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燁看著櫥窗, 說：“我們進去看吧。”

葉天猶豫道：“這樣太危險了吧，王德輝隨時可能出來。”

顧燁依然看著那些小人，他覺得自己必須進去看看, 說：“如果你不想進來, 你可以在外面望風。”

葉天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說：“你們進去，我在外面等你們。”

顧燁和譚林進去, 推門前, 他特意檢查了一下玩具店的大門, 門上沒有門鈴，只有一道紅外線感應器。顧燁跟譚林打了手勢，兩人一起跨過紅外線。

門鈴沒響。他們首先走到他們那組樂高小人前, 他是5號，譚林是6號，葉天是10號，他按次序數了數, 找到各自的。

這些小人有他們的外貌特征。比如他的4號，和他一樣，皮膚稍白, 臉龐瘦長，圍坐在茶幾邊，擡起一只手。

顧燁看著小人，說：“要拿走嗎？”

譚林說：“嗯, 有點危險。”

這個想法很冒險，他們根本不知道小人的意義，擅自挪動的後果可能是逃過一劫，但更大的可能是加快死亡。

“叮鈴鈴……”

這時玩具店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不知道什麽東西不小心碰到了門上的紅外線感應，店門突然發出歡迎的鈴聲，葉天立刻大喊道：“快走！快走”

譚林拉著顧燁便跑，兩人跑了出來，心有餘悸地回頭看。王德輝並沒有出現，他們還是安全的。

他們已經出來太久，王德輝也隨時可能出現，事不宜遲，他們三人立刻上車。

譚林開車，按照原路，路沒有變，途徑剛剛來的步行街，顧燁再次確認，這裏的街景和玩具店裏的樂高拼圖一模一樣。

葉天坐在後車座，他驚魂未定，問顧燁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剛剛那些小玩意兒實在太令人震撼，他們此時到底是擁有獨立意識的人，還是王德輝手裏的小小玩具？

“我們現在是玩具嗎？他為什麽要把出局的人帶到這裏來，他到底要對我們做了什麽？”葉天不停地問道。

“我不知道，”顧燁搖搖頭，他只覺後背發涼，說：“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麽。”

不管王德輝的目的是什麽，光看到那麽多樂高小人，他都覺得頭皮發涼。

“他把出局的選手做成了雕像，不是嗎？”葉天分析道：“做成雕像就是為了控制他們，為所欲為，然後把我們擺成和樂高拼圖一模一樣的動作？拼圖裏我們在幹什麽？我們圍在茶幾前玩游戲！一定是這樣了！”葉天有點崩潰，“我們現在怎麽辦？我們可以阻止他嗎？”

顧燁被葉天逼問地頭皮發麻，他也什麽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頓了頓，說：“但他已經成功太多次了。”

那些已經完成的拼圖，每一個都是王德輝成功的徽章。

葉天也想到其他已經做成功的拼圖，他的臉色變得慘白，“他們，他們曾經也和我們一樣嗎？”

顧燁說：“或許是。”

葉天沈默了一會兒，說：“那麽，如果我們贏了呢？如果我們贏了，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出去？”

顧燁說：“如果真有這麽簡單，他怎麽會有那麽多拼圖？”

飛機場、商業圈、高樓大廈，王德輝湊齊了整整一座迷你城市，一座由他一點點打造出來的怡人小鎮。這簡直瘋狂，他到底為什麽這麽做？王德輝那張和善的臉再次浮現在他眼前，這一次，這張的面孔讓他感到恐懼，對於他的行動，顧燁甚至找不到一個原因。

“他好像沒有感情，”顧燁開口道：“好像有人就是這樣，缺乏共情，他無法感受別人的存在，在他眼裏，人、其他的物種，好像就是樂高玩具，可以被他拿去玩的，自己是淩駕於他們之上的。而王德輝將這個想法付諸了實踐。”

顧燁說完，葉天突然沈默了，他閉上喋喋不休的嘴，扭過頭去，兩眼註視著窗外，什麽也沒說。

譚林繼續飛快開車。去的時候他們為了跟王德輝開得很慢，而回來的時候譚林一直踩油門，比王德輝提前很多。到達後，大家從車上下來，翻進洗手間的小窗，原路回到室內。好在洗手間裏沒人，並沒有被抓包。

但還是有人將他們盯著，註意到他們走了太久，尤其是11號。

11號雖然發言的時候話少，但私底下挺能說，他看到顧燁從洗手間出來，立刻過去問：“你們剛剛去哪兒了？”

顧燁說：“能去哪兒？去洗手間啊。”

11號呵呵笑了兩聲，說：“洗手間？那你去了好久。”

11號笑，顧燁便對著他一起笑，說：“難道你一直在外面聽嗎？”

