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裏纏綿了一整天，第二天一醒來，莊墨離就覺得頭腦一片清明。他的感冒從來都沒好的這麽快，看著鏡子裏精神抖擻的自己，他默聲悶笑。看來，連他的身體都知道不能再病下去了。不然，沈棠那家夥不知道又要惹出什麽事來。

藍白的校服永遠是學生時代的主旋律，匆匆的洗漱，背上書包下樓。在夏荷的叮囑下飛快的吃完早餐然後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出家門。

院子裏種著幾顆梨樹，四月正開著白色的花，花開滿樹，像帶著香味的雪。

大門外的街道邊，沈棠已經在那裏等他了。

從家到學校的這段路，自從高二的那場雪過後，就在也沒有孤寂過。

傅謹言已經從醫科大畢業了，交完論文，他就直接去了市醫院。他在那裏已經實習了許久，醫院只等他畢業就立刻聘用了他。傅慎司還是很少見到他，醫生這職業，忙起來不分晝夜，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外科醫生。

“慎司，要不我給你請個保姆吧，你這馬上就要高三了，身邊沒有個人照顧恐怕有點艱難。”傅謹言站在醫院走廊的盡頭，推開玻璃窗，靠在窗欞上。樓下的病人身邊幾乎都有家人陪伴，他想起從小就一個人玩耍的傅慎司，心中陣陣愧疚。

“不用了吧，我現在吃飯都在食堂搞定，很方便的。而且學校離家也很近啊，要保姆幹什麽。”傅慎司剛到家，書包都還沒放下。下午連考了兩場試，他現在有點頭暈。

“……我這周估計又不能回來了，周末安排了兩場手術。同科室的張醫生家裏有事，我還要幫他代班。”傅謹言說這句話的時候中途停頓了好幾回，實在是難以啟齒，他上個月已經答應好要回家看他，結果又是食言。上上個月，好像也是這樣。

傅慎司躺在沙發上，燈還沒打開，房間裏一片昏暗。他捏著電話，聲音輕巧的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哥，我好得很，你不用擔我啦。再說我都這麽大了，我都快十八歲了，馬上就是成年人了。放心吧，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那好吧，你……”

“傅醫生，手術已經準備好了！”

傅謹言還想說點什麽，但是護士的喊聲讓他不得不把話吞進肚子裏。“慎司我……”

“哥，你去忙吧，病人為大。”

慎司一直都很懂事，這是傅謹言十分欣慰的，“那你好好地，我先去工作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掛掉電話，傅慎司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手機上顯示現在時間已經八點五十六了，他起身打開燈，燈光亮起的那一刻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太亮了。打開冰箱，昨天的外賣盒子還在，拿出來，放到微波爐裏轉一轉，就可以當做晚餐。

謹言一直都很忙，小時候忙著上學、兼職，長大了又忙著工作。他是大哥，所以從小就承擔著家裏重擔，錢，除了錢還是錢。要有錢，就要付出勞動。所以他總是一個人在家，期盼著謹言能夠早早的下班回家。

但是隨著慢慢長大，謹言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少到在一個城市，竟然一年見不了幾回面。

沒見過面的還有他交了兩三年的女朋友，十有八九的他的未來的大嫂。

等他上了大學，估計就有機會了吧。

“歐殊，你想考哪所大學？”

高二期末的最後一堂課，已經提前學習完所有科目知識的班主任上了本學期最後一節班會，班會的主題是……我夢想的大學。

三班的同學雖然不比一班，但各個也是不差的，同學們一個個說著自己的理想大學，臉上都閃著紅光。

“歐殊，你想考哪所大學？”帶著黑框眼鏡的班主任第一次上課點了這個沈默寡言、外形冷酷的高大男生。歐殊從最後一排的角落裏站起來，抓了抓頭發，“不知道，還沒想好。”

從教多年的班主任有些狡黠的笑了，“這可不行啊歐殊同學，別人的目標沒想好可以，你的可必須要想好了，而且還要慎重。”

“為什麽？”歐殊不解，全班同學也不解。

班主任走到歐殊身邊，重重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歐殊同學，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以你的大學為目標呢，你可要好好地以身作則！”

班主任的話一出口，全班同學都沸騰了。又比這個還刺激的嗎？他們的班主任，班主任！親口說了這樣的話，太霸氣了！

“wow……”

男孩子們吹口哨的聲音此起彼伏，其間穿插著女孩子們的嬌笑，劉佳玉在喧鬧的聲音中一個人，慢慢的紅了臉。

“歐殊，你想考哪所大學？”這個問題她也想問，但是她知道，在他這裏不會有答案。

答案不在歐殊手裏，而在沈棠身上。

劉佳玉不止一次的想過沈棠和歐殊的關系，親密？的確是很親密，但是卻不及沈棠和莊墨離。他們倆之間的親密簡直羨煞旁人，但凡是跟他們關系稍微近一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正在熱戀。雖然都是男孩子，但是卻和男女沒有什麽分別。她以前對同性戀很是厭惡，但是看到他們，卻出奇的寬容，甚至心懷祝福。

歐殊跟沈棠是另一種，說不出來的“心靈相通”。對於沈棠的要求，歐殊會無條件完成，無論這要求是什麽。這樣說著，感覺歐殊是他的仆人，但又不是。沈棠尊重他，當他是兄弟。

所以，“沈棠，你想考哪所大學？”

“這個問他！”沈棠擡頭示意對面的人給點回應。

莊墨離剛往嘴裏塞了一口糖醋裏脊，被他這麽一說，差點嗆到。沈棠給他遞了杯水，他喝下去才把嘴裏的飯給咽下去，“問我幹嘛，你自己決定！”

“你在哪我就在哪。”沈棠說這話卻沒有擡頭，皺著眉毛專心的把碗裏的香菜一片片挑出去。

“幹嘛呢，又秀恩愛！”劉佳玉揶揄道。

“就是就是，欺負我們單身狗。”傅慎司也開始鳴不平。

莊墨離這學期被他們懟習慣了，這種程度完全無傷大雅，他拄著胳膊托腮，“嗯……要不就考k大吧，近，而且又是重點理科類大學。”

“好。”隨口答應，好不容易跟香菜打完架，現在又輪到蘿蔔絲了。這什麽鬼菜，亂七八糟的所有東西都放在一塊炒，差評！

劉佳玉看著莊墨離自然地把自己的餐盒和沈棠的交換，彎起精致的嘴角，“決定了，我也要考k大！”

“你們都在k大，那我也要。”傅慎司忙不疊的舉手，“阿殊你呢？”

“k大。”

窗前的梨花謝了，交錯的枝條間，一簇簇嫩綠的葉子爭相抱團冒出來。六月，它們已經變成深綠。七月、八月，它們陡然變得高大起來，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九月，它開始結果了。很小，綠綠的，十分嬌嫩。十月，它成熟了。

院裏的梨樹一只交給園丁打理，每年這個時候，家裏總有吃不完的香梨。今年卻不同了，莊墨離拿著簍子摘了十幾顆新鮮的梨，一路踩著鵝暖石走出家門。

再從原路回來，在他還未察覺的時候，梨花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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