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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巴勒莫,艾琳娜就要出場了。

在那之前先出場的會是我的心頭肉(???)科紮特~說起來,雖然自己也看過不少GiottoBG,但是腦補醞釀了這麽久,寫出來也覺得果然自己寫的喬托還是不太一樣的,嗯,總之,希望大家不會嫌棄吧

還有嗷嗷嗷嗷各種感謝大家的留言,看到你們那麽忙還過來捧場留言,我真的超級感動TUT

與大多數莊園內部的習慣一樣,蒙托莊園晨時的報紙總要經過仆人的處理去除掉濃厚的墨水味兒。當喬托一聲不響地來到城堡大門前忽然叫住正要將報紙拿去熨平的女管家時,仍舊有些迷糊犯困的對方險些嚇得把報紙扔在地上。

“上帝啊,你為什麽不能等我把它熨好?”她一面將報紙遞給他,一面一手叉腰不滿地問著。喬托剛住進蒙托莊園那會兒她就已經在這裏工作了,她當然清楚他一向不像那些貴族喜歡接受仆人們無微不至的服務,可誰都知道報紙的墨水味兒嗆人,從前他可是不會提前拿來看的。

“抱歉莎布麗娜,我今天可能要早點出門。”隨手展開厚厚的紙頁,濃郁而廉價的墨水味兒撲鼻而來,喬托隨之輕咳了兩下,飽含歉意地對莎布麗娜眨眨眼一笑,金褐色的眸子裏還流轉著一點稀薄的水光,叫人忍不住脾氣消了大半:“確實很嗆人。”

莎布麗娜繳械投降,擡手捂著臉嘆息了一聲。

而喬托的註意力已經放在了手中的報紙上,他翻動著報紙快速瀏覽上邊的內容,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青年黨的只字片語。西西裏的報刊還不像北意大利大部分地區的報刊那樣已實現報社民營,政府對於報刊內容的監管非常嚴格,除了重要的政策改革和懲戒反政府組織的消息會在報紙上出現以外,剩下的常常就只有一些政府官員和貴族們的活動,簡直要成了他們的專版。

“托納托雷公爵家的小姐可真是越來越美了,”莎布麗娜湊上前來瞧了瞧報紙上的相片,立馬被托納托雷公爵的獨生女艾琳娜?托納托雷在她就讀的佛羅倫薩學院的照片給吸引,“當初蒙托先生也建議你去佛羅倫薩學院念書呢。”

“我恐怕已經錯失那個機會了。”相較起莎布麗娜略為惋惜的語氣,喬托表現得並不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將報紙還給她,再簡單地擁抱了她一下便離開:“那麽我先走了,莎布麗娜。”

從蒙托莊園到托爾托裏奇小鎮需要近二十分鐘的腳程,喬托徒步而行,一路上沒再露出半點笑容。他知道報紙上沒有出現大量青年黨被捕的消息只能說明一點:彌涅耳瓦?布魯尼對西西裏政府隱瞞了她的這次行動。喬托猜想,在他前一天離開布魯尼莊園後不久,布魯尼公爵就已悄然前往博瓦灘海灣親自迎接朝利雨月,從而支開意大利政府派遣護送朝利雨月的隊伍。而在那之前,她已經用她能夠調遣的那支私人百人軍隊在墨西拿港口布好局,就等著青年黨踩進她的陷阱。這也就能夠解釋在那艘汽輪上,為什麽喬托並未見到除了那位“卡納瓦羅少校”以外的守衛保障朝利雨月的安全。

因為那個“卡納瓦羅少校”,就是彌涅耳瓦?布魯尼本人。一個狡猾而自信的軍人。

“她想做什麽?”喬托真正擔心的是這個問題。既然彌涅耳瓦?布魯尼隱瞞了她捕獲部分青年黨的事情,那麽她的目的最有可能是從青年黨手中繳獲的那批槍支——也就是說,這批通過非法軍火交易流出的武器名義上仍在青年黨那裏,實際上卻已經落進了她的手裏。

腦內一個念頭閃過,喬托突然想起了G說過的話:多瑪佐家族首領特地交代不能與布魯尼公爵起沖突,而事實上近兩年多瑪佐與切爾涅家族的摩擦不斷,多瑪佐家族的勢力已逐漸從南意大利轉移向北意大利。

