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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受戒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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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寺,寺前有座茅草亭,亭裏坐著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

雨水順著風的勢打在老和尚背上,僧鞋被落在泥土上的雨水濺濕,老和尚縮了縮腳,鞋上的汙泥蹭到僧袍,沾上雨後泥土的味道。

小和尚彎腰拉了拉老和尚的僧袍,蹲在地上仰頭問:“慧恩師伯,你每天都在這裏打坐參禪,是咱們寺裏的禪房不好麽?”

老和尚伸手用衣袖拂去小和尚頭上的雨珠,滿是皺紋的眼角微微一揚:“禪房固好,唯不如這裏清凈。”

“慧恩師伯是嫌慧謙師叔太吵嗎?我總是見他往您的禪房去。”小和尚放眼看向從山下延伸上來的小路被雨水打得泥濘不堪,一臉疑惑。

老和尚撚著手中的佛珠,閉上深邃的雙眸念了一句“阿彌陀佛”來掩去臉上的紅暈。

“阿彌陀佛,施、施主,你能、能不能不要打它?”一個小和尚雙手合十唯唯諾諾地制止一個小公子打狗的行為,邊說話邊一手做禮佛狀,另一只手忙著把可憐兮兮的狗擋在身後。

看著眼前這個矮自己一個頭,說話結結巴巴還非要見義勇為的小和尚,小公子擡手推開他,憤憤說道:“可它撕壞了我的衣服!”說完不甘心地掀起衣角給小和尚看:“你看!都破了!”

小和尚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衣服,上好的絲綢繡著栩栩如生的花鳥。“你不要打它,小僧把我的僧袍脫給施主穿可好?”

“不好!誰要你的僧袍,又破又臭!”

小和尚皺起鼻子擡起手左右聞聞,低著頭說:“是有幾個師父給我補的補丁,但這是我昨日太陽落山前洗的,今早晾幹方才穿上,並不曾久穿,亦未沾了什麽穢物,怎會臭?”

“我不管,你起開!”小公子推得小和尚一個踉蹌。

小和尚張開雙手擋在小公子面前,提高音量說:“施主衣服破了小僧還你便是,莫要再打它!”說完對上小公子因生氣而睜大的雙眼,心頭一抖,害怕了,弱弱地接著說:“師、師父說了,我佛慈悲……”

“可佛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只要我的衣服!”見小和尚身體微微發抖,小公子來了興致,伸出食指抵住小和尚光禿禿的額頭,傲慢地說:“不是說還給我嗎,為何遲遲不脫?”

小和尚二話不說就把破舊的僧袍脫下來,邊用下巴夾著衣領細致地折疊著,邊不忘用腳輕輕推攮著坐在自己身後看戲的狗,示意它快走,沒想到那狗不但不領情,還張口咬了小和尚的小腿一口。小和尚吃痛,手裏疊到一半的僧袍滑落在地上,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還強忍著不掉出來。

小公子捧腹大笑:“哈哈哈,你的佛有慈悲心,那畜/生可沒有。”

“師父說了,萬物有靈……”小和尚彎腰把僧袍拾起來繼續疊好,嘴裏碎碎念著。

等小公子笑夠了,小和尚把僧袍雙手奉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戀戀不舍地多看了僧袍幾眼。雖然這身僧袍是師兄穿小了的,還補了不少補丁,但這是他僅有的一件僧袍。

回頭看了一眼狗遠去的方向,小和尚一咬牙,說了句“施主,小僧告辭了”就往回寺的小路去了,被狗咬過的腿走起路來總覺得不協調。

小公子看了眼自己手裏的僧袍,嫌棄地拎起一角打算扔掉,可僧袍散開時溢出的濃濃檀香味勾住了小公子的鼻子,他試探性地湊上去聞聞,好香。

“慧恩,你的僧袍哪去了?”

這個叫慧恩的小和尚把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敘述一遍,老和尚不再多言,找了件僧袍給他穿上。

不久後楊家夫人帶著家丁丫鬟來寺裏還願,慧恩又遇上了那個蠻不講理的小公子。

小公子看著一件寬大的縫補過的僧袍極不合身地套在慧恩身上,就忍不住上去摳著補丁問:“餵,小和尚,你是套了只麻袋在身上嗎?”

