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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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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來弘圖自將練兵之責交給衛蕭二人之後,常借巡視之名頻頻前往軍中露面,比起前去後宮的次數,往軍中的次數倒多了許多,引的四大護法眾千戶私底下議論紛紛。

“天王這到底是不放心我等,還是想要去瞧衛總教頭啊?”

“也許……兩者皆有吧?!”

天王軍中四大護法各率一部,護法之下又有千戶百戶,原本已暗有各據一部之勢,但衛蕭二人總領練兵之責,集中訓練之際,竟然不知不覺間將這種壁壘打破。

吳讓首先就不幹了。

他屬於恨不得生出八只眼睛來,整日盯著衛初陽,看她哪裏出個紕漏,好一舉將她拿下。練兵的時候沒少給衛初陽使絆子。

宋子成與陳田田就接到過密令,往鍋中下些巴豆,好阻礙練兵。倒黴的是這兩人隸屬吳讓手底下一名千戶統領。

陳田田膽子小,接到命令不敢下手:“李叔,萬一耽擱了練兵,如何是好?”衛總教頭的軍棍可不是吃素的,他這些日子還往挨過棍打的醫帳裏送過飯,見到那些疼的罵娘的漢子們,心裏不無擔心有一日這棍子會落到自己身上。

宋子成巴不得天王軍中內亂,若是不戰而敗就更好了。

“既然是上面的命令,咱們只管做事就行。”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陳田田倒也不傻嘛。

陳田田抖抖索索跟在宋子成身後,眼睜睜看著他將一大包巴豆倒進了大鍋裏,與菜攪一攪,緊跟著便有壯碩的軍士端著大盆來盛菜,張了張口,什麽都沒敢說。

果然當晚有一部分軍士就開始鬧肚子,茅房都排不上號了,至天亮跑了足有十幾趟茅房,直拉的雙目深陷,面有菜色。

這事兒一大早就被報到了衛初陽與蕭衍那裏,當日有數百人被迫中斷了訓練,而且營中流言紛紛,都懷疑有人染上了疫病,這才爆發了大規模的下瀉之癥。

等到排查水源食物折騰了半日,來弘圖聽到信兒也遣人來過問此事。

他是當過流民的,知道若是有疫癥在營中傳開,就算朝廷不來人,自己先就敗了。因此十分重視此事,待聽得衛初陽向他匯報,只是吃的食物不潔引起腹洩,這才松了一口氣。

營中的恐慌因為拉肚子的軍士們喝了藥之後漸有好轉,這才消停了下來。

吳讓關起門來,在自家人面前說話就毫不掩飾了:“這次只是給她個小小的警告,下次可就沒那麽容易了,以為帶兵是那麽好帶的?”多出幾次亂子,天王就該重新考慮一下,衛初陽適不適合當這個總教頭了。

吳起與吳讓持不同的意見,“就算是下藥,不是應該給阿兄瞧不順眼的衛總教頭下藥嗎?何必給兄弟們下藥呢?”是不是有點本末倒置了?

“你以為我不想的嗎?”吳讓更惱火了:“那丫頭瞧著年輕,人倒十分謹慎,能近身的全是她從盤龍寨帶過來的人,收買都收買不了!”他還遣了人去悄悄送銀子,但這幫山匪們平日對二當家也沒什麽特別好的印象,事到臨頭,竟然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通通拒絕了吳讓派去的人的賄賂。

衛初陽倒是知道有人對她不懷好意,她投入來弘圖麾下之後,除了得罪了吳讓,對其餘護法千戶都不敢掉以輕心。她做了總教頭,這些人心中未嘗沒有怨言。

很明顯的,此次投毒事件,也是針對她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已經放了兩把火,先是忽悠了來弘圖貼了安民告示,又抓了一批違紀搶劫-淫-掠的奸邪之輩,大加懲戒。除了軍棍之外,還有被斬首的,算是在天王軍中樹立了威信。

但是竟然還有人賊心不死,想要與她做對。

她去過了醫帳,看過了拉肚子的軍士,發現這些人吃的是同一鍋的飯,回頭親自去了他們吃飯的大竈,卻發現掌勺的火頭兵並無拉肚子的現象。

這就發人深省了。

大家吃的是同一鍋的飯,火頭兵若是同這些軍士一起拉肚子,那說明他們對此事並不知情,但是掌勺與燒火的火頭兵卻安然無恙,說他們不知道其中的緣故,都沒人相信。

宋子成與陳田田被揪到衛初陽面前的時候,陳田田已經嚇的抖成了一團,而宋子成好歹還十分鎮定。

他並沒將衛初陽放在眼裏,總覺得這丫頭會些拳腳功夫,當上總教頭不過是因美色所惑,誘使來弘圖答應的。

來弘圖好美人,乃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衛初陽可從來不是什麽有耐性的人,問也不問,先將宋子成與陳田田令人拖下去打十軍棍再說。

宋子成猶要分辨:“總教頭無緣無故抓了我二人過來,我二人犯了什麽罪值得總教頭動刑?”