北意大利,正是彌涅耳瓦?布魯尼被迫離開的地方,同時也是意大利王國的政治中心。

既然是這樣……他大概已經知道她真正的目的了。

抵達托爾托裏奇小鎮,喬托找到了這天剛好要去一趟巴勒莫的馬車夫,托他把給娜迪亞的回信轉交給她。

“喬托!”就在喬托打算繼續向北前往布魯尼莊園時,小鎮街頭正要去農場工作的婦女們朝他招手打招呼,其中一人叫住了他,拎著巨大的牛奶桶往他的方向跑了過來。喬托看清了她的臉,小小的驚訝過後,笑著道早:“茱莉亞?早上好。”

“你改天能來吃頓飯麽?”這個褐色頭發的中年婦女在他面前停下腳步,她因跑得太急而微微喘著氣,面頰泛著紅光,眉頭卻擰得很緊:“是路易吉——我們都拿他沒辦法了,喬托。他到現在還是不同意基諾去工廠找份活兒,可你知道就連朱塞佩一家都弄來了收割機,現在麥田裏已經不再需要那麽多男人幹活了,基諾繼續留在這裏整天和麥穗待在一起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你得幫我們勸勸路易吉這個老頑固。”

喬托見她愁容滿面,也不由自主地記起兩年前她的兒子基諾在他面前提過的事——糧食限購令取消以後,鎮民們曾有一段時間因為農作物終於被允許自由買賣而興奮不已,這也導致幾年內糧食超產,卻又由於人們錢包裏的錢幣永遠不夠而無法銷售出去。加上收割機的使用,越來越多的農人遇到了收獲的糧食太多而又統統賣不出去的困境。在這種情況下絕大多數家庭選擇讓年輕人去大城鎮的工廠謀生,可也有家庭不這麽做,比如路易吉,他始終不同意讓兒子基諾離開。

“好吧,這個禮拜日怎麽樣?”喬托想了想,微笑著點頭,他不保證自己能說服路易吉,但他總得幫點忙:“剛好我也很想念你做的通心粉。”

“噢喬托,你真是我的救星!”茱莉亞激動地給了他一個擁抱,手中的牛奶桶一甩,差點兒不小心扣在了他的腦袋上。

這個小插曲讓喬托不得不抓緊時間趕往布魯尼莊園。這一次把他從莊園大門領進城堡的依然是昨天那個金色頭發的女仆,他還記得她的名字叫茜拉。“您最好做好準備,彭格列先生。”她的精神看上去遠不如昨天好,眼圈下方有點兒深色的黑眼圈,顯然並沒有睡個好覺:“朝利先生對西西裏的歷史和現狀很感興趣,光是用英文來聊,我就幾乎陪了他一整晚。老天,我就差沒有把十年前這兒還是一片廢墟的時候巴勒莫那邊的銀行被搶過至少五次的事兒給說出來了。”

她居然知道這些事?喬托稍稍擡起頭來多看了一眼這個金發碧眼的姑娘。他記得這些消息當時是被西西裏政府封鎖的,所以幾年後才傳到北意大利時,也並沒有引起意大利政府的充分關註。

為了探清楚究竟,喬托隨口接過她的話題:“茜拉小姐好像對西西裏的歷史很了解。”

此時他們已經踱進城堡,在一樓大堂裏可以看見不少仆人手拎小桶在四處灑水,好給室內降溫。西西裏的夏季相當幹燥,這麽做也能適度增加城堡內的空氣濕度。

“不,只是十幾年前我剛好生活在這裏。”茜拉的回答意外地透露了更多的信息,“嚴格來說,我是在西西裏出生的,和長官一樣。”

喬托眨眨眼,不免有些驚訝:“布魯尼公爵也是在西西裏出生的?”

“當然,不然為什麽會有人說讓她來西西裏根本就是放虎歸山呢?”一雙翡翠色的眼睛又因笑意而彎似月牙,她轉過臉來看向他,勾起嘴角笑得狡黠:“可長官的確沒有在這裏生活過,您瞧她那膚色也能知道。噢,不過,我想您是個意外。”