慧恩平和地解釋道:“這是師兄予我的僧袍,是舊了些,但它不是麻袋。”

“哈哈哈,看這布料這麽差,就連縫補的針腳也這麽粗,還說不是麻袋?”小公子被逗樂了,扯著慧恩僧袍袖子上的一個補丁邊看邊說。

慧恩臉上泛起怒色,本打算抽出袖子離開,不與他糾纏,沒想到一個用力就聽到一聲清澈的撕裂聲。小公子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補丁,趕忙往地上一扔舉起雙手做投降無辜狀:“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非要把袖子扯過去的。”

慧恩低頭看著破了個洞的僧袍,一言不發,擡起頭時已是滿眼淚水打轉,睫毛輕輕撲閃一下淚珠子就一個接一個滾下來。

小公子慌了,彎腰拾起補丁上前遞給慧恩,小聲說:“你別哭啊,不就破了個洞嘛,貼上去不就好了?”說著小心翼翼地把補丁放在洞口:“你看,這不就沒事了。”話尾音被刮過的風帶出老遠,剛好補嚴實的補丁又掉在了地上。慧恩更難過了。

看著小和尚哭得委屈巴巴,小公子無奈:“大不了再買件新的與你,我父親可是鎮上富甲一方的大富豪,會還不起你一件破爛僧袍?”

“我不要,我就要我的僧袍。”久久不說話的慧恩總算開了口。

小公子靈機一動:“我母親女紅極好,我拿去讓她與你縫好便是。”說著就上手把慧恩的僧袍脫了下來,二話不說就拿著跑了,留下慧恩在庭院的風中瑟瑟發抖。

楊夫人禮佛結束後由方丈送出佛堂,見慧恩穿著裏衣坐在庭院石階上暗暗抽泣,聲如洪鐘問:“慧恩,你的僧袍又去哪兒了?”

慧恩擡起小手指指躲在楊夫人身後探頭探腦看熱鬧的小公子,哽咽著聲音奶聲奶氣地說:“回師父,是他扯壞了弟子的僧袍,拿走了說給他母親縫補,還未歸還。”

“我沒有!”小公子傲慢地站出來回應後,還朝自家丫鬟家丁厲聲問道:“你們誰看見我扯壞還拿走他的僧袍了?”

方丈見眾人都表示不曾見,臉上有些尷尬,問:“慧恩,佛家四戒為何?”

“四戒妄語。可徒兒不曾說謊……”說著說著眼淚不住地往下掉,卻還倔強地抿著嘴不發出抽泣聲。

楊夫人一看便知是自己小兒子惹的事,轉身問道:“瀟譽,你把慧恩小師父的僧袍弄到哪裏去了?”

“孩兒不知!”

楊夫人一改和顏悅色,揪住小公子的耳朵:“你說是不說?”

“啊,疼疼疼!菜園子,孩兒扔在菜園子裏了!”

楊夫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轉身致歉:“讓方丈見笑了,這是犬子楊瀟譽,平日裏就好幹些捉弄人的事,待我回去好好管教。至於慧恩小師父的僧袍,我明日上布莊定做一些送上山來,還望慧恩小師父莫要見怪,方丈也莫要推辭。”

僧袍如約送至寺中,只是此後的時日裏,楊瀟譽總是往寺裏跑。

第一年……

“小和尚小和尚,我給你看樣好東西!”楊瀟譽咯吱一聲推開寺門。

正在院子裏掃地的慧恩還沒反應過來,楊瀟譽就把什麽東西一把塞進了他的僧袍衣襟裏,還故作焦急喊道:“哎呀,我手一滑不小心讓小蛇鉆進去了!”

“啊——”慧恩嚇得急忙扯開衣襟看,不見小蛇,急得直跺腳。

“小和尚你這樣是不行的,得把僧袍脫下來,不然它越鉆越深,到時候被咬到就麻煩了。”楊瀟譽憋笑在一旁煽風點火。

慧恩果然信了,剛脫下僧袍就被楊瀟譽一把搶了去。看著他抖落著僧袍得意洋洋地朝下山的方向跑去,慧恩才知道自己上當了。原來什麽都沒有!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該怎麽辦,師父來了。

“慧恩啊,你的僧袍呢?”

