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蒙著眼睛跟著他, 慢慢地從加百列身上爬了上去，可是當她牽著他的手那一瞬間, 姜小圓幾乎就要脫口而出陳秋秋，但是她還是忍住了，有點納悶，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認錯, 可是……陳秋秋明明在江爸爸的世界裏呀？為什麽加百列會讓她有一種他是秋秋的錯覺呢？

加百列的駕駛艙並不是非常寬闊，甚至說可以有一點的狹窄, 但是姜小圓人很小一只，倒也不占什麽空間, 姜小圓隔著綬帶感覺到駕駛艙內的燈被他打開了，她摸索著, 被他扶著坐上了操控椅，他站在她背後，伸手解開了她眼睛上面的綬帶。

視線恢覆正常, 姜小圓心中的懷疑像是一個個泡泡咕嚕嚕地冒出來, 忍不住地想要回頭看看他，卻及時被他按住了, 他提醒道, “看前面。”

姜小圓看著前面, 有點郁悶, “我就看一眼，一眼都不行麽？”

“不行。”

姜小圓嘀咕了兩句，見他態度沒有軟化的意思, 只好乖乖地目視前方。

等到駕駛艙前面的保護罩打開之後，她眼前的空間驟然擴大，能夠看到整片後花園。

加百列在她背後，讓她把手放在駕駛器上，低沈好聽的聲音耐心地告訴她哪個按鍵是站起來，怎麽操控著調整方向，哪個鍵又代表著不同的姿勢……

姜小圓覺得新奇極了，按照他說的，按下了藍色的按鈕，下一秒，加百列就站了起來，整個視野周驟然拔高了不少，姜小圓瞪大了眼睛，覺得駕駛機甲還挺好玩的。

他又耐心地教了她怎麽樣駕駛著加百列走路、跑步，姜小圓記得不太住，不過每次他都會極耐心地提醒她，故而也沒有搞錯，就這麽一個漫不經心地教，一個玩兒似的學，倒也是還蠻愉快的。

至少沒有見識的圓圓同學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樣開心，操控著機甲左邊踢踢腿，右邊伸伸胳膊，玩得不亦樂乎。

一直到她把基礎動作都學了一遍之後，加百列才在她身後道，“後花園的地方太小了，我們去外面試試。”

姜小圓點了點頭，就是眼睛一直不太老實地到處瞟，陳秋當然看出來了她想幹嘛，淡淡道，“放心，這不是普通的玻璃，不會有反光的。”

所以她這樣探頭探腦地，也是什麽都看不到的，不可能從反光看到他的樣子的。

姜小圓被拆穿了，撓撓頭，“我……我就是覺得你很像是我認識的一個人。”

陳秋的動作一頓，不著痕跡地問，“誰？”

姜小圓想了想，“你特別像是我腦婆！”

“……”陳秋頓了頓，眼神變得諱莫如深，他在她耳邊問她，“你見到是誰都叫老公老婆的麽？”

“你在星網的留言我看到了，所以，我可以認為是你在向我表白麽？”

他的話裏帶著和煦的笑意，但是他的眼底裏卻是一片安靜，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姜小圓絲毫不知道身邊人的眼神多麽可怕，她搖了搖頭，

“腦婆和老公怎麽能一樣呢？星網上的老公就是偶像啦，可以有很多個老公，像是我會和很多人都說愛你喲，可是我不會對別人說我愛你。”

“他就是我上次我和你說的那個人，我是真的很喜歡他的……”

姜小圓撓撓頭，“他雖然有時候兇巴巴的，但是還挺好哄的，看上去有點可怕的亞子，還喜歡威脅人，可是他對我很好很好，我也特別喜歡他。雖然現在我離開他了，但我回去之後會對他很好的。”

陳秋沈默了一會兒，笑了，“你是在騙我麽？”

姜小圓聞言，有點生氣，這個人怎麽和姜棒槌似的呢，怎麽就一根筋軸軸的，“我才沒有騙你！你這個人怎麽和我腦婆一樣喜歡無理取鬧，但是你鬧我不會哄你的，你都這麽大個人了……”

他微微一楞，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姜小圓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怎麽了？”

“我很開心。”他低聲道，“真的很開心。”

她困惑地想要回頭問他開心個什麽，就被他按住了腦袋，讓她目視前方，他低聲道，“看著前方，我們試試飛行。”

姜小圓的註意力被拉了回來，聽著他的指揮，操控著覆雜的機甲朝天空飛去，在起飛的那一刻，姜小圓忍不住哇了一聲。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棒了：巨大寬廣的視野在眼前展開，和上一次在加百列身上不同，這一次，仿佛天空都盡在掌握之中。

加百列的飛行動力內驅非常好，天空寬廣空無一物，姜小圓的技術當然不咋地，駕駛著穩定性一流的加百列都東倒西歪的，但是好在身後有個大佬，能夠每次在她要撞地的時候出手轉方向，倒也沒有遇上什麽危險。