他當官的時候,想定誰的罪就定誰的罪,想栽臟哪個就栽臟哪個,不知道令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以前還沒覺出自己混帳來,等被衛初陽以同等待遇相待,頓時覺出這姓衛的混蛋來。

衛初陽可不知道眼前之人乃是當朝國舅,乃是引起玉陽府大亂的罪魁禍首。若知道是面前此人,她說不定會感謝一番此人,下手也會輕一些的。

若無玉陽府大亂,她哪有機會走下山,給武氏朝廷添添堵呢?

她也懶得跟眼前兩人繞舌,直等二人各吃了十軍棍,拖上來之後,這才開始審問。

“為何與你二人一鍋吃飯的別人都拉肚子了,獨你二人好好的?”

宋子成:“=口=!”光顧著讓旁人拉肚子了,忘了自己也是吃這鍋飯的,雖然另盛了出來,但裝也要裝一下的吧?

他習慣了壞事都做在明面上,強取豪奪,橫行跋扈,整個玉陽府還沒人敢違逆。輪到自己變成小人物做壞事,就忘了要掩藏行跡一事。

以前幫他掃尾善後的幕僚們都不知葬身在了何處,這就有了致命的疏忽。

衛初陽審案,簡單粗暴,不說就揍,宋子成沒少吃苦頭。兼且圍觀群眾親眼目睹了審案過程,不到半日事情就傳開了,有人讓火頭兵故意往飯菜裏下巴豆,這才造成了此次的集體中毒事件。

至於那個人是誰,偏到了要緊關頭,她卻將要犯命人拎進了大帳裏去,不予公布。於是眾人不禁紛紛猜測此人是誰。

一時之間,人人自危,營裏流傳著各種投毒案的版本,衛初陽笑而不語。

不過很快吳讓就被來弘圖召到知府衙門去談話了。

來天王的洗腦工作原本是做的不錯的,而且吳讓算是跟著他的舊人,他也不想落得個“喜新厭舊薄待舊人”的名聲。因此談話的氣氛是在來天王自以為和諧的情況下進行的。

作為一軍之首,來天王先闡述了團結就是力量的重要性,又嚴正申明,凡是破壞天王軍團結的都應該逐出天王軍去,要鞏固目前的勝利果實,就必須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天王軍如今不止是要與當地百姓搞好關系,還要招攬一切有用的人才,為未來的宏圖大業儲備人才。

來弘圖感嘆:“衛總教頭與蕭副教頭家學淵博,都是武將之後,於練兵指揮,帶兵打仗之上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這是軍中所有將領都非常欠缺的。”這等人才還是要倚重的。

吳讓內心暴躁,總感覺來弘圖每句話都意有所指,似乎是點明了他就是破壞團結的壞份子。還一副苦口婆心我就是為了你好,你千萬別冥頑不靈繼續搞破壞的嘴臉。

他倒是想十分光棍的說:老子就是破壞團結了怎麽著?老子就是看衛家丫頭不順眼怎麽著了?!老子就是覺得她不懷好意怎麽著了?!

但是不行啊!

他若是跟來弘圖耍光棍,不正好將天王的信任給推到了衛家丫頭那邊去了嗎?從此之後但凡二人之間有事,天王定然先信任衛家丫頭,而不是他。

今日來弘圖還有耐心跟他說這些話,不過是念著以往舊情,等什麽時候舊情沒了,就該衛家丫頭騎到他頭上坐威坐福了。

因此,吳讓憋著一肚子氣裝孫子,還向來弘圖表態:“衛總教頭確實本事了得,臣下也十分的佩服!誰要跟衛總教頭過不去,就是跟我吳讓過不去!”

這話說的是十分漂亮的,不過就是心裏窩著火,講起來咬牙切齒,頗有鏗鏘之態。

來弘圖很欣慰,還覺得自己在不傷和氣的情況下就解決了內部的新人與舊人的矛盾:本王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他在心裏給自己默默點了個讚,還安慰吳讓:“以後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麽事情敞開了說,沒有什麽事情是化解不了的!”

吳讓摸摸自己臉上的疤痕,心道:老子與姓衛的丫頭,能用陰謀拳頭說話的事情,就犯不著和風細雨的商量著來。而且這丫頭擺明了知道此事是誰主謀,沒宣揚出去卻跑到天王這裏來告一狀,讓天王把自己明示暗示一番的警告,安的是什麽心吶?

