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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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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少廷以為自己大限將至,回光返照,眼前出了幻影,其佐證亦有之,他走路飄飄然,仿佛踩了雲端。後來他發覺此胡蓮聲乃是真實的,於是呵斥蓮聲道:“你傻笑什麽?”

胡蓮聲莫名其妙:“我沒有笑。”他沒發覺原來自己現今見了楊少廷,竟是滿心歡喜,一直在笑。

楊府上下受此二五眼兒氣息感染,皆是愉快地為過年忙活起來。

楊府的老爺這幾日也回了家。他長久沒有見楊少廷,一時心血來潮,晚上按著楊少廷和他一同喝酒,要修繕父子關系。

楊少廷覺著這個破茅房本也無需修繕,然而拗他不過,兩個人對半兒分了三斤的汾陽,喝得楊少廷眉頭松散,迷迷瞪瞪地:“蓮……”

胡蓮聲端著茶葉水,跟著夫人來收拾酒局,見此情形,想動不敢動,面色為難。又聽見他喊,於是走上前扶住楊少廷,哄道:“少爺,我在,我在。”他眼疾手快,趕緊倒了茶來:“少爺,你喝一口。”

楊夫人側身去看老爺,恨恨地喊了楊老爺的大名:“楊良輔,你再多喝一些呀!你自己也算了,還要將少廷搭進去!”

楊老爺熏熏然狀,睜不開眼睛,只是擺手。

楊少廷渾不在意,擡起頭,握著胡蓮聲的胳膊,將他拉矮一截,他附過唇齒去,貼著蓮聲的耳朵,小聲道:“你得餵我。”說罷自己胳膊一軟,往桌子底滑。

胡蓮聲一楞,聽得耳朵發紅,趕緊拉住了楊少廷,戰戰兢兢地沖夫人道:“少爺喝得太多了……我、我帶少爺上樓去。”

楊少廷不甚合作,七手八腳地阻礙蓮聲,卻不講話。末了握了胡蓮聲的腰,低著腦袋,仿佛在笑。蓮聲不好在老爺夫人面前直接將其拍暈帶走,於是磕磕絆絆地提溜著楊少廷,上了樓。

到了楊少廷的臥房,蓮聲將他往床上輕手放了,又快手快腳地端了茶水過來,要給他餵下。

楊少廷乖乖地任他托扶著,喝了。蓮聲摸了摸楊少廷的臉頰,尋思打水來洗一洗,誰知剛一起身,楊少廷便摟著他的脖子:“不要走。”

蓮聲縱是知道醉人醉語,也順其道:“少爺,要做什麽?”

楊少廷望著他,先是不作聲地笑,末了直起身去,一口咬上了蓮聲的耳垂。他剛喝了一杯烏龍,酒茶交融,熱氣騰騰地咬。蓮聲的耳朵邊兒只聽得見舌頭與一層薄薄皮肉摩挲的黏膩響聲,先是耳朵,再是臉頰,漸漸地,楊少廷便握了他的肩膀,占了高地,俯過身去。反而是蓮聲很覺不好意思,要抵著他:“少爺……”幾近是伏在床上了。

楊少廷聽見他喊,只不回答,一手將他的手臂箍了,一手順利地解了他胸口的結扣。待楊少廷低下頭,結結實實地在蓮聲的胸口上咬了第一口,蓮聲反射地向前一挺腰,這才恍然大悟,紅了臉,慢慢掙紮著要起來,卻將衣服掙得越下,越發袒露了胸口的緊實肌膚來:“少爺啊!”

楊少廷借著蠻力將他摁住了,他的喉頭滾動:“不許動。”

蓮聲聽話,還真不敢動了。卻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慨,仿佛是又羞又憤地,可又不敢讓夫人聽見:“發的酒瘋——哎啊!”楊少廷的虎牙擦過一點兒,咬住蓮聲的一塊兒柔軟地方,生生地咬了牙印出來,仿佛一個獸環。蓮聲喘著短氣,輕輕地抓了楊少廷的頭發,面上泛了紅顏色,他的眉毛順從地垂下來,眼睛卻帶些膽怯,聲音低低地:“少爺真的醉了!……”

誰知楊少廷忽而擡起臉,捏著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我沒醉。”

蓮聲偏過頭,好氣好笑地:“好,沒有醉、沒有醉。”

楊少廷笑:“蓮聲,真是傻!我懶得跟他喝了,我沒有醉。”

蓮聲的手這才一頓,將信將疑地摸了楊少廷的胸口,他一張臉回過味兒來,愈發地紅得滴血:“少爺,你、難道你真……”

楊老爺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楊夫人埋怨個沒有完:“你也上了歲數,真當和以前一般地海量呀?少廷也還小,哪裏能……”

楊老爺一睜眼睛,目光炯炯地開了口:“少廷還小麽?”