第二年……

“小和尚,我給你送吃的來了。”楊瀟譽從寺廟圍墻上翻下來。

“佛門清規戒律八戒非時食,小僧不吃,謝施主美意。”

“哎呀,你先不要急於拒絕嘛。”說著打開藏在身後的荷葉,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慧恩看著荷葉裏的燒雞,慌忙轉過身去合掌默念“阿彌陀佛”。

“真不吃?這可是鎮頭何家頂好的燒雞,我特意讓下人趕早買的。”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能吃肉。”

“是嗎?”話音剛落,楊瀟譽壞笑著把燒雞往慧恩懷裏一塞。

慧恩慌亂,師父說不能浪費糧食,燒雞也算糧食,扔也不是;油漬抹了一身,雞肉的香氣在他懷裏亂躥,沾了滿僧袍的葷腥氣,不扔也不是。只能怒視著捧腹大笑的楊瀟譽,把燒雞推進他懷裏。

“哎呦呦,慧恩小師父何時背著師兄弟吃的肉啊?聞聞這一身的肉香,嘖嘖嘖,沒想到慧恩小師父是這種人。”楊瀟譽邊撕下一塊雞腿吃著邊調笑道。

“我沒有!”

“看看你胸前的油漬,還說沒有?我信你,你師父和師兄弟們不信啊。哈哈哈!”

“你!”慧恩怒視著楊瀟譽,水汪汪的眼睛瞪起來像極了管家從老家帶來的黑葡萄。

楊瀟譽故作沈痛的模樣,搖著頭上前說:“看來慧恩小師父是要把僧袍脫下來洗上一洗了。”見慧恩混雜著怒意和厭惡表情的臉,楊瀟譽開始動手:“要不我幫小師父脫?”

慧恩掙紮無果,又被楊瀟譽把僧袍剝走了。看著楊瀟譽用自己的僧袍包著吃剩下的燒雞遠去,慧恩眼眶裏又漫起了一汪水。

“慧恩,你的僧袍又丟了?”

第四年……

“慧恩師父,你看我射藝又精進了不少!”楊瀟譽背著弓拿著箭,箭上橫穿著一只鳥翻墻而入。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你怎麽老是殺生?”正在樹下讀經的慧恩皺著眉說教道。

楊瀟譽抖了抖手裏的箭,箭上死鳥的翅膀和腳隨著他的動作僵硬地晃了晃。他把死鳥遞給慧恩看:“哎哎哎,你看,它還沒死透呢!”

慧恩一臉厭惡地把頭轉向一邊,緊閉雙眼:“阿彌陀佛,拿遠些!”

楊瀟譽偏不,把死鳥的血往慧恩僧袍上擦,完了還故作吃驚狀:“慧恩師父你殺生啦?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你!”慧恩看著僧袍上鮮紅的血,慍色蓋過悲痛。

楊瀟譽立馬笑嘻嘻地迎上去脫慧恩的僧袍:“來來來,我幫你脫!”

“放開!不要你洗!”慧恩掙紮。

無果。身上又只剩下單薄的裏衣了。

“慧恩吶,楊公子又來過了?”

就這樣,楊瀟譽隔三差五就要上山騷擾慧恩,就算是上了私塾以後也一樣,一見空子就往寺裏鉆,每次都變著法兒找事,扒完慧恩的僧袍又給他送幾套新的。

第若幹年……

“慧恩!”楊瀟譽再來時已是蕭朗軒舉之姿。

一聽見楊瀟譽的聲音,慧恩就跑進禪房緊閉房門:“你離我遠些!”

“哎呀,不要這樣嘛,難道這些年你師父就教你如何將香客拒於門外?”楊瀟譽把玩著手裏的扇子,在禪房門外笑道。

慧恩怒斥:“你算哪門子香客?”

“慧恩你這麽說就不對了。你把門開開,我今天不扒你僧袍了,我要隨父親出趟遠門,恐怕三五個月都回不來呢,我是特意來跟你道別的。”楊瀟譽把扇子別在腰間說。

慧恩聲音稍軟了些:“要走便走,沒人留你,何須道別?”

