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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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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命上。但是這回,等到他的孩子誕生,我就該離開了。得在他拋下我之前,去尋找自己的生活。否則告別的時候,會很痛苦吧。

因此當他難得有時間坐到長廊上擺著的棋盤面前時,我也走上前,坐在了他的對面。

和往常一樣,他執黑子,我執白子。

他半垂著眼瞼,專註的模樣同小時候相差無幾。一局棋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攏著和服的袖管落下棋子,“恭先生打算什麽時候辭退我呢。”

拿起棋子的手一頓,雲雀恭彌沒有回答,只看了會兒棋局,面不改色地落子,像是準備對我的話置若罔聞。

“我年紀大了,原本在恭先生出生以前就已經退休。”我也不急著要他的答案,一邊繼續同他對弈,一邊說出我的打算,“所以我想,到時您如果要雇我照顧您的孩子,我也不得不拒絕了。畢竟工作了一百多年,我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他落子,一言不發地贏了一局。

這倒是頭一回沒有以平局收場。

他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呵欠,好像完全沒有把我剛才說的話放在心上:“餓了。去做飯。”說完便站起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我目送他的背影,最終也只能嘆一口氣。

初夏的雨季到來,我還是在他不在家的時候找出電話簿,聯系了草壁哲矢。或許是因為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電話接通時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警惕:“你好。”

“草壁君?”我叫他,“我是伊藤時。”

他剛好沒有執勤任務,趕到雲雀宅也十分迅速。“倒不是什麽特別緊急的事。”我端了開水和茶具到前廳,不慌不忙地替他沏茶,“草壁君今後想不想做恭先生的助理?”

“誒?”他擡起頭看向我,表情變得不知所措。

“不僅是工作上的。”我便稍稍擡眼沖他笑,輕輕放下開水壺,慢慢向他說明,“這孩子有些挑嘴,換季的時候又常常感冒,總是要在醫院住上幾天才能康覆。因此生活方面,也需要有人幫著照看。”

“呃……但是伊藤小姐……”他語氣遲疑,謹慎地看了看我,似乎想要從我的表情裏找到些端倪,“這些不都是您在做嗎?”

“可我不能一直陪著他。”將沏好的茶遞給他,我笑笑,不打算隱瞞我的處境,“我總有一天要離開。”

草壁哲矢捧著茶杯楞了一會兒,幾秒過後才終於回過神來,皺緊了眉頭。

“我知道了。”放下茶杯,他鄭重地挺直了腰桿,而後又埋下腰對我深深鞠躬,“我十分尊敬委員長,當然也非常願意接任這份工作!還請伊藤小姐您多多指點!”

好孩子。要不是他的發型,我真想揉揉他的頭發。再磨礪一段時間,他應該就能幫雲雀恭彌打點不少繁瑣的事務了。

“那麽,先把這個拿回去看吧。”我把事前擱在手邊的一本記事簿交給他,“都是些需要註意的細節。等你有時間的時候,我會帶你多了解一下這間和風館的構造。”稍微審視他一眼,我決定還是得適當提醒他,“還有一些必要的能力也得多加訓練。”

“好的!”草壁哲矢應得有力,轉而又小心翼翼地擡眼瞅我,“不過……委員長應該還是比較希望您留下來吧?”

我笑笑,轉頭望向長廊外的後院。細密的雨點落下來,倒是讓視野裏的景物都模糊了。風鈴叮叮當當地響,長廊的邊角恐怕又被淋濕了大片。棋盤一直擱在原處,或許也濺上了不少雨水。我便想起雲雀恭彌七歲那年第一次一整天都沒有回家,早晨我醒來時看到的也是相似的場景。

“不知道草壁君有沒有過這種感覺。”我語速緩慢地開口,“壞消息也許會讓人痛苦,甚至是絕望。但它總會過去的。人們還要繼續生活。”空氣中潮濕的味道讓我忍不住加深了呼吸,“而希望卻會讓人癱瘓,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失落當中。”

那時我對他說“我以為您不會回去了”,並不是玩笑。

我已經老了。老到再也沒有能力去承受希望。

草壁哲矢瞧了我好一會兒,最後才低下頭:“……我懂了。”

將他送走以後,我撐著傘來到院子裏給金魚投食,而後又把長廊中的棋盤挪到了雨水淋不到的位置。風鈴上掛著的紙條已經字跡模糊,我站在長廊裏看了它許久,到底沒有忍心取下來。

多半是著了涼,夜裏開始咳嗽,第二天便感冒了。

剛好是個難得的晴天,我取了書坐到長廊邊歇涼,隔著口罩卻依然咳嗽不止。於是含了塊冰糖在嘴裏,終於多少消停下來。雲雀恭彌一大早就出了門,也沒說中午會不會回來。我向草壁哲矢打聽,才知道他是代替受了傷的笹川了平去參加拳擊聯賽了。

我倒有些驚訝,“他加入拳擊社了嗎?”

