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咱們馬上去醫院。沒事的。”

謝銘不知道是在安慰別人還是自己，但這樣慌亂無措的語氣太難得出現在他口中。

“我不去醫院。”

溫涼的語氣平緩，只是有那麽一絲模糊不清，她的神志還是清醒的，於是又重覆了一遍。

“……我不去醫院。”

謝銘蒙了一剎那，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拿起手機，飛快的撥通了電話。

“……張醫生嗎？快來我家！”

掛斷了電話之後，謝銘把溫涼更緊的往懷裏摟了摟。

“……沒事兒的，張醫生馬上就過來了，你累不累？累了就在我懷裏睡會兒……”

“……謝銘。”

溫涼的聲音很啞，不是那麽清晰，但是很平和，沒有埋怨，同樣不包含任何的愛意。

溫涼不等謝銘回應，她自己卻輕輕地笑了起來。

“……謝銘，我後悔了，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放過我吧……”

女人臉上的濕意越來越重，她大睜著眼看這一團虛無的空氣，努力把哽咽牢牢壓制在喉嚨口。

“……你就是個騙子，你跟我說會一輩子照顧我，對我好的，現在我不相信你了……”

“……還記得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說喜歡我的人，當時為了你，我願意活下去，你說你這輩子只會有我這一個情人，我都信了你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溫涼的臉上竟然還有幾分溫柔的笑意，但更多的是酸楚。

“……真的很可笑，曾經為了把蘭知暖從你身邊趕走，我學習那些看不懂的單詞和術語，可等我學會了的時候，你卻不再需要我了，你想過嗎？你需要的到底是一個能幫你的人還是蘭知暖……”

“……你把我折騰成這個樣子，我除了嫁給你，還會有人要我嗎？我都這麽沒用了，你還不信任我，怕我出去勾搭別人，怎麽可能呢？我這輩子栽在你一個人身上還不夠啊……我還長不長心了……”

謝銘猛的抱緊溫涼，聲音一片痛楚。

“……別說了，別說了……是我錯了……乖，是我錯了……”

謝銘的聲音有可見的哽咽，心口被人揪緊了一樣的窒息和疼痛。

溫涼細而淡的眉緊緊的攏了起來，她就像沒有聽見謝銘的話一樣，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和嗚咽一起混在了嗓子裏。

“這輩子我挨過無數打……下手最重的就是你謝銘……我真的怕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會死在你的手裏的……可是我竟然還相信你說愛我的這件事兒……”

“……我想這或許是你以前沒有愛上我，才會打我吧……結婚後你不舍得動我，我以為我信對人了，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最怕什麽，卻能下手毫不留情的給我一耳光……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又不愛我了……”

謝銘越來越心慌，他的心打著哆嗦的恐懼和疼。

“我錯了……對不起，寶貝兒……對不起，等你好了，全部打回來好不好？真的，……我錯了……”

他不知道別的，但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溫涼又笑了，蒼白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了幾分艷麗的風流瑰麗。

“……我信了你的邪，別說對不起了，我惡心……”

“對別人來說，這不過是一段奇怪的婚姻……對我來說卻是退無可退的唯一依靠，是嘗過的所有甜頭，也是刻骨銘心的全部痛苦……”

溫涼扯了扯謝銘的前襟，她仰頭看見男人深沈的眼眸，笑的溫和。

“……所以你因為劉蘇合第一次打我讓我流產的時候我不走，我剛做完流產手術第四天，你喝醉了一邊叫著蘭知暖的名字一邊上我我不走，可是你在f國和蘭知暖都名正言順的過起了日子，不聞不問我在國內的境況，甚至回來之後懷疑我和別人暧昧打我強暴我……我求求你……放過我吧，謝銘，我不愛你了……”

謝銘有些發怵，他慢慢的冷靜下來，自己怎麽就舍得又打溫涼了呢，那是當年自己恨不得後悔的一頭撞死的事情……

他也想，自己為什麽一定要去幫蘭知暖，就算換一種方法不可以嗎？

他明明一直都知道，一百個蘭知暖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溫涼的。

可事情就是到這個地步了，註定的……避不過去，躲不過來。

謝銘徹底慌了，他回想起上一次失去溫涼時的感受，那種痛徹心扉的痛。

他不想再放過這個人了，只能把溫涼抱得越來越緊，假裝自己的寶貝還是完好無缺的，永遠不會失去的。

溫涼體力消耗得太厲害，很快就淺淺的睡著了，似乎仍然是很冷，難得很乖，很安靜的依偎在謝銘的胸口。

謝銘伸出手指，順著溫涼柔和的面部輪廓，輕輕廝磨勾畫，眼神深邃。

他知道溫涼的偏激和決絕，一旦她下定了決心的事情，就算一頭撞死在南墻上，她也不會回頭的。

“別氣了……我改……我什麽都不要了，但是我不能不要你……”

謝銘無力的說著。

“……醒來怎麽鬧都成，就是不許離開我……”

謝銘抱著溫涼走神兒，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慌的這樣厲害，似乎他最不想面對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那種潛意識裏的惶惶不安，是最折磨人的。

壓迫感始終重重地砸在心上。

終於門鈴響了。

謝銘輕輕地把溫涼放在床上，用床單掖嚴了才去開門。

張醫生額頭上冒著汗珠，拿著醫藥箱，似乎十分緊張的樣子。

開門看到謝銘一手一胳膊的血之後，頓時楞住了，半晌，他才喃喃的道：“怎麽回事兒？刀口開了？不該吧……這一個月不是恢覆的挺好嗎？”

謝銘好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樣，怔楞著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張醫生見他不說話，連忙脫掉大衣，往樓上走去，她推開臥室門進去，地上雜亂的東西讓張醫生都沒下腳的地方。

溫涼就躺在床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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