“此話當真?那我可走了,你可莫要想我啊。”

“……想你作甚?你不來,我求之不得。”慧恩說完聽門外沒了動靜,伏在門上聽了片刻,確定人走了,才把門開了一條縫。

楊瀟譽見機一把推開禪房木門順勢關上把慧恩壓在上面,雙手反剪身後,湊在他耳邊問道:“想我不想?”

慧恩妄圖掙脫,怒罵:“不想!楊瀟譽你放開我!”

“叫施主!你師父白教你了?”楊瀟譽手上用了把力,緊緊壓著慧恩不放。

慧恩吃痛:“不準再脫我的僧袍!”

“別說僧袍了,你再兇我就把你脫得精光,一件衣服也不給你剩下!”楊瀟譽說著張口咬了一口慧恩通紅的耳朵。

“啊!你幹什麽!”慧恩驚叫,卻又身受禁錮不得動彈。

楊瀟譽壞笑:“嘖,還是小時候好玩,一副柔弱軟糯的樣子又可愛又好欺負,現在真是越來越兇了。你對你師父和師兄弟也這樣嗎?好像不是吧?”

“那是因為他們從來不會扒我衣服!不像你!放開我,疼……”慧恩扭動著肩膀。

楊瀟譽放開他,一臉紈絝子弟模樣,見他揉捏著手腕,就蹉著步子靠過去帶著試探意味地問:“弄疼你啦?”

慧恩警惕地往後退開:“你,你別過來!”

楊瀟譽抽出腰間的扇子瀟灑甩開扇著涼,挑了挑眉說:“你這麽怕我幹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那你方才還咬我?”

“呃,那,那不是一時沒忍住嘛……”楊瀟譽咽了口唾沫,連自己也說不上來一時沒忍住什麽。

事實證明楊瀟譽沒有撒謊,他確實隨父親和兩個兄長出遠門了,而且這一去就是半載之久。

起初不見楊瀟譽來,慧恩倒是落得清凈,只是時日久了,也不免有些擔憂。於是他趁著監寺安排師兄弟下山歷練的時機,一並下了山去楊家問問。

在鎮上化緣投宿已滿七日,最後一日再訪楊府,楊家管家告知慧恩自家家主來信上說已在回府路上,怕是還要幾日才能到。慧恩有些失望,正要回山,恰巧碰上一群乞丐圍住一條斷了腿的喪家犬,似乎是想要宰殺充饑。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們且放它離去,貧僧把所化之物全數與你們,可好?”慧恩上前制止。

“哪來的窮酸和尚?誰要你的破饅頭,去去去,別擋著兄弟幾個開葷!”說著領頭的乞丐一把推開慧恩,舉起手中的拐杖就砸向那條喪家犬的頭顱。

“嘖,我的小和尚還是那麽喜歡多管閑事啊,真是麻煩。”站在不遠處坐觀全局的楊瀟譽暗自嘆了口氣,緊要時候提高聲調喝止:“等等!”

眾乞丐聞聲看向楊瀟譽,他接著說:“嘖,不要對出家人那麽粗魯嘛,不就是一條狗嗎,就算是宰了,你們每個人也分不到幾塊肉。拿著這些錢快滾,再讓我再看見你們打這條狗的主意,否則我就不客氣了。”說著朝乞丐頭領劉瘸子扔了一袋碎銀子。

“嘿嘿,是,您教訓的是,多謝楊小公子,以後再遇上這條狗我們兄弟幾個繞著走,絕不找麻煩。”劉瘸子朝楊瀟譽一陣點頭哈腰,見他沒反應,就轉身要走。

他邊走邊在眾乞丐放光的眼神裏掂量了一下錢袋,剛說了句“楊家小爺出手好生闊綽”,就被叫住了。

“等等!”

劉瘸子立馬轉回身彎腰奉承著問:“小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剛剛是你推了那位小師父吧?”楊瀟譽背抄著手審視著劉瘸子,厲聲問道。

劉瘸子彎著腰偏頭從臟亂的頭發間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慧恩,立馬扇了自己一巴掌:“嘿喲您瞧我這不長眼的,這就給小師父賠個不是。”說完邊把錢袋往衣襟裏塞好,邊走到慧恩面前,鞠了一躬說道:“小的有眼無珠,得罪了師父大駕,還望師父放小的一條活路。”

慧恩一時無措,看向楊瀟譽。楊瀟譽一擺手:“小師父慈悲心腸,不跟你一般計較,還不快滾?”