她是指喬托比西西裏人普遍的膚色更加白皙的皮膚。

喬托也不自覺地笑了笑。

“彭格列先生,我能問您一個問題麽?”沒想到茜拉話題一轉,視線挪向他的雙眼:“為什麽要來布魯尼莊園做翻譯?我聽說您的父母有留給您一筆可觀的遺產,自個兒做生意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她的問題的確不在喬托的意料之中。他並不意外彌涅耳瓦?布魯尼會暗中調查自己,可是面前這個金發碧眼的姑娘不像是缺少經驗到會暴露這一點的人,也就是說她是故意這麽問的。她想從他這裏套話。喬托有種感覺,這不是彌涅耳瓦?布魯尼指示她做的。

“我不太擅長做生意。”喬托不躲不閃地迎上她的目光,如同往常那般笑得敦厚,不急不躁的口吻使他更像是個不谙世事的貴族少爺:“而且我認為,擁有一份自己喜愛的事業更重要。難道不是嗎?”

“這樣啊。”茜拉點頭,眼底帶著笑意,好像並不懷疑他的回答,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開始交代他今天的工作:“長官今天會親自帶朝利先生參觀莊園,您只需要跟在一旁幫助他們交流就可以了。”

她將他帶到了書房,彌涅耳瓦?布魯尼早已在那裏等待。或許是出於軍人的習慣,彌涅耳瓦似乎很少換上貴族女性喜愛的衣裙,她依舊同前一天一樣穿著軍裝,甚至還戴著軍人白色的手套。喬托進屋的時候她正坐在那張小圓桌邊喝茶,手邊擺著兩份不同的報紙,他認出來那是佛羅倫薩的報刊。蒙托莊園也有訂閱其中一種報刊,但由於距離遠,這種報紙通常要等到中午才能送到莊園。

“我們的客人比我想象的更有求知欲,”客套地打過招呼後邀請他坐下,彌涅耳瓦替他倒了杯紅茶,難得直接進入了正題,臉上的笑容虛偽,言行舉止中卻將貴族優秀的教養發揮得淋漓盡致:“我想今天得辛苦你了,喬托。我剛接到消息,下午兩點我必須出發去巴勒莫處理一點緊急的事,所以在那之後,還麻煩你留下來陪朝利先生聊聊天。我知道你從小在西西裏長大,一定能向朝利先生介紹許多趣聞。”

“我會盡力不讓您失望,公爵大人。”

棕發女人微微頷首,輕抿一口紅茶,“下個禮拜我們還會去巴勒莫參觀,到時候要跟朝利先生一起拜訪托納托雷公爵,大概要待上一個禮拜。我想先確定你有沒有時間。”

不同於昨天的紅茶,喬托將杯口端近時能嗅到撲鼻的薰衣草香,他很少嘗試這種新奇講究的茶式,因此並不習慣。好在茶水入口的味道還是與純正的大吉嶺相差無幾:“我的時間很充裕。”

“很好。”她滿意地挑起唇角一笑,等待他喝完一杯茶,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一如既往地將腰桿挺得筆直,下顎微挑:“現在,我們去見朝利先生。”

朝利雨月的住房被安排在城堡的二樓。為了更好地招待他,布魯尼莊園特地請來了日本廚師,因此這天的早餐是在意大利少見的日本料理。喬托註意到彌涅耳瓦握筷子的指法並不規範,卻已經能夠熟練地使用它們,不難想象她應該為此練習了很久。曾因為湯姆?蒙托與日本商人的來往而接觸過不少日本文化的喬托也沒有出任何亂子,朝利雨月對他的翻譯非常滿意,偶爾問他一些問題,看起來對西西裏的一切都十分感興趣。

參觀布魯尼莊園的過程中,彌涅耳瓦向朝利雨月介紹了不少城堡內的珍藏,其中居多的是那些名貴的畫作。朝利對於這些作品的價值並不是很感興趣,他似乎更想知道油畫的畫法與繪畫材料,幸運的是彌涅耳瓦很快察覺到了他的偏好,從善如流地投其所好,只不過常常說出一些難懂的專有名詞。作為翻譯官的喬托應對自如,總是能機敏地用易懂的語句來為朝利雨月進行翻譯,得來對方滿足的笑容。

“跟我們國家的水墨畫很不一樣,”這位仍堅持穿著他們民族特有的狩衣的日本使者忍不住讚嘆道,“這種繪畫的方法把人們看到的景色更真實完整地展現出來了。”

一旁的彌涅耳瓦?布魯尼笑得不失風度:“貴國的畫作更註重神韻,是另一種境界。”