小樣兒,咱們走著瞧!

他畢恭畢敬的向來弘圖表示,自己一定堅定擁護天王決議,又轉頭對衛蕭二人大加讚賞,特別是衛初陽。讚她既漂亮武力又高,簡直是天王的福星。轉頭就給衛初陽挖坑。

“衛總教頭既是將門之後,那於行軍打仗定然有自己的本事。咱們在衡陽府待的日子也不短了,天王既覺得她能幹,不如派了衛總教頭做前鋒,前去攻打潞陽府?憑衛總教頭的本事,一定能馬到功成!”

來弘圖有點擔心,萬一衛初陽沒將潞陽府打下來,卻折在了潞陽府,可如何是好?美人還沒吃到嘴裏,於公於私他都舍不得。

吳讓見來弘圖舍不得,就更要加緊游說了,頗費了一番口舌,才讓來弘圖答應了此事。

衛初陽接到來弘圖天王諭旨的時候,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這位吳護法有意思。”一來一往才算對手呢,過起招來才有意思呢。比之她在營裏逮著那些梗著脖子違紀,被拉出去一頓軍棍打的血淋淋示眾,現在乖順如小綿羊的暴徒們來說,吳護法顯然更有意思些。

景泰二年二月,天王軍先鋒大隊由總教頭衛初陽與副總教頭蕭衍的帶領下,在衡陽玉府二府站穩腳根之後,又順勢拿下了潞陽府。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吳讓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她她……她怎麽能勝了呢?”

他本來是準備坑衛初陽的,結果……似乎是坑了自己。

經此一役,衛初陽在軍中威望更甚,更不容易撼動,且更得天王倚重,幾乎是可以預見的結果。

吳起還不知道這是吳讓給衛初陽挖了個坑,還沈浸在“我軍大勝又奪下一郡”的喜悅中,連帶著對打了勝仗的衛初陽都產生了一點好感:“沒想到啊沒想到!衛總教頭還有這本事,聽說折損的兵馬還沒咱們攻打衡陽城的一半呢,倒還真有點本事啊……”忽瞄到堂兄的表情不善,這才記起……堂兄似乎與衛總教頭還結了不少的梁子呢。

“若是阿兄去打潞陽府,定然比她還要贏得漂亮……”吳起立刻諂媚的討好吳讓,期望堂兄忘掉自己說過的話。

吳讓以一副看蠢貨的眼神看著本家堂弟:這貨還能不能有點長進?

此消彼長,衛初陽在軍中得勢,必然伴隨著一部分人的失勢。這蠢貨還看不出來自己也許很快就要在軍中失勢了。

等衛初陽多打幾場勝仗,天王軍中哪還有他們兄弟倆的立足之地?

無論吳讓內心多想咆哮,挖坑坑人不成,快把自己掉坑裏了,這些都不在衛初陽的考慮範圍之內。她大戰初捷,站在潞陽府城頭上,頓覺豪氣萬千,揪了章回之來喝酒慶功。

“大師兄,你說有沒有可能有一日,我能揮兵北上,打進長安城,將狗皇帝與狗宦官給辦了?”

章回之見她似乎酒意微醺,容色如玉,恨不得伸出手在她小臉上摸一摸。不過鑒於衛總教頭近來意氣風發,風頭無兩,在他面前都威風八面,還是將想要摸一摸她臉蛋的心思給歇了,猛灌了一口酒,壓下心頭綺念,輕笑:“很有可能!”

得了他的肯定,衛初陽面上綻出淺淺笑意來,“我就相信你一回!”

章回之到底沒忍住,伸出手來在她腦袋上揉了兩把,在她炸毛之前立刻收回了手,還逗她:“衛總教頭註意形象,有人來了——”

衛初陽立刻板起臉來,擺出最近在天王軍中的威嚴面孔來,等發現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巡邏的士兵也沒過來,頓時惱了:“你耍我?!”腳下如風,已經踹了過去。

章回之立刻避了開來,還順便在她錯身而過的時候在她臉蛋上摸了一把,十分嫌棄:“糙的快跟野豬皮一樣了!”

衛初陽更怒了:“混蛋!你還摸過誰的臉?”沒對比怎麽會這麽嫌棄她的臉?下意識摸自己的臉,入手潤澤細膩,哪有他說的那麽粗糙?

好好的慶功酒,倒變成了捉對廝殺。

等到巡邏的士兵列隊走過來,看到這兩人交手,都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原來……衛總教頭的那位護衛並不是靠臉吃飯,手頭還真有兩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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