“是是是。”說完一溜煙跑了。

慧恩這才想起那條喪家犬,轉身看時早已不見了蹤影。

楊瀟譽不悅,上前擋住慧恩的視線:“怎的不看我?是不想我,還是在師父眼裏我還比不上一條狗?”

“不是說還要幾日才能到家嗎?”慧恩擡眼看著楊瀟譽。

“父親和兄長腳程太慢,我等不及了,就快馬加鞭趕了回來。沒想到才剛回家換了身衣裳出門去尋你,就遇上了這等英雄救美的好事,哈哈!”

慧恩不言語,其實心中甚是歡喜。

楊瀟譽見慧恩不說話,就伸手去攬他的肩膀。慧恩一閃身子:“你幹什麽?!”

“嘖,出家人不要那麽兇嘛!怎麽對別人溫和,就獨獨對我兇巴巴的?”楊瀟譽說著又開始靠近慧恩:“慧恩你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去我家坐坐吃頓素齋如何?我母親常年禮佛,會好好款待你的。”

慧恩整了整僧袍,不以為然地說:“師父和監寺師叔允我和其他師兄弟下山歷練七日,如今時日已到,我得回去了,不可耽擱。”

“唉,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我,白害我急著趕了那麽遠的路回來見你……”楊瀟譽小聲嘀咕。片刻後眼珠子一轉打上壞主意,手摩挲著腹部說:“哎呀,這一路趕回來好生累人,竟沒什麽胃口,倒是方才那群乞丐提醒了我,狗肉可是開胃佳肴啊!嘖,也不知道那條狗跑遠了沒……還好那狗看上去腿腳不便,應該還沒跑遠,我現在回去帶上幾個家丁去找應該還來得及吧……”

楊瀟譽說著就朝楊府方向走,剛邁開步子就感覺袖子不聽使喚,回頭一看原來是被慧恩拽住了。他調笑道:“怎的?師父不著急回山了?”

“能不能……別吃它?你既已經救下它,何故再打它的主意?”慧恩弱弱地問。

楊瀟譽心裏暗喜,這才是他家小和尚該有的樣子。可臉上還故意擺出為難的樣子,咂嘴說:“那我該吃什麽才能開胃呢?嗨,慧恩你也真是的,我都已經想好狗肉是要烤著吃還是煮著吃了,你這樣讓我好生為難啊……”

“青菜豆腐,清炒竹筍……很多菜都可開胃。”

“這你就不懂我了,我的開胃菜只有兩樣——”說著湊近到慧恩耳邊繼續說:“狗肉,和你。”

慧恩臉一紅,甩袖憤憤離去。

“你不擔心那條狗啦?”楊瀟譽看著慧恩的背影高聲問。見慧恩沒反應,搖頭嗤笑:“真是麻煩!”說著把折扇一收塞在脖頸後,撩起長袍別在腰帶上,大步上前拉過慧恩手臂借力扛在肩上。

慧恩先是一驚,後滿面羞惱:“你幹什麽!”

楊瀟譽緊了緊摟在慧恩腰間的手:“再兇我就把你扒光了放在這兒!”慧恩果然閉口不言,只是臉色羞憤得快要滴出血來。楊瀟譽側首看了一眼慧恩,笑著騰出一只手來打開折扇遮住他的頭和臉。

此地離楊府不遠,但路邊小販多是閑來無事愛湊熱鬧的,看到楊家小少爺扛著一個看不清臉面的人回府,紛紛議論起來。楊瀟譽止住腳步向他們投去一個淩厲的目光,厲聲喝問:“看什麽看?沒看過強搶民女啊?!”小販們紛紛低下頭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什麽民女,明明就是個尼姑,我都看見光頭了。”一個賣胭脂的男子小聲跟鄰攤的小販說著。

“我還以為是個和尚呢。”賣菜的大爺也跟著摻和。

“那不就是個和尚嗎?我剛剛還看到一群人在巷子那頭鬧事兒呢。”肉攤前一個提籃子的婦人應和。

“楊家夫人不是常年吃齋禮佛嗎?怎的還跟和尚結上仇怨了?”