等到他們來到花圃,朝利雨月更是對西西裏島數不清的各色花卉稱奇不已,據他所說,他曾去過日本南方被稱為花城的地方,見到的花卉種類卻比不上布魯尼莊園花圃的一半。

將莊園參觀一遍花了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接近正午的時候,彌涅耳瓦在茜拉的通知下不得不提前趕去巴勒莫。她在喬托耳邊簡單地囑咐了幾句,便對朝利雨月致以萬分的歉意,匆匆離開。於是午餐只留下喬托與朝利共享。

“布魯尼公爵的招待真的非常周到,”朝利雨月直到兩人共進午餐時還心情愉快,並未因彌涅耳瓦的失陪而惱火,不忘溫和地笑著對喬托表示歉疚:“真是不好意思,喬托先生,還讓您陪我一起吃,應該很不習慣吧?”

喬托回以他一笑,回答得大方坦誠:“不會,我以前和日本商人打過交道,也很喜歡這種料理。”

“那真是太好了。”笑容總算不再帶點兒小心翼翼,黑發男人不急著對眼前的美食動筷,而是自然而然地問起了他:“聽說喬托先生一直生活在西西裏?”“我從小在這裏長大。如果您還想到附近的小鎮游玩,我也可以為您導游。”喬托當然早就發覺了他對西西裏的鄉鎮文明非常感興趣,所以主動這麽提出了建議。

“真的?”清黑的眸子裏流動的光彩頓時亮了一些,朝利雨月果然對此感到很高興,一張清俊的臉上浮現出單純期待的神色:“那這一次,還需要戴上那種面具嗎?”

喬托手握銀筷夾起一塊生魚片的動作一頓,柔軟的魚片從光滑的筷子間滑落,跌進盤子裏。他擡起眼來,壓下驚疑的情緒,茫然而迷惑地看著對面黑發男子的眼睛:“面具?”

餐廳裏安靜地站成一排的女仆們不禁投來幾束好奇的目光,她們聽不懂日語,但也能從他們兩人的表情中看出來他們聊到了比較特別的話題。

“我沒有惡意,喬托先生。”朝利雨月邊笑邊解釋,淡定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他的嗓音清潤,有種叫人安神的厚度,“很感謝您昨晚的搭救。事實上除了陰陽師這個職業,我還是一個樂師,對音色和別人說話的腔調習慣比較敏感,所以剛剛就認出了您。請您不要擔心,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布魯尼公爵。”

在他的眼裏看到了毫無邪念的誠意,喬托沈吟兩秒,最終也放松下來,莞爾笑起來:“真讓我驚訝,朝利先生。”

朝利雨月微微彎了彎腰埋頭,喬托知道這是日本禮節中“受教”的意思。

“我想我能夠與喬托先生結識,一定有註定的因果安排。”黑發男人緩緩擡頭,已斂下了笑容,微擰得眉間抹上了一絲憂郁:“因此,還希望喬托先生能幫我一個忙。”

喬托想了想,同樣皺了皺眉,頷首回答:“只要不是威脅國家利益的事,我都會盡力的。”

“請放心,我並沒有要冒犯的意思。”或許是他假正經的模樣有些好笑,朝利雨月終於又嘴角微微上揚,眉宇間的愁容淡去不少:“只是想請喬托先生幫我在西西裏找一個人。”

金發青年再次點頭,“是您的戀人嗎?”

“呃、誒?”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朝利楞楞地發出了疑問的音節,眨巴眨巴眼竟有點手足無措。

喬托便輕笑出聲:“開個玩笑。”

“您很幽默。”被他這麽一逗,朝利雨月也徹底放松了,從他那寬軟肥大的衣袖裏掏出一張小紙片遞給他:“其實,也可以說是找一件東西。請先看看這個——”

喬托放下手中的筷子接過來,剛低下眼瞼望向紙片,就被鮮紅的顏色刺激了眼球。紙片上是用東洋毛筆勾勒出的簡筆畫:眼球用朱砂填得血紅的一只眼睛。古怪的是,眼球的中央還有黑色的墨水描摹出了一個覆雜的形狀,看上去像是東方的數字。

“這是……眼睛?”