“我沒有！”11號踩了痛腳，分辨道：“我聽見了，王德輝走了以後有車響，你們是不是去跟蹤他了？”

顧燁沒說是，但也沒否認，故意吊11號胃口，說：“是又怎麽樣？你想知道？想知道自己開車去追呀。”

他們剛剛的行動很冒險，一不小心可能進入游戲外延部分，也是有去無回。費這麽大力知道的信息，他一點也不想跟11號分享。

11號撇了一下嘴，說：“哦，不告訴算了，你們自私自利，沒好下場的。”

顧燁沒理他，徑直走進廚房，然後打開冰箱拿飲料喝。

王德輝出去之後大部分人還在玩游戲，他們有的是等著蹭別人找的線索，有的是在房間裏找了一圈已經放棄。

顧燁便將剛剛11號來問他的事跟譚林說。“我沒告訴他。”顧燁說：“我覺得他有點奇怪。他玩的很不好，不知道怎麽晉級了？”

譚林看向11號，說：“你懷疑他用了和4號一樣的方法？”

顧燁點點頭說：“只是懷疑，4號說他們不只他一個，你覺得會不會是他？”

譚林說：“有可能，今天先看他的身份。昨天李小青驗的是他，如果他是壞的，我們這一輪將他投出去，如果是好的，晚上再看。”

顧燁現在太想知道另外一個人是誰。他再次環視房間，問譚林道：“你說還會有誰？”

譚林微微擡眼，敏銳的目光在房間裏一掃而過，“可能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顧燁點點頭，現在他覺得誰到像，到底還有誰，或許不只一個。

看著這些人，顧燁覺得誰都無法信任，這讓他不由又想到了小丁，小丁傻乎乎的，對誰都每個戒心，如果其他選手都是現在這樣的，他真的為小丁捏了一把汗。

顧燁說：“你說小丁一個人，現在還行嗎？”

譚林說：“他需要歷練一下，他不可能永遠和我們分在一組。而且他其實也沒有我們想的那麽弱，他一個人會好的，而且會變得更強。”

“也是。”顧燁點頭，他也希望如此。

他又和譚林說了幾句別的。顧燁檢查譚林的傷勢，並沒好多少，但血是止住了。他給譚林換繃帶，又上了點藥。兩人靠地挺近，這種親昵的機會並不多，他突然發現譚林的褲子上有一個可疑的突起。那形狀有點難以形容，顧燁一個激靈，不會是和他想的一樣吧，這種時候會有反應，這也太禽獸了。

譚林順著顧燁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目光向自己的大腿看去，一看那塊兒可疑的突起，立刻說：“聽我解釋。”

顧燁用一種——你什麽都不用解釋，我都懂地眼神看著譚林，說：“都是男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譚林咬咬牙，將褲兜裏的東西掏出來。

是一個小樂高人，白襯衣外套羊毛背心。

顧燁立刻正緊起來，“這是……”

譚林點點頭，“這是王德輝。”

“那上面應該一共有12個小人，我們一人一個，我把他的這一個拿走了。”

剛剛門鈴響的時候，譚林立刻拿走了王德輝的小人。

這是唯一的萬全之策。

他們自己的小人不能動，因為他們暫時還不知道移動這些小人會造成的後果。但如果他們拿的小人是王德輝，那麽他們手裏至少是一個籌碼。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東西有什麽作用，但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只要王德輝會需要，他們可以用這個跟他談判。

顧燁立刻讓譚林把東西放好。

知道自己又誤會後，顧燁有點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那個，是我弄錯了啊。”

譚林面色嚴肅，認真地說：“你就是這麽想我的嗎？”

“當然沒有……”顧燁連忙解釋，譚林怎麽會和他一樣滿腦子不可描述？

譚林繼續道：“我比它大多了。”

顧燁：“……”好吧，他還能說什麽呢？

到了中午，王德輝回來了，他心情很好，應該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我帶了午飯，蒜蓉蝦和炒三鮮，大家快來吃吧。”他將買的外賣一樣一樣放在桌子上。

顧燁幫他擺了雙筷子，說：“你以前總是吃外賣嗎？”

王德輝說：“是啊，這一家很好吃的，我認識那廚子。”

顧燁說：“廚子是你在游戲裏認識的，還是在游戲外認識的？”

王德輝微楞了一下，然後微笑著對顧燁說：“這有區別嗎？”

顧燁頓時沒了胃口，甚至以前吃的那幾頓外賣也在胃裏翻江倒海，他要的答案已經拿到了。顧燁嘆了口氣，說：“算了，你們吃吧。”

吃完後已經是下午。王德輝打了兩盤游戲，一看手表，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開始玩游戲吧。”