“指不定是那小和尚到楊家做法事手腳不幹凈拿了東家東西,被抓回去了呢。”

“……”

楊瀟譽扛著掙紮的慧恩到家時已經有些累了,門童見少爺回來連忙開了門,迎頭撞上管家。“小少爺?您怎麽回來了?這不是慧恩師父嗎?”

“楊伯您快給我讓個道兒!累死我了!”說完直奔房間,一腳踢開房門就把慧恩往床上扔去。“呼……讓你別動你偏動!是想累死我嗎?”

慧恩連忙起身整理僧袍。

楊瀟譽連倒了幾杯水喝下去,挑眉壞笑:“別打理了,反正馬上也是要脫的。”

“啊?”慧恩感覺不妙,即刻轉身朝門口跑去。

怎料楊瀟譽比他快了一步,旋身擡起修長的腿把門踢上,順勢將慧恩攬入懷中。

“你要幹什麽?放開我楊瀟譽!”

看著慧恩做著無謂的掙紮,楊瀟譽舔舔嘴唇:“嘖,不是說了嗎?出家人不要這麽兇。我的開胃菜就兩個,你放跑了一個,我別無選擇啊我的小和尚。”

“半載不見,你當真不想我?既是不想,又何故下山七日,日日往我楊府跑詢我歸期?聽聞你隔三差五就抄錯經文,早課也心緒不寧,因此挨了不少罰,可是因為身在佛前心在我處?”楊瀟譽在慧恩耳邊繼續低聲問著:“莫不是慧恩師父對我動了情?”

“胡說!”許是因為掙脫束縛有些累了,慧恩氣息明顯不穩。他又言:“我乃佛門中人,豈會對你這登徒子動情?你放開我!不然我叫人了!”

“哈哈哈,這是我家,你叫誰去?慧恩師父莫要再一口一個佛門了,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你未動情,我已深陷。”楊瀟譽含情之語脫口而出,慧恩瞬間像失了力,癱軟在他懷中。

他試探著親吻慧恩,被慧恩扭開頭拒絕了。氣息微吐,聲音輕到只有彼此可以聽到:“你我皆為男子……”

“這有何妨?春秋有衛靈公與彌子瑕分桃而食,西漢有哀帝為董賢截衣斷袖,你我有何不可?既是兩情相悅,管他什麽男女之別!”楊瀟譽慷慨說出心中所想,隨後無力地靠在慧恩頸間,小心翼翼問道:“只是不知你可願意……”

慧恩垂首看著攬在自己腰間的手,似有不悅:“你脫我僧袍數載,還想賴賬不成?”

楊瀟譽深鎖的眉眼間閃過一絲無法掩蓋的欣喜,擡起頭死乞白賴地說:“那可不算,每次口口聲聲說要把你扒個精光卻都舍不得,給你留了中衣,便宜了你。正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次我可要說到做到了……”

說著反手將慧恩抱回床上,用炙熱的親吻解開僧袍。半個時辰前他還訓斥乞丐劉瘸子“不要對出家人那麽粗魯”,此時便將那出家人壓在身下好一番欺淩。

“想我不想?”拉開慧恩擋住面孔的手臂,楊瀟譽傾力貫穿問道。

慧恩吃痛:“想……”

“有多想?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種想還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我消得人憔悴’那種想?”

“唔嗯……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慢點……”

“還兇不兇我?”

“兇……啊——不,不兇……”

“動沒動情?”

“……”慧恩眼角泛著淚光,胸口肆意起伏著,不語。

楊瀟譽翻身躺下將慧恩置於腰上,扶住他清瘦的腰肢,本就脫力的慧恩任由楊瀟譽擺布。楊瀟譽趁慧恩眼神渙散之時驟然放手,坐下身去的慧恩猛然倒抽一口涼氣:“啊——”

“得小點兒聲吧我的慧恩師父,家裏可都有好些人在呢。”楊瀟譽得意一笑,一下下扶起慧恩的腰肢又往下放:“動沒動情?”

慧恩顫抖的聲音裏已經摻雜了哭腔:“動情了……嗯啊……太深了……你未動情……我已深陷……”

春光乍洩,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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