“不知道喬托先生您相不相信這世上存在神魔鬼怪。”紙片小巧,朝利雨月不擔心它被幾米遠外的女仆們瞧清,定了定神盡可能簡明地向喬托說明:“這只眼睛,叫做‘輪回之眼’,擁有從死後世界得來的被稱作‘六道輪回’的力量。原本這只眼屬於我的一個表親,後來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成了我們國家的罪人。他逃來了西西裏藏身,我這次來西西裏,另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到他,並把‘輪回之眼’帶回去。

“此事我也私下拜托了布魯尼公爵,但是……”欲言又止地停下來,他搖搖頭,重新凝視金發青年那雙澄澈的金褐色眼睛:“總之,我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幫助。”

“雖然不太清楚東方的鬼怪,但我一直相信神與我們同在。”伸手把紙片遞還給他,喬托鄭重地同他對視:“我會多幫您打聽的。”

他不介意通過這個方式與朝利雨月成為朋友。

像是讀懂了他的眼神,兩人相視一笑。

喬托在晚上七點順利簽下了合同,和朝利雨月道別後離開布魯尼莊園。他還走在通往托爾托裏奇的小道上,身後忽然就傳來了馬車車輪滾過地面的聲響。喬托扭過頭,映入眼簾的是駕著馬車的G飛快地朝他趕來。晚霞還未徹底從天際褪去,他火紅的發色令喬托想起了大片的火燒雲。

“上來!”快要到喬托跟前時,紅發青年這麽沖他喊道。

喬托會意地往後退了半步,等馬車經過自己身旁,敏捷地一手撐住車沿跳了上去,在不斷的顛簸中站穩,挪到G身後盤腿坐下:“出什麽事了?”

“皮蘭傑洛想見你一面,他在卡塔尼亞。”G的聲音順著風滑過耳際,“昨晚參與行動的青年黨全部被抓走了,他們總人數起碼占青年黨的一半,還損失了大半的武器。皮蘭傑洛說他們沒有在西西裏政府找到湯姆他們,也就是說布魯尼把那些青年黨都藏了起來。”

他頓了頓,好像冷哼了一聲,低沈的嗓音聽不出情緒:“我聽說為了這件事,剩下的青年黨已經跟之前指揮他們的政客鬧翻了。不管皮蘭傑洛為了什麽要見你,我勸你最好不要搭理他們,他們早該散夥了。”

喬托沒有回應他,他感覺到幹燥的暖風迎面撲來,匆忙擁抱了濕潤的眼球,又從眼角滾落,溜過鬢間的金發。皮蘭傑洛是青年黨內除了湯姆以外的另一個骨幹成員,湯姆被捕以後剩下的青年黨們恐怕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但他們卻在這個時候與暗中指使他們的政客鬧翻,喬托猜測這多半是因為皮蘭傑洛也意識到了和政府作對是個錯得離譜的選擇,再這樣下去他們的下場只可能是悲慘地淪為政治犧牲品。

喬托能猜到皮蘭傑洛要見自己的原因。而經過白天的思考,現在他也已經有了一個主意。

G駕車的速度快得不像話,喬托坐在馬車上,一度以為車身要散架。他們只花了一個小時就趕到了卡塔尼亞,比正常的車程縮短了將近一半的時間。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卡塔尼亞的小村莊中只有零星幾戶人家點亮了煤油燈,喬托在昏暗的視野裏找到了村口的小徑上等候的一個人影。

馬車朝人影靠近,那人也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靈敏地捉住車沿翻上了車。那是皮蘭傑洛,他胡子拉碴,身材短小精悍,四肢卻比青年黨裏的任何人都要有力。

“喬托……”他迅速在馬車上爬起身,狼狽地出聲想要說點什麽。

“我並不想跟你談判,皮蘭傑洛。”喬托沒有給他機會,他打斷他,聲線平穩,不容置疑:“你必須聽我的。”

馬車還在前進,穿過村莊狹窄而凹凸不平的街道。車身顛簸得非常厲害,皮蘭傑洛沈默的身體震動的幅度大得就好像他下一秒便會飛出去。他渾身冷汗,頭皮發麻。他感到自己的心臟已經飛出去了。他知道他是因為走投無路才會要求見喬托的。

黑暗中喬托看到他擡手痛苦地捂住了臉,終於向他妥協:“你認為我們該怎麽做?”

“我要用你們損失的那個數目買下你們剩下的槍。”喬托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把他所有的動作都收進了眼底,“而且在我需要它們之前,它們由你們分散保管。這段時間你們相互保持聯系,但不要再進行任何團體活動。我告訴過你我在等一個時機,等到了那一天,我會再來找你。”

G揮動馬鞭,不做聲地轉頭看了他一眼。

皮蘭傑洛被喬托的話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良久都半張著嘴無法發出聲音。半晌,他才微顫著唇開口,聲音低得快要消失在風裏:“那不是比小數目……你打算賣掉一間工廠嗎?”