姜小圓正玩得開心，不遠處卻出現了一些星星點點的藍色光點，她一頓，“加百列你看那邊，那藍光是什麽呀？”

身後的男人微微一頓，瞇了瞇眼睛，“是聯邦的軍隊。”

“我們是飛太遠了？”姜小圓也懵了，聯邦的軍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元宵都說了這裏在荒漠，距離邊界很遠很遠……

通訊器裏面很快就傳來了聲音，“聯邦421軍請求通話！聯邦412軍奉一號軍令前來圍剿叛國者，請求上將支援！”

“叛國者？”陳秋冷靜的問道，“姜宵元？”

“白所長在一線傳來了消息，姜宵元院士正在秘密接洽帝國，白所長已經掌握了他叛國的證據。姜院長背叛了聯邦，已被劃分為一級叛國者，請求上將支援!共同絞殺！”

姜小圓聽見“姜宵元”三個字之後就傻眼了。她昨天已經聽元宵說過了，如果他不配合的話，很可能會被滅口，她知道元宵的處境並不是很好，聯邦很可能是忌憚他，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麽快……

她有點緊張地抓住了加百列的手臂，“你……”

通訊器裏警覺道，“什麽人！”

陳秋伸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發頂，“別害怕。”

他微微低頭靠近她身邊，大手蓋在了她的手上，再擡頭看向漸漸接近的軍艦的時候，露出了一個有點嗜血的笑來，他笑道，“圓圓，你想要試試用機甲滅了聯邦排行前十的軍隊的滋味麽？”

姜小圓懵了，“我我我？我麽？”

陳秋瞇了迷眼睛，“和我一起，試試看吧。”

他下一秒就握緊了她的手，在通訊器裏面的聲音大變，對面的軍艦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加百列就已經抽出了光劍，巨大的鋼鐵大天使在空中懸浮，男人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了出來，“抱歉了，拒絕支援，來打一架吧。”

“上將你——”對面萬分驚恐，還想要說點什麽，卻被陳秋切斷了通訊，聲音戛然而止。

空中的加百列快速地朝前面一字排開的戰艦飛去，高速前進帶來破空之聲，戰艦上的人還在用擴音道，“加百列停下！你想要叛國麽！”

但是話音就還沒有落下，加百列的十字光劍就已經逼近在眼前，巨大的沖擊力蕩開，直接把為首的銀灰色號稱帝國銀翼的戰艦當空斬開！還等不及他們驚慌地調整隊形，加百列勢如破竹，一系列地的動作快得簡直看不清，光劍橫劈出來一道光刃，僥幸躲過的戰艦上都出現了巨大的裂痕和黑漆的焦痕，更不用說直接被劈中的了。

加百列百戰百勝的威名讓對面的艦隊徹底慌了神，驚恐之下隊長也沒有放棄呼叫。

“上將你這是在叛國！”

“停下！你會被全聯邦通緝的！”

“加百列你忘了你的核心已經被掌握了麽！”

……

這邊節節敗退，他們已經不得不使用激光炮，可是加百列的速度讓他們完全打不中。

眼前一片爆炸和碎裂的聲音，姜小圓本來應該非常慌亂的，但是現在她卻出奇的安定了下來，身後的人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有他在，天塌下來都不用害怕。

姜小圓忍不住想起來上一次秋秋教她開槍的時候的樣子，好像也是這樣教的，那個時候她慌得一批，可是聽著他的聲音她就安靜下來了，只要按照他說的做，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陳秋接通了元月基地的通訊器，低聲道，“姜院士，聯邦已經開始圍剿了，第一批先頭部隊我先替你解決了，你帶著元月基地準備撤離，一刻鐘後會合……對了，白所長可以直接處理掉了。”

姜宵元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了出來，“姜小圓呢？你帶她一起的？”

姜小圓插嘴了，“我在加百列裏面，他在帶著我打艦艇……”

“你怎麽樣？”

姜小圓以為他在問她開加百列的感覺怎麽樣，連忙道，“還挺好玩的耶！”

姜宵元：“……”

擔心她果然是多此一舉。

“一刻鐘，到時候把姜小圓完整地還回來。”

通訊嘟地一聲切斷了，前方也瞬間炸裂出來了一串絢麗的煙花。

“多漂亮……覺得殘忍麽？”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下一秒，加百列又炸了另外一片空域，激光炮在艦艇上掀翻的爆裂煙花，雖然聽不見聲音，也能夠感受到這爆炸的威力。

姜小圓想了想，“可是你要是不炸他們的話，我們兩個就要被炸飛了，元宵和基地的人也沒命了，那樣也很殘忍。”

他忍不住抵著她的小腦袋，笑得非常開心，“圓圓，你真可愛。”

姜小圓被誇得莫名其妙地，她忍不住問道，“可是你幫元宵的話，你不就成了叛國了？他們叫你上將，你會不會……”

他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應該知道他們找姜宵元做什麽。”

姜小圓點點頭，“他們一直在想制造第二個加百列。”

