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車！

歐殊看著擋風玻璃外已經不知道堵了多長的車隊，心中越來越焦躁。他不是這樣的，他向來是最沈得住氣的那個，但是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變得不像他了。

這種感覺非常危險！歐殊把玻璃窗全部搖下來，帶著汽車尾氣的微涼空氣猛撲過來，讓他身上的汗意稍稍平覆了一點。

但是還沒完。“歐殊，”他聽到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的劉佳玉開口了，“我們談談。”

有什麽好談的。

歐殊心底拒絕，嘴上卻說著好。

“你對我…到底是什麽看法？”劉佳玉絞著手指，思慮再三還是鼓起勇氣將這句話問了出來。這種惶恐緊張的感覺她在高考考場上都沒有體會過，這是她無法左右的答案。她正襟危坐，拼命地睜開眼睛看著歐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的側臉，等待著被命運宣判。

就知道……歐殊幾乎想重重的嘆氣，他最討厭語文的原因就是因為這門母語課總是讓他去解釋自己的想法和原因。

他無法解釋，有些東西一旦說出口，就無法挽回，為什麽要做這麽艱難的選擇呢？不說，不就好了嗎？

這次也是一樣，歐殊抿著嘴，打定主意一言不發。讓他怎麽說呢？說，你很漂亮，但是對不起我不喜歡你，我們還是做好朋友吧……拜托！現在哪裏還有男女在玩單純地友情游戲！

要不然斬釘截鐵的拒絕？不，這種更不可能。如果這樣說，以劉佳玉的性格，他可能這輩子都難以再跟她說上一句話，這個女孩，自尊心強的可怕。

可是……不說話？在這幾乎密閉的狹小空間裏，車被堵在一堆銅墻鐵壁之中，無法動彈。他該如何將她的話屏蔽在腦海之外？

“阿殊？”劉佳玉看他一言不發再次發問。已經差不多兩年了，他怎麽可以還在逃避！這是一個好機會，不知道錯過了這次，他還能不能如此“親密”的跟他坐在一起。他一直在刻意避他！尤其是最近，不在一個院系，不通過沈棠她甚至難以再見他一面。

“佳玉，我……小心！”歐殊剛往她那邊瞥了一眼，眼風掃過倒視鏡，一輛試圖從夾縫中穿行的摩托機車正失控的朝他們砸過來。歐殊拽住劉佳玉的胳膊，用力的將她整個人扯進他懷裏。然後俯身，整個人擋在她身上。

劉佳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整個上半身都趴在歐殊的胸膛上。

透過薄薄的灰色長衫，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溫度。熾熱、強有力的心跳像是在她臉上點了火，然後迅速蔓延到全身，每一束神經、每一個細胞徜徉在一種奇異的情愫中。

“啪……嘭……”兩聲巨大的響聲在她耳畔響起。第一聲，是玻璃碎裂的聲音。清脆的，猶如雨滴落在屋瓦上泠泠作響。第二聲，像是什麽東西相撞，沈悶如雷。

“阿殊？”等到周圍都安靜下來，劉佳玉才小心翼翼的探問出聲。過了一小會兒，歐殊緩緩地放開她。劉佳玉一回頭，才發現身邊的車窗玻璃已經碎成一顆顆拇指大的晶體，車門已經嚴重變形但所幸還安穩的掛在門上。擋風玻璃的右斜前方，一輛黑色機車的前輪已經完全插入了那輛灰色奧迪的後座，不過後座好像並沒有人。

“阿殊你沒事吧？”劉佳玉看到那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掰開歐殊捂住額頭的手，額頭上隱隱有些血跡。

“只是擦傷。”歐殊說的是實話，但是劉佳玉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她在包裏翻出紙巾和創口貼，細心的、不容拒絕的幫他處理傷口。還好，只是有點沁血。

“對不起……”

“嗯？”歐殊擡起頭。

“你和我在一起好像都沒遇到過好事呢。”劉佳玉勉強微笑。她的嘴唇有些泛白，但應該不是受到驚嚇，“你看，你掌心的疤痕，到現在還沒有消退。大概要跟你一輩子了……真是對不住。”

“我剛才……不是逼你的意思，所以你以後也不用費心躲著我……不，你現在讓我把話說完。”劉佳玉阻斷歐殊將要開口的話，“我好像還從來沒有親口告訴你，我喜歡你！”說到這裏，她有些羞澀的莞爾，“阿殊，我很感謝沈棠能給我這個機會。不然想抓到你，憑我還真不容易。”

“你大概還沒有被發現你自己有多好，雖然總是一副冷冰冰的不討喜的樣子，但是心裏一旦裝著什麽人哪，總會設身處地的幫他把事情做得周周道道。我真嫉妒沈棠！”劉佳玉說到這裏自己輕笑起來，她看著窗外仍然堵得一塌糊塗的車道，藏在背後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雖然我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想問一句，你不是喜歡沈棠吧？”

歐殊大跌眼鏡，這是什麽鬼邏輯，“別開玩笑！”他回答的毫不猶豫。

“哈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劉佳玉接著問，“阿殊，你喜歡過一個人嗎？”

歐殊搖頭，沒有，至今都沒有。

“怪不得。”劉佳玉恍然大悟的樣子，她用手指輕輕地敲著車門，一下一下似乎勢必要撞破這靜謐的壓死人的氛圍，“阿殊，我果然現在還是很喜歡你。你，考慮一下，好……不好？”最後一句話幾乎堵上了所有的尊嚴，劉佳玉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如此哀求的話，但她並不後悔，甚至還有些小期待。

可歐殊的毫無反應還是讓她怕了，她掐著自己的手指，努力的擠出微笑，“那個，不著急回答我，我給你一周時間考慮。”

“佳玉，我非良人。”

莊墨離和沈棠在家裏等到天黑那兩人才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不過，沈棠掃過他們的臉，敏銳的發現了一絲異常。

“海底撈外賣，剛到的。”莊墨離把鍋從廚房裏端出來，鴛鴦的。沈棠在後面用推車推了一車剛洗凈的幹凈食材。

小酒怡情，火鍋和啤酒，一向都是絕配。酒過三巡，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沈棠才借機把歐殊拉到房間裏說話。一問，果不其然，歐殊把車上的事情一講，沈棠就在心裏暗叫不好。

“阿殊，”沈棠很正經的問，“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不喜歡。”

莊墨離剛把碗收進廚房，看到站在沈棠臥室門外的劉佳玉奇怪的問，“佳玉，幹嘛呢？”

劉佳玉好像沒聽到似的，正當莊墨離準備再叫一聲的時候，她卻突然回頭，把食指按在嘴唇上，“噓……別說話，讓我來嚇他們。”

莊墨離搖頭笑，小姑娘，真活潑……他明明也沒多大啊，怎麽就沒有人家那青春洋溢的勁兒呢？

很多年後莊墨離都在後悔，那晚，她明顯沒落的背影和牽強的眼神他怎麽能一點都沒有察覺。如果他發現了，如果大家都把話說清楚，後面的路會不會不再那麽難走。這個被他們從高中時代小心呵護的堅強的女孩兒，能不能幸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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