“我不會賣掉我父母留給我的東西。”喬托聽到自己這麽回答他,“會有別的辦法,皮蘭傑洛。”

兩天後,沈睡在黑夜中的布魯尼莊園接到了一個壞消息。

茜拉?維多在接近淩晨時推門走進布魯尼莊園城堡的書房,向正氣定神閑地翻閱著什麽書籍的彌涅耳瓦?布魯尼投以痛惜的目光。

“長官,錫拉庫薩新建的銀行遭到了搶劫。”金發碧眼的姑娘聲調刻板地報告,接著在彌涅耳瓦皺起眉頭看向自己時給了她一個友好的建議:“您或許該看看金庫損失的具體數目,這樣的話,您就不會認為這與您無關了。”

棕發女人聞言,稍稍瞇起了灰藍色的雙目。

幾秒過後,她合上手裏的書,“啪”的一聲響動在靜謐的書房內尤為刺耳。

☆、意大利的夢想

作者有話要說: 已修。——2014.1.4

昨天停電了沒能更新TUT

今天寫完這段太耗能量(?)了所以更得又少又晚嚶嚶都是我的錯TUT

太感謝你們了這劇情這麽枯燥還能一直支持我QAQ

這章的標題可以定為“關於彌涅耳瓦裝逼找存在感”……對了,順便告訴你們,長官有個小名,叫“米妮”。千、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們的!!!不然會被打QAQ

“湯姆?”彌涅耳瓦?布魯尼若有所思地念著這個名字,她一手撐著側臉,坐在城堡書房裏那張她喜愛的椅子上,灰藍色的眼睛內跳動著小圓桌上唯一一盞煤油燈的火光,“一個平凡的名字。只要在倫敦街頭叫一聲,起碼會有五個湯姆扭過頭來。”

書房中,她的前方,距離她五米的地方擺著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的男人雙手被手銬束縛,他蓬頭垢面,額前黑色短發將投向他眼睛的光線切碎,叫人瞧不清他的雙眼。他的臉龐被泥汙沾得黝黑,身上破舊的衣物與他的身體一同散發出混雜著汗水的酸臭味。他渾身上下都邋遢透了,可他坐著的那張椅子跟彌涅耳瓦?布魯尼的椅子相同。那是她安排的,即使他沒有因此表現出任何謝意。事實上二十分鐘已經過去了,他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我知道你。你們一家生活在托爾托裏奇南面的貧民窟,你的父親曾參與過十三年前的戰爭,並且犧牲在了戰場上。”面對湯姆的沈默,彌涅耳瓦有足夠的耐心。她不介意自說自話,所以她放下撐著臉的手,用食指輕輕敲著桌面,不慌不忙地繼續,仿佛失神時口中念念有詞:“迫於生計,你的母親成了妓/女,不久以後就因為瘟疫和性/病而過世。你是在碼頭工作時加入青年黨的,那個時候你才十二歲。後來,你又成了蒙托莊園的馬車夫,你的妹妹安娜也在蒙托莊園找到了一份體面的工作。”

湯姆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他像是沒有聽到彌涅耳瓦對他用的敬語,畢竟沒有人不知道意大利老貴族們的教養聞名整個歐洲,他們幾乎是唯一會對平民和部分下等人用敬語的貴族。

“這期間你仍在參與青年黨的活動,而且犯過不少罪……比如說,幫助毒販萊姆斯?西瑪在公堂上作偽證,將遭到他性侵犯的蒙托莊園女仆黛西?娜倫以莫須有的罪名送進了監獄。”她緩緩站起身,來到他面前,彎下腰伸手拾起他掛在胸前的十字架掛墜,一邊把玩著一邊語氣平淡地闡述她所“知道”的一切,面不改色地憑借餘光捕捉到了他微微皺起眉頭的表情,“六年前你帶著妹妹離開了蒙托莊園。你把她送到了切法盧外的托裏斯小鎮——一個女性聚集起來提供性服務的小鎮。你讓她走上了你母親的老路。那時你已經是青年黨的骨幹力量之一,我猜你是為了保護她才這麽做的。再到後來,你娶了你現在的妻子蘿拉。就在一年前,她為你生了一個女兒,你們給她取名叫貝拉……”