楊夫人嚇了一跳:“我還以為、我以為你喝得昏頭了。”

楊老爺側過頭,沖她一笑,捏了她的手:“夫人,我自打年輕喝了一回成仙酒,我不是和你說,再也不胡來了嗎!”

他臉上笑,眼睛卻追著去了二樓,逡逡巡巡,落在了楊少廷的門前,那門鎖是雕了花兒的,他看著花兒,仿佛若有所思,又仿佛惘然舊日。

二十一、冬窗

陳府年下無人拜訪,是很難得的。陳寶琴樂得空閑,有功夫將自己拾掇拾掇。她才將瑪麗趕了走——這很費功夫,但能夠將少廷敲打敲打,也值得了。然而最要緊的不是這個小洋人,陳寶琴想著心事,在府裏閑得無聊,梳妝打扮著,頭發打起了結:“討厭呀!”不曉得是在說誰。

她正煩著,忽聽得電話鈴聲,於是抓著梳子匆匆去了客室,將它接了起來,沒好氣:“陳司長不在家——是誰呀?”

電話沙沙了幾聲:“正好,寶琴,我是李宗岱。你今晚方不方便見面?之前的事情,我有話和你商量。”

寶琴一楞,不敢怠慢,將一個梳子捏緊了,當即答應下來。

此二人相約了貝倫路的一間茶座。

李宗岱打扮齊整,神色自若,他等來陳寶琴,不緊不慢,條分縷析地誇獎她香蜜粉氣味好聞,待統統寒暄完了,才雲淡風輕道:“我爹和我講了件事情,和少廷有幹系。”

李宗岱的父親官居總署高位,是通了總長的。

陳寶琴一聽這消息,即刻將茶杯放了下:“是什麽?”

李宗岱不緊不慢地,嘆一口氣:“少廷弟弟也不知打的什麽主意,居然屯藏了煙土。”

陳寶琴眨了眨眼,松口氣似的:“宗岱哥,你說的什麽呀!哪家做生意的不有個一些的呢?算什麽事情……”

李宗岱端起茶杯,輕輕一吹:“海貨走私,”他見陳寶琴變了臉色,才抿了一口:“量大且足。”

陳寶琴頓時失了神采,香蜜粉撲簌簌掉了二斤,慌裏慌張地:“宗岱哥,少廷可不會幹這樣的……”

“他不幹,青雲路的房子是怎麽來的呢?”李宗岱陰陰地:“這事情由我爹講,是必定要查一查的。”

陳寶琴嚇得不敢說話,只覺天旋地轉,少廷是她的指望啊!她無心喝茶,磕磕絆絆地:“宗岱哥,令尊、令尊總能看在你的面子——你要我做些什麽?但凡我能做的……”

李宗岱望著她,總算一笑:“寶琴,我今日告訴你,你不必慌張。我知道你中意少廷,”他擺一擺手:“到時候楊府必定有求於你父親,豈不是正中你的下懷?就算敗些錢財,也總算得償心願了。是不是?”

陳寶琴立時楞怔,眉宇間帶些困惑:“宗岱哥,你究竟、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宗岱向後仰了座位,朝著天笑:“我可曉得你現在恨誰,”他轉而看向陳寶琴:“可是我要他。到時候楊少廷和你結了伉儷,他自然就是我的了。”

陳寶琴的肩膀一抖,眼睛慢慢地垂了,默然良久,只道:“少廷真不會有事麽?”

“只要天知地知,”李宗岱講話輕輕地:“我是為你出了主意,你不要節外生枝。”他又笑:“否則塗了香粉,卻沒有人能看了!”

陳寶琴點頭,抓緊了她的毛氅邊兒。她的頭腦是熱的,然而寒從腳下,使她打了個冷戰,她急急地抓了茶杯,一飲而盡了。

李宗岱見她如此,依舊是笑,於是按了兩張鈔票,道:“你要想喝,就接著喝罷,我先告辭了。”

李宗岱當然要告辭,因他不多時還約了孟五同去檀堂,要與他把酒言歡,好好謝一謝他去。

二十二、

李宗岱的確沒有食言。

風波驟起,時值大年初四,楊府事發。

城中官兵幹凈利落抄了城南庫房,未免事端,竟還拘了楊少廷,說要留他的口供。三祥城各路消息頓起,唯恐避楊府之不及,單單有兩個人,卻如雪中送炭,絕渡逢舟:一位是陳府的寶琴小姐,一位是嚴先生。

嚴在芳在初四時候,連夜裏見了楊府的老爺。

他既知事出,倒也不如熱鍋螞蟻,只交代一件事情:“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快將少廷撈出來,”他頓了一句:“他們不過是要錢,我願意幫你。”

楊老爺經此驟然風波,倒沒有一夜白頭,楊夫人身子本就不濟,這會兒倒下了,老爺兩頭兼顧,卻也消瘦憔悴。他這時候只瞧著窗子,仿佛思慮良久,這才緩聲道:“在芳,為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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