講故事,也不拘泥話本戲曲的,好聽就行。”

“就這樣慢慢到了五六歲的時候,雖然侄少爺還是內向,但好歹願意說話了,和平常小孩兒也不差什麽了。”

說到這,神情一頓,“也就是那次,有人給少爺講俠客劫富濟貧的故事,少爺聽激動了,從床上摔了下來,摔到腦袋了.就成了現在這般……”

先前小廝說何家人讓人專門給郭林講戲曲講話本的時候名乾帝就已經皺眉了,哪能給小孩講這些呢?那才三歲呢,能聽懂什麽話本?大約就是那些奴才抑揚頓挫說得起勁,他也跟著來勁罷了。

就算不講四書五經,讀些游記也是好的,怎麽能給孩子念那些書呢?

等再聽到這郭林就是因為話本出的事,名乾帝就更不喜了。

何家人怎麽回事?

所以當初朕給老大找何家找錯了是嗎?還想讓清貴端謹的何家帶帶老大的性子,怎麽他們比老大還不靠譜?

所以這些年老大性子愈發魔性,都是他們帶的?!

正要罵人,陸湛興匆匆的聲音傳來。

“什麽話本啊?這個故事這麽好聽的嗎?摔傻了都還記得?你還記得那話本的名字嗎?”

陸湛是真的很想知道,眼巴巴的看著小廝。

名乾帝:“……”

扭頭瞪向俞墨。

你怎麽教朕兒子的!

莫名其妙被瞪了的俞墨:?

名乾帝給了俞墨好大一個白眼,然後一臉慈祥的看向陸湛,“小六喜歡話本?我這裏有好多呢,你想看多少就有多少,還可以專門讓你給你寫,你想看什麽寫什麽。”

俞墨:“……”

…………

俞墨跟著張德安去了外面,一到廊下張德安就笑瞇瞇的行禮,“小的給三爺請安了。”俞墨眼疾手快的把他拉了起來,“俞某一介草民,當不得您的禮。”

“這草民也是您自己願意當的,您要是不想,現在就可以去京城了。”張德安笑著恭維。

俞墨搖搖頭,不想多說什麽。

好在張德安叫他出來也不是為了聊以前的,“您也別怪老爺,老爺現在就是一尋常父親,他這是關心則亂呢,他心裏記著您的好呢。”

“我知道。”俞墨點頭,“您說事吧,能辦自然不會推辭。”

張德安豎著大拇指,“三爺還是這般大氣!”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咱們老爺打算在芙蓉城呆一段時間,就是這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個住處……”這話說的,張德安自己都有些臉紅。

沒住處?

一皇帝沒住處你逗誰笑呢?

無非就是想挽回兒子又拉不下面子主動罷了。

俞墨咳了一聲,“行,我知道了。”

既然皇上要面子,那這面子自然就要給足了,俞墨再回去後也沒有馬上出聲,眾人又在何家閑聊了一會才提出告辭。

何管家不敢攔,恭敬將人送了出去。

離開何家別院後,俞墨才看向名乾帝,“不知陸老爺要在芙蓉城呆多久?若是時間長,不如來寒舍小住一番?父子兩也好說說話。”

聞言,名乾帝居然還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最後才矜持的點頭,“行,不過不能住太久,事情挺多的。”

俞墨:“……”

行吧,你高興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本來以為白天可以碼字,結果有事出門了,7點過才到家,所以晚了點,對不起啦,挨個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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