她聽見湯姆的呼吸一沈。

“你想做什麽?”他終於開了口。他是擡頭看著她說這句話的,那雙漆黑的眸子裏盡是抑制不住的憤怒和緊張。值得讚賞的是,他的語調依然平穩。彌涅耳瓦直起腰身,松開那枚十字架掛墜,習慣性地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湯姆,你認為什麽是國家?”她反問他。接著她走到了書房半敞的窗邊,視線越過布魯尼莊園遙遠的邊界,投向更遠的地方:“從西西裏島的最南端,一直到阿爾卑斯的西南角……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跨越了好幾個世紀,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被稱作‘意大利’,可它僅僅是一個名字而已。哈布斯堡,兩西西裏……‘意大利’被割裂成一個個邦國,在拿破侖時代才因馬志尼的出現而產生統一的呼聲。想想看,我們是怎樣統一我們的國家的?加富爾的謀劃?紅衫軍的冒險?還是馬志尼喚醒的意大利夢想?武裝起義,暴力,公眾投票……選擇這個國家的,是人民。是人民親手覆興了古羅馬的文化,包括你的父親。”

說完,她轉過頭來,再次看向湯姆。

她說:“意大利王國的存在是我們的選擇,也是我們共同的榮耀。”

“所以我們應該平等。”湯姆無畏地對上她的視線,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這樣對貴族說話,就好像他們之間不再存在上等人與下等人的區別,僅僅是相互對立的敵人:“可北方人是怎麽看待我們的?‘野人’,‘令人丟臉的落後地區’,‘民族的恥辱’。我們同樣付出了鮮血,卻得不到同等的回報。你們把這塊土地打爛成了廢墟,用花言巧語欺騙我們這些從廢墟中爬出來的人們,讓我們選擇了你們的王國。而在那之後,你們遺棄了我們,卻要求我們依舊忠於你們的王國!”

他的口吻越來越激動,可很快他就重新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彌涅耳瓦在他一個人情緒失控的時候,只是心不在焉地低下頭來摘她的手套。她的動作優雅,在他眼裏卻漠視他人到令人憎惡。

“同等的回報?噢,是的,這就是你們想要的東西。”她閉口不言了片刻好像在等待他繼續,直到發現他已經再次沈默下來,才慢慢將另一只手套摘下來,擡眼看他:“所以,你們打算怎麽做?覆興兩西西裏王國?那能帶給你們平等對嗎?”

湯姆緘默地凝視著她。他的眼睛在昏黃的光線裏好似狼眼那樣閃爍著危險陰郁的光。彌涅耳瓦挑起嘴角笑了笑。

“差點忘了,你們同樣痛恨兩西西裏。那麽你們想要什麽呢?對了……共產主義。”她一步步走向小圓桌後的那排書架,修長的手指滑過一本本碼放整齊的書籍,最後停在了《□□宣言》上。她將它抽了出來,捧在手裏,垂著臉隨意地翻動著:“你最喜歡馬克思的哪句話?‘市民社會的人被政治國家奪去了本質、共性和普遍性,淪為利己的孤立的個人,把別人看做工具,自己也降為工具,人的世界於是就像原子一樣完全消融在相互對立的個人世界中’?”

這句話並沒有在書中出現,她不過是隨口背出來的。很顯然,湯姆也發現了這一點。這或許就是他此刻沈默的原因。他不是不清楚自己和彌涅耳瓦的差距。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接觸的社會……種種種種,截然不同。他知道一個成功的政治家首先必須是一個成功的演說家,就像他曾見過的那些政客,又或者是他眼前的彌涅耳瓦?布魯尼。在很多方面,他比不上他們。

“湯姆,趨利性是人性的一部分,平等的原始社會結束在第一個發現擁有比別人更多財富會帶來益處的人類手上。財富成了劃分等級的標準,人們痛恨等級痛恨不公卻不會真正痛恨財富,這就是為什麽奴隸社會時這世上的人類只有百分之十是公民,剩下的‘畜生’卻不能夠翻身為人。”

她轉身將書放回去,沿著書架踱行,指腹一點點觸碰著那些珍藏質地精貴的表殼,不自覺地瞇起雙眼,似乎在享受擁有它們的優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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