“不是!雖然笹川了平糾纏不休,但委員長從頭到尾都沒有同意要加入拳擊社。”草壁在電話那頭否認得十分幹脆,“只不過不戰而敗這種事情決不能發生在我們並中,所以委員長才去參加比賽。”

“這樣嗎。”我咳嗽了兩聲,“那比賽是在哪裏舉行呢?”

得知比賽地點之後,我帶上相機出了門。趕到比賽現場時,決賽還沒有開始。我在觀眾席上找到空位坐下來,一面咳嗽一面調試相機。雲雀恭彌沒有像其他選手那樣赤著上身,而是一如既往穿著那身並盛中學的制服,上場時神態自若。

我將鏡頭對準他,拍下了好幾張照片。

跟他的對手比起來,他還是清瘦了點。不過贏得相當輕松,整個過程也只有幾秒的時間。

等他跳下擂臺,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觀眾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不愧是雲雀!真是極限的強啊!”站在我前邊不遠處的一個年輕人忽然大喊起來,嗓音嘹亮,讓旁邊的其他觀眾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我朝他看過去,瞧清他那頭銀發和綁著夾板的手,便認出他是笹川了平。

眉眼之間倒有些像納克爾先生。但據我所知,那位神父是沒有子嗣的。

雲雀恭彌打著呵欠直接離開了賽場。他昨晚睡得不早,應該還有點困倦。我收拾了東西,也起身離開。

來到體育館大門,剛好看見他正倚著墻等待,微微皺著眉,大概是不喜歡會場裏吵鬧的環境。

“恭先生。”我擔心一開口就止不住咳嗽,便只簡單地叫了他。他瞥我一眼,那雙漂亮的鳳眼眼底瞧不出情緒。然後他兀自邁開腳步,口吻不容置疑:“走了。”

不是雲雀宅的方向,倒像是去醫院的路。

我點頭,跟上了他的腳步。

路途中他忽然不冷不熱地叫了我的名字:“伊藤時。”

我擡頭應了一聲,等待下文。

他沒有回頭,興許是真的困了,語調有些懶散,還帶著困倦時特有的輕微鼻音,“不準有下一次,讓我回去的時候發現屋子裏沒有人。”

我短暫地一楞,慢慢在口罩後頭支起一個微笑。

“……好。”

17、柒 ...

恰好到了櫻花盛開的季節,上午從超市回來時我便也喜歡去看看櫻花。

倒是沒想到,遠遠就看到一棵櫻樹下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風紀委員。我走上前,稍稍檢查了他的傷勢。被鈍器擊中側臉而昏迷,不過對方攻擊的不是致命位置,力道也適中,沒有將他的骨頭抽碎。

看傷痕的寬度,有些像雲雀恭彌的浮萍拐。

大概是發生了什麽事吧。

我拿出手機撥通急救電話,然後又找到了附近的另一個風紀委員,請求他送我一程。年輕人看起來很緊張,一路上斷斷續續向我描述了事情的經過。大抵是幾個並中的學生賞櫻時與雲雀恭彌起了沖突,但就在所有風紀委員都以為他會好好教訓他們的時候,他忽然全身無力地倒下,最後看上去十分吃力地獨自離開。

“也有風紀委員想上去扶一把……但是都被委員長趕走了。”

也許是擔心我多想,倒聽得出來他還有許多細節沒有說。我仔細想了想,總有些內容是不能忽略的:“當時在場的除了並中的學生,還有其他人嗎?”

“其他人?啊——對,那個新來的校醫也在,還被委員長……”年輕人頓了頓,偷偷看了眼我的臉色,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多少有了興趣:“新來的校醫?”

他有點緊張,吞了口唾沫點頭:“名字好像是夏馬爾吧……似乎是個外國人……”

三叉戟夏馬爾嗎。那麽雲雀恭彌忽然全身無力,多半是因為被三叉戟蚊子叮咬,染上了某種病毒。前段時間確實聽說了彭格列家族大部分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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