“是，他們不光忌憚姜宵元，更加忌憚加百列。如果姜宵元不配合，世界上就沒有第二個加百列和我抗衡，那麽我的加百列就是最大的威脅。”陳秋笑了笑，“幫他，也就是幫我自己。”

姜小圓沈默了，她想起來了她自己的國家很多的故事，什麽鳥盡弓藏、功高蓋主啦，想一想這個世界的家國都是崇拜絕對的武力，可是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無法打敗的存在，似乎消滅這個存在，會成為大多數人的選擇。

只不過，她很快就沒有功夫仔細想了，對面大概意識到了加百列的壓制性，茍延殘喘的幾架戰機很快就再次聚集，試圖發起最後一擊！

加百列在空中短暫地暫停了一會兒，陳秋發出了一聲輕笑，加百列猛地朝對面俯沖過去，十字光劍如同大天使展開了翅膀，勢如破竹地朝對面劈斬過去——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隊形都顯得如此地無力。

等到眼前的白光綻開，她被人再次捂住了眼睛，等到再次被松開的時候，眼前的白光如同落下的羽毛，帶著燃燒的灰燼，一片片垂落天幕。

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微微靠後，松開了她的手，“回去吧。”

姜小圓感受著手上的觸感消失，心裏面那種強烈的熟悉感已經占據了她的大腦，甚至隨著他的手指的離開，心中突然間也變得空落落的。

加百列很快就回到了基地。此時的基地已經從原來的巨大碟狀建築物，縮小了成了一個戰艦的大小，正停留在沙漠之上，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加百列的艙門緩緩打開，他正要跳下去，再接她下來，突然間被人一頭撞了上來，軟軟的小姑娘突然間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把小腦袋貼在了他的後背上，小心地問道，“秋秋，是你麽？”

他一頓，沒有說話，姜小圓抱得更緊了，“你騙不過我的！我記得你的氣味，你的語氣和氣息，我都記得，你剛剛靠近我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了！”

駕駛艙外，風沙的聲音呼呼地吹了過去，襯得機艙裏的安靜更加地寂靜。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姜小圓大聲道，“不松！”

“所以你剛剛說的話，是騙我的，為了哄我開心？”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既然離開了，現在又這樣抱著我，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既不告而別，又心心念念；既給他希望，又讓他孑然獨立。

他伸手，很輕松地松開了她的手，“下去吧。”

雖然等了那麽長的時間，時間好像都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分離的時間永遠是大於相遇。可如果沒有那些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的話，如果沒有那些真心假意的片刻，本來，可能或許有那麽一天，他還是能夠放手的。

可是他還沒有走兩步，就再次被人抓住了衣擺，她的聲音有點哽咽地抱住了他，“秋秋，我沒騙你！”

他頓住了。

“你給的槍我一直都記得帶著，你給我的佛珠還在我手上掛著，你教我怎麽開槍我都記住了，就算只是聽到你的聲音我也可以認出來是你。”她的聲音悶悶的，“以後我的薯片都分你一半，可樂都給你喝，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對於自己在她身上無窮無盡的耐心，無窮無盡的心軟有一絲的無奈，掙紮了片刻，他再次睜開了眼睛，垂眸看著她，“……”

她圓圓的眼睛紅紅的，想要湊上來親他，被他躲了過去，她垂下了頭，有點沮喪，

“你幫了元宵，這一次回去，你肯定會不好過，秋秋，你……” 她忍不住紅了眼睛，“你會平平安安的，對不對？”

下一秒，他把她推倒在了機艙壁上，大手擡起來了她的下巴，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這個吻炙熱而霸道，仿佛想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裏，仿佛是上帝造人最初始的時候，她是他心臟上方的一根肋骨。如荒原上的風暴烈、柔情、纏綿而濃烈，像是他們一起並肩看太陽升起來的時候，炙熱滾燙的金陽像是心臟一樣，隨著大地的脈搏而跳動。

此刻，只有彼此。

許久之後，他輕輕地啄了啄她的眼底，聲音沙啞而輕柔，眼睛裏面的血絲看得人心顫，“別離開我。”

姜小圓伸手抱住了他的腦袋，用額頭蹭了蹭他的額頭，“那你平平安安地回來找我，好不好？”

他碰了碰她的額頭，聲音沙啞，“好。”

就在他起身的下一秒，她再次親了親他的額頭，小聲道，“雖然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總是覺得我會離開你，會再也見不到我，比我還患得患失。”

也就是在剛剛那一瞬間，姜小圓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他可能或許，一直在找的人，就是她。她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多少的時間，可是她想，只要她還記得，她都會努力地回到他身邊，這是她一只鹹魚人生當中，立下來的最大的志向了。

“你要相信我，我是一個很長情的人，我從三歲開始就喜歡喝可樂，現在我這麽大了，我還是喜歡喝可樂。你可是比可樂還要珍貴很多倍的存在，我不會隨隨便便就放棄你的。”

“圓圓”

“嗯？”

“撒浪嘿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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