游戲進行到現在已經臨近尾聲。這一輪發言已經可以見真章。然而顧燁卻一點要結束的意思都沒感覺到。

王德輝給大家分了薯片，組織大家開始繼續第三輪發言。發言順序依然由王德輝指定，他請警長右手邊的3號開始發言。

3號給顧燁的感覺有點奇怪，尤其是今天早上他看到2號李小青的反應，這種事情不是那麽意外，昨天晚上會發生什麽，大家其實都心裏有數，但他卻像第一次見一樣驚訝，而且一直強調：“我昨天什麽都不知道。”

如果他不是狼，而是普通村民，那麽昨天晚上，他是肯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句話就是一句廢話，可他卻頻頻強調，這只說明他很心虛。

於是顧燁認真聽了一下3號發言。

3號摸了摸鼻子，發言道：“誒，昨天走了兩個啊，一個2號，他是預言家，肯定要在的，這沒什麽好說的；一個4號，4號竟然不是女巫，有點驚訝啊，那女巫就只剩下10號了。現在我排一下，我就一村民，顧燁大樹，6號獵人，10號女巫，剩下7、8、11三個7、8，裏面肯定有一狼咯，這兩人一直劃水，我覺得問題很大啊，我現在最懷疑7號吧，嗯，就這樣吧。”

3號發完言，輪到顧燁。

顧燁點點頭，沒想到這一局游戲結束得比他想象更要迅速，3號其實已經暴露了，只是他自己沒發現。

顧燁說：“我覺得3號發言很有意思。我有一個問題，為什麽你說剩下7、8、11三個，7、8裏面肯定有狼，為什麽你直接將11號排除在外呢？我覺得這只有一個原因，預言家上一輪報了個警徽流，他今晚會驗11號，現在你替預言家說了11號的身份，他是好人，可你又不是預言家，你怎麽知道呢？這已經說明，你夜裏睜眼，知道自己的隊友，11號不是你的隊友。”

顧燁抓住了一個大家很容易忽略的邏輯漏洞。這麽一說，他已經給大家指了一條明路。

發言順位至譚林，譚林跟票；剩下的阿美、8號、葉天，他們也跟了票。

最後順位至11號。11號從口袋裏掏出李小青給他的警徽，說：“這是李小青給我的東西，這說明我是好人吧。”

顧燁剛剛的說法一下全被作證。3號不小心提前說出了11號的身份，因為他自己是狼人，所以他知道誰不是。

3號被出，四狼已經找齊，游戲結束，好人陣營勝利。

王德輝帶3號去二樓，3號挑了3號房間。

王德輝關上門後，拍了拍手，說：“真好玩兒真好玩兒。”

“現在游戲結束了吧。”葉天問道

王德輝說：“沒有啊，怎麽會呢？游戲才剛剛開始呢！”他又拆開一包薯片，問：“你們要吃嗎？我還有別的游戲，不會讓你們感到無聊的。”

葉天立刻說：“我們已經贏了，你為什麽不放我們走？”

王德輝說：“沒有啊，游戲還沒結束呢，怎麽會贏？”

王德輝再不理大家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一次沒有人敢過去跟他玩兒，王德輝就像一個笑面虎，表面上一直好脾氣微笑，但大家在一起這麽多天，一點都不知道王德輝在想什麽。王德輝就像一個琢磨不透的瘋子，一直玩弄著他們的神經。

這一輪游戲非常簡單，因為有李小青這樣的選手在，他們贏得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問題不在游戲之中，而在游戲之外，游戲結束了，但大家依然困在這裏。

晚上大家依然一起睡覺。游戲結束後，夜間強制睡眠時間也取消了，顧燁睜著眼睛等著。

譚林手不是因為游戲受傷而是因為意外襲擊，所以沒要立刻就好，而是按照人體機能修覆的速度，顧燁估計等他們這一輪結束了，譚林也不一定能好，這讓顧燁隱隱後怕，盡量讓保護好自己和譚林，不敢閉眼睛。譚林不讓他這樣，逼他睡覺，他打死不閉眼，兩人僵持了一下，最好譚林只能用上一次的方法，顧燁被捏住七寸，只好閉眼，沒想到一閉眼也就真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是被一陣門鈴聲驚醒的。時間太早了，王德輝還沒起來，便讓其他人去開門，顧燁睡在最邊上，於是起來去開門。

他一打開門，立刻嚇了一大跳，9號、1號方華、2號李小青、4號和3號，五個人站在門外。他們的手臂僵硬地舉起，要跟顧燁握手，這一動作很生疏，手肘的地方像是按進了一粒釘子，就像玩具店裏的樂高小人。

“你好。”9號用機械的聲音開口道：“王德輝先生請我們來陪大家玩游戲，請問我們可以進來嗎？。”

王德輝蓬著頭發過來，一看是他們，立刻眼睛一亮，說：“哈，你們來了啊，太好了，我